赛场上一片欢腾,赛台下更是兴奋激动。
“真难得这个年轻人的心胸,明明可以搏一搏,却把七宝毬传给朱公子,最终取得了胜利,那些只顾着自己出风头的应该为自己感到汗颜!”观赛台上的老臣发出感叹,虽是在赞扬,抑扬顿挫听起来却有些怪,而最后的那句话更是不知道在说谁,反正他说完之后已经有好几个人脸黑了。
“太傅大人说的是,最难得的是心胸,击鞠讲究的是一队间的配合,只有一队中的人互相配合才能赢得比赛。”
“球场如此,战场亦是如此,看那青年文文弱弱的,没想到竟有这等见识,那是谁家的孩子?”一个武将模样的糙汉子大声问。
“是啊,那是谁家的孩子,老夫从前怎么没见过?”
朝臣们在这边议论纷纷,那一头,梁铄看了一会儿,悄悄地问梁敕:
“那是苏家的三姑娘吧?”
梁敕尴尬地笑了两声,回答说:“是,父皇,那是苏家的三姑娘。”
梁铄得到肯定答案,亦是一脸无语,顿了顿,说:
“这姑娘生错了吧,要是个小子就对了。”
梁敕笑,他也这么觉得,从来没看过哪个姑娘穿男装比穿女装更合适,这一回还真是大开眼界。
梁铄看着台下交战激烈的赛场,看了一会儿,皱了皱眉,似在自言自语:
“越看越觉得那姑娘眼熟。”
“眼熟?”梁敕微怔。
“像谁呢?啧,像的是谁朕忘记了,总之很面善。”梁铄想了半,也没想起来这熟悉感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都想不出来,梁敕更是一脸茫然。
台下的球赛比刚刚更加激烈,苏娴愤愤地对苏妙说:
“你怎么不拦着她,今天这种场合,她跑到比赛上去出风头像什么话!”
“她自己想玩嘛,再说打个球而已,哪里算出风头了?”
“姑娘家混在男人堆里,不是出风头是什么?!”
“她又不是小孩子,想干什么能干什么她心中自有分辨,用不着别人去管她。”
苏娴因为她的强词夺理越发火大,瞪了她一眼,道:“就是因为你总这么随便,所以她也随便的不像话,导致都这把年纪了还嫁不出去,丰州的媒人现在都不肯替她做媒了。”
“婚姻大事是要讲究缘分的,缘分到了自然就有了。”
苏娴因为她的歪理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就在这时,有宫女上前来,来到苏娴身旁,先行了一个礼,而后弯下腰在她耳边小声说:
“苏大姑娘,瑞王世子妃有急事要见姑娘,正在外面等姑娘。”
瑞王世子妃?
林嫣吗?
苏娴皱了皱眉,点点头对那宫女说:
“知道了。”
那宫女便退至一旁。
“什么事?”苏妙狐疑地问,刚刚那宫女在跟苏娴私语,她没听见,所以问。
苏娴摇摇头,淡定地啜了口茶,道:
“没事。”
苏妙一脸迷惑。
苏娴在看台上坐了一会儿,忽然站起身,也没说什么,转身走了。
苏妙见她往楼梯下面走,以为她要去上茅房,也没问。
苏娴走到楼梯下面,然后对跟着的丫鬟说:
“你就呆在这里。”
“大姑娘,公子叫奴婢寸步不离姑娘。”那丫鬟连忙说。
“寸步不离?刚刚我妹妹被泼了一桶水的时候跟着的那两个丫头并没有寸步不离吧?”苏娴用一双丹凤三角眼乜了她一眼,冷笑道。
倚翠浑身一颤,没敢言语。
“滚一边去,少来坏老娘的好事!”苏娴冷声说。
倚翠战战兢兢地垂下头,不敢再说。
苏娴下了看台的楼梯,来到看台外门口的大路上。
与马球场的热闹气氛相比,此处分外冷清,除了木头桩子似的士兵,没有其他人。
苏娴在大门外站了一会儿,转身,向东方走去,守在高墙下的士兵目不斜视,仿佛苏娴是透明人他们并没有看见她一样。
苏娴亦旁若无人,从容地走在宫中的长巷里,刚转过一个转角,一只手突然从岔路的窄巷里伸出来,扣紧她的手腕,猛地将她的手腕一拉,苏娴便被拉进窄巷里,身子借助惯性旋转了半圈,当她的双手按在一副结实的胸膛上时,才堪堪地站稳脚步。
熟悉的熏香味道传入鼻子里,那是皇族们惯用的价值连城的熏香。
苏娴的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她神情从容而冷淡,从他的胸膛上果断收回手,退后半步,淡淡地笑问:
“文王殿下鬼鬼祟祟的藏在这里做什么?”
梁敞脸色一黑,居然说他鬼鬼祟祟,他到底是为什么才会这么鬼鬼祟祟!
“本王先前叫了你几次你为何不出来?”他怒气冲冲地质问。
“哎呀,殿下难道不知道偷偷命宫女传信这种行为是私相授受,殿下可以不要脸面,奴家却是要名节的。”
名节?名节你个鬼啊!你的名节早就让狗吃了吧!
她居然还说他不要脸!
梁敞的脸漆黑。
“殿下有什么事,没事的话奴家要回去了。”苏娴说着,已经转身,扭动着腰肢就要往回走。
梁敞火冒三丈,拉住她的胳膊,将她往回一拉,苏娴顺着他拉扯她的力道被他甩在一旁的围墙上,脊背撞在墙壁上,这行为很粗暴,她却没有喊疼,用舌头舔了舔鲜红的嘴唇,她伸出藕一样的双臂,柔情满溢地缠住他的脖子,身体向前挺进,她扬起脸,媚眼如丝地望着他的脸,浅笑吟吟地道:
“殿下要做什么?”
突然近距离的接近令人措手不及,他心跳微顿,因为慌乱而生起气来,半点不知怜悯地将她的胳膊扒拉下去,怒道:
“跟你说过多少次,不许对本王胡闹,别以为本王每次都会纵着你!”
“这话就奇了,殿下你为何要纵着奴家?”苏娴也不恼,依旧扬着一张如菡萏芙蓉的脸,笑盈盈地问。
梁敞的脸刷地涨红,幸好巷子背阴,看不太出来。
“你再多嘴小心本王让你出不了这皇宫!”梁敞气势汹汹地威胁。
“把我留在宫里陪你玩耍吗?”苏娴笑盈盈地问。
梁敞说不过她,都气得炸毛了,凶恶着一张脸,厉声道:
“你这娘们儿,给老子闭嘴!”他一不小心把在兵营里学会的粗话都喊出来了,可见他此时是多么恼火。
“小声点,外面全是人,被听见了人家还以为我在和你幽会。”苏娴目露不悦,瞅着他,撇了撇嘴,“男人偶尔口是心非可以看成是可爱,口是心非的多了就是矫情了,你要是没要紧事我就回去了,今儿年轻才俊这么多,我还没看够呢。”
“苏娴!”梁敞气得差一点吐血,吼了声,抓住她的胳膊再次把她拉回来,将她甩在墙壁上。
苏娴再一次扬起脸,似笑非笑地望着他,在他低下头之时,眼里唯看到的是她鲜艳的嘴唇,那鲜红湿润的嘴唇近在咫尺,填满他的视线。
他心跳骤然加速,全身却僵硬起来。
“亲下来。”她吐气如兰地对他轻声呢喃,鲜红的嘴唇扬着媚人的弧度,竟催动他的心跳如擂鼓。
这一声呢喃有如魔音灌脑,梁敞耳根子发热,突然觉得眼神不知道落到哪里好,迟疑了一会儿,他就要推开她的手。
然而她却先一步拉下他的脖子,鲜红的嘴唇贴在他的嘴唇上,馥郁的香气弥漫开来,充斥在他的周围,让他僵硬的身体开始发软,她没有再进一步,却已经让他的脑袋一片空白。
良久之后,他猛然回过神来,心跳越发急速,他粗暴地推开她,离她远远的,用力蹭了一下嘴唇。“你这个女人!”他咬牙切齿,低声怒了句。
苏婵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在自己丰满的红唇间轻轻地点了点,轻笑道:
“胭脂。”
梁敞一愣,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
“胭脂,沾上了。”她浅笑吟吟地说着,上前一步,用帕子将他嘴唇上蹭着的胭脂擦拭掉。
梁敞倒退半步躲开,尴尬地用手抹了抹嘴唇,干咳了两声,看着她沉声问:
“听说你妹妹在御医院附近遇险了?”
苏娴没想到他会提这件事,微愣,眉一扬,淡淡地“嗯”了一声。
“突然有毒蛇爬进屋子里?”梁敞沉声问。
“嗯。”苏娴点点头,狐疑地问,“怎么?”
“大概三四年前吧,”梁敞皱了皱眉,低声说,“就是阿味那小子去你们家之前的那年,也是在宫里,魏家长房的三姑娘在青鸾殿更衣的时候,不甚被毒蛇咬伤,那一次也是御医院的毒蛇笼子破掉,有一条蛇逃走许多天,一直没有被找到,最后却在魏三姑娘更衣的宫殿里找到了,魏三姑娘被毒蛇咬伤,虽然御医尽力救治,魏三姑娘却还是没能活过来。”
苏娴皱眉,沉默了半晌,嗤笑道:
“已经发生过这样的事,为何宫里还会养毒蛇?”
“这不是毒蛇的问题,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
“我听着呢。”
“阿味并不知道,但当时魏三姑娘确实在与阿味议亲,虽然还没有摆在台面上,但魏家有那个意思,如果不是魏三姑娘毙命,也许那桩亲事就成了。”
“你是说,有人因为爱慕回味,所以对我们家老二下毒手?”
“这也只是揣测,当年那件事最后以意外结案,御医院明知毒蛇逃跑却没有及时上报,看守的人被治了罪,薛贵妃亦被罚俸一年,惩其管理失职的罪责,不过再怎样责罚,那姑娘的性命也挽救不回来了。”
“照这么说,事情的确蹊跷。”苏娴想了想,点点头,道。
“不管真相如何,皇宫里的凶险是你们这些外人永远都无法想象的,你妹妹和阿味的婚事已经不能更改了,日后免不了要和各式各样的人接触,凡事留神些,在梁都里,离皇宫越近,一不小心就有可能像今天一样送掉性命。”梁敞肃声叮嘱道。
苏婵沉默了一会儿,淡淡笑道:
“多谢殿下提点。”
梁敞本以为她还会胡搅蛮缠乱说一番,没想到她却诚恳地接受了,心情略松,她果然是个聪明人。
“还有,”他说完自己的话便转过身,顿了顿,淡淡地道了句,“父皇已经开始为我选妃了。”
一片静默过后,他听到身后的人语气轻快地说了声:
“是吗?”
说不受打击是假的,毕竟她一直在缠着他,虽然他也明白当他娶妃时也许她的纠缠就结束了,毕竟她这么说过的,她不会靠近有妻室的男人,虽然他一直以为她的这句是假话。倒不是非常受打击,可是在她没有半点情绪波动的回答里,他还是感觉到一丁点心里的不舒服。
“谁家的姑娘?”她问。
“人选很多,还没有定下来,不过也快了。”他背对着她说,这时候他应该离开的,不必回答她许多,可是一边在心里想着“要离开”,行动上却无法挪动脚步。
“以殿下的年纪,的确早就该成亲了。”苏娴语调平缓地说。
“所以,我不希望你再纠缠我,免得引起误会,现在就已经产生了大量的误会,我不喜欢还要费时间去处理这些误会。”梁敞道。
“说的也是呢,如果你真的娶到王妃,我是绝不希望被误会成是觊觎别人丈夫的坏女人,我也不希望看到殿下变成既龌龊又普通的坏男人。”苏娴用目光描绘着他精壮结实的脊背,笑吟吟地说。
“龌龊又普通?”虽然不应该在这上面发火,但听到这一句梁敞的心里确实涌起一股无明火,他的脸又黑了。
“不过在殿下从选妃到娶妃的这段时间里,我与殿下还是可以玩玩的。”她笑吟吟地说。
“你这个女人!你到底有没有听见我说话!”梁敞因为她的话居然产生了一丝动摇,他更为产生动摇的自己感觉到愤怒,火冒三丈地回过身,质问。
纤细如春葱的手指却在这一刻贴上他的唇,苏娴巧笑嫣然:
“这样单纯的殿下正是奴家的最爱。”
突如其来的蜜语让梁敞耳根滚烫,连被她的手指触碰的嘴唇亦变得火热起来,这样的火热让他的头脑一阵空白,以至于他脱口问了句:
“你爱的究竟是我还是文王这个亲王位?”
苏娴一愣,噗地笑出来,哈哈大笑起来。
梁敞的脸又黑了。
苏娴的眼泪都要笑出来了,一边抹着眼角一边笑说:“你又不可能娶我做王妃,你是什么对我来说有何区别?”
梁敞微怔。
苏娴再度扑哧一声笑起来,如此单纯的男子,不愧是她喜欢的类型,太有趣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