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这一开口,在场的诸多官员也纷纷反驳。
“现在黄河都已经泛滥到这种地步,还要加派这么多的人工去治理,岂不是劳民伤财?”
“十五万的青壮,背后就是十五个家庭,上百万的百姓。这么多百姓要在将近一年的时间里失去家里唯一的劳动力,这种办法根本就没有可行性!”
“大元财政根本就不支持这么大的工程,这样只会让国库亏空,我不同意这个方案二!”
但也有支持者。
“如果不尽快治理,一旦黄河稳定下来形成新道,那原先的万亩良田可就都没了!”
“黄河故道都是泥沙,根本没办法在上面种田。必须要尽快把黄河弄回故道去,否则河南田地继续减少,朝廷国库一样也要亏空的。”
“工程是很大不假,但只要完成就可以锁住黄河至少二三十年。你小修小补有什么用?今年修建堤坝拦住了,明年黄河若是继续改道去其他地方呢?”
众人一番争吵过后,目光聚集在了脱脱身上。
妥懽帖睦尔已经下令让脱脱全权负责,脱脱的话自然也就是元廷的最终决定。
脱脱沉默不语,内心之中明显也在权衡纠结。
历朝皇帝同样展开讨论。
【汉高祖刘邦:朕觉得吧,这两个选择都有毒啊。】
【秦始皇嬴政:该修还是得修,长痛不如短痛!】
【隋文帝杨坚:朕也觉得该修,但大元这种已经明显混乱起来的情况,修河出事的概率很高啊。】
【光武帝刘秀:各位注意到之前刚刚出场的白莲教没有?朕怀疑他们肯定是要搞事的。】
【元世祖忽必烈:这些混账东西,修河可是利国利民的大工程,他们敢!】
【宋太祖赵匡胤:你可拉倒吧,你大元之前但凡多做点利国利民的事情,现在压根都不需要担心这个。】
一句话怼的忽必烈直接陷入沉默,良久都没有开口。
金幕中,视频继续播放着。
在长久的挣扎过后,脱脱终于沉稳地开口了。
“各位应该都知道,本官是刚刚从河南回来的。”
“河南的百姓,一直以来都心向大元,本官相信他们不会造反叛乱,做出对大元不利的事情来。”
“所以,本官决定了,就选方案二吧!”
【脱脱最终力排众议,选择了需要耗费巨量人力物力,但可以在最短时间内解决黄河改道泛滥,让百姓能尽快重归家园的办法。】
贾鲁理所当然地成为了这一次负责治理河道的主官,并获封工部尚书。
朝廷这边一声令下,河南各地总计十五万的民众纷纷应征而来。
脱脱虽然很有自信,但也并没有被自信冲昏头脑。
他按照贾鲁的建议,抽调了两万元军精锐负责进行监工,随时镇压任何可能出现的突发情况。
一个月后,各地民夫青壮陆续抵达,工程也随之开启。
河南兰考县,黄岭岗工地。
贾鲁带着许多官吏随从站在工地的最高处,表情严肃地开口。
“此地河道情况复杂,是治理黄河最为艰难的工程。”
“尔等一定要尽心尽力,绝对不能有任何差池!”
诸多官吏齐声应是。
在他们脚下的工地中,超过五万民夫正挥汗如雨,挖掘泥土、搬运碎石、铺设河堤。
人数如此之多,贾鲁自然也不会发现,两个装作民夫打扮的男子也在远远地眺望着这些元朝官吏。
这两人当然便是白莲教北方教主韩山童和副教主刘福通。
韩山童低声对着刘福通道:
“都准备好了?”
刘福通并未立刻说话,而是将目光投向不远处突然传来惨叫的地方。
一名元军士兵正挥舞着长鞭,狠狠地抽打着某个民夫。
民夫在地上不断翻滚惨叫。
“别打了老爷,我知道错了,知道错了!”
元军士兵狞笑着,手中的鞭子更加用力。
啪啪啪!
终于,这民夫被打得浑身是血,躺在地上不再动弹。
元军士兵狠狠地踢了一脚民夫的脑袋。
“别装死,起来!”
民夫一动不动,显然是死了。
元军士兵哼了一声,冷笑道:
“没用的废物汉人,几鞭子居然就死了。”
“你们两个很闲是吧?把这废物的尸体搬去河堤上埋了,正好省一点沙土!”
说来也巧,这元军士兵手指的正好就是韩山童和刘福通。
两人对视一眼,一言不发地走过去,一前一后地抬起了尸体,朝着河堤而去。
一边走,刘福通一边低声道:
“教主,这些蒙古人极为残暴,压根就没把老百姓当人看。”
“这些天很多人都受到明王感化,选择入教了。”
韩山童嗯了一声,低声道:
“前面有人,等会再说。”
此刻,贾鲁正好带着一群官吏下来,和扛着尸体的两人擦肩而过。
看了一眼两人,贾鲁皱眉道:
“等等!”
韩山童和刘福通心中都是一惊。
难道被发现了?
两人表面依旧镇静,停下脚步。
贾鲁走来,对两人问道:
“这尸体是怎么回事?”
韩山童忙道:
“回老爷的话,此人不知为何暴病而亡,我等奉命带他尸体去河堤上埋了。”
贾鲁扫了一眼尸体上惊人的伤口,怒哼一声,对着旁边的几名将军喝道:
“管管你们手下的泼皮,这些民夫都是来帮助朝廷疏通黄河的,不是任由你们杀死的牲畜!”
“再有这种滥杀无辜的现象,本官就上奏脱脱大人,治你们的罪!”
几名将军唯唯诺诺,连声应是。
贾鲁呼出一口气,对着韩山童和刘福通道:
“人死要入土为安,埋在河堤上做什么?”
“你们搬远一点,在附近找个地方埋了。”
韩山童和刘福通松了一口气,点头后快步离开。
片刻后,两人挥舞着铁锹一边挖坟,一边低声交谈。
“教主,那东西已经做好,让人混在装石料的马车里带进来了。”
“好,等会我们就去看看。”
当天晚上。
诸多民夫陆续回到狭窄逼仄的营地中。
一天苦力活的劳累下,大部分人都没有什么和别人交谈的欲望,基本吃完饭倒头就睡。
营地中一处并不起眼的帐篷里,韩山童正举着昏暗的油灯,看着面前的一尊石人雕像。
这石人雕像技艺颇为粗糙,看得出来铸造此物的工匠要么是个刚入门的新手,要么就是为了赶时间而仓促打造。
和正常石人雕像不同,这座石人雕像仅有一只眼睛。
“翻过去我看看。”韩山童低声开口。
刘福通对着旁边几名白莲教信徒示意了一下,众人七手八脚地将石人雕像翻到背面。
在石人的背面,一行大字随着韩山童手中油灯的映照而显现出来。
【莫道石人一只眼,此物一出天下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