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渐渐,沈月浅闭上眼,肚子像被一股力拉扯似的痛,一阵一阵疼,额头上密密麻麻的汗,她不止痛,全身冷,浑身难受,到后边,连含糊的字都说不出来了,脸色不同以往以往的苍白,更是带着前所未有的病气。

文博武回过神,声音有些低,门外的文忠还是听到了,脸色大变,驾着马扬长而去,马背上的大夫差不多是被他撸来的,抓着他领口的衣衫将人拎上楼,吓得大夫脸色发白,捂着手里的药箱,一个字不敢说,进了房间,就被人搁在地上,“大夫,看看我家夫人如何了。”

好一会儿,大夫才稳住身子,听了文忠的话有意拿捏两句,对上文忠阴寒的目光,悻悻然转向床上,男子面若冠玉,就是一张脸,着实清冷了些,他心有再多怨言也只得憋在心里,弯着腰,一步一步上前,把脉后,斟酌道,“夫人气虚,气血不畅,加之心情大起大落,小日子不畅导致腹痛……”

文博武听到小日子已然明白,松了口气,轻描淡写的瞥了文忠一眼,后者低眉顺耳上前,拖着大夫往外走,吓得大夫惊叫连连,“慢点,慢点,老身还没开药,小心木板塌了……”话没说完,已经被堵住嘴,剩下的话,只能发出破碎了呜咽

文博武小心翼翼地扶起沈月浅,先给她伤口涂抹了药膏,然后侧着她身子,轻轻褪下她衣衫,还好,好好不是小产,如若不然,沈月浅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他的,文博武明白,她要嫉恨一个人了,不会再放一丝心思,转身打了盆热水,小心翼翼替她擦了身子,身上的衣衫早就湿透了,文博武手掌所到之处一片冰凉,沈月浅身边有妆娘子,小日子来也没痛过肚子,文博武替她清理干净了衣衫,上床躺在她旁边,手掌敷在她小腹上,渐渐闭上了眼。

沈月浅被屋子里亮光晃得睁开眼,也不知什么时辰了,伸手摸了摸两颊,还是疼,想着昨日发生的事,忍不住悲从中来,文博武竟然打他,吸了吸鼻子,身侧的人已经醒了,睫毛颤动两下就睁开了眼,目光复杂地望着他,“醒了?还冷不?”

沈月浅下意识翻身,压着屁股,痛得叫了出来,文博武忙替她转过身子,“我在给你擦点药膏,很快就会好的。”第一次,在与沈月浅对视中败下阵来了。

沈月浅才发现小腹上搁置一只手,刚才一动她就察觉到小日子来了,摇摇头,软软的趴在床上,侧着脸,偏向另一边,屋子朝着西边,傍晚,整间屋子亮堂堂的,沈月浅有些热,反手扯掉身上的被子,文博武一把拉住,“是不是热了?我给你换床薄的来。”被子还是早上文忠去外边买的,沈月浅冷,他也只能换床厚被子。

文博武踩在木板上已经没了昨日的怒气,很快就换了一床薄的来,站在窗口,叫楼下的花姨准备晚饭,这才折身回来坐到床沿上,心知沈月浅是恼了他,张了张嘴,文博武也不知晓说什么,两人经历过那么多事,再回首,他竟然不知道从何说起,半晌,还是楼下葡萄的哭声惊醒了他,“昨晚葡萄哭着喊娘,你又睡着,我把人抱上来你看看。”

沈月浅转过头,眼角泪光闪闪,别提多可怜了,脸颊的乌青还未消,还在红肿散去不少,“她,不会说话……”每说一个字,疼得沈月浅眉宁晋一分,而且声音小,吐字含糊,文博武听不清楚,只当沈月浅想葡萄了,转身就下了楼,从奶娘手里抱过葡萄,奶娘被文博武惊得不轻,从未看过如此狼狈的文博武,衣衫皱巴巴的不说,胡渣越来越密,一丝不苟的发髻上,玉钗歪歪扭扭,实在和她印象中的文博武相去甚远。

抱着葡萄进屋,看沈月浅又闭上了眼,文博武将葡萄放在他躺着得地方,哄道,“挨着娘睡觉,娘想葡萄了。”离得近了,葡萄伸手就捏着沈月浅鼻子,往下滑时,碰着沈月浅乌青的地儿,疼得她眼泪直流,文博武忙拉着她的手,小心翼翼道,“娘亲受了伤,不能捏娘亲的脸。”

葡萄哪懂,眼角还挂着泪珠子,嘴里咿咿呀呀说着什么,黑白分明得大眼睛看得沈月浅又难受了,忍着没哭出来,索性,文博武跟着躺下,将葡萄放在两人中间,热得葡萄不舒服,东拱拱西踢踢,文博武看沈月浅目光落在孩子脸上,悠悠道,“你不让我抱着孩子左右晃,我一直听着,奈何奶娘说孩子身子硬朗了,晃也没关系,阿浅,你都不知道你走了三个孩子哭得多厉害,往回离不开你,又被你狠心抛下,如何忍心?”

沈月浅眨眨眼,眼角的泪顺着脸颊湿了枕头,张了张嘴,说不出一个字,文博武轻轻抚过她耳角,眼神落在别处,“不生气了,我们回京城吧,我和孩子离不开你。”

江南的事情他没放在心上,一来金娘帮他打听到了消息,二来他和金娘没什么关系,而且金娘厌倦了任人摆布的日子,帮她从那种地方赎身对他来说也是算报答她了,两不相欠,他不知道沈月浅从哪儿听来的消息,怅惘道,“在江南,那帮人行踪隐秘,是一个女子替我打听到的消息,她要求只有一个,事后替她赎身,我与她不过利益往来,没有动过她,回到京城我也将那件事忘记了,我和她算得上银货两讫,怎会与她有手尾?”在沈月浅怀疑的目光中,文博武胸口一滞,动作也慢了下来,“上辈子,这辈子,下辈子,我所求的不过只有你,阿浅,为何不对自己有信心,不相信我一点?”

索性说到这了,文博武将杨盈的事情也一并说了,“我和杨盈也不是你想的那样,那日回来,她叫你一口一个姐姐,又说你吩咐她来照顾我,我心里窝着火,与你说过一辈子不会纳妾,怎么又找了这种人来,上辈子你在宋子御身边如何对付那些外室姨娘的我也有所耳闻,怎么到了我这儿你就软着性子不管了呢?有心叫杨盈气气你……”

说白了,还是他心里不痛快,不管沈月浅对宋子御什么感情,对宋子御身边的外室通房姨娘从来不手软,只有在乎一个人才会使劲办法留住他的人,那几日,他真的是气沈月浅的,是他将人宠坏了,才不将自己搁在心上。

看她哭得更厉害了,文博武也难受,“不哭了,待会热起来,伤口又要开始痛了。”他解释清楚了,却始终不敢将那句,“阿浅,你在意我吗?”问出口,宁肯自己自欺欺人也比沈月浅伤他好受,“昨日你指责我不喜欢你,可谓诛心之语,我以为,我表现得够明显了,却还是叫你没体会到我的情意,阿浅,我该拿你怎么办?”

沈月浅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哪怕说了,文博武只怕也听不懂的,伸手抱着他,只想好好抱着他,他给予得多愈发叫她心里没底,是她的错,当时问上一句,两人就不会是今时的局面。

中间的葡萄闹腾起来,手抓着沈月浅脸颊,文博武将她抱开,让奶娘抱她下去,到了奶娘怀里,葡萄挣扎得厉害,沈月浅于心不忍,文博武却没多说,扶着沈月浅站起身,让花姨将晚膳端上来,奶娘哄着葡萄下楼,葡萄身子东倒西歪,双手朝着文博武要抱,沈月浅抵了抵他身子,文博武视而不见,“她最近脾气大了,等你吃了饭我再将她抱回来。”

可能坐马车的缘故,葡萄现在离不得人抱,晚上也要抱着睡觉,一放在床上就哭,文博武之前有耐性,如今讨好沈月浅的关头哪愿意理会她,不理会葡萄,自然也不理会沈月浅生气的脸,尤其,沈月浅一双水光潋滟的眸子,生起气来也是好看的。

不知道奶娘抱着葡萄去哪儿了,哭声越来越小,沈月浅坐不得,文博武抱着沈月浅往楼下走,楼上人多了,只怕真要塌下来,若非这个,昨日也不会这般生气,花姨早得了令,已经将旁边屋子收拾了出来,楼下明显凉快许多,文博武将沈月浅搁置在靠窗的凉席上,一口一口喂沈月浅吃饭。

沈月浅心里记挂着葡萄,怎么也不开口,手指着外边,意思是让文博武将人抱回来,文博武故作不懂,和沈月浅僵持了一会儿,“你先吃饭,吃过饭我将葡萄抱回来。”

沈月浅这才张嘴,八宝粥到了嘴里烫得沈月浅吐了出来,与其说是替,不如是直接流了低头流了出来,文博武神色一变,他尝过,一点都不烫,抓起旁边的巾子,小心翼翼掖了掖她嘴角,朝院子里的花姨问原因。

花姨正收拾衣衫,闻言一怔,“粥不烫,是不是不和胃口?”她熬了一个时辰的粥,里边加了红枣,红糖,对沈月浅身子有好处。

沈月浅张着嘴,就是烫,文博武看她舌头通红,怕担心伤着舌头了,又叫文忠去请大夫,文忠拎着屋子里的大夫就出来了,大夫一脸惊恐,仔细看过舌头,又看了眼粥,“嘴里有伤口,温的也觉得烫,先吃点清凉的,渐渐再吃热的。”

沈月浅来着小日子,哪能吃凉的,大夫也意识到了,担心背后的文忠收拾他,忙解释道,“薄荷之类的也行,先凉着舌头,再慢慢送粥进去。”

文博武会议,文忠转身出去找薄荷了,大夫见没人搭理他,张嘴问道,“老身可以回去了不,医馆还等着我回去看病呢,都耽搁一日了。”他低着头,说出这句话心里也是害怕的,不过是之前给这家夫人看过病,花姨和她说了些事,他才没大声喊救命罢了,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夫人的伤,一看就是咬舌自尽弄伤的。

沈月浅眨眨眼,文博武才回道,“回去吧,之后有事还要多劳烦大夫走一趟。”

大夫心里叫苦不迭,还是叫他走一趟,分明就是抢了他,跟牲口似的驮着他来,不过,面上还是一脸感激,出了院子大门,双腿才忍不住打颤,走到大街上,看着见见稀少的人,他却有种大难不死的感觉,满怀激动,遇着他死对头,他嘴角也含着笑,“老哥……”

对方被叫得身子一颤,今日医馆的事情听说了一些,估计他和自己昨天一样被带去那个宅子了,出声问道,“赚大钱了是不是?”

大夫使劲摇头,他是看明白了,再多的钱也要有命花才行,差点她就没命了,拽着对方的手,激动道,“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对方捋了捋胡须,得意瞥了他一眼,“害怕虽害怕,对方出手阔绰不会亏待你的,那夫人的病过些日子就好了,你回医馆就明白了。”担心他不明白,凑到大夫跟前,用只有两人才听得到的声音道,“昨天我也给那位夫人看过病,她身边的男子不是别人,还记得将马少爷以及一帮人斩首示众的将军不?就是他。”

大夫一脸震惊,看对方脸上神情不似有假,他更加害怕了,回到医馆惊魂未定,本来他还犹豫着回来关了铺子回老家安安生生种地算了,不想对方身份如此高贵。

“师傅,您回来了,刚有人送了一个袋子来,指明是给您的。”学徒递上手中的袋子,初始他以为里边是银子,可分量轻,明显不是。

大夫恍然大悟,接过袋子,禀退所有人才慢慢打开袋子,果然,银票,在青州城这种小地方,用银票的人家屈指可数,没想着有生之年他还能见着银票,高兴之余忙捂紧了口袋,四下逡巡一圈后,才激动不已地坐在椅子上,乐不可支。

奶娘抱着葡萄走了,一晚上都没回来,沈月浅身子不适,张嘴问文博武,文博武只说葡萄好着,给沈月浅换月事带了,沈月浅才转移了思绪,全身别扭起来,文博武却像个没事人似的,沈月浅屁股上的伤牵一发而动全身,如厕的夜壶也要比平时高一些,文博武考虑得仔细,最后,花姨建议提了个水桶来当夜壶,沈月浅拉不下脸,死活不乐意,文博武好笑道,“我和花姨说是我要的,不会想到你头上,你要是再担心,待会我就拿出去洗干净,保管旁人不会察觉出来。”

沈月浅摇着头,一脸拧巴。

文博武已经解开沈月浅的衣衫,从后边提起裙摆,让沈月浅慢慢的,别扯到伤口了,自己造的孽自己还,没有什么比文博武此时更有感受了,屁股上的伤口好似结疤了,他刚开始控制了力道,之后忍受不住,有两条子十分中,看上去触目惊心,直到沈月浅身子左右晃动,文博武知晓她完事了,将裙摆交给她握着,“我替你擦擦,好换月事带。”脸不红心不跳,沈月浅却羞红了脸,不好意思的别过脸

一切换好,文博武松了口气,看沈月浅直直地望着水桶,文博武提在手里,天黑透了,月光重,沈月浅站着没动,走一步,扯得伤口疼,不好意思让文博武处理脏秽,指了指另一件屋子,文博武会意,走出门,听着花姨问,文博武看了眼屋内,摇头道,“你先睡吧,我自己来。”

沈月浅在里边听得着急,那吗脏的东西他真要自己清洗?忍着痛走在门口,趴在门边,文博武将桶里的东西倒掉了,站在井边,自己打了水倒进水桶了,双手扶着桶左右晃荡着,月光将他的身形拉得长,肩宽腰窄,胸脯横阔,转过身,嘴角噙着淡淡的笑,和两人没成亲那会一般,不知为何,沈月浅眼睛酸涩得厉害,看着他走向茅房,反复两侧后提着水桶折身回来,“没味道了,搁在屋子里,夜里方便。”

沈月浅点了点头,伸手抱着她,想说她知道错了,张嘴却发不出一个音来,文博武往后退一步,柔声哄道,“别哭,什么话等你伤口好了我们慢慢说,有的是时间。”

搁下水桶,文博武再次洗了手才抱着沈月浅去床上躺着,“我洗漱去了,你先休息。”像哄葡萄似的,顺了顺她头,在额头上落下一吻才转身出了门。

夜里,小厮拿了药回来,去府城找大夫开的药,文博武替沈月浅抹上,抱着她慢慢闭上眼。

可能换了药,可能夏天伤口好的快,第十天的时候,沈月浅已经能随意走动了,说话也清晰很多,奶娘重新抱着葡萄回来,才见着她小脸清瘦了不说,软绵绵的窝在奶娘怀里,有气无力的样子,沈月浅大惊,“是不是生病了?”

奶娘摇头,小姐习惯要人抱着睡,认人,偏偏大爷全部心思都放在大少夫人身上,她抱着小姐,夜里不管小姐如何哭都放在床上,连续四日,才将小姐的习惯改了过来,这几天,小姐可是遭了不少的罪。

沈月浅抱过葡萄,为人母的愧疚又来了,文博武只说葡萄好好的,叫她快些养好身子,不想葡萄病恹恹成这样子了,刚到她怀里,葡萄认生地抬了抬头,转而伸手要奶娘抱,沈月浅胸口酸涩,“奶娘,你下去吧,我带着葡萄。”十日不见,葡萄就不认她了,荔枝和苹果是不是更不会搭理她?

奶娘走,葡萄咧嘴要哭,沈月浅拿起桌上的拨浪鼓,听着声音,葡萄注意力全移到了拨浪鼓上边,沈月浅打起精神,这几日,她让花姨从外边买了许多小孩子玩的东西回来,不仅仅有拨浪鼓,还有手铃,握在手里左右晃,发出清脆的声音,不同手铃的颜色,声响不同,沈月浅挑了个粉红色的戴在葡萄手腕上,看她上下拍着手,果然很高兴的样子,沈月浅重重在她脸上亲了一口,“葡萄,我是娘亲,不认识娘亲了吗?”

可惜,离开京城,渐渐她就断奶了,否则,葡萄含着奶,一定会重新认出她的,陪葡萄在屋子里玩了一下午,中间,葡萄一点没哭闹,看着太阳渐渐往西边去,沈月浅抱起她,撑着她腋窝,笑道,“我们去院门口等爹爹好不好?”她有许多话想要和文博武说,文博武总说不急,不和文博武说清楚心中感受,她心里闷得难受。

听到厚重的马蹄声,沈月浅展颜一笑,“是爹爹回来了,葡萄,我们接爹爹去。”

吴勇将马知县关押起来,这几日,上边的巡抚一直找吴勇要人,巡抚和吴勇官职相同,不过朝廷重文轻武,同等品阶的官职自然文人高人一等,吴勇性子直,无论巡抚说什么他都不应,文博武交代他,他自然要将事情办好,况且,朝堂动静他还是清楚一二的,马知县到了巡抚手里铁定会被杀人灭口。

文博武出门就是处理这件事情去了,巡抚能威胁吴勇,在文博武跟前大气也不敢出,文博武下令将巡抚送进京,一切交给皇上定夺,至于巡抚,朝堂上自有论断,交代好了,已差不多傍晚了,想着沈月浅伤口好了许多,迫不及待想要回家了

刚入巷子,就看到一身白裙的沈月浅怀里抱着葡萄,翘首以盼,文博武心中一暖,到了门口,翻身下马,拉着沈月浅手,他手上一片汗腻,沈月浅的手凉爽干燥,怕惹得沈月浅嫌弃,缩回了手,“大夫来看过了怎么说?”他说的是舌头上的伤,屁股那里好得七七八八了,哪能叫别人瞧了去。

“好得差不多了,从哪儿回来,都出汗了?”沈月浅掏出巾子,注意身后还有人,脸红的放下了手,文博武垂了眼身后的人,众人一拥而入进了门,沈月浅哭笑不得,终究没替他擦汗,翻过葡萄身子,“葡萄看,谁回来了?”

葡萄先是双眼一亮,随后又软软的趴在沈月浅怀里,小眼睛带着委屈,沈月浅埋怨地看了文博武一眼,低头道,“你说奶娘将葡萄照顾得好,都瘦了好多。”

文博武满眼是沈月浅,哪顾得上葡萄,不在意道,“孩子东来动去,夏天总是要瘦点的,阿浅,你怪我不?”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动手打沈月浅,当时也是被气糊涂了。

沈月浅视线温柔地落在含着手的葡萄身上,咬着唇,轻微点了点了头,在文博武黯淡的目光中,缓缓开口,“我爹都没打过我,我娘也是。”

沈怀渊将她当成掌上明珠,宠上天还来不及,别说打,一句重话都不曾说过,周氏嘴里碎碎叨叨,也是刀子嘴豆腐心,没打过沈月浅,尤其,文博武还是脱了她的裤子,将她绑在凳子上,可想而知多丢人。

文博武伸手搂着她,“待会回屋,你也绑着我,揍我一顿,我绝不咬舌自尽,也不胡言乱语,咬着忍下。”

沈月浅想起当日的神情来,也是被逼急了,胸口有气撒不出来,抬眸嗔他一眼,撇嘴道,“我又没说什么。”

“是,你是没说,指责我三心二意罢了。”文博武心情好,沈月浅刚才一番话明显是觉得自己委屈了,而非生气,文博武笑着从怀里掏出一只木簪子,沿着边缘刻着荔枝苹果葡萄,栩栩如生,沈月浅好笑,“什么时候学小七这么幼稚了?”

文博武又从怀里掏出一只木簪子,同样的款式,图案,明显要厚重简单些,“是一对,我看正好是一家人就买回来了,回屋我给你试试。”刚收到文博文的信他是不屑一顾的,可前两日,按着文博文信上所写的,明显感觉沈月浅心情好了很多,此时低头看沈月浅对着木簪子笑得一脸开心,不得不承认,文博文在翰林院,勾心斗角阿谀奉承的把戏确实学了不少。

“媳妇……”

沈月浅身子一僵,文博武勾了勾唇,“我听青州城都是这般称呼自己娘子的,我们孩子都有了,叫一声媳妇正常没错。”一本正经,波澜不惊。

回到屋子里,文博武试图抱过沈月浅怀里的葡萄,他要和沈月浅好好说说话,奈何葡萄抓着沈月浅的衣衫,委屈至极的模样让沈月浅舍不得松手了,“我抱着葡萄吧,刚才都不认识我了。”

文博武眸色见深,无奈地点了点头,想着等夜里奶娘将葡萄抱走了就好,谁知道,葡萄赖着沈月浅不松手了,奶娘喂奶的时候也要抓着沈月浅衣衫,文博武心中郁结,他看得出来,沈月浅也是想好好和他说说话的,可沈月浅有心弥补葡萄,什么都依着她,两天过去了,两人也没寻着说话的机会。

无奈,文博武只得向文博文去信,收到回信,上边只有咬牙切齿的一句话,“我又没有女儿,怎么知道和女儿抢她娘?”文博武收起信,不和文博文一般见识,皇上钦点文博文做巡考,一个月回不了家,心中嫉妒他实属正常

最后,文博武想通了,沈月浅没给他甩脸色,心里是喜欢自己的,回到屋子里,沈月浅抱着葡萄正在讲故事,声音细细柔柔的,文博武因着葡萄霸道的郁闷也没了,走近,葡萄听到动静,立即往沈月浅怀里躲了躲,文博武失笑,伸手捏了下她鼻子,“小没良心的,之前对你多好,说不理人就不理人。”

沈月浅脸色一红,拍掉他的手,“说什么呢?”

文博武本就是一语双关,如今,要讨好沈月浅,只有文博文信里说的最后一个法子了,伺候舒服了,叫她往东她不敢往西,虽然,文博武对沈月浅的性子表示怀疑,也只有试一试,让沈月浅往里边挪一点,自己也躺了上去,葡萄一脸戒备地望着他,文博武故意亲了沈月浅一口,“幸好你娘断奶了,不然知道我和你抢东西吃,只怕不认我这个当爹的了。”

沈月浅推开他,满脸羞红,“当着孩子说什么呢?”

文博武今晚有事情办,不惹沈月浅不开心,闭着眼,养精蓄锐,待听到耳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了,才睁开眼,眼神泛着绿光,侧身看了眼最里侧的葡萄,闭着眼,睡得香甜,沈月浅面容宁静,文博武翻身下床,轻轻抱起她,猛地,见她睁开了眼,文博武小声道,“阿浅,我们去隔壁屋子说说话好不好?葡萄睡着了,一时半会醒不了,而且,屋子里有动静我们立马就听见了。”他已经向她解释清楚了江南和杨盈的事情,还没听她如何说呢。

轻手轻脚地到了隔壁,文博武迫不及待地欺身上前,沈月浅一怔,心里没个好气,谁知,文博武却不是她想的那样,待低头看着黑漆漆的脑袋,沈月浅脸色发烫,“你做什么,快起来,不要这样子……”手拽着文博武头发,声音越来越低,身子无力地倒了下去,满面酡红,“不要这样……”

算起来,两人快一个多月没亲热过了,文博武更想直接切入正题,奈何文博文信里说得明白,他只得忍着胀痛,不一会儿,就听头顶传来似泣似诉的喘息声,插入发间的手紧紧抓着自己的头,文博武唇下愈发用力,直到有了断断续续求饶声,文博武感觉差不多了,抬起头,迅速欺压上前,欲亲吻沈月浅,被她侧身躲开了去。

文博武也不恼,“自己的味道有什么不能尝的?”话没说完,腰间传来一阵刺痛,文博武微微挑眉,唇慢慢移至她耳边,吹着热气,胸腔传来阵阵笑意,“看来,你还有点力气。”

沈月浅反应不及,文博武又埋头下去,沈月浅抓着手下的单子,不得不弓起身,不见人,身子愈发敏感,所有感觉全集中于他唇上,沈月浅紧紧咬着唇,在他伸出舌头的刹那,再难自抑,弓着脚,一阵痉挛。

文博武直起身子,双手撑在她身侧,看着她泪眼迷离,面色羞红,在他唇间绽放的她,比花儿还没,文博武低下头,这次,不顾她挣扎,将嘴里的味道送了过去,因为是她,什么都是甜的,“阿浅,喜欢不?”

沈月浅心里一阵恶心,睁开眼,恶狠狠地瞪他眼,眼神残着余韵,别有一种风情,看她不说话,文博武脸上得意,“是不是喜欢得都没了话说?”

沈月浅不知道他哪根筋不对,抬脚欲踢他,没来得及,他已经沉身没入,沈月浅一口气卡在嗓子眼,尖叫出来,声音婉转暧昧,反应过来,沈月浅立即捂住了嘴。

“阿浅,江南的事情我与你说了,你还未和我说过你心里的话。”晶亮的眸子看得沈月浅不好意思,张嘴,未说出一个字,文博武按着她肩膀,出口的话,再次成了尖叫,“阿浅,还是待会吧,我忍不住了。”他想了她了,便是要忍,此刻也忍不住了,否则,出事的就该是他了。

沈月浅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后,脸色愈发红润,主动伸手抱着他,承载着他的力道。

忽明忽暗的屋内,女子的低若蚊吟的呜咽,断断续续哭泣,随后释放于一声尖叫,男子厚重的喘息渐渐沉寂……

夜黑了,月光悄悄躲进了云层,偶有一两颗星星冒出脑袋,又被屋内响起的声音羞得躲了回去……

天边露出鱼肚白了,屋里才彻底归于宁静,床上乱糟糟的,衣衫凌乱地散落一地,床上的男子满足地抱着怀里的女子沉沉睡去。

管他信里说的伺机而为,寻机质问,身心交融,她喜欢他,哪怕是身子,他也认了。

醒来时,眼前是文博武放大的俊脸,此刻,漆黑的眸子里尽是笑意,胸口的怀抱热得她难受,挪了挪身子,“葡萄哭没?”身子累得不轻,可她喜欢他给的感受,翱翔于云空,脑子一片混沌。

“醒了,奶娘说睁着眼到处找你呢。”

两人声音皆变得沙哑,文博武脸皮厚不觉得什么,沈月浅脸皮薄,红着脸咳嗽两声,文博武以为她嗓子不舒服,转身欲给他端水,“我要起床了。”

文博武一怔,低头,两人皆坦诚着身子,文博武重新抱着他,理智回拢,又忆起文博文给他支的招,食指卷着沈月浅一撮头发,不紧不慢道,“阿浅,你为何一声不吭的就走了?”他觉着沈月浅离开和玲珑有关,上辈子,她身边的人就只剩下玲珑,那份情,不是一般人能比,“你是不是气我伤了玲珑才走的?”

不等沈月浅回答,文博武语声已经染上了笑,“你自来就是个睚眦必报的主,沈家人伤了卢平桂圆,你可没躲着当缩头乌龟,我伤了玲珑,你怎么就想着一走了之了?”之前他没细想过,如今想来,心中一片澄明,晃了晃沈月浅身子,“阿浅……”

“我就是气,你明明说过要一直陪着我,去江南有了女人瞒着我,又看上了杨盈,更是为她伤了玲珑,左右了无牵挂了,就想着离开吧。”

文博武嘴角浮现出笑,只听沈月浅又道,“不是没想过对付她们,可是我害怕,害怕你说我心肠歹毒,连之前的情义都没了,博武哥哥,我喜欢你。”喜欢到害怕伤了你身边的人,有朝一日你说出伤我的话来,言语上的,我也承受不住。

说到此,文博武已经明白她心中所想,上辈子,他不动沈府和文昌侯府的人不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么?那种有怒无处发的压抑,如何舍得她也经历一次?

“傻阿浅……做你想做的事情就好……一切有我呢……”他的心魂全在她身上,旁人勾不走的。

沈月浅伸手紧紧抱着他,始终,和文博武一起,她心里还是卑微的,害怕一言一行惹了他厌弃,杨盈比她年轻,身段比她好,行错一步,她和文博武就再也回不去了,所以,她宁肯怀着最初的美好,细细回味,也好过鱼死网破。

爱一个人,会变得懦弱……

“阿浅,我们再来一次吧,告诉你,我有多喜欢你……”

语声一落,再次禁锢着她腰肢,用动作诉说着他的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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