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月浅不止腿抽筋,双腿肿大得穿不上鞋子,在床上躺了两日,针线房赶制了一双出来,和文博武穿的不相上下,她担忧之后瘦不下来,龚大夫给她把脉的时候问了问,龚大夫蹙眉,“生完孩子后臃肿会散去,能不能完全恢复不好说。”
龚大夫抽回手,肚子没有什么问题,和平时一般说了两句,提醒沈月浅每日都要下地散步,三个孩子就是他也说不准。
“我记着了,龚大夫看得出是一月还是二月?”刚开始,龚大夫说她一月就要生,最近又改了说辞,沈月浅一颗心不上不下落不到实处。
“依着日子算是一月底,最近把脉发现孩子长得慢了下来,我也说不准了。”
年关了,宁氏应酬多,雅筑院难免有疏忽的时候,龚大夫搬过来住在雅筑院外边以便随时帮沈月浅把脉,这点另沈月浅觉着安全不少。
武定将军府的事暂时按兵不动,一切等文忠醒了再说,廖家和谢家的事情先查着,当年的贪污案没有闹到明面上,便是皇上有心不想给对方活路,死的人若是武定将军府的,杀沈怀渊就是沈怀渊察觉到什么,需要杀他灭口。
沈月浅记着杜鹃来一事,文博武整日忙得不见人影,沈月浅想问点什么也寻不到人,就连文贵好似也特别忙似的,管家送了给沈家的年礼单子给沈月浅过目,语声谦逊,“大夫人忙得脱不开身,命老奴准备好了东西给您过目,若是差什么您提醒老奴两句。”给周家和沈家的年礼名义上是差不多的,不过沈月浅是长媳,东西自然更要好一些。
沈月浅一目十行,心中讶异,“会不会太多了?”小的时候沈家也给周氏娘家随过年礼,比起这个不过也就一角的事,偏生每次王氏说起的时候好似送了许多似的,哪怕知道王氏为人是个抠门的,除去那些,文家给沈家的年礼确实太多了,其中还有几样贵重的东西,沈月浅心中过意不去,周氏和小七两人在府里,开销不大,管家送的东西多,周氏反而会觉得不安。
管家松了口气,嘴角漾着和煦的笑,“不多,往年府里也是如此送礼的,您可有还想送的?”
“这些就够了。”周氏不是贪财的性子,自己用的东西,好坏她是不甚在意的,何况文家送的礼皆是好货呢,沈月浅随手将单子还回去,沿着走廊慢悠悠走着,文博武没有时间陪她,天冷了她也不喜欢动,若不是玲珑监督她只怕她都懈怠下来了,没走一刻她都要休息好一会儿,之后再慢悠悠走,不知不觉到了一处院子,看景色,该是甚少有人来往的,甬道上的雪清扫地干干净净,而两侧的景致都被白雪覆盖,沈月浅侧目,玲珑招身边的丫鬟上前询问,回来的时候才说是老将军之前的姨娘住的院子,死后维持原样没有动,平时也没有人来。
沈月浅蹙眉,“没有人的话我们还是走吧。”老将军为人风流,光是姨娘就有好几位,其中一位最是得他宠爱,这也是引起文太夫人吃醋的根由,玲珑打听到不少事,奈何走廊上不是说话的地方,故而只能忍着,回了屋里,玲珑才细细告诉了沈月浅,那个院子住的就是二老爷三老爷的姨娘,年轻的时候甚是得宠,大将军娶了大夫人后才慢慢失了宠,老将军死后不到三个月她也跟着死了,说到这,玲珑下意识地四周望了望,凑到沈月浅耳朵边小声道,“那位姨娘从小就伺候文太夫人,当初伺候老将军还是文太夫人主动提出来的,谁知一发不可收拾让姨娘骑在了自己头上,生了两位老爷,有传言说那位姨娘的死就是大夫人做的,老将军死后身边的姨娘全部死的死走的走,一个都不剩,都是大夫人坐下的,那位姨娘死之前好似和太夫人说了一些话,之后太夫人和大夫人面和心不和,几十年过去了,两人关系都没得到缓解。”
沈月浅挑了挑眉,玲珑退后一步住了嘴,有的事情过去再久知道的人会在暗地说着,玲珑也是无意间听将军府两位管事姑姑吃了酒说起来的,一问才知道还有这些事。
“出了这道门,说话做事都注意着些。”沈月浅看得出文太夫人和宁氏关系不如表现出来的和睦,没想到竟是因为一个小妾,文太夫人当初让她伺候老将军,提拔的心思少,估计是为了老将军,爱好声色犬马的一个人要想满足他,除了送美人没有其他,那名小妾只怕也是个有心思的,笼络了老将军不说,临死前一句话造成文太夫人和宁氏两人的隔阂,或许是为二房三房考虑也说不准,想明白了,沈月浅叹了口气,“生活这种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或许还发生了我们不知道的罢了。”
文太夫人的心思不难猜,一家人和和气气就好,而宁氏对一切眼球甚严,实则也是个没有其他心思的,一切都是为了将军府的利益和文战嵩,人是宁氏杀的,只怕就是为了文战嵩,联想府里死了的两位小姐,沈月浅大概明白了什么,可惜文太夫人几十年都没想清楚,目光温柔地瞥向自己的肚子,她一定不会让自己的孩子又被人加害的一日,如若不然定会加倍奉还,文太夫人却不闻不问,说起来并非是一名好娘亲。
夜幕低垂,沈月浅手里翻着从翰林院找来的鬼怪之说的书籍,翰林院编撰好了,如今是校正的阶段,沈月浅卡看得津津有味,有人进屋也没发现,故事跌宕起伏,阴风阵阵,好似后背有冷风吹似的,最精彩的部分手中的书被拉走,吓得沈月浅身子颤动了下,看清是文博武后,美目含嗔地瞪着他,黑白分明的眼神中还残留着一丝丝恐惧。
文博武看了眼封皮,心中不太高兴,“看这种书做什么?二弟早就说过是假的,看了你就不就得害怕吗?”文博武翻到沈月浅看的那一夜,随手搁到旁边书桌上,“天色已晚,早些睡觉吧,今日去了一趟沈府,小七明日过来看你和孩子,早些睡。”小七特别喜欢沈月浅的肚子,最常念的就是要送一幅特别的东西给三个孩子,小七兴致勃勃问她的意思,文博武望着一张乱七八糟什么都有的画册觉得莫名,他和沈月浅长得好看,生出来的孩子自然也不会差,小七的画功画他三个孩子,真的是侮辱未出生的孩子了。
沈月浅扬眉,“明日他不用念书吗?”夫子是周氏花了银子请来的,一年之中若非没有特别的事情不得离开,之前陪她就落下不少课业了,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对小七不好。
文博武不以为意一边吩咐玲珑传膳,一边解自己的衣衫,沈月浅动作笨拙,文博武也不想她累着了,每次回来都是自己换的衣服,好在以后对身边的小厮都可有可无,没人伺候了也不觉得有什么。
沈月浅默契地接过他褪下的衣衫搭在屏风上,流转两人的气氛好似十多年的老夫老妻。
“夫子今日家里有事,告了两天假,小七得空才过来的,你眼下肚子大了,可要离小七远一些。”小七在沈月浅跟前还算收敛,文博武仍然担心,沈月浅在屋子里还好,出了屋子他一颗心都是提起来的。
“小七不会乱跑乱撞的,我想起一件事情来了,你之前查武定将军府的事情可有眉目了?杜小姐说的一番话你也听着了,你说闯进杜家阁楼的到底是谁?”沈月浅记性反反复复,这句话一直在她心头,可想起来的时候文博武不在,文博武在的时候她又想不起来,难得今日想到了,立马就问了出来,否则一转身她什么都忘了。
文博武低头穿裤子,修长的双手提着裤子,轻描淡写道,“还没有去查,年关了,兵部军营正是忙的时候,开春后再说吧。”这些日子大山没有身影,文博武觉得大山怕是出事了,文忠都差点没了命,何况是大山,穿好裤子,让沈月浅去衣柜给他拿衣衫,回来,沈月浅就问起了其他,文博武抿唇笑着回答,再未说起武定将军府的事。
大山是过年头一天回来的,身侧跟着位挽了妇人髻的女子,女子身形不高不低,皮肤白,若非身上的衣衫,沈月浅会以为是哪家落寞的小姐,可她身上的衣衫是武定将军府下人标志的衣衫,沈月浅默默地将视线落到大山身上,他身量重了不少,猛地一刹那沈月浅还以为自己认错了,“大山,你这些日子过得好像还不错?”将文博武叮嘱的事情往地一干二净。
大山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他也是没有法子,尴尬地扯了扯身边的女子一把,“主子,这是内子……奴才……奴才成亲了。”大山担心沈月浅会责罚他,一言不发地低着头,平时老实的一个人此刻竟满脸愧疚。
他身侧的女子好似早就知道大山是沈月浅的人似的,屈膝跪倒在地,“奴婢菊花,给大少夫人请安,奴婢是大山媳妇,上上个月成的亲,还请大少夫人不要怪罪大山,都是奴婢的错。”
沈月浅瞥了眼玲珑,后者上前扶起菊花,“先起来说话吧。”
“大山年纪不小了,之前一直帮我东奔西跑我还担心他终生大事不好办,如今成亲了,我心里自然是为他高兴的,玲芍也在,待会你们下去好好聚一聚,玲芍若知晓有了嫂子,该是高兴的。”玲芍当初被卖到沈家也是迫不得已,沈月浅从头到脚地打量着菊花,方字脸,柳叶眉,大眼睛,越看越觉得好看,沈月浅客气地寒暄两句,大概清楚对方的性子,为大山高兴,大山年纪不小了,有人愿意给他做续弦也是他的福气,他对大山这两个月的际遇好奇不已。
好在大山立马给她解了惑,“奴才有幸得菊花一家相救才保住了命,之后一直住在菊花家,菊花衣食不懈怠地照顾了我好几日才清醒过来,和菊花成亲后也没寻着机会回来,还请大少夫人不要见怪。”说着,给菊花使眼色,后者规规矩矩地给沈月浅行礼后退出去了。
人不在了,大山才说起当日的情形,他一般假扮武定将军府庄子上的小厮去武定将军府送菜,那日好不容易支走了身边的人,他徘徊很久才进了阁楼打探情况,之前他远远地经过那边,发现那边戒备森严,故而起了查探一番的心思,那日不知府里出了什么事,阁楼边一个人都没有才被他钻了空子,谁知道出来的时候被发现了,被对方射中一箭,要不是他跑得快跳到了装菜的木框里,只怕难逃一死了。
“阁楼是武定将军府重地,奴才听说杜太夫人住在里边,可奴才进屋的时候一个人都没有,还有一件事奴才觉得奇怪,既然是太夫人住的地方,怎么说也有一些梳妆盒子,梳妆台上却是干干净净的,书架上的书摆放得整整齐齐,不知情地进了屋还以为是大户人家的书房呢。”大山翻了一圈什么也没查到,菊花救了他,若非菊花爹性命无多他也不会娶菊花,安葬好菊花爹他身子恢复得差不多了才想着带菊花回来。
沈月浅凝眉,还想细问两句,这时候,院子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文管家脚步匆匆走了进来,目光狠厉地落在门口局促不安的菊花身上,没有等通传径直进了屋子,是他的疏忽,大山是大少夫人身边的人,竟忘记盘问他带回来的人了,如今出大麻烦了。
“怎么回事?”沈月浅望向突然进屋的文管家,心跳得厉害,总觉得哪儿出事了。
文管家面上无波无澜,说出的话让沈月浅坐不住了,“武定将军府的杜将军来了,说是他们府里的丫鬟私通外人来了咱们府,带着人上门抓人来了。”理由是那名丫鬟偷了文太夫人的最喜欢的首饰,不管真假,门口那名女子是武定将军府的人错不了。
沈月浅大惊,也反应过来了,那名女子穿着素色的衣衫,腰侧挂着的牌子写着大大的杜字,她去过武定将军府一次就认出菊花穿的衣衫花色是武定将军府下人穿的,何况是武定将军府的人。
“大少爷去兵部办事了,杜将军领着人在门口和侍卫争执起来了,一炷香的时间大少夫人不放人他们就是杀进来了。”文管家有法子通知到文博武,如此一来,之前文贵他们做的事情就暴露了,文管家不愿意为了一个女子暴露文贵他们。
大山也反应过来,“是我疏忽,竟然忘记这一茬了。”射他的人箭法准,要不是他被小路上的石头崴了脚只怕会当场毙命,即便如此,他中了三箭,在庄子上养了好些时日才缓过劲来,之后和菊花成亲调理身子,他只和菊花说了他主子是沈月浅,其余什么都没有说,菊花说愿意跟着她,今日给沈月浅请安后再花点银子将自己的卖身契拿回来,没想着菊花的衣衫出了岔子。
门口的菊花听着文管家的话身子一颤,她爹临死之前一定要将她嫁给大山无非就是看中大山将来是个厉害的人,“闺女,你相信爹,大山那孩子将来绝对是个有前程的,你别看他现在落魄,将来有飞黄腾达的时候,庄子上的人不是不好,爹总希望你能安安生生过好日子,大山年纪大又成过亲,知道怎么疼媳妇,你嫁给他,一定不会吃亏的。”
菊花不能让她爹带着遗憾死去这才答应下来了,没想到大山不是武定将军府的人,真正的主子是文家大少夫人,菊花相信她爹说的,大山将来一定是个做大事的人’,才想着随他来大将军府,听完文管家的话,菊花面色一白,看向自己腰间的牌子,这个牌子一直带着好些年了,竟然忘记取下来,身上的衣衫也是武定将军府新年入冬分发的新衣服,想着第一次见大山的主子不能穿得寒碜了才挑了件新款的衣服,没想着竟然暴露了身份。
沈月浅手指一下两下的敲着桌面,杜将军亲自带人来肯定是发现了菊花,她要是不将人交出去,之前和杜鹃说的一番话就白费了心思,摆明了之前查探阁楼就是她的人了,看向低头不语的大山,沈月浅忍不住开口问他,“你怎么看?”
“人是奴才带回来的,奴才愿意带着她出去。”大山知晓其中利害,说得决绝,“奴才答应了菊花爹会好好照顾她一辈子,奴才只希望……如果有可能,大少夫人将奴才和菊花葬到一处,至于奴才的妹妹,就说是奴才对不起他。”大山向菊花爹隐瞒了身份,那日武定将军府出了那么大的事菊花爹还愿意帮他,冲着这一番恩情他不能眼睁睁看着菊花出去受死,何况,两人已经成亲了,大山更不会同意。
沈月浅随口一问,不想大山说出这番话来,站在门口欲进屋的菊花一怔,眼眶湿润,进屋跪在地上,“奴婢是武定将军府的人,奴婢不会给大少夫人添麻烦的,至于相公,当日本就是我爹临终前所托,做不得数……”
说着,给菊花磕了三个响头,起身欲离开,沈月浅知晓夫妻两误会了她的意思,“文管家,找身衣衫给菊花换上,府里可有会功夫的丫鬟?”今时只能李代桃僵了,能不能躲过武定将军府的怀疑,一切都看文管家找得出这样的人不。
文管家立即会意过来,领着菊花走了,沈月浅让大山跟着下去,朝走到门口的文管家道,“二夫人一直在太夫人跟前侍疾,院子出了事丫鬟反应慢是正常,杜将军疑心重,为逼真,最好的法子就是反咬一口,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杜家没话说。”沈月浅本来想得是找两个会武功的人穿着大山和菊花的衣衫,在府里盗窃后离开,转而一想不对,大山带着菊花大摇大摆进了将军府,杜家的人肯定也是见着的了,这个法子丝毫没有洗脱嫌疑反而有种没法子的感觉。
可如果两人有将军府的腰牌就不好说了,在府里闹出了动静,穿得是武定将军府的衣衫,让杜仲百口莫辩,人他承认是武定将军府的,她就让外边的人评评理好了。
文管家了然地点了点头,领着两人走了,沈月浅身提到了嗓子眼,让玲珑去打听外边的情况,玲珑回来得快,几乎算得上是小跑着回来的,“打起来来了,杜将军带的人多,我们的人节节败退,大夫人带着人过去了。”
文战嵩不在,文博武和文博文忙自己的事情去了,府里男丁就剩下二房的,他们是绝对不会出头的,沈月浅想去看看,玲珑拦着,“大夫人过去了不会有事的,您怀着孩子,万万不能去。”
沈月浅微微一想,认同了玲珑的想法,只希望文管家速度快些,找的那两人能逃脱杜家人的追踪才好,“你再去前边看看,让大夫人别冲动,派人去知会大少爷一声。”
宁氏压根不知晓发生什么事,前边人说武定将军府带着人上门她还云里雾里,无论如何是不能让人闯进来的,杜家不给文家面子,宁氏也没必要顾忌那么多,带着将军府的人,和杜家的人对峙。
杜仲一口咬定偷了杜太夫人首饰的人进了院子,丝毫没管宁氏乃一介妇人,“她穿着我武定将军府的衣衫,堂而皇之进了大将军府,门口的人有目共睹,我倒是想问问文大夫人是什么意思了。”
宁氏面色坦然,不疾不徐道,“杜将军莫要无中生有,欺负我们大将军府没有人,今日你敢带着人光明正大地杀进来,我家老爷不在,来日我必进宫在太后跟前说说今日之事到底谁对谁错。”
杜仲知道拖下去的时间越长对他越没有利,冷哼道,“正好,我也让皇上评评理,说你文家的人进我杜家偷东西,要知道皇上最讨厌以权谋私之人,我倒是要看看皇上包庇你文家不?”杜仲不愿意和宁氏多说,抬手让身后的人冲进去,宁氏面上一动不动,临危不乱,“来人,誓死也拦着,杀了冲过来的一人我奖励五十两银子。”
杜仲有备而来,宁氏知晓不是对方的对手,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宁氏不担心有人不喜欢银子,她的话说完,文家这边果真严阵以待,拔刀相向。
交手不过两招,就有丫鬟从里边跑出来,嘴里大喊着,“不好了不好了,二夫人院里遭贼了,还打伤了院子里洒扫的丫鬟以及侧门的婆子跑出去了,大夫人,眼下可怎么办?”
宁氏心思转得快,立即明白了,“真是贼喊捉贼,杜将军刚才信誓旦旦地说武定将军府的人进了我文家,接着文家就出了事,这件事我必追究到底,来人,去问问前边人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很快文管家就回来了,带了侍卫的说辞,“说是一男一女,男子在门口出示了二夫人院子的令牌,侍卫就没有多问,已经派人请二夫人去了。”齐氏一直在太夫人院子,对这些事哪会知道,问明了侍卫牌子的颜色,形状,齐氏心中有了印象,蹙眉道,“那个令牌我有印象,之前下边报上来就说令牌丢了,若非我走不开早就去回事处重新领了新的了,难不成有人捡着牌子来府里作乱?”
宁氏似笑非笑地瞪着杜仲,“还请杜将军给个说法吧。”
杜仲目不转睛地望着齐氏,齐氏的为人他打听了许多情,知道她是不会帮着宁氏的,除非,事情是真的,再看宁氏,杜仲心思一沉,是他鲁莽了,以为人赃并获,不想被对方设好了陷阱,他一直怀疑和杜家为敌的人是大将军府,杜鹃说了一番话打消了他不少疑虑,可心底仍不放心,安置在大将军府的眼线并没有撤走,今日见着两人一进府就有人禀告了他,谁知闹到现在的局面。
“分明血口喷人,不要以为得皇上器重就能为所欲为。”杜仲长相随了杜老将军,周身肃杀之气重,宁氏如果不是和文战嵩成了夫妻,对这样的人估计是害怕的。
宁氏讥讽道,“我倒是想问问杜将军有什么资格闯进将军府,武定将军府的人有我文家自由出入的令牌,来人,备马车,我要进宫问太后要个说法。”宁氏也不是怕人的性子,待文管家吩咐下去后,宁氏果真进了宫,杜仲给身后示意全力追捕从文家跑出去的两人,他倒是要看看到底是谁的人竟然有两边府里的标志。
杜仲走的时候铁青着脸还没回到府里,身边的小厮来报说人跟丢了,“将军,据追捕的人说,两人好像确实是心术不正之人,逃跑到大街上还趁机偷了两个钱袋子,我们的人一追上去两人就跑得没了影子。”
杜仲摆手让他退下,禀退所有人后去了书房,神色沉重。
“事情怎么样了?”传到一道浑厚的询问声。
“人跟丢了,我仔细看过齐氏和宁氏脸色,不像是说假的,大将军府没有什么异常的举动。”杜仲相信一切都是事实,可又觉得还有什么他没弄清楚。
如果今日的事情都是有人想出来的应对的法子,杜仲不得不佩服对方的应变能力,“我怀疑文家藏有高人,要不要找人进去试探一番?”杜仲神色恭敬地问道。
“大将军府没有因为这件事戒严?”
“戒严了,我离开的时候宁氏进了宫,她吩咐人戒严,文家不缺人,不一会儿就来了许多人。”没有抓到人,之后想要再去文家就麻烦了,杜仲沉着脸,果真,不一会儿就听小厮禀告说文家来人了,文博武带着两百府兵来了,不等杜仲回话又来小厮禀告,“将军,博武将军带着两百人往里冲,对方身后矫健,伤了我们不少人,可如何是好?”
文博武手里精兵多,两百府兵是他训练出来的,本事自然不差,杜仲蹙眉,文博武是准备秋后算账了?杜仲转身欲走出来,被身后的人叫住,“文博武的性子可是出了名了狠厉,你别和他正面冲突。”文老将军人没有本事,后人却是一个比一个厉害,杜仲不见得有文博武的身手,打输了就丢脸了。
杜仲称是离开,还没到弄堂,前边就传来兵器撞击的声音,夹杂着人的闷哼大喊大叫,杜仲加快步伐,文博武一身黑色锦服,一动不动地站在冷眼旁观双方打架,杜仲身侧的小厮说了声住手,趁此机会,文家的府兵手起刀落,差不多有二十多名府兵脑袋滚落在地,杜仲咬牙,“你别欺人太甚。”
文博武不以为意,“杜将军说得什么话?谁知道你抬手是不许动的意思,身边的人反应快都没来得及收手,不过二十几个人,杜将军也不是会在意他们性命的人吧,否则也不会带着他们去文家闹事了。”
杜仲咬牙,“你什么意思?”
文博武挑眉,促狭地望着杜仲,“显而易见的闹事,杜将军看不明白?”语声一落,抬起手,又是二十多个人头落地的身影,武定将军府的人何时见过这种场面,瞬间红了脸,憋着一口气等杜仲一声令下杀个痛快。
“不好意思,您身边的人反应也太慢了,我抬手就是往前进的意思,他们打不过也该知道闪躲才是?”文博武声音低低的,好似在谈论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似的。
“文博武,你不要欺人太甚。”文博武是想报复他带着人上文家的事情,杜仲现在不想和他多说,毕竟孰是孰非之后才有定论,隐忍道,“我府里的人知晓太夫人多宝贝那件首饰才会想着将其夺回来,这件事之后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杜将军过笑了,我哪需要什么交代?今日来就是纯属报复而已,我要让整个京城的人看看,哪怕我爹不在,只要我在,谁敢伤我身边的人,一定让对方生不如死。”文博武云淡风轻的语气让杜家府兵身子哆嗦了下,连报复都说得如此坦然的人哪会将他们的生死放在眼里。
杜仲心中憋着气没处撒,脸上红了白,白了又紫,好不精彩,“今日的事情真相如何我查明后会给你一个说法,你带着人找上门是什么意思?”
文博武勾了勾唇,“杜将军年纪不算大,耳朵倒是背了,我不是说过报复吗?当然,我改主意了,就是想问问杜将军查明真相后如何给我一个说法?我要的不多,今日多少人去了我大将军府,一人不少的全部交由我处置,否则,别怪我不给武定将军府留情面。”
不等杜仲说话,文博武挑眉地抬了抬手,杜仲身侧的人反应极快地往后退了一大步,文博武嘴角嘲讽的笑意更甚,“不用怕,一切等你家将军查明清楚原因了再说,但愿不要让我失望,五天后我再领着人来。”
说完,转身悠悠然走了,杜仲低头就是一片睁着眼的血淋淋的脑袋,心生厌恶,瞥了眼众人的神色,怒不可止,“还不快将人收拾了?”今日他带人上门逼得文家侍卫节节败退,他以为文家有意藏拙,刚才算是见识到了,比起他们训练出来的那批人,今日文博武带过来的人丝毫不差,杜仲蹙眉,这时候,门口的小厮说宫里太监来了,皇上让他进宫,杜仲蹙起的眉头更深了,本以为胜券在握,不想最后成这样,皇上自然是偏心文家的,杜仲没理会,转身回了书房,待了大半个时辰才出来,急冲冲进了宫。
打架的时候文博武站得远,身上没有溅到鲜血,不过担心沈月浅闻着味道,拐去宅子换了身衣衫才准备回去,穿着大山和菊花衣衫的两人给他请安,文博武扬手,“文管家已经安排好了,你们之后再回府,别露出了马脚。”
他身边有武功的人不少,沈月浅被刺杀后,他就在她身边安插了会武功的人,不过身份不起眼,沈月浅发现不了。
文全松了口气,大山长胖了,他穿这身衣衫太过宽松,也不知晓对方看出他的身形不同于大山的没,文博武没有停留地回去了,今日的事情沈月浅反应快,否则不好收场,杜仲想要人赃并获,也要看看能不能。
他是故意带着人去武定将军府闹事的,据沈月浅说杜仲对那位福荣差不多是言听计从的地步,常年做主的人疑心病重,文博武就是有意抓着对方这点,他上门闹一通,对方一定会认为他是恼羞成怒觉得文家没了脸面才如此做的,实则,他是想看看武定将军府的诡异,走进去,确实不太寻常,前边遇着地多是小厮,连洒扫的人都是小厮,经过两座院子没遇着一个丫鬟,完全说不过去,朝廷对府兵人数有要求,对丫鬟小厮却是不加干涉的,如果杜家的小厮人数多得离谱定会引起怀疑,眼下来看,多年都没发现杜家小厮人多,指不定就是和人说话时,嘴边提及的是奴才总数,杜家,拿小厮充当丫鬟,只怕还有另一层意思。
文贵也在,他也发现了,“大少爷,奴才留意到那些小厮都是有底子的。”文贵和文博武一样,双方打架的时候他多在观察,自然发现那些小厮跃跃欲试想要帮忙的心情,不过心有忌惮,徘徊不前罢了。
文博武点头,回到院子,沈月浅正和大山说话,见着他,沈月浅一颗心落到了实处,“你将打听到的消息和大少爷说吧,至于菊花出府拿回卖身契,估计有些麻烦。”
文博武没想有朝一日杜仲会领着人闯进来,杜仲怀疑他一定会想办法试探文家侍卫的底子,他让侍卫若是依着杜家的人不用拼尽全力,保住性命就好,不让杜家怀疑府里有高手,又不至于让杜仲觉得文家不堪一击,本是为了以防万一,没想到事情自然而然就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