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月浅身子不舒服,红润的小脸没有血色更显柔弱,文博武两步追上去,不理会是不是有人,拉起沈月浅的手,担忧道,“不舒服我们就不去了。”奎家不过仗着文太夫人作威作福罢了,他心里是不屑,长辈没有长辈的样子,身为晚辈何须客气?
沈月浅抬眸,红着脸挣扎两下,宁氏和文太夫人在前边,被她们看到了像什么话文博武的力道大,挣扎无果,只得由着他去了,心下沉吟,文太夫人说了话她没理由一个人不去,不然愈发不受文太夫人待见,新宅子已经收拾妥当了,再等上些时日搬过去就好了,没必要逞一时之强,左右看了两眼,反拉着他的手,小声道,“没事,待会就好了。”
可能早上起床受了凉,缓缓就好了。
沈月浅还是和宁氏周淳玉一辆马车,文博武不放心她,亲手扶着她上马车后才翻身上马,后边准备上马车的齐氏撇嘴,鄙夷道,“好像就只有他才成亲似的。”揶揄已经坐上马的文博文,“你大哥都知道扶着你大嫂,你怎么不体谅你媳妇?”
文博武回眸,眸色阴沉,吓得齐氏一怔,顿时没了言语,反应过来又恨自己被一个晚辈吓得说不出话,咬着唇一动不动,文战昭瞪着齐氏,齐氏从沈月浅进门后性子愈发胆大妄为了,大房的事情她也想过问,沉声道,“还不快上马车,娘在里边等着呢。”
齐氏咬碎了一口银牙,默不吭声的就着丫鬟的手走了上去,文太夫人有意和齐氏裴氏一辆马车,她算是看出来了,她心底越不喜欢沈月浅,宁氏对沈月浅就越好,人婆媳关系好,倒将她当做外人了,冷眼打量愤愤不平的齐氏,警告道,“博武好不容易成亲,你和他酸言酸语说什么?”自己大孙子不爱说话,和沈月浅在一起的时候感觉才像是个平常人。
宁氏有句话说得对,娶了沈月浅,每日能看着文博武人影,换做从前是不可能的。
马车颠簸,沈月浅胃里翻滚得厉害,拉开一小角帘子透气,周淳玉也察觉她脸色不对,“是不是晚上没休息好的缘故?”细细看还能看到沈月浅眼角周围的黑眼圈,周淳玉往旁边挨着宁氏,递了个软枕给沈月浅,“你靠着眯会,到了我叫你。”
宁氏不定声色地看着沈月浅,不像是怀孕的样子,再说,沈月浅进门才一个多月,哪会那么快,故而歇了那方面的心思,慈祥道,“听你二弟妹的,闭着眼睡会儿,到了我们叫你就是了。”
文博武和她关系好,宁氏心里高兴。
六月的天,哪怕未到响午,透过帘子打在沈月浅的脸上的太阳烤得沈月浅难受,不由得侧了侧身子,慵懒随意得趴在车棂上,目光落在街道两旁的铺子上以及一袭黑色长袍的俊脸上。
文博武双腿夹着马,慢悠悠地和马车齐平,沈月浅脸色本就白,平时水润有光泽,今日却是苍白如纸,“身子舒服些了没?我让文贵回去叫龚大夫了,待会给你看看。”
沈月浅嗔他一眼,眼神没了往日的光彩,回眸瞅了眼宁氏和周淳玉,两人默契地说着话没望过来她才探出身子,压低了声音道,“我们走访亲戚,要是让龚大夫把脉不是犯了忌讳,傍晚回家后再说吧。”
缓过那口劲儿,确实没那么难受了,文博武点头,骑着马转身走了,不一会儿,手里多了盘水果,切得整整齐齐的苹果,呈圆形地摆在盘子里,旁边还有应景的一片小枫叶,看上去十分可口,沈月浅早餐吃得不错,一下就来了食欲,接过盘子,搁在小茶几上,“娘,二弟妹,吃点水果吧。”
听着她声音都比平时低了,宁氏摆手,“你吃就是了,我不爱。”看着儿子晃悠悠假装不在意实则担心的模样,宁氏好笑,以前没见过文博武关心谁,可是真的将沈月浅放在心尖上捧着的。
周淳玉早餐吃饱了,眼下也没有食欲,“大嫂吃吧,我不饿。”
沈月浅想端着盘子,不用一会儿弯腰一会直起身子,周淳玉还好,宁氏在她就不敢了,宁氏留意到车窗外的目光,心底好气,蹙了蹙眉,“你端着盘子,身子不舒服少动。”沈月浅端着盘子还能和外边的文博武说话,宁氏不体谅沈月浅,儿子抱怨的目光就不会离开她。
沈月浅身子不舒服,也不是傲着性子的时候,将盘子搁在膝盖上,只觉得苹果酥脆分外可口,一盘子很快就没了,文博武接过盘子又要去后边,沈月浅舔了舔唇,“不用了,吃多了肚子不舒服。”虽然她还想吃,可也不敢吃多了,本就身子不舒服,要是再积食的话更难受了。
马车到奎府的时候时辰还早着,沈月浅趴在帘子边,太阳火辣辣的晒,小脸被晒得红彤彤的,气色跟着也好看了,文博武翻身下马就去马车边等着,文战嵩脸色都难看起来,儿子儿媳关系好在府里不顾旁人眼光就算了,走亲戚还这样,真丢他的脸。
文博武视而不见,帘子一掀开他就牵着沈月浅的手下了马车,看她气色好了,脸色才舒展了些许。
文太夫人命人早早给奎家去了信,到的时候奎家几位夫人在门口候着了,上了台阶,沈月浅发现奎静也在,一身黄色长裙,发髻高高挽起,头上金色的步摇晃得刺眼,估计日子过得不错,整个人看上去温和了许多,之前看她的目光一直是带着怨毒,此时,笑盈盈的模样也不知是装的还是其他,沈月浅挣脱了两下,文博武拉着她的手不肯放,文太夫人皱着眉头,欲言又止,沈月浅宜羞宜嗔地瞪着他,文博武不为所动。
去奎太夫人院子请安,奎老太爷也在,如果文太夫人不喜欢她还稍微有所收敛的话,奎太老爷则是将不喜明明白白写在脸上,看着周淳玉的时候还好,目光转向她立即拉下了脸,文战嵩皱眉,自己的舅舅他也不好多说,给沈月浅和文博武招手,“你们成亲后还没给舅祖父敬茶,给舅祖父好好看看……”
沈月浅抬脚走出一步就被文博武拉了回来,听他冷冰冰道,“刚刚不是请过安吗,舅祖父不是一般见识的人,待会吃饭时我敬舅祖父两杯。”奎老太爷明摆着不喜欢沈月浅,文博武不会傻到拉着自己媳妇上前给人批评。
文战嵩怒视他,文博武置之不理,文太夫人笑着插话,“也是,待会你好好陪着你舅祖父喝两杯,安也请过了,我们说说话,你们去前边转转吧。”
文博武不给任何人脸色,文太夫人担心他留下来,难堪的还是自己,齐氏不吭声,等文博武和文战嵩一行人走了才坐在奎太夫人身边,指着沈月浅道,“博武刚成亲,小两口正是关系最好的时候,您劝劝舅舅别往心里去,在府里我们都习惯了。”
宁氏似笑非笑地看着齐氏,不想在外人面前落她面子,“晨曦,娘带你去外边走走。”沈月浅身子不舒服,屋子里闷,再听齐氏冷言冷语,只怕身子更不好了。
周淳玉和沈月浅自然要一道的,最后就成了婆媳三人逛园子,文太夫人奎太夫人和其他下边几位儿媳说话,奎太夫人拉着文太夫人的手,之前她怀疑文太夫人对奎静下手是她鲁莽了,文太夫人的心思她也是清楚的,奎静落入别人陷害不假,如今看来,多半是沈月浅派人坐下的,这件事有苦说不出,下边其他几个孙子孙女的亲事也高不成低不就,收到消息说文太夫人来了,奎太夫人心里松了口气,眼下只有和文太夫人好好处好关系,让她帮忙介绍几户人家了。
“要我说博武媳妇还真是长得好看,不怪博武收了心思,我们府里的几位小姐多是端庄大气,真要长成博武媳妇那样我心里更愁了。”沈月浅眉眼精致,美得太动人,就是奎太夫人也不得不承认沈月浅姿色出众不是旁人比得上的,可这样的女子做正妻,出去打交道只怕会坏事,当然,她也不敢说得太明显了,文太夫人她还不敢得罪。
文太夫人沉思片刻,温和道,“她处事是个稳妥的,平时也不爱出门,要不是展嵩媳妇要她出去串串门她都待在家里,她在家,博武可不就收了心思,以前一个月见不着他人影,现在天天到我跟前请安,人年纪大了,喜欢的可不就是子孙绕膝吗?”
齐氏知晓文太夫人不会在旁人面前说沈月浅的坏话,她可不会管那些,拉着奎太夫人的手道,“博武媳妇做人是个厉害的,成亲当日错过了吉时不说,回门当晚都没回来,大嫂想抱孙子就算了,将军府几十年的规矩到她身上都成笑话了。”
文太夫人嗔她一眼,“她年纪小,早早就没了爹,还要照顾幼弟已是不容易了,换成别人谁敢说比她做得好?”文太夫人心里找着沈月浅的好处,宁氏看重沈月浅,她要附和齐氏的话就真的和宁氏闹僵了,这么多年婆媳两一直和谐相处,文太夫人不想打破现在的局面,齐氏现在得罪了宁氏,之后她就知道厉害了,宁氏不与她计较就算了,真计较,齐氏有得受。
奎太夫人叹了口气,看着下边安安静静坐着的奎静,想到奎静现在过的生活,都是她的错,“静姐儿,你出去找你两位表嫂说话吧。”静姐儿嫁给一个老头子全京城都在笑话她,可是有什么法子,静姐儿养在她膝下长大,儿媳因为这事对自己颇有偏见,她要是不护着静姐儿不托人帮地方找门亲事,总不能看着静姐儿沦为商户吧。
沈月浅三人没有走远,就在外边的院子里,奎静出来一眼就见着了,上前给宁氏行礼,调转目光,“大表嫂愈发光彩夺目了……”
沈月浅笑笑,没说话。
奎静拽着衣襟的手,指甲陷入肉里,文博武对沈月浅越体贴她心中的恨意就越甚,这事不是沈月浅就是文博武做的,她找不着证据就算了,有朝一日定会让沈月浅血债血偿。
吃饭的时候奎老太爷让人将抱来的女儿红开了,拉着文战嵩说着文战嵩小时候的事,这边的沈月浅和周淳玉红了脸,奎老太爷嗓门大,她们听着自己公公小时候的那些糗事,脸上都不知该用什么神情了。
文太夫人也意识到不妥,提醒旁边的亏太老爷道,“哥哥别说了,屋里晚辈多,这些话你私下说就是了。”不止有沈月浅周淳玉,齐氏裴氏也在呢,还好文战嵩脸色偏黑,便是红着脸旁人也不太看得出来。
奎静的夫君也在,五十多岁的年纪,年轻时经历过风浪,现在日子过得再好,眼角周围的皱纹都是掩饰不住的,身形发胖,隔着屏风,沈月浅也只看得见轮廓,算起来,他的年纪比文战嵩还要大,叫文战嵩表叔时,没有半分不乐意,就是对着文博武叫大表哥也叫得十分欢畅,沈月浅心中恶寒,察觉到投来的怨毒的目光,沈月浅扭头,却是奎静,不过眼中的戾气已尽数收敛,眉宇平静,还带着微微笑意。
奎太夫人吃了一口菜,搁下筷子,目光落在宁氏身上,“我和你娘说想给博武纳妾,静姐儿的事情过去就算了,颖姐儿年纪虽然小些,可以先去府里伺候两年,要是怀了孩子也是博武的福气,你可有意见?”
宁氏拧眉,下边坐着的沈月浅也愣住了,今天一家人来奎府就是为了给文博武纳妾的?奎家想和文家结亲的心思还没消停,沈月浅想不明白,二房三房也有少爷,还是嫡妻之位,凭着文太夫人的关系,正妻的位子不难,奎家为何独独将目光放在文博武身上?
“娘的话我听着就是了,可是颖姐儿现在才十三岁,不如等两年再看。”宁氏不反对给文博武纳妾,可颖姐儿年纪确实太小了,十三岁,生孩子的时候遇着点凶险就没命了,她不喜欢奎家人是真,更也不想让一个活生生的姑娘白白丧了命。
文太夫人对宁氏的态度还算满意,调转目光,沈月浅还没回过神来,握着筷子,脸色苍白,文太夫人温煦着脸问她,“你身子不舒服要博武来伺候你无可厚非,夫妻本该相互挟持,博武在外边忙了一整天,身边没个伺候的人说出去就是我们当长辈的失职,有的事情你要是主动提就算了,你不说我只当你年纪小不懂事,待会让颖姐儿给你敬茶,就算是你同意了。”
奎家一年不如一年,文太夫人只希望自己哥哥嫂嫂活着的时候两府的关系不要生分了,联姻是最直接的渠道,二房三房是不行的,将军府没分家一家人还好,分了家,奎家和大房的关系也就淡了,文战嵩才是从她肚子里出来的,她自是希望奎家和大房维持着关系就好。
沈月浅紧了紧手里的筷子,屏风外奎老爷子声音大,也不知文博武听着没,抬起头,额头沁出薄薄汗意,文太夫人是逼着她点头吗?今日敬了茶就相当于任何了奎颖姨娘的身份,想着以后有人整日围着文博武打转,她肚子又翻滚得厉害。
周淳玉发现她不对劲,上前抓着她的手,一片冰凉,“大嫂,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沈月浅侧目,摇了摇头,心里不痛快罢了,长者赐,她能说什么,文博武听到周淳玉的话,起身越过屏风,不顾文太夫人沉下的脸,抓着沈月浅的手,冷冰冰的,文博武起身,目光狠厉地扫过桌上所有人,最后落在文太夫人身上,义正言辞道,“祖母,孙儿院里的事孙儿能管好,不劳您费心,之前没有人伺候我也活了这么大,以后身边有晨曦就够了,孙儿一辈子不会纳妾的,就守着晨曦过一辈子。”
沈月浅拉着他的手,张嘴想说点什么,她不是弱不禁风承不住事的,只是,只是身子不舒服,话没说出口,捂着口鼻,弓下身,嘴里捂不住的干呕声,文博武吓得面色一白,桌上的人都变了脸色,宁氏最先回过神来,马车上的时候她有所怀疑又觉得不太可能,现在沈月浅的表现可不就是有了?
“快去叫大夫,博武扶着你媳妇去院子里。”怀孕的人闻不得腥味,饭桌上味道重,沈月浅坐在这边只会更难受,让玲珑倒杯温水给沈月浅漱口,沈月浅胃里翻涌,干呕一通什么也没有,好似有东西卡在脖子间难受异常。
文贵之前就将龚大夫叫来了,此时正派上了用场,齐氏站在文太夫人旁边,咬牙切齿道,“不会运气这么好吧?”将军府还没有长孙出世,文博武本就对沈月浅好,她真怀了孩子,全府上上下下还不得将她捧上天去?
“娘,纳妾一事……”齐氏觉着先让文博武纳妾后再说,谁知,文太夫人恶狠狠地瞪着她,孙子跟儿子一个脾气,眼下沈月浅真要是怀了孩子,文博武说不定会把气撒到她身上,转身对奎太夫人道,“颖姐儿的事以后别提了,我给她找户好人家。”刚才孙子是怒了,文太夫人决定不管文博武的事情了,目光看向在沈月浅旁边端茶递水的周淳玉,摇了摇头,二孙子的事估计也不是她说了算的,当初不该让文博武娶沈月浅,惹得祖孙两有了嫌隙。
文战嵩也坐不住了,他年纪不小了,成亲的时候晚,到儿子成亲时又比旁人晚,平时参加宴会看着年纪和他差不多的人牵着孙子,同情地望着他,文战嵩心里憋屈到不行,得知大儿媳可能有了身孕,文战嵩也不喝酒了,耐心等着,刚才文太夫人说的纳妾他是听到了的,大儿子本来就是个阴晴不定的性子,要他纳妾估计难,何况文博武早就对沈月浅有心思了,走出去,劝文太夫人,“娘,小一辈的事由着他们吧,家和万事兴,我和阿凝这些年不也这么过来了?”
龚大夫来得快,感觉文博武拉着他的手微微颤抖,龚大夫心里惊奇,坐在石凳上,手搭在沈月浅的脉搏上,蹙了蹙眉,文太夫人跟着提心吊胆起来,她希望沈月浅怀了孩子,又不希望,真要是怀了孩子,孙子肯定会抱怨自己的,若不是她提纳妾,沈月浅不会突然发作起来。
好半晌,龚大夫才抽回手,顺了顺自己的胡须,道,“大少夫人怕是有喜了。”
齐氏嗤鼻,有喜就是有喜什么是怕是有喜。
文博武脸色冷得可怕,“是不是哪儿出问题了?”
龚大夫摇头,“月份虽然浅,可喜脉已明显了,老夫号过不少脉,大少夫人这一胎,怀的只怕不止一个。”还有,龚大夫没说,沈月浅身子没有休息好,隐隐有小产的迹象,没休息好的缘故只怕和文博武有关。
文太夫人还没反应过来,文战嵩哈哈大笑起来,“好,好,晨曦,你真给我文家争光,我答应你,博武一辈子不纳妾,他要是敢,老子亲自打断他的腿给你赔罪。”
文太夫人责备地看着他,哪有这么说自己儿子的?文战嵩第一次不理会文太夫人的情绪,他脑子转得快,文博武以后要搬出去住的,孙子自然也要搬走,现在讨好了小两口,时不时接孙子过来住几日,出去炫耀炫耀,“你们有孙子又怎样?我左右牵一个,右手牵一个,可是你们羡慕不来的。”想想那些老匹夫的脸色,文战嵩心里那个高兴,盯着沈月浅,好似她马上就能生下孩子似的。
奎静站在门口,嘴唇咬出了血渍,为什么,为什么沈月浅的运气这么好?当年刺客没要他的命就算了,嫁进将军府一个多月就有了孩子。
文博武倒没有初为人父的欣喜,看沈月浅小脸还白着,不时吞咽口水,他就后悔,算算日子,竟是两人闹矛盾的当晚,也不知道是第一次还是第二次怀上的,要是第二次,也是他自己作的孽。
宁氏心细,吩咐玲珑削个苹果来,她记得早上沈月浅不舒服吃了苹果缓过来的,玲珑回来得快,搁在石桌上,这个月主子的小日子来迟了,她们私下还问妆娘子是不是怀上了,妆娘子薯片再等等,不想真的怀上了。
文博武拿牙签叉一块递给沈月浅,“你先吃点,我让文贵备马车去了,我们现在就回府。”他可没忘记沈月浅今日脸色不对劲是因着什么,文太夫人听着文博武的话脸色一白,张了张嘴。
齐氏没硬着头皮道,“我说晨曦也太娇气了,当年大嫂怀博武博文的时候不也没……”话没说完就见两个人恶狠狠地瞪着她了,一个是文博武,还有一个是不知什么时候站在石桌边的文战嵩。
妻子怀孕孕吐得厉害还要上上下下操持家业,是他没护好宁氏才让宁氏跟着他受了委屈,齐氏说这话不是揭他的伤疤吗?再看大儿子,文战嵩叹了口气,“你先扶着晨曦回府,想吃什么让厨子弄就是了。”又看沈月浅喜欢吃苹果,苹果是旁人送的,他再去问问。
文博武和沈月浅走了,文太夫人也没了心情,宁氏脸上全是笑,大儿媳进门不到三个月就有了身孕,是将军府的福气,再看周淳玉,脸色也温和了许多,“你别急,你大嫂怀着孩子,多问问她,你大哥年纪不小了,你和博文还年轻。”
大儿媳肚子里不止一个,里里外外得安排好了,路上的石子也要清扫干净了,头一回,宁氏坐不住了,吃过饭找借口急急忙回去了,叫来管家,里里外外收拾了一通,凡是有石子的地方全部将石子捡了,再者,院子里黑的地方要挂上灯笼,怀孕后性子不定,晚上沈月浅散步的话也不会害怕了,担心雅筑院人手不够,又挑了几个老实的婆子。
文战嵩回到屋子里在宁氏身边坐了大半个时辰对方都没反应,边吩咐管家边在纸上写写画画,文战嵩摸了摸后脑勺,大儿媳有喜,没看出自己儿子多兴奋,倒是他和媳妇兴奋得找不着北了。
文博武没忘记龚大夫话里有话,扶着沈月浅回屋躺下,让龚大夫去书房问话,开门见山道,“说吧,是不是少夫人身子有问题?”
龚大夫不着痕迹地打量着文博武眉眼,眉峰猝成一团,绷着脸,目光阴沉深邃,好似要提刀杀人似的,小心翼翼道,“夫人近日休息不够,有小产的迹象,大少爷不若搬出院子先去书房将就,待少夫人满了三个月再搬回去?”顿了顿,他继续道,“少夫人肚子里只怕不止两个,孩子多,大人必须要好好调养,禁不得一点事……”
“你说少夫人肚子里有三个?”文博武眉头紧锁,沉着道,“有没有法子保住孩子?”他虽然现在不想要小孩,可如今已经怀上了,沈月浅那样高兴,小产没了孩子,他怕沈月浅也活不下去了。
“大少爷搬出屋子,让少夫人好好休息,妆娘子药膳厉害加以调养一个月,只有前三个月不出岔子,孩子该就没事。”文博武年轻气盛,少夫人又貌美如花,两人住在一起肯定会出事。
文博武反应过来他的意思,只要沈月浅没有小日子,几乎每晚上他都会折腾一番,想着未来一年不能碰她,文博武悔不当初,别看文博武和周淳玉成亲没有孩子压力大,指不定是文博文暗中做了手脚,“二少爷有没有找过你?”
龚大夫不明白话题怎么移到文博文身上去了,咳嗽两声,冷静道,“大少爷想问什么?”
“二少爷有没有问过避孕的法子?”
噗的声,龚大夫没憋住笑了出来,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二少爷找他把脉问他身子是不是出了问题,至于避孕,除却文博武不想当爹,很少有男子不喜欢当爹的,当然,文博武的怀疑不是空穴来风,二少爷二少夫人身子都没问题,怎的一直都没怀上,这一点,他也诧异。
从龚大夫的表情,文博武得到了答案,叹了口气,走出门,看着干净整洁的院子,文博武有苦说不出,有的人想方设法怀孕都没成功,他一直小心翼翼最后关头憋了又憋,没想着仍是让沈月浅怀上了,这就是命,还一来来三个。
文博武没急着回去,差文贵去辰屏侯府送信,自己去了宁氏院子,说了龚大夫的话,宁氏喜不自胜,“这样的话可要再找两名绣娘进来,三个孩子见天的长,衣衫要多备些。”沈月浅真是个有福气的,难怪洪家和江家太夫人喜欢她,宁氏也喜欢她喜欢得不得了。
沈月浅不知晓因着她怀孕,府里的下人比到了年关还要忙,文博武进屋的时候沈月浅已经醒了,无奈地看着文博武,“你去哪儿了?”她不过想要下床找本书看都被玲珑拦住了,然后就在床上躺了一下午。
“娘找我说点事。”文博武心里对沈月浅怀孕仍然没有多大的欢喜,坐在床沿上,拉着她细细瘦瘦的手,“身子好受些了没?”
沈月浅盯着他的侧脸,文博武高兴的时候说话嘴角微微翘着,哪像现在一脸懊悔,沈月浅抽回手,质问他,“你是不是不高兴?”他真的不喜欢孩子吗?
害怕她生气,文博武怎敢说实话,“我心里当然高兴。”
沈月浅不信,背过身子不理他,“你不高兴就算了,以后我和孩子过,你自己纳妾去吧。”
文博武顿时拉下脸,烦躁道,“说什么话,没有我哪来的孩子,你们在哪儿我就在哪儿。”想着,孩子还没落地沈月浅心思都开始偏了,以后三个孩子,自己估计要排到最后去了,想想那个场景,他心里就闷得难受,见沈月浅拿后脑勺对着她,明显生气了,文博武叹息道,“我对你们娘儿好,你也不能忘了我。”
沈月浅回眸看他,文博武轻柔地拉起她,有了孩子他心里自是高兴的,可想着以后和她独处的时间少了,那点高兴就没了,手覆在她还平坦的小腹上,真是那晚来的孩子他也只得认下了。
“头三个月你别到处走,就在院子里,有什么事告诉玲珑找管家,整个府里你最大,没人敢得罪你,已经给岳母和小七去消息了,估计明日她们就会来,你别太高兴了,心情起伏大对孩子不好。”文博武细细说着,不想告诉沈月浅她有小产的迹象,为了孩子,沈月浅一定不会乱走的,不过,“怀着孩子搬家不好,只有等孩子生下来的时候再说了。”
在将军府也好,周淳玉和宁氏可以来陪她说说话不会闷,去了新宅子,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晚上,文博武规矩地抱着沈月浅,不敢越雷池半步,刚开始沈月浅担忧他胡来,确信他没乱动后才放心地闭上了眼,窝在他怀里,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意,文博武低头瞥她一眼,笑着阖上了眼,她喜欢为他生孩子就生,大不了,将来把孩子给宁氏养着。
沈月浅怀了孩子,宁氏让她不用去请安了,尤其沈月浅还有小产的迹象,更不敢让沈月浅累着。
去文太夫人院子请安,齐氏没见着沈月浅,漫不经心地晃了晃手里的镯子,“怀了孩子就是好,晨昏定省都不免了,博文媳妇,你肚子也争口气。”
周淳玉咬了咬唇,没吭声,宁氏嘴角扬起嘲讽的弧度,“晨曦肚子里是有三个孩子,她年纪小更要仔细精悠着,二弟妹都生了孩子孩子再怀孕的时候不也害怕的不敢到处走吗?”
宁氏不和齐氏计较是之前,儿媳正是艰难的时候,真要被齐氏气出个好歹,宁氏不会放过她,斜眼看着周淳玉,“昨日你大哥给沈府周府送了信,亲家母怕是会来,待会你雅筑院帮着你大嫂。”
齐氏心底哼了声,文太夫人听着沈月浅怀的是三个,眼睛亮了起来,“是了,晨曦年纪小,要仔细养着,待会你过去的时候将那只千年人参带过去,我留着也用不上,给我的曾孙子用。”
文太夫人昨晚没休息好,文博武怕是恼怒他了,从成亲后,每日都陪着沈月浅来给自己请安,今日却不见人影,文太夫人心底酸涩,“博武那孩子呢?”
“去太子府了,说是有点事。”宁氏也知晓博武是恼怒文太夫人了,儿子重情,不是沈月浅怀了孩子,昨日那件事还不知道怎么收场呢,文战嵩几人还要当值,吃过早饭就走了,路上,文战嵩问文博文,“你大哥忙什么跑得比我还快?”
文博文抿唇,做认真思考的模样,顿时文战嵩就没了兴致,“算了算了,左右他也是当爹的人了,自己心里有分寸就好。”二儿子一张嘴就喜欢拽文,文战嵩心里不喜欢,不由得加快了步伐。
不出两日,将军府大少夫人怀着三个孩子的事就传开了,古人重开枝散叶,同时怀有两个便被认为是祥瑞,何况还是三个,皇上听了都眉开眼笑,“也不枉当日拿朕的名义偷懒了,赏绫罗绸缎十匹……”
太监奉承地说了两句好话,“博武将军外表冷清,骨子里却是重情重义之人,当了爹,性子只会愈发沉稳,皇上慧眼识英雄啊……”
皇上不置一词,不知为何,精神好了不少,对文博武愈发器重了,可是,翻开奏折,就不是那么回事了,太监去门口吩咐宫人去内务府走一遭,折身回来见皇上脸上阴云密布,规矩站在一侧,眼观鼻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