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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回到院子没来得及坐下喝口茶,门口文贵通禀说文昌侯府的人来了,听声音,语气不是很好,周氏不知道她们被人冲撞了一事,纳闷道,“我们与文昌侯府并无往来,她们来是为何?”

余氏端起茶盏啜了口茶,言简意赅将亭子里的事说了,“刘少爷伤得重,刘家那位老太太没来就算了,来了只怕会闹起来。”

周氏忙拉着沈月浅仔细检查,一脸担忧,“没伤着你那哪儿吧?是我没考虑周到,这几日人本来就多了,我该提醒你们戴上帷帽出门的。”细看,周氏察觉她裙摆有处却是褶皱了,“你回屋里换身衣衫,我出去看看,对了,丁丁跑哪儿去了,莫不要碰上她们才好。”

刘少爷伤得再重也是自找的,那么大年纪的人了还不学无术,沈未远和他闹得事情满城皆知,周氏心里现在都还记得,“玉姐儿,你和阿浅一道回屋,我和你娘出去就好。”

旁边坐着的文博武没吭声,周氏蹙起了眉头,余氏补充道,“文大少爷说狗是他的,四妹你别说漏了嘴。”这种事情推给文博武比她们好很多,刘侍郎在朝堂上有两分人脉,周家不畏惧,可不能坏了两位姐儿的名声。

余氏一怔,张了张嘴,“武哥儿不是上山找方丈吗,现在还去?”她不想文博武牵扯其中,毕竟,沈月浅在中间,刘家若有心泼脏水的话,还是沈月浅吃亏。

文博武正了正神色,脸上的阴郁之色还未消散,听明白了周氏话里的意思,会意道,“我暂时不上去了,我先回我的院子,估摸着时辰,二弟也该下山了。”

周氏松了口气,沈月浅却不想回屋,打量文博武两眼,待他出门了才上前拉着周氏的手,“娘,我和您一道,事情因我而起我不要回屋,我们站着理,她们凭什么找上门来。”沈月浅没说的是担心周氏应付不了刘氏,和刘氏打了一辈子交道,刘氏为人心肠狠毒,不择手段,周氏不愿与人结仇的性子哪是刘氏的对手?

“你听话,娘心里有数,回屋去。”

她们犹豫的时候,刘家太夫人和刘氏已经进了院子,大山苦恼的站在门口,刘家老太太以死相逼,他不得不让开,她们进来时,文博武和文贵刚越过拱门而出,双方没见着面,否则,沈月浅她们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文昌侯府如今差不多是刘氏说了算,满面春风,尽是掌家后的高人一等,若有似无的垂着睫毛,不屑一顾的神情,比起她,旁边的刘太夫人则是怒气冲冲,眼角下拉,嘴叫下抿,朱红色的唇瓣岷成了月牙,见着几人在屋子里说话,更是生气,“周大夫人好定力,我孙子半死不活的躺在床上,你们还能悠闲地坐着喝茶,不愧是女儿名声坏了都无动于衷的人,让我老婆子着实佩服。”

刘书邦伤势严重,去山下请的大夫还没来,刘太夫人急得团团转,听宋子御提到周家大夫人和小姐她心里就来气,一个名声败坏的女子害得他孙子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不出口恶气,怎么咽得下?

余氏神色微变,冷着脸出了屋子,沈月浅和周氏跟着。刘太夫人五十多岁了,看得出刘氏随了她,眼睛小得像眯着眼打瞌睡似的,穿着身不符合年龄的桃红色缎面长裙,外罩一件西瓜红的外衣,看上去和六十多岁的人差不多,半白的发髻复杂繁琐,发髻上玉钗金簪一样不少,头顶还插着金色的步摇,乍一看不像是出门上香礼佛的,倒像是要赴谁家宴会的人,妆容精致。

“刘太夫人说的什么话?刘少爷躺在床上并非是我们做的,想必宋世子也和你说过了,那只狗出来得突然,我们也被吓了一跳。”余氏脸上丝毫没有畏惧和瞻前顾后的唯唯诺诺,这点让沈月浅刮目相看。

刘太夫人径直上了台阶,住的院子都是属于南山寺,而这座院子在这一片宅院中算得上上乘,刘太夫人不认为周氏有能力住到这边来,目光慢悠悠地看向周氏,京里惊讶了把,不免想起早些年关于沈怀渊的传闻,嘴里哼了声,难怪旁人怎么给他塞人都不要,竟是家里住这个美人,“这位是?”装作不认识周氏道。

“这是我四妹,太夫人既然来了就进屋吧,您不来我们还准备过去叨扰您一会儿呢。”余氏不想惹事,真遇上死皮赖脸倒打一耙的她也不怕,周氏侧开身子,给明月打眼色让她奉茶。

刘太夫人进屋后,随意打量了眼屋内景象,在最上边的椅子上坐下,“不用了,我们来可不是叙旧聊天的,我家孙子一事还请两位夫人给个说法。”

刘氏目光一直盯着沈月浅,盯得沈月浅差点以为她也是重生的了,谁知,刘氏自己收回了目光,坐在刘太夫人身侧,听着刘太夫人说,她不张嘴,自家儿子年纪不小了,难得看上这么个人,虽然家世不好,进门做妾也合适,一来二去,心里有了心思。

余氏在离她们近的椅子上坐下,茶几上的茶是她刚才没喝完的,拿起来,接着抿了两口,反驳刘太夫人,“刘少爷是被狗咬伤的,刘太夫人要说法也找狗或者狗的主人去,与我们何干,再者,我倒是想问问刘太夫人,佛门重地,刘少爷行为举止轻浮孟浪,是府上没教好还是他骨子里就是那样的人?”

余氏说的话可谓是毫不客气,不管刘太夫人怎么回答,都跳进了坑,如果说是则承认刘府家风不好,说不是,刘书邦骨子里流着刘家人的血,可不就是间接承认刘家人都是那样子的?

刘氏多看了余氏两眼,没想到她能说得自家娘哑口无言,岔开话题道,“两位小姐不常在京里,书邦看着你们面生想认识也是自然,京中的圈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以后你们回京了也能有个照应不是?”话是回答余氏的,却是看着沈月浅说的

不得不承认,沈月浅的确长得好看,弯弯的眉黑得恰到好处,杏眼水光潋滟,肤若凝脂,眉目含春,像是从画上走出来的人似的,粉色衣衫更是为她平添了一份勃勃生气,俏皮动人,难为宋子御如论如何也要想法子帮她说上这门亲事,就是她多看两眼都忍不住为之心动了。

“刘夫人说笑了,我外祖父虽已辞官可舅舅们还在朝堂为官,照应我和我娘还是可以的,用不着旁人代劳。”刘氏以为她听不懂话里的意思,糊弄她,在寺里这两年多,她心里的仇恨淡了,可看着上辈子折磨她多年的脸,她的心仍无法如想象中的平静,沈家人已经得到了报应,文昌侯府,她对文昌侯府的怨念没有之前深了,前提是刘氏不惹怒她的话。

刘氏嘴角抽了抽,面上悦,抿着唇,脸上肤浅地露出笑容来,“以前就觉得沈小姐惊艳绝伦,今日看着了,比三年前那会更好看了,娇艳得跟多花似的,难怪书邦和子御走在路上会多看两眼,何况你们有没戴帷帽,谁见了都忍不住想要多看两眼的。”

刘太夫人起先不满刘氏接话,现下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冷哼道,“自己家的女儿不懂规矩还怪别人了?今日书邦的事情不说个子丑来,回京后我定会让刘海参周家一本。”

母女两一本白脸一个红脸,配合得天衣无缝,余氏握着茶杯的手紧了紧,迟疑地看向皱眉不言的周氏,参周府一本她倒不怕,只是其中牵扯到沈月浅和周淳玉的名声,说来,的确是她们疏忽了,出门忘记给她们准备帷帽,事情闹大了,外人还以为两人是专门勾引人的狐媚子,周淳玉年纪等不得了,再拖下去就真的没人要了。

刘太夫人垂眸,手轻轻敲着桌面,有恃无恐的看着两人,大夫还没来,可她身边的以为管事懂些医术,说纵然刘书邦脸上的伤口好了也会在脸上留下印子,刘书邦平日引以为傲的脸毁了心里如何承受得住?加之,刘书邦花名在外说亲本就困难,脸上有了疤痕谁敢嫁给他?刘家虽不需要他光耀门楣挑起刘家的重担,可不能连继承香火的人都没有。

“我来的可是不是时候?”院子里传来一声清朗的声音,刘太夫人抬眸眺了眼,心下震惊,宋子御说遇着将军府那位大的,没想着小的也来了,一身竹青色织锦长袍,身姿挺直,面容俊郎,怀里抱着只白色的狗,依稀能看见狗的嘴边还挂着血丝,刘太夫人和刘氏对视一眼,始作俑者总算来了。

文博文不疾不徐走上台阶,进屋给在场的人见了礼,歉意的看着刘太夫人,“我在山上,听寺里的师傅说见着我家丁丁满嘴是血的到处跑,像是吓得不轻,费了好一番功夫才在柴房的柴堆里把它抱出来,嘴角果然全是血,洗干净了都还有血腥味……”

比起文博武,文博文说话一点不惜字,缓缓道,“仔细检查一番,发现他身上受了几处伤,现在下地走路都不行,一打听才知道在半山腰咬了人,我去刘家住的院子一问他们说您过来了,我这才来了……”说着,又给旁边的周氏作揖,“突然到访,还请沈夫人不要觉得冒昧了,实在是这只狗入了我和我大哥的眼,准备等今年我祖母大寿送给她老人家当礼物的,现在成了这个样子怎么办?”

周氏心底好笑,面上神色如常,“文二少爷客气了,快坐下吧,明月,给文二少爷倒茶。”文博文跟着文博武来了几次,周氏对他也算了解些,性子和文博武散发出来的淡薄不同,文博文待人亲厚随后,没有架子,好相处得很,此时撇清两家人一点不认识的关系也是想帮她们,周氏眉梢浮起感激

刘太夫人被文博文说得白了脸,气势顿时消了三分,“不会吧,它咬了人可是跑得极快,完全不像不能走路的样子。”刘太夫人没亲眼看着当时的情景,说话不敢太过笃定。

文博文当即将狗放下,丁丁到了地上身子瞬间软了下去,一动不动,文博文又将它抱起来,“刘太夫人相信了?我找刘夫人是想问问您怎么看?刚听说您要参周府一本,若是因为我家的狗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害得周家沈家受牵连,真就是我们的罪过了。”文博文眉色严肃凝重,声音沉稳不卑不亢,和文博武一副“我家的狗就是咬人了你能把我怎么着”的神情完全不同,周淳玉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文博文和文博武有两分相像,皆是长得好看之人,可说话行事完全不同,文博武对沈家人近乎讨好然对其他人极为冷清淡漠,说话也是冷着脸惜字如金,她所见过的武将就文博武多些她以为武将人家都是那样的性格,文博文却是让她眼前一亮。

刘太夫人这时候能怎么说,这件事本就她们不占理,加之今年所有的官员都要回京考核,刘海在那个位子上待了多年今年还想更进一步,得罪了将军府,一切可能都没了,刘太夫人立即有了决断,“误会一场误会一场,书邦自己走路不注意摔到山下去了,脸上被坡上的枝桠刮成了那个样子的,误会,误会。”

文博文没点头也没摇头,“那刚才刘太夫人说参周家一本的事?”

“胡说的,胡说的,我们来寺里上香谁都没见着,怎么和周家扯上关系了?一切都是误会。”刘氏不喜刘太夫人见风使舵,墙头草,大将军府虽受器重,可文昌侯府也不怕事,张嘴还想多说两句,文博文抢了先,“文昌侯身子骨不好,可需要在家静养一段时间?”语气轻和的看着刘氏,“宋夫人可是有话要说?”

“时辰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去了,娘,我扶着您吧。”侯爷身子好得差不多了,这些日子正打算给宋子御谋份差职,有什么事,等事情定下了再说不迟。

文博文也顺势起身,“听说刘少爷走路不看脚下摔得不轻,正好我屋里有瓶药膏,我让小厮去拿,陪太夫人去看看刘少爷病情吧。”

刘太夫人苦不堪言,他是要亲眼看着她们睁眼说瞎话堵了所有人的嘴啊,今后若再说个版本,别人也不会信了,谁会相信孙子出事捂着真相不说过后在大吐苦水的?说不定还会怀疑她们背后真正的目的。

刘书邦伤得重,脸上有几块肉都被撕下来了,诊断的还是之前给沈月浅把脉的少年,“少爷的伤口有几处重,要看伤口能不能愈合,不能的话,脸上就是坑了。”

开了止痛和消炎的药,说明注意事项后拿诊金就下了山。

刘太夫人看着被裹成粽子的脸,忍不住放声大哭,惹来周围院子丫鬟小厮的询问,都问院子里怎么了?

“我家少爷走路不注意,摔到山下去了,脸被刮伤了,大夫说以后估计是毁容了。”

不到一个时辰,刘书邦摔下山的事情就传了个遍,回京城的马车上,玲珑说起来还唏嘘不已,她没跟着去,不知道真相,转达从其他院子里的丫鬟嘴里听来的,“据刘家的丫鬟说,刚到院子里,刘少爷就要喝酒,估计是喝多了,走路打晃摔下山的,可是也奇怪,去山上的话都是林荫小道,他从哪儿摔下去?”

沈月浅但笑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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