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洋没有吭声。
汪明婕沉默一会,又说道:“当然,我一路上,心情也不好,也没让人去查。现在,我可以确定,你是特工总部的敌人,你是汪先生的敌人。而且,你背后一直有人在配合你,或者,你拥有私人武装。要么,配合你的便是这华中区域的四爷的游击队。只是,我现在还没法查到你是重庆的,或是延安的。”
她的话,又有些前后矛盾。
因为,她确实没有拿到陈洋的什么证据。
陈洋收起笑脸,说道:“你为什么还要查我?我有什么对不起你?对于你,我随叫随到,要钱给钱,要命给命。”
汪明婕却并不领情,还板起俏脸,说道:“因为你危害亲善,危害汪先生的事业。”
陈洋冷冷地说道:“摘下你的假面具吧,汪先生并不认你这个侄女,也不要你当他的儿媳妇。你在特工总部,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此话戳到了汪明婕的痛处。
“你,你,你!”她顿时气噎,呼呼直喘粗气,侧身扬手指着陈洋,久久说不出话来。
陈洋正视着前方,没再理她。
他驾车来到风云饭店。
汪明婕回过神来,气呼呼地说道:“来这里干什么?现在又不到吃午饭的时间。”
陈洋笑道:“这家比上海国际饭店更胜一筹的饭店,有着国内最奢华的理发室,就是为上流社会有钱人服务的。因为到这里理一次发,就要花去普通人家半个月的生活费用。我来这剪个头发!感受一次这里的奢华,你也烫个头吧。现在,这里的太太们开始将自己的妹妹头换成了流行的卷发。”
汪明婕讥笑道:“你炫富呀?哼!我不去!”
她侧头望向车窗外,望着这座风云饭店,心思如潮。
这座饭店建于1929年,占地面积近六千平米,建筑面积一万多平米,原设计为七层大楼,因其位于国府路总统府的正南方,当时的高层认为这么高的建筑会对总统府的安全构成威胁,于是只批准建造三层。
1930年1月,风云饭店正式开业,除可供住宿外,还设有中西菜社、弹子房、理发馆等等。
是这年代南京少有的高档服务休闲场所。
背靠总统府的风云饭店,极尽地利优势。
它不仅是一个普通的商业场所,也是高层活动的重要载体。
以前,老蒋也经常在这里宴请宾客,谋划国策。
汪明婕此时想起了自己小时候常随父母来此的情景。
而今,父亲说话已经不响了。
自己一直有着男人的性格,一直都想着光宗耀祖,弥补父亲的遗憾。
可是,现在却装不下去了。
自己的家,实际已经败落。
她此时此刻,真是百感交集。
她当上76号副主任的激动,瞬间也消失了。
因为这是陈洋花了很多心血、很多钱为她换来的。
并非她得到了高层的认可得来的。
等她回正身子,又侧身望向驾驶室的时候,陈洋已经不见了。
他真去理发吗?
汪明婕忽然又很好奇,伸手熄火,拔掉车钥匙,推开车门下车,走向饭店。
霎时间,街边的无数男人都是眼前一亮,都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望向汪明婕。
她今天太潮了,太漂亮了,太迷人了。
有些男人,瞬间就流口水了。
汪明婕怒瞪了一些人几眼,却见陈洋从里面走出来。
她又讥笑道:“你也没剪头发呀?是去接头的吧?”
陈洋横臂搂着她,扳转她的身子,一起走向轿车,又笑道:“理发室里,人太多,我不等了。”
其实,汪明婕也没猜错。
陈洋确实进里面接头了。
吴远都、杨兰在里面等他。
当然,他也看到了范力在剪头发,便知道丁士群等人在住这里。
汪明婕没有甩开他,却也提醒他:“我现在是你妹妹,你还好意思占我便宜吗?”
陈洋没有吭声,很绅士地为她拉开车门。
汪明婕却不上车,反而离开陈洋的怀抱,绕过车头,拉开了驾驶室的门,钻进去,打着火。
陈洋无奈,只好关上车门,又钻到后排座上去。
汪明婕说道:“坐到前面来,不然,咱俩不走了。”
陈洋只好钻出车门,又走到前面,坐到副驾驶室里,关上车门,侧身笑道:“好妹子,你不带这样的吧?我刚帮你当上副主任,你就这样对我?”
“呵呵!”汪明婕一笑,灿烂迷人。
但是,她却又伤感起来,眼眶泛红。
陈洋收起笑脸,正儿八经地说道:“对不起!我不该哪壶不开提那壶。”
汪明婕侧身伸手一拍陈洋的坐椅,怒道:“你为什么总是骗我?你为什么从来就不跟我说实话?为什么?”
她一连几个质问,仿佛还是陈洋欠她的。
瞬息之间,泪水飙出了她的眼帘,滑落在她漂亮的双颊上。
陈洋叹了口气,侧身面对汪明婕的泪眼,也红了眼眶,低声质问:“你为什么总是怀疑我?是职业病吗?你还找来南天瑛和路雄对付我。别以为我不知道!我欠你什么了?”
两人不可避免地争吵起来。
汪明婕滴着泪水,哽咽地说道:“你欠我很多。因为我查不出季云雾之死,因为我密件失窃,因为你总利用我为你打掩护,因为你利用我杀了卢鼎,因为你收买了我一家几十口,这才导致我失去丁士群的信任,才导致丁士群在晴木、影佐、周弗海和汪夫人面前胡说八道,说我坏话,也才导致我失去了这些高层人士的信任,导致我这次没竞争到副主任,导致我丢了大面子。”
她把自己的失败,竟然全归咎于陈洋的错。
陈洋又气又好笑,叹了口气,说道:“唉,反正我是你的出气筒。你敢这么拿我出气,无非就是因为我爱你,因为我宠着你。不过,你现在也别太情绪化,咱俩还得侦察敌情,完成不了丁士群给的任务,我会很麻烦。我麻烦了,你以后一人对付丁士群一帮人,你会很吃力的。”
他说罢,掏出手帕,轻轻的为她拭泪,又伸手捏捏她的迷人的酒窝。
帅男的甜言蜜语,杀伤力还是很大的。
汪明婕顿时气消了一半。
她仍有些气恼的地说道:“那你到现在也没跟我说你的行刺计划啊!说,现在去哪?”
陈洋说道:“满大街转悠一下,先熟悉城里的大街小巷,我们作案后,要想法逃生的。这是计划的第一步。”
汪明婕这才破涕而笑,心里舒服多了。
她驾车而去,不时的打转方向盘,真的满大街小巷的转悠着。
陈洋又说道:“计划的第二步,是找到可以利用的人。”
汪明婕讥笑道:“像我一样,可以被你利用的人。”
陈洋笑道:“呵呵,你很聪明的,你怎么可能被我利用?而且,这一招,我是从你那里学来的。我在你身边工作的那段时间,真的学到很多东西。”
汪明婕嗔骂道:“少废话,继续说计划。”
陈洋招牌式一笑,又说道:“我们行刺李默邨的弟弟,本来就是一把双刃剑,弄不好,会伤害我们自己。一方面,我们必须完成丁士群给的任务,这个,你懂的。另一方面,丁士群给我的,又不是单纯的任务,而是要让我和李默邨相互残杀,两败俱伤,把特工总部的副主任弄出一个空缺来,好提携他的自己人。或者,就让我死在南京,他也就彻底消气了。”
汪明婕接过话茬,讥笑道:“所以,你想到了一个最佳的方案,让李时俊和他的亲朋狗友,相互残杀,你好坐收渔翁之利,既完成了丁士群给你的任务,又避免了你与李默邨的争斗。如此,你就得到了丁士群的信任,为你深度潜伏在特工总部,继续窃取情报,捣乱皇军的作战计划,为你的四爷扩展地盘,进一步打下坚实的基础。”
“哈哈哈哈……”
陈洋被逗得大笑起来。
汪明婕又讽刺地道:“别笑了,说到正经事,你都是用笑声来掩饰的。我太了解你了。你无非通过你背后的人,查到谁合适被你利用呀?南京,你至少是近几年才来了三次。你不熟悉的,你不可能依靠你个人的力量,查到合适被你利用的人。说吧,谁会被你利用?”
陈洋笑道:“一个叫拉克的白俄,他常和李时俊去大世界舞厅玩,他们两人也合作做了些生意。不过,他们俩最近因为分红不均的事,闹了些矛盾。拉克目前在吉祥路开了一间修车厂。现在,咱俩去他那里附近蹲点,等拉克出来,我就打他一顿,故意弄丢特工总部交际科的工作证。晚上,我再去大世界捅他一刀,如此,拉克就会怀疑李时俊找原同事帮忙暗杀他,拉克也就会对李时俊下狠手。”
“哈哈哈哈……”
汪明婕也被陈洋逗得大笑起来。
她随即驾车拐弯,直奔吉祥路,又笑道:“以前,当你发现蔡文静是假的黄土地,你就是利用这样的计策,故意对蔡文静好,好让许杏桃吃醋,利用许杏桃去杀蔡文静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