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钱?
其实这种电子手表非常便宜,因为它的外壳是塑料的,在新港几块钱就能买一块,但在鹏城这边定价多少才合适她就有些犹豫不决了。上辈子蒋珍珍道鹏城来打工的时候曾经听说过,改革开放刚刚开始的时候,从新港那边的电子表能卖到一百元一块,但是后来价格就慢慢降下去了。
因此,她不是很清楚这玩意现在的市场价。
“你愿意给多少?”蒋珍珍问。
年轻男人曾经在朋友那里见过这种表,那表是他朋友花了一百块钱收的,所以这表他能接受的低价就是一百块钱,所以他说:“五十?”
买东西就是这样,出价的时候要尽量压价,如果卖东西的不同意,那就适当的抬一抬价格,说不定能谈到一百块钱以下呢?
但出乎年轻男人的意料,蒋珍珍听到这个价格后,眼睛刷一下子亮了,特别痛快地说:“好,就五十吧!”
让年轻男人瞬间怀疑,是不是自己出价出高了?
但他记得非常清楚,朋友那块表就是花了一百块钱买来的,所以,最大的可能是面前的女同志压根不清楚这块表的价值,听到五十块钱的高价,就立马心动了。
蒋珍珍如此没见过世面的淳朴表现,让年轻男人心里产生了一丝丝愧疚。
“来,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蒋珍珍把手表递到男人的面前。
但男人没有接,而是一副欲言又止犹犹豫豫的表情。
蒋珍珍皱眉,心道,这人不会是后悔了吧?还是说他压根没有五十块钱?
等了大概有个十几秒,男人动了,他转身从自己的座位上拿来一个皮包,从包里取出一叠大团结。
哦嚯,这是哪里来的大少爷,竟然随身带着这么多钱?那厚厚的一沓,用肉眼看,至少五十张,蒋珍珍重生后就没见过这么多钱。
而且听这个男人的口音,明显是北方来的,他们东省人可说不来这么标准的儿化音。难道是听说了鹏城这边要搞经济特区,专门带着钱过来投资创业的?
但这个计划不是还没公布么?
蒋珍珍轻轻摇了摇头,把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晃走,然后眼睁睁看着大少爷从那厚厚一沓钱里面数出来五张,但下一秒,又把五张大团结放回那一摞钱里了。
咋回事,这时后悔了?
但是下一秒,他又开始数钱了,这一回他数了五张没停下,又从里面多数出来三张。
看着递到自己面前的八十块钱,蒋珍珍都懵了:“不,不是五十块钱吗?”难道是这个大少爷不会数数?
大少爷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实话跟你说吧,我朋友收的电子表花了一百块,我刚才给你报五十块,就是想试着压压价。”这还是他妈教给他的呢,买东西先照一半砍,谁成想,遇到个实在人,一口就答应了。
他孙法威怎么说也是个爷们,可不能欺负女孩子……嗯,虽然这女孩子看起来高了一点,黑了一点,健壮了一点,但那也是女孩子。
说出实话后,孙法威露出一些不好意思的神色,但是很快,他就整理好了表情,说:“不过我朋友毕竟是在内陆买的,内陆这种货本来就少,价钱肯定要高一点。你这块表,我只能出到八十。”
蒋珍珍差点忍不住笑出来,这是哪里来的傻小子,家里还给了他那么多钱放他出来,真不怕他把内裤都赔掉吗?
蒋珍珍努力压住唇角,从他给出来的那八张大团结里抽出来五张,然后把电子表放在了他手心剩下的那三张大团结上面:“说五十就是五十。”
孙法威微微瞪眼。
蒋珍珍说:“你不坑我,我也不能坑你,刚才咱们价钱已经商量好了,那就不能改了,所生意得讲究一个诚信。”她眨了一下眼,“不是吗?”
孙法威犹豫了下,便把钱和手表都收回了,虽然这样做有占女同志便宜之嫌,但人家女同志不是都说了吗,做生意要诚信。
当然了,这一刻他对蒋珍珍的好感直线飙升,觉得这女同志痛快大气,是个非常值得来往的人。
便问她:“你是鹏城本地人吗?”
蒋珍珍摇摇头,说:“不是,我是附近月亮岛上的渔民……你呢,听你口音,你是京城那边的人吧?”
孙法威点头,还问蒋珍珍:“怎么听出来的?我觉得我的普通话很标准啊。”
不,你的普通话一点都不标准,蒋珍珍上辈子曾经看过不少拍摄地点在京城的电视剧,对这种口音实在是太熟悉了,不过她还是不说出来打击他了。清了清嗓子,蒋珍珍问:“你一个京城人,到鹏城来做什么?而且还带着这么多的钱,不怕路上被人偷了吗?”
孙法威笑着摇头说:“我来的路上可没带钱,这钱是我刚从银行取出来的。”他顿了下,说,“我准备到这边来做点生意。”
“京城不能做生意吗?”蒋珍珍问。
孙法威摇了摇头,神神秘秘地笑道:“不,不一样。”
不一样吗?蒋珍珍眸光一凝,心道,难道这还真是个提前听说了“经济特区计划”后过来布局的?
要是果真如此,那这家伙背后有人脉啊!
“我看你很喜欢这种科技产品,那么,这东西你见过没?”蒋珍珍灵机一动,决定和这个人打好关系,说不定将来哪一天还能用到这个人呢?她把手伸进包里,然后把随身听从空间里拿出来,装作从包里拿出来的样子,说,“你看,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孙法威当然没见过,随身听又叫袖珍播放机,是去年索尼刚刚研发出来的一款产品,今年年初才发售,别说内陆人了,就连很多新港人都没见过这玩意儿。
没有年轻人会不喜欢这东西!
把随身听放在身上,戴上耳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一边走路一边播放音乐,每一步都踩在节拍上,身体也跟随着音乐一起摇摆——试想,在八十年代,这将会是多么新潮的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