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冉辛柔一时怔住,复又开口道:“你唬谁呢,白芷什么时候跟去的,我们怎么都不知道。”
辛若笑着,“没看见不代表没去,不然贺礼是谁送去的?”
你们只顾着玩,什么都不问,好在没出什么乱子,不过今儿辛柔盯着个男子晌出神,也真够丢脸的,也不知道除了她可还有外人瞧见。
辛冉辛柔这才有些后怕了,平时都是大夫人派人去的,辛柔说话就少了些元忌,以为今天也是一样。
没料到事情竟是这个样子,不由得有些担心起来了,白芷是老太太的人,谁都收买不了的。
果然,等她们去春晖院的时候,老太太脸色难看的要命,辛冉辛柔见了腿都有些颤。
老太太见了,端着茶轻轻的啜着:“这都怎么了,不过才去参加了一趟寿宴,回来连安都不会请了?还是连我老人家也不放在眼里了?”
辛冉辛柔吓的脸色煞白,老太太可从来没有用过这种语气跟她们说过话,当即吓的跪了下去。
老太太见了辛若脸色倒还温和,今儿她的表现她很满意,听白芷说她跟两个郡主关系都不错,那些小姐们也都赞赏辛若。
老太太觉得脸上有光,再看辛冉辛柔的表现,除了背后捅刀子外,一无是处。
便对辛若笑道:“累了一天了,先回去歇着吧。”辛若忙应声下去了,这惩罚辛冉辛柔的事,她还会不要参与的好,免得惹火上身,想来这回她们两个是无论如何也逃不掉了吧。
辛若出了春晖院却是没有回院子,而是去了三姨娘屋里,三姨娘见了辛若,忙拉着辛若,眼睛也红彤彤的,不用猜也知道定是哭过了。
辛若朝赵妈妈瞟了一眼,赵妈妈立即回道:“奴婢见着少爷了,三姨娘也知道了。”
三姨娘拉着辛若的手,声音也有些沙哑,“多亏了有你,不然我们还不知道有没有重逢的那一天。”
辛若反抓住三姨娘的手,拿帕子帮她擦眼泪,劝道:“能认回舅舅是件喜事,姨娘哭什么呢,快别哭了,跟我说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吧,为何舅舅会撂倒成那副摸样。”
这才是辛若最为关心的,她倒是听过两句三姨娘原是大家闺秀,落魄才到元府做的妾,只是那些传言辛若不大信,还得三姨娘亲口说她才相信。
三姨娘这才止了眼泪,将前尘往事徐徐道来,辛若才知道原来三姨娘是五品知府千金,出身书香世家,难怪知书达理,琴棋书画样样皆通了。
不过十六年前,三姨娘的父亲也就是辛若的外祖父凌铮川当时任临泉州知府,为人清正廉明刚正不阿,被人诬告贪墨粮税和盐税,锒铛入狱。
一家人被压至京都,后外祖父被当众处斩,外祖母悲痛欲绝,随着去了,舅舅们被发配边关。
三姨娘被官府卖进春香楼为妓,后因不堪受辱,跳楼寻死,被路过的元匀均也就是辛若她爹救下,带进了元府……英雄救美,有点狗血,可确确实实发了。
至于辛若的舅舅凌清衍则被发配边关充作劳力数十年,去年因为体弱劳累,昏死过去,被人抬至乱葬岗,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
没有盘缠,靠着双腿从千里外的边关一步步走到京都,所以辛若见到的凌清衍才那么清瘦。
这些都是赵妈妈从凌清衍口中探得的,赵妈妈当时见到凌清衍根本就没认出来,那还是那个风度翩翩的少爷么。
赵妈妈当时失声痛哭,少爷靠的是为老爷伸冤的那一口气才坚持了下来,若非如此,他怕是挨不住早就去了。
辛若算是听出原委了,问道:“舅舅今儿去跃王府就是去求跃王爷帮祖父伸冤的?”
三姨娘点点头,拉着辛若的手道,红着眼眶道,“出了这道门,你不可以喊他舅舅……”
元府除了元老爷没人知道她是罪臣之女,只知道她是个落魄世族的大家闺秀,所以她一直也是深入简出,处处忍让。
就是怕有朝一日罪臣之女的身份曝光,会给元老爷和元府带来杀身之祸,就算时间久了不追究这事。
可她现在是元府的三姨娘,元府是不会认凌清衍这门亲的,辛若的舅舅只会是大夫人的兄弟,不该是三姨娘的,凌清衍之于辛若只能是个陌人。
这些辛若都知道,所以她才没有贸贸然认凌清衍,难怪上回辛若提到帮三姨娘升位的时候,三姨娘一口就否决。
因为为正妻者必须家世清白,平妻虽然没那么苛刻,可也不敢冒险,元府与她有恩,她不能为了一己之私害了元府。
三姨娘抓着辛若的手,紧紧的握着,“姨娘听说你跟跃林郡主很熟,可不可以帮着求求,让跃王爷帮帮你舅舅?”
这事不是简简单单的求情就可以的,凡事得讲究证据,更可况这事都是十几年前的旧案了,非得证据充分不可,否则怎么好翻案。
辛若皱着眉头想了一下,这才开口,“姨娘身子重了,这件事就别管了,交给我,若外祖父真是被冤枉的,我定会帮他讨个公道。”
三姨娘这才欣慰的点点头,她确实帮不了什么忙,这事还得靠辛若才行,辛若陪着她说了好一会儿话,这才带着紫兰回院子里去。
晚上躺在床上,辛若想了许多,久久才睡过去。
第二日一早,辛若便吩咐紫兰道:“将那一百两的银票拿去给他,再去找个大夫给他看看身子,务必嘱咐他先养好身子,再将这封信交给他。”
信是辛若早上起来写的,又交代了紫兰买些东西,紫兰拿着银票就出了府。
辛若用过早饭,便带着墨兰去了老太太屋里,昨儿的账册没有看,今天还得继续,到了老太太屋里才知道,昨天老太太狠狠的罚了辛冉和辛柔。
罚她们两个月月例,再在屋里闭门思过并抄写《女戒》一百遍,个月不许踏出院门步,否则惩罚加倍,辛若简直拍手叫好。
老太太见了辛若,夸赞了辛若几句,便开始教起辛若该如何管家,原本老太太只打算教辛若如何看帐。
可见辛若简直天赋异禀,干脆府里的大小事务也开始慢慢交到辛若手里,乐的清闲。
原本那些大夫人的心腹管家娘子,开始的时候没少给辛若小鞋穿,再有就是来汇报工作的时候,拖拖踏踏,说话说得颠三倒四,不清不楚。
辛若不急不躁的坐在那儿听着,原本一刻钟的事非得给她们拖上个多小时。
辛若等她们说不下去了,这才放下茶盏,轻声细语道:“妈妈们许是年纪太大了,办事效率就低了不少,以致母亲日常操劳过度,被蛇吓了一回便卧床不起。
你们为元府操劳了一辈子我也就不多加斥责,如今年纪大了也该回去颐养天年,含饴弄孙才是。
等我回去禀告了老太太,就放你们出府,妈妈们今儿回去便将各自心腹名字提上来,也好接任你们手头上的工作。”
辛若缓缓徐徐的一番话当即吓的那些管事娘子腿脚颤抖,背脊发凉。
辛若这是将大夫人的病因加在了她们往日办事不利,让大夫人操劳过度上,罪名可不小,再加上方才那糊弄她的事,就是将她们全部打发了,也没人敢说句不是。
再者辛若可是给足了她们面子了,也给了大夫人面子,这些管事娘子的心腹自然也是大夫人的心腹了,只不过隔了一层,如今辛若给她们这么个恩情,她们该记谁的恩,不言而喻。
只是这些管事娘子都不糊涂,她们在府里熬了多少年才熬到今天这个位置,一旦被放出府,就只有坐吃山空的份了,当下表起了忠心。
辛若冷眼看着,等她们挨个的表完态,才开口道:“你们不是对我忠心,是对元府忠心,我终归几个月就该出嫁了,这府里当家作主的还是老太太和大夫人。
只不过母亲这些日子病了,老太太年纪又大,不便过于操劳,我这个当人家女儿做人家孙女的,自然要帮着点。
你们糊弄我就是糊弄她们,就算我不追究,她们也会过问的。.首发
今儿念在你们是府里老人的份上,我不多说,但是如有下次,你们自己掂量着办,想来你们的位置应该有不少人盯着的吧。
元府上上下下少说也有两三百口子人,等级又多,每个主子的吃食定制都不一样,丫环婆子也分等级有定例。
再加之各人的习惯,口味各不相同,这些都要顾及得到。
我知道这些事情很繁琐,但是你们也不用事事找我禀告,你们管事的,若是连这点子小事都处理不好,事事要主子操心,要你们何用。
若是再有人来说你们分配的份例不对,只要确认置办的银钱不少一厘,这办事不利的错该谁当你们自己清楚。
你们也不用每日来我这儿说一堆废话,每三日来禀报一次就可以了。”
说完,辛若便将她们都请了出去,拿起手里的账册校对起来,那些管事娘子个个衣服汗涔涔的出了辛若的院子,步伐都有些虚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