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祈夜朝他的背影怒喝道。
慕染云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竟是这位养尊处优的六皇子跑出去救人!
“快来人,去救六皇子!”君祈夜一边往画舫里跑一边下令。
那些士兵这才开始动弹,纷纷跳下河水救人。
慕染云感觉他们已经沉下去良久,都不见有气泡冒出,身子从头到脚凉得彻骨,强行用指甲抠着自己掌心才令她没有昏厥过去。
蓦地,一个赤色身影从水中钻出,君祈夜浑身湿透,衣袍被河中淤泥染脏,冷峻的脸有些发白,更显五官英挺。
冷千秋连忙把他从岸边拉了上来,他脱力地躺在地上大口喘气,嗓音也变得嘶哑,“快把六皇子拉上来……”
士兵们已经将君祈月拖到了岸上,他看上去要比君祈夜还要狼狈,头发与身体都是河泥,怀中还有一个瘦弱的女子,已昏迷不醒。
“香兰!”之前被君祈夜所救的女子瞬间扑了过去,抱住那个女子。
君祈月面带赧色,小声道,“我刚才试了试,她已经没了呼吸……”
慕染云远远瞧着那边的动静,待看到那女子的脸不由怔了怔,她也就跟君祈月差不多大,十三四岁的模样,生得极好,眉眼如画,只可惜……
“我名叫香穗,香兰与我是同乡,一起进京寻找叔伯的,结果叔伯没找到,却被贼偷光了银子,还好玉隐楼的老鸨救了我们,给我们一口饭吃,让我们姊妹两人在画舫中给客人弹琴。”香穗哽咽着说道,“香兰还没有找到叔伯,怎能就这样走了呢!”
“让我看看。”她听闻香穗的话后主动上前,周围的士兵为她让出一条路来。
她搭上香兰的脉搏,掀了下对方的眼皮,看到瞳孔还未扩散,淡淡扔下三个字,“还有救。”
“真的吗?求求夫人您救救香兰,小女子来生结草衔环报答您!”香穗激动地道。
“她的脉象很弱,一口气闭在嘴里吐不出来,要想办法让她换过来这口气。”慕染云冷静的说。
“你有何办法?”君祈夜此时已经休息过来,踱步到她身后幽幽说道,声调喜怒不辨。
“来两个人帮我按住她的双腿,我要施针。”她扬声道。
君祈月主动上前来帮她按住了香兰的腿,看到她从袖间拿出五根长约一寸的银针,满脸的不能置信,“皇嫂,这样真的能行吗?”
“行不行,试一试就知道了。”她边说边拿起香兰的右手,将一根长针生生插入她的手指间。
她见香兰眼皮紧闭,又加了两根。
在场的人看了都觉得浑身发毛,十指连心,被人插进这么长的银针,肯定痛得不轻。
等了片刻,慕染云见她还未苏醒,刚要把另外两根银针全部刺入她的中指时,香兰开始剧烈挣扎,嘴里吐出好几口河水,哀叫了声,“好痛啊……”
慕染云松了口气,拔去她手上的针,对香穗说道,“没事了,回去给她喂些姜汤,别让她着凉。”
君祈月目瞪口呆地看着她,愕然道,“皇嫂,没想到您竟然还是位神医啊!”
“什么神医,她就是个招摇撞骗的蒙古大夫!”君祈夜毫不留情的奚落她,但眼底有一丝光芒浮动,唇角也微微上扬。
慕染云刚救人一命,心情甚好,并不想理会君祈夜,浅笑着对君祈月说,“招摇撞骗算不上,不过这蒙古大夫倒是敢当,我下药一向凶猛,千万别让我有机会给你看病!”
她对这个六皇子很有好感,少年意气也好,冲动莽撞也罢,皇室中难得有这样一个古道热肠的皇子,敢在这种情况跳下去救人,可见心术不坏。
再看看她旁边那个冷若冰霜的君祈夜,她不禁暗叹了声。
君祈夜许是听到了她的叹气,半阖的眸子狠狠刮了她一道,“六弟自有容御医为他诊治,轮不到你献殷勤!”
慕染云牵了下唇角,敷衍地说道,“王爷说的都对,今晚是臣妾给您丢脸了。”
“冷千秋,送王妃回府。”君祈夜对冷千秋正色道,“本王与六弟还要去码头疏散其他百姓,王妃的安危就交由你负责了。”
“是。”冷千秋低头领命。
君祈夜倾身靠近她,锐利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侧,贴在她耳侧缓缓吐出一句话,“堂堂燕王妃三翻四次逛青楼,你何止丢了本王的脸。待本王回来后,你好好与本王讲讲,这玉隐楼里到底有什么值得你流连忘返的!”
她咬了咬牙,不置可否。
士兵不知从何处找来一顶轿子,慕染云坐上去后掀了掀轿帘,看到君祈夜欣长的身影在稀疏的细雨中转身,消失于浓浓夜色中。
回到王府后,慕染云果不其然生了病,裹在棉被里给自己写药方,一个喷嚏打下去,笔尖划出长长一道墨痕,医不自医又一次体现在了她的身上。
阿箬按照她开的方子煎了药,她吃了后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这场春雨一直下个不停,京城中好多人生了病,还要王府中还有之前采购的药材,听说城中药铺都已经被那些流民抢空了!”阿箬一边收拾药碗一边随口说道。
慕染云思忖了瞬,“王府中可有人生病?”
“除了冷大人,好像没听说谁生了病。”阿箬道。
“冷大人也是因那晚去玉隐楼救我才会生病,你照那个方子再煎一碗药给他送去。”她揉了揉有些酸痛的额角,懊恼道。
阿箬刚要去刚要出门去煎药,就被她叫住,“王爷还没回府吗?”
“还没,王爷这几日一直在城郊安置流民,听说江南那边洪水挡不住了,最近总是有源源不断的灾民往京城跑,城外三十里乱成了一团,六皇子又生了病回宫休养了,只有王爷一人根本忙不过来。”阿箬道。
慕染云心想,照现在这情形,就算君祁夜回来也没空管她了。
这种安置流民的活儿本就是吃力不讨好,皇上原本想让六皇子借机立功,却没想到这场大雨压根没有转晴的意思,流民越来越多,渐渐有镇压不住之兆……
“你方才说,六皇子病了,是跟我一样的病吗?”她问道。
阿箬悄悄上前,在她耳旁说了句,“听说,是花柳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