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认识红凤凰,也不认识他哥。”
苏池一边接过小儿端来的花雕酒,先给男人倒了一杯,然后才给自己续上:
“只是如果真如说书先生所言,那她哥挺浑蛋的。”
男人苦笑道:“就因为他酒席间开了句玩笑?”
“说不定他第二天酒醒了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苏池摇头:“即便如此,自己妹妹的婚姻大事,又岂能在酒席间当做谈资来消遣的?”
“要么是他被人下了套,要么就是自己喝飘了。”
男人细品了一下苏池的话,旋即点头道:
“你这么一说好像也有道理。”
“可他又能怎么办?”
“他总不能再跑到那个穆勒面前,说我当时是和你闹着玩的吧?”
“为什么不能?”苏池疑惑道:
“既然那个红凤凰能说出那种话,就说明她其实并不喜欢那个穆勒。”
“既然自己妹妹不喜欢,去道歉很难吗?”
“更何况这还是那家伙酒席上喝高了说的婚约,和那些世交盟友,先祖歃血为盟、指腹为婚比起来,这婚约要想作废就和闹着玩一样。”
“呃……”男人没想到苏池竟然还有这么犀利的观点,一时间急道:
“可你知道红凤凰她哥是谁么?赤羽佣兵团的团长啊!”
“他不敢去解释,是因为身在其位,行事间要考虑的东西很多啊。”
苏池微微哑然,他没想到这红凤凰原来还有这么一层背景。
饶是苏池对佣兵公会的事情再不熟悉,他也听说了不少有关赤羽、苍擎、黑水蛇这三个佣兵公会最强佣兵队的事情。
到了这种级别,用佣兵队来形容他们并不准确,用佣兵团来形容才更贴切。
因为除了最核心的本属佣兵队外,他们往往都有着不少附庸的从属佣兵队。
所有的佣兵队加在一起,便形成了这样一个佣兵团。
见苏池停顿,男人像占了上风般嘴角上扬。
不知不觉间,两人已经因为这个话题展开了观念上的激烈碰撞,谁能把对方驳倒,谁就是这场争论的赢家。
这已然是一场没有硝烟的争斗!
于是男人追叙道:“你想啊,她哥要是敢和穆勒那么说,穆勒气急之下肯定会带着魔猿佣兵队的人脱离赤羽啊。”
“魔猿和团里的其他几个佣兵队关系也不错,这要是闹严重了,说不定赤羽要丢掉不少从属啊。”
“那穆勒要是再找人那么一闹,大肆宣扬赤羽的团长背信弃义、说话和放屁一样,那他还拿什么在佣兵公会立足?”
“本来赤羽是稳压黑水蛇还有苍擎一头的,这么一闹,他这第一佣兵团的名头,还能保得住么!”
苏池抓住机会反问道:“第一佣兵团?”
“可我听说这三家不是势均力敌么?”
男人撇了撇嘴:“这么一说罢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赤羽是要比其他两个强一些的。”qqxδnew
苏池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原本的皱眉思索,此刻变成了从容不迫。
他摇头笑道:“我看未必。”
“倒不如说,我很不看好赤羽佣兵团,其他两个佣兵团和赤羽一样那倒也没什么,可如果不是,在我看来这赤羽反而是三家中的垫底。”
男人眼睛眯了眯:“哦?这怎么说?”
“赤羽的团队规模可是最大的啊。”
“大有什么用。”苏池摇头道:
“佣兵公会论人数,完全可以排得上一流宗门势力之列,可事实上呢?”
“真论起实力,把佣兵公会称作势力那都算是抬举它的。”
“这赤羽佣兵团的团长是个为了名声,连自己妹妹终身大事都能抛弃的浑蛋。”
“那些看重情义的真兄弟,迟早会一个个地离开。等到最后,留下的都是一群为了利益各自为战的墙头草。”
“而一群需要用利益捆绑才能聚在一起的货色组成的佣兵团,只需要几次失误,几个分配不均,这个庞然大物就会迅速土崩瓦解。”
“别人被击败,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可赤羽被击败,只会墙倒猢狲散。”
苏池淡然的说完这些,想了想后又补充道:“你可知道赤羽佣兵团的团长是谁么?”
男人原本正因为苏池的话在沉思,见苏池这么发问,眉头一挑,脸色如常地回答道:“我知道啊,吴……”
“不不不,我不是问他的名字。”苏池摆了摆手,一脸正色道:
“他可是红凤凰的哥哥!”
“……”
乍一看,苏池只是把男人之前说过的话颠倒了一下,可实际上,侧重点全变了。
见男人微微张嘴,一副惊讶的模样,苏池嘴角微扬,心中感到莫名的舒畅。
那是酒后聊天中,成功把对方的观点驳倒,把自己的理念强塞进对方嘴里的畅爽。
男人久久不言,苏池也不出声,继续喝着酒吃着菜,等新的一壶花雕酒又一次过半,男人才苦笑一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你说得对。”
“没想到啊,竟然在小兄弟手里三番五次的吃瘪。”
男人递过来一个模样精致的小玉佩,笑道:
“今日咱们算是有缘,这小玩意送你,要是在佣兵公会遇见什么解决不了的东西或者有什么想要的,你可以拿出来试试。”
苏池皱眉:“这么贵重的东西我可不能要。”
男人想了想:“你请我喝酒了,就当我谢谢你了。”
“你同样也请我喝酒了,咱们扯平。”苏池迅速回道。
“……”男人嘴角扯了扯,一脸纳闷地说道:
“我说兄弟,你这人可真有意思,白送你东西你都不要?”
苏池淡然回道:“无功不受禄。”
男人一拍大腿,干脆直接把小玉佩丢在了桌子上,然后转身就走:
“那你就权当我把这玩意丢了。”
“有缘再见啊。”
这如同耍无赖一样强行送礼的方式,倒是让苏池挺无语的。
“说我有意思,你不也一样?”
“没见过送东西还要逼着人收下的。”
叹了口气,苏池最后还是把小玉佩收了起来。对方已经做到了这个份上,再谢绝美意,那就是有点看不起对方了。
“也没问问他叫什么,还想着找他要点那酒喝呢。”
将玉佩收好,苏池嘟囔了一句。
……
酒楼外,一位长发男子在酒楼外来回地踱着步子,看到那熟悉的身影晃着步子出来,顿时松了一口气:
“我的大少爷啊,你总算知道出来了,我还以为你又要在酒馆里睡一宿呢。”
看着男人邋遢的穿着,长发男子蹙眉苦笑道:“你这模样要是被城主知道了,我怕是又要受罚了。”
男人笑了笑,火红色的眼睛看着长发男子,揶揄道:“怕什么,大不了我和你一起揍那个臭老头!”
“快得了吧,到最后受伤的还不是我……”长发男子郁闷不已。
男人瞥了一眼依旧热闹的街道,摇头道:“你怎么又把他们带出来了,我就来喝个酒,又不是出来打仗。”
“谁知道会不会有人要暗杀你?”长发男子满眼的无奈:
“你一喝醉,连自己的亲妹妹都能说嫁就嫁了,要冲你脖子上来一刀那不是容易得很?”
“哈哈哈哈……”
男人发出爽朗的笑声,然后他拍了拍长发男子的肩膀,笑道:
“不会了不会了,刚刚遇见一个很有意思的小兄弟,他说的话倒是点醒了我。”
“走,回去开会!去把所有佣兵团的弟兄都叫过来,尤其是穆勒和吴凤儿。”
长发男子疑惑地看了看男人:“小兄弟?”
旋即,他注意到男人腰间的玉佩不见了,于是大惊道:“吴昊,你的城主令呢?!”
“你他娘的不会把城主令送给那个什么小兄弟了吧?!”
名为吴昊的男人哈哈大笑,扬起脖子喝了一口酒,却是不言,昂首向着街道深处走去。
长发男子深深地看了一眼酒楼,然后无奈地一咬牙,冲着身后一挥手:“走,回去!”
几乎是同一时间,从离酒楼不到百步距离的各个店铺中走出数十个穿着各异的佣兵,沉默不语地跟在长发男子的身后。
这些人虽然距离各不相同,步调却惊人的一致,每个人的身上都有一股浓烈的肃杀之气。
而他们每个人衣服的肩头,都纹着一根鲜红如火的羽毛。
有路人偏见这一幕,两腿一抖,手中的东西啪叽一下掉落在地:
“卧槽,赤、赤羽佣兵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