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阳台边上看着窗外繁星点点,思绪却早已飞很远,在天津的生活已经离开我三个月了,三个月以来,我都在老家待着。
恍惚中,眼睛突然被一双手从身后伸过来挡住,我知道那是谁,所以并不惊慌,只是伸出手握住那双手,笑道:“别闹。”
身后的人嫣然一笑:“跟我说你在想谁我就放开你。”她的语气带着撒娇跟纵容,老实说我还是有些不习惯现在的她。
或许是我太纵容她了,才会让她的心防一点点地卸下,把心底里最柔软的那部分都呈现给我,可是,我的防线却还是没有被攻破。
“我谁都没有想啦,我只是在想都回老家三个月了,你表妹动作也太慢了。”我说着,硬是把那双手拉开,随即转过身正视她。
张心怡刚洗完澡,头发湿漉漉的,还在往下滴着水,身上套着一件丝质睡衣,衣服服帖地贴住完美的身材,领口敞开着,从我正视的角度就能把睡衣里边的内容看得一清二楚,颇有一种凌乱美。
我不敢多想,只是有些慌张地帮她把领口的扣子扣上,装作若无其事地叮嘱她:“到了晚上挺冷的,小心别着凉了。”
“知道了,你在这点总是这么心细。”她也跟着笑了,神情却有些尴尬,我明白她的心思,她也未必不明白我的思绪。
像现在这样,已经好多年了,我跟她处在爱情跟友情之间,没有男女关系的生活在一起,却又像一对老夫老妻,这种感觉很奇怪,但谁都没办法改变这种关系。
“霖玲快把东西拿过来了,你再等等,其实我觉得这样生活也挺好的。”张心怡转过身背对着,她的背影苗条有致,我看着真是……
为了寻找慕云坤的下落,我带着她从天津回到浙江老家,跟父母见了面之后,她的贤惠温柔很快就把我父母收买了,知是他们未来媳妇,便将用作婚房的另一套房子的钥匙交给我们,给我们足够的二人空间。
张心怡会喜欢这种生活,说不定就是因为这套房子挂着“婚房”的名义,以前我还没感觉,现在也稍微能听出她话中有话。
我走上前去,难得主动地抱住她:“你知道我这些年花了多少心思查找他的下落,甚至连你们知道的那四名道士我都知其一二,我不想再等了,时日不多。”
正说着,门铃就响了,还没等我们去开门,门就被打开了,随后马霖玲从门后跳了进来:“好久不见啊,我折腾了好久快累死了,你们有没有想我呀。”
当时我跟张心怡还是挺尴尬的,我尽量镇定地松开她,然后绕过她走到客厅抽烟,她却有些不高兴,问我:“钥匙是你给马霖玲的?”
“是我,怎么了?”我只是为了方便,所以才给她,并没有多想,谁知道张心怡居然会生气。
但她也没多说什么,就是抬头瞪了马霖玲一眼,走出阳台就回了房间,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只有马霖玲没心没肺惯了,对这种气氛全当不知道,还是那副笑嘻嘻的模样,有的时候比起张心怡的温柔,我还真挺喜欢她这种活泼可爱的。
“姐夫,快去帮忙搬东西吧,不然你那两兄弟把东西砸了就又得三个月了。”她说着吐了吐舌头,脱了鞋就奔向张心怡的房间,一边走还一边脱外套。看她那泼辣劲儿,我承认我后悔刚刚觉得她可爱了。
疑惑的是,我都不知道我哪来的兄弟,难道这是新的套近乎的方式?
下了楼,我就什么都知道了——钱胖子跟崔欣弯着腰将车上的货卸下,察觉到我的存在,抬起头时笑得那个明媚的,如同寒冬里的腊八粥。
“钱胖子,四眼豪,你们怎么会在这里?!”我有些激动,几乎是狂奔着跑向他们,三个大男人就这么搂在一块儿也不觉得奇怪。多少年了,我们还是聚在了一起。
“去去去,我浑身汗臭味呢,等会儿别让你媳妇嫌弃你。”钱胖子先开的口,不由分说地就把我推开了,其实我是知道的,他外表粗犷内心可脆弱得很,这会儿又要偷偷抹泪了。
自慕云坤离去后,我们相聚甚少,分离各地,各自都有了各自的生活,但钱胖子跟崔欣依旧愧疚,而我依旧紧抓那点线索不放,认为慕云坤还活着,其实这么多年了,我们都没变。
我笑得有些欠揍,连崔欣都看不下去了,连连调侃我:“完了完了,娶了媳妇就傻了,果然岁月催人傻啊。”
“我跟张心怡八字还没一撇呢,别乱说。”我拍他肩膀,也不好意思再笑了。
“行了,别闹了,赶紧过来搬东西。”只有这会儿钱胖子是正经的。我点点头,朝车上扫了一眼,总算明白马霖玲为什么三个月才把东西拿过来了。
一整车都是迷彩花纹的包裹,一箱由我跟崔欣两个人扛都觉得吃力,把整车的箱子卸下来又搬到一楼仓库之后,我们仨都累得浑身是汗,只喘粗气。
为防他人发现,我把卷帘门拉上,然后点开仓库里的灯,这才敢开始拆箱子——对讲机、电子夜视镜,还有五把m1216霰弹枪,霰弹枪属于近战武器,威力很大,我在崔欣的猎场见过。
“好家伙,就差手雷了。”我本来只是调侃,谁知道崔欣竟然真的从一木头箱子拿了两个军绿色手雷,他把手雷抛给我,笑呵呵地说:“这里还有两箱,炸死他丫的。”
他说得那么轻松,我可紧张死了,接过手雷也不敢乱动,生怕触碰了开关我们都得死在这儿。有趣的是手雷拿在手上很沉,真有种大战的即视感。
对这种危险品,钱胖子就要谨慎得多,他把箱子放整齐了,就拉着我们走出仓库,卷帘门关了之后,他还多加了个锁,得意洋洋地欣赏自己的杰作:“这下就是谁再有能耐也别想偷了。”
老家这种小县城少有贼偷,我在心里暗笑,明面上也不戳穿他。
刚把东西整理好,张心怡就来喊我了,我担心身后两人又要调侃,便拉着她匆匆忙忙就要上楼:“我有事你们自己上去,马霖玲会给你们开门的。”
然而最终还是没躲过崔欣的毒舌:“才一会儿没见就这么着急着回屋亲热了呀。”我转过头瞪他,他笑得很贱。倒是旁边的钱胖子挺义气的,在一旁狠狠踹了他一下,再回过头来对我们呵呵地笑:“你们继续,别管我们。”
我这才拉着张心怡上楼,而身后时不时传来崔欣的叫骂声,直到我把门关上,世界才清静了。
张心怡拉着我进书房,书房里没有开灯,只有电脑跟投影仪散发着淡蓝色的光,此时马霖玲已在书房等候多时,她用投影仪将电脑上的资料投影在花白的墙壁上,那是一张卫星地图,地图上的山脉连接在一起,形成一条龙的形状。
她让马霖玲把书房的灯开了,这样反而看得很清楚,因为那张投影图本身就是深色的。
眼前的图案有些不可思议,令我很是惊奇,而一旁的张心怡似乎早就研究过了,细心地跟我一一解释:“如你所见,这是御龙归窍,在山脉下面就有一个墓地,这绝对错不了。”
“研究这个,你们花了多长时间?”我转过去看她,却发现她的脸在白色的灯光下微微泛红,我猜想是因为刚刚听到崔欣那么调侃,所以她不好意思了。
“很长。”她没有具体说明。“但我还是不能保证慕云坤在里面,只能证明他曾经来过。”
“这样你还要去吗?”我看得出来张心怡比我更紧张我的安危,我一时有些感动。抬起手把垂落在她额前的发丝挽到她耳后,然后贴在她耳边说道:“我一定要去的,你会陪我吗?”
她看上去有些无奈又感动,握住我的手正要说些什么,马霖玲就抢先一步了:“姐夫,你知道御龙归窍是什么吗?”她坐在电脑前,手上还抓着包零食,吃得嘴角都是细屑。
我不得不放下手,走到她身后,顺便抽了张纸给她:“悉听尊便。”
马霖玲咯咯地笑起来,把纸巾接过户随便擦了一下嘴巴,就把手放在鼠标上,把御龙归窍图关了,开了新的满是文字的页面。而身后的张心怡也没再说什么,只是我背对着她,都能感觉得到她很不开心。
御龙归窍乃风水格局,用于驾驭山脉的龙,又或者是用于驱赶前来侵扰的异龙,将其封在山脉的墓窍中。
“你指的就是这条山脉?”我指着地图上的那条形似龙的山脉,马霖玲点了点头,还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其实我到现在还是不能肯定,这世界上真的有龙的存在,传说倒是不少,只是可信度又有多少,谁都无法肯定。
那时我们都不知道,所谓龙,只不过是用来引诱我们掉进深渊的陷阱罢了。
“如果我们进去墓窍,活着的机率有多少?”虽说一定要进去,但我总得知道此次前去是凶是吉。
“你觉得僵尸恐怖吗?”
“还可以,怎么了?”
“如果只是僵尸的话,那我们一定能活着出来。”说话的人是张心怡,我回过头看她,她脸上带着浅浅的笑,这不由得让我想起在墓穴的那段时间里,她跟我,还有突然出现的慕云坤,以及他说快走的时候……
一想到他,心口的苦涩就一拥而上,令我忍不住皱了眉头,胃又在翻腾,这么多年了,我还是忘不了。
“我们一定要去。”这是我的决定,花了几年的时间思考出来的,没有半分冲动,可张心怡却还是在犹豫,她不明白我为何如此执着。“我说过了我不敢保证慕云坤就在里面。”
“有希望总是好的。”说这话的是胖子,他刚推门进来,正好听见张心怡的话,我看得出来他也很难受,“只有有一丝丝线索,我们都要尽力去找,管他来几个僵尸,我钱胖子绝对不会这么快就放弃。”
因为他的神情太严肃,我们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可以安慰他,也就只能沉默。
他也意识到自己的情绪太激动了,便变了脸色:“对不起。”说罢,转身开门离开,我知道他一定是出去抽烟了,那家伙虽然外表看起来三大五粗,其实心思很细腻。
“让他一个人静静也好。”我像是自言自语,随后才转过头问张心怡:“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张心怡点头,随即换上严肃的神情,命令马霖玲:“你去通知铁臧两家,找到一个新的墓地,要想入伙分钱就赶紧来。”
说罢,她又转向我,吩咐道:“人快来了,我们先去踩下盘子。”
我扫了她一眼,然后点点头。
慕云坤,等着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