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听了如夫人的那番话之后,小念卿跑回自己屋里偷偷抹眼泪,委屈极了。 原来如夫人不是她的娘亲,如夫人也不是真心待她好,她也便明白了为何有时会觉着如夫人看自己的眼神很奇怪,明明脸上是笑着的,可眼睛里却带着恨意,原来那不是她的错觉,如夫人心里一直恨着她。
虽说如夫人不是她的亲娘,可她毕竟叫了如夫人三年的“娘”,如夫人居然说恨不得掐死她,难道如夫人对自己真的一点感情都没有吗?
小念卿好伤心。
云清浅……
她的娘亲原来就是那幅画里的女人,父王不许人靠近的屋子原来就是她娘亲住过的,可惜她以前什么都不明白,什么都不懂。每次看见父王一个人去那间屋子一坐就是一整天,冷落了如夫人,她还骂父王不心疼如夫人,甚至骂她的亲生娘亲。
小念卿觉得自己好笨,自己好傻。
小念卿开始好奇自己的娘亲是怎么样的一个人,想知道娘亲现在在哪儿,为什么娘亲生下她却不要她,反倒让她养在如夫人身边,可是她又不能让旁边的人发现她的不同,于是小念卿一如既往玩玩闹闹,对如夫人还是亲亲热热地叫着“娘”,背地里却四处打探关于自己亲娘的消息。有时,她还会假装漫不经心地问及父王关于亲娘的事儿。
一点一点的问,日积月累,点点蛛丝马迹聚在一起,小念卿明白了关于娘亲的大概。娘亲的性子很单纯很天真,她是父王的救命恩人,可是父王因为一些原因纳了如夫人做侧室,而且不得不冷落娘亲。娘亲误会父王不喜欢自己,心灰意冷。娘亲被父王冷落,在王府里便受人折磨受人羞辱。
娘亲生下她和哥哥之后,她被父王抱走,送给如夫人养,因为如夫人不能生养。父王当时受制于相爷,她和哥哥还有娘亲的存在对相爷和如夫人而言就是个威胁,除了如夫人,任何女人都不能为她的父王生下孩子。父王也不知道出于什么考虑,选择把她抱给如夫人,而不是抱她的同胞哥哥。据说,娘亲以为她死了,心灰意冷之余抱着哥哥在大雪天离开了王府,想要回娘亲自己的家,王府的人最后在山里找到了娘亲的骸骨和哥哥的襁褓。
打听到这个事时,她哭得不成样子,饭也不吃,父王还以为她生病了,把太医院的人全部叫到府上给她看病,可她还是一直哭一直哭,哭得父王的心都碎了。
从那时起,她便总能听到如夫人背地里对娘亲和她的各种怨骂,很多事,只要留心就会有很多发现。她也便明白了,表面上对你好的人,未必是真对你好,知人知面不知心这话果真不假。之后,她便有些怨恨相府怨恨如夫人怨恨所有逼死娘亲哥哥的人,在众人眼里,她依旧是调皮的小郡主,可实际上她过得一点都不开心。
一个多月以前,她去找沈云枫哥哥玩,却无意间听见云枫哥哥的爹娘在屋里头说话。原来他们在昌平镇遇到娘亲和哥哥了,云枫哥哥的娘亲犹豫着要不要把这事告诉父王。可是他们说娘亲忘记以前的事儿了,都记不得有她这么一个女儿,而且娘亲和哥哥在那里过得很开心,娘亲不想知道以前的事儿,也不想回来。
原来娘亲和哥哥没有死,真好!
可是,娘亲居然记不得她这个女儿,她的小心脏倍受打击,难道她注定就是个没娘要的孩子吗?
不行,她要去找娘亲,她不要做没娘的孩子!
于是,有了她离家出走这一出!
小郡主说出“我的亲娘就是被她逼死的”这句话的时候,语气里有怨恨有无奈有心酸,整个人萦绕着淡淡的忧郁气息。
容九被小郡主的话吓了一跳:“你说如夫人不是你娘亲?可我听说她对你很好啊。”
“人前自然对我好,要是不对我好,父王会理会她吗?”小郡主讽刺地开口,“骨子里,她恨不得我死。上一次我从秋千架上掉下来就是她让人在秋千上做的手脚,幸亏我命大,不然早摔死了。她一边想让我死,一边又担心我死了之后父王再也不踏进她的院子,多可笑呀。而我自从知道了这些事情之后,表面上我极尽能力的讨好她,可背地里我也好怨恨她害死我娘亲,九哥哥,你说我是不是很坏?表面一套背面一套。”
容九印象中的小郡主一直是无忧无虑快快乐乐天不怕地不怕的,因着有容王宠着,皇上疼惜着,就连皇后公孙晚晴这个一向和容王不对付的人也对小郡主格外照顾。
他以为小郡主是不会有什么伤心事儿的人,却不想小郡主嬉皮笑脸无忧无虑的表面之下隐藏着这些。
“卿儿妹妹……”容九心下有些酸涩。
小郡主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笑脸枕在手臂上:“我知道娘亲还活着的时候,很想告诉父王,让父王来找娘亲,可我怕有人会对娘亲不利,所以我选择自己出来找。可是,我心里又好害怕,听说娘亲都不记得我,要是找着了娘亲,娘亲却不认我怎么办?”
“不会的不会的,古人不是说血浓于水吗?你娘亲不可能不认你的。”容九安慰着小郡主。
“嗯!”小郡主认真地点点头,“就算娘亲不认我,我也会死皮赖脸缠着她的,缠到她认我为止。听说我还有个哥哥,要是找到哥哥,那我就有三个好哥哥了,一个是九哥哥,一个是云枫哥哥,还有就是我的亲哥哥。”
容九囧了一下:“卿儿妹妹,你的哥哥不止三个吧,皇宫里一大堆皇子都是你的哥哥呀。”
“他们一点都不疼我,也不和我玩,我才不认他们当哥哥呢。”因着小郡主特别受宠,连皇帝也疼她宠她,宫里的皇子公主们都嫉妒她,谁都不乐意和她玩。
容九默默地汗了,和你玩是很需要勇气的,天下有几个人经得住你折腾,瞧瞧这回,一玩就玩出京城了。
“那我们现在要往哪里去?”
“昌平镇。我娘亲和哥哥都在昌平镇,娘亲现在的名字叫苏颜,哥哥叫小墨。”小郡主眼睛亮汪汪地透着光,这些都是云枫哥哥的爹娘说的。
于是,两个娃娃用乞讨攒下来的钱买了些东西吃,然后琢磨着搭车去昌平镇,从这里搭车去昌平镇的话,少说也还得要一个多月的时间。
这一路,两个小娃娃经常都是吃几文钱的馒头面条,偶尔去酒楼吃顿好的,花的钱也大多都是乞讨来的。容九表示非常不理解,指指小郡主的小包袱:“卿儿妹妹,为什么我们一定要乞讨,一定要用乞讨的钱买东西吃,你不是带了几千两的银票吗?”
小郡主宝贝地摸摸包袱:“这些银票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能动,这是我给娘亲和哥哥的见面礼。再说,要是我拿着银票去换银子,父王肯定立刻就能查到我在哪里了,我才不会暴露行踪等父王来捉我呢。”
“那你不是还有些碎银子吗?”
“那些碎银子也不能动,那是为了以防万一我们搭车干嘛的,人家逼着我们出钱的时候应急用的。”
容九嘴角抽了抽:“你什么时候这么会勤俭持家了?以前你花钱可不是这样的。”
“以前花的钱是父王的,我花的越多父王越高兴,我当然要卖力的花啦。可现在不同了,这钱是要给娘亲和哥哥的,要花也是给他们花,他们花的越多我就越开心。”小郡主满心欢喜,一心一意要把银票留给娘亲和哥哥,多会借花献佛的娃娃呀。
“九哥哥,放心啦,等到了下一个地方,我们多讨点钱,到时候就去酒楼吃顿好的。”小郡主伸手拍拍容九的肩膀安慰道。
容九苦笑不得,他也倒不是吃不了这苦,这些年在宅子里,那些下人见他是个落魄的皇子,完全没把他当回事,经常克扣他吃的东西,馒头白菜窝窝头甚至有味道的馊饭他都吃过。后来认识小郡主之后,小郡主就经常大堆大堆地往他宅子里送东西,那些克扣他东西的下人还统统被小郡主收拾了,他的日子也好过不少。
容九没想到的是从小娇生惯养的小郡主居然能吃得了这苦头,由此可见她娘亲哥哥在她心里有多重要了,容九有些心疼小郡主。从京城走到这里,小郡主都瘦了一圈了。
小郡主却觉得瘦了挺好的,瘦到像根木棍就更好了,到时候娘亲见着她瘦不拉几的模样,一准心疼死掉,多有利于培养母女感情啊。
所以,小郡主一副揣着银子非要吃窝窝头的架势,目标就是瘦,使劲儿瘦,瘦到人见人心疼,鬼见不下口!
另外,小郡主还琢磨着一定要收敛自己的郡主脾气,娘亲应该不喜欢太闹腾的孩子,她要乖乖的不打人不闹事,这样娘亲才会喜欢她。
小郡主不知道的是,不打人不闹事不是她家娘亲的作风啊,因为她娘亲这会儿就在闹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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