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颜再次醒来的时候,人已经躺在一间用禾草混了黄泥糊成墙的破屋子里了。屋里摆设甚是简陋,屋顶上的茅草似乎不够厚,隐隐有几束刺眼的光线透进来,星星点点般照在她身上,身下的床板只垫了一张草席,身上盖着一床脏得发黄的破棉絮。浑身火烧一般疼痛难忍,口干舌燥没有力气,旁边奶娃睡得香喷喷的,均匀地呼吸着。
由于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觉得自己是在做梦,苏颜前前后后睡过去三次,结果,醒来面对的都是茅草房。
老天爷,我一向尊老爱幼奉公守法,绝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你怎么能这么对我!让我穿回去吧,只要让我穿回去,我天天给你烧香磕头。苏颜死死闭上眼睛,不肯相信眼前的一切,可惜无论闭多少次眼,结果都一样。
“牛大,你脑子进水了你?你也不看看自己家里啥情况,你连床都下不了,你养得活这么多张嘴么?”有个老汉在外头嚷嚷,“村里人都说这个女人就是个灾星,就是她给咱们月牙湾招来了天灾,没把她赶出村算好的了,你还敢收留她,你这不是要与全村人为敌与老天爷为敌么。”
“牛大,看在你叫过我几年娘的份上,我掏心窝子地劝你一句,甭给自己找麻烦事。别的不说,就说家里,傻妞不顶事,小月才刚断奶,你又做不了活儿,自家都被海风吹着,你还多管闲事,你咋想的。”
“谁没个难处,她一个女人带着娃讨饭吃也不容易,那娃也只比小月大两三个月。这么小就跟着大人吃苦,太可怜了,我一看到他,就想起小月,我于心不忍啊。”男子的气息有点不稳,“你们都不用劝我了,就让她在我家养着吧。”
“你——你真是气死我了,要不是看在你叫了我几年娘的份上,我才懒得劝你,反正我是劝不动你了,你爱咋的咋的,我也管不着,到时候出了啥事可别赖我们没拉着你。”妇人气急败坏,“他叔,我们走,他自己找的事就让他自己兜着。”
一阵脚步声过后,外头清净了,像这样的对话已经是第三次了,一拨又一拨的人来劝,这个牛大就是油盐不进,苏颜感叹啊,该说他善良还是说他蠢啊。
从这些人零零碎碎的言语中,苏颜总结得知了事情的大概。据说那天她被一群人打得死去活来的时候,村长来了,见村民对她怨气颇重,口口声声说今年的洪水就是因为她,只能尊重村民们的意思,要把她和奶娃赶出月牙湾。村里的老汉去给牛大家送些吃的,顺口说了这事,得知还有个奶娃跟着她,牛大就想着收留他们母子,可却遭这么多人反对。
牛大早些年上山砍柴,不小心摔下山,还被野兽咬了腿上的肉,露了骨头,被救回来之后就落下病根。人站不起来不说,就连腿上的肉也开始从里头坏死,脓血脓水的,浑身动不动就疼,郎中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靠几口汤药续着,家里大小活都没法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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