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的丰后国东北部与丰前国东南部地区的攻略,除了为罗氏家增加了不少领地以及人口以外,也为罗氏家内政阁增加了不少的矿产。
尤其是丰前国地区,该地区一直以来都是九州地区最为主要的铜矿产地,古来矿产业就比较发达,特别是采铜和炼铜技术,是倭国有名的铜器产地,其中梵钟是最著名的铜产品,供给九州当地甚至是远至关东的很多寺庙使用。
在丰前地区目前正在被开发的,就有一处金矿、三处铜矿,尤其是这些铜矿,都是伴生铁矿的矿藏来的。有了这些矿藏,不但罗氏家的收入将会得到增加,而且兵器原料也得到了更大的保障。而随着矿山奉行李宏飞的继续深入勘探,估计还会有新的矿藏将会被发现。
除了新增加的矿藏以外,壹岐水道、丰后水道以及関门海峡这些重要海上通道也完全被罗氏家所掌控,它们将为罗氏家内政阁带来不少的商业以及过路费的收入。尤其是関门海峡,其几乎掌控着倭国当地绝大部分势力与博多、壹岐岛、对马岛以及朝鲜贸易的通道,也一定程度上影响到了部分势力与明国的走私贸易通道。可谓只要把控了这些水道,就等于握着某些势力的商业命脉了。
当然,虽然领地总收入已经突破二百万石,人口也达到了一百二十五万,但是从去年下半年开始一直延续到今年上半年的大战,罗氏家前后共动用了一万二千多常备以及一万五千余人的二线农兵,期间还要动用粮食救济新占据地区的流民,令到罗氏家消耗了大量的储备粮食以及物资,军势也是伤亡了近五千人(大部分是临时农兵)。可以说,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罗氏家是要抓紧时间休养生息了。幸运的是。眼看今年的秋收就要来了,虽然由于战争的原因,丰后国东北部与丰前国东南部地区今年几乎是没有收成了(只要靠罗氏家的以工代赈救济方式支撑)。但由于今年气候并没有前两年那么反常,其余地区的收成应该是不错的。所以罗氏家的粮食储备将会得到极大补充。
好事可谓是接连不断,到了八月,正当政良一面忙于政务,一面密切关注周边诸国动态之时,来自京都朝廷与幕府的使者也来到了岐埠城。
使者的到来,其实也是历史的必然,因为在政良忙于征战的这一段时间里。倭国各地的确也是发生了许多的事情。
在遥远的陆奥地区,伊达家家督将以往历代所发的采地文书全部收回,改发给新的“知行判物”,并以此作成“伊达晴宗采地下赐录”。这代表着伊达家也正式迈入了战国大名的行列。
而在信浓国地区。越后之龙长尾景虎与甲斐之虎武田晴信终于对上,史称“第一次川中岛之战”。
天文二十二年(1553)四月,武田晴信以其弟信繁为大将,领着众多降伏武田的信浓豪族,如潮水般杀向了村上义清的葛尾城。无法支撑下去的“信浓总大将”村上义清。烧毁了葛尾城,退往了信浓更北方的盐田城,继续负隅顽抗武田家。
十年征战,原先信浓守护小笠原一党被武田晴信扫荡杀戮一空,桀骜不驯的北信国人屈膝投降。只剩下寥寥如村上义清、高梨政赖等,也是副回天乏术的景象,打着割菱旗的甲州武士,面色冷漠地列队,大模大样地穿行在昔日威权的禁地,国人林立的“奥信浓”的河川与谷地之间,在他们的背后,无数的村落和山寨燃着熊熊烈火,无数国众的妻子妇孺为痛失家园与亲人嚎哭,一处处城堡被晴信的亲信爱将接管。信浓十郡之地,不久就要成为踯躅崎馆的武田家的禁脔,在天下人的心中,是毫无疑问的。
恰就是此时,来自北陆越后,那木讷的年轻大名长尾景虎的一声怒吼,打破了武田晴信的满盘计划。以高梨政赖为首的北信众国人跑到越后求救,他们齐齐跪拜在春日山城的大殿上,“武田晴信贪得无厌,横夺我们的祖业田产,很快就会尽收信浓于其毂中,恳请大人出兵吧!”
直江实纲、本庄实乃、斋藤朝信等越后大将,齐齐将目光转移到了面无表情的长尾景虎身上,等待着他的定夺。
“好,我即刻出军,援助盐田城的村上周防守大人。”长尾景虎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有些颤抖地答道,尽管他始终笃行着打坐默禅,乞求着用平静的心战胜任何敌人,但这个回答,饶是长尾景虎也明白意味着什么。自仗强悍的越后武者,要与纵横信浓的,在孙武子旗下的甲州之军,在信浓的荒野上,将鲜血流尽。强者与强者的对决,往往是旷日持久而惨烈异常的。
熟读中华典籍的长尾景虎,还有那位临济宗的高徒武田晴信,几乎同时想到了,宇文泰与高欢的故事(南北朝时,宇文泰掌西魏大权,高欢握东魏之柄,双方展开多次惨烈大激战,棋逢对手将遇良才)。
很快,在四月二十日,五千来自越后的子弟兵,宛如旋风般冲入了北信浓,一路势如破竹的武田军猝不及防,根本没有想到景虎的动作如此之神速,得到越后生力军的猛将村上义清,是如虎添翼,发动了迅猛的反击,在八幡阻挡村上义清的武田军被打得溃不成军,一路收扎不住,村上义清乘势夺回了葛尾城。
踯躅崎馆的武田晴信,震惊了,愤怒了,我家将士苦战十年的鲜血不能白流,就算你长尾景虎是半路杀出来的混世魔王程咬金,我用虎牙也要磕断你的三板斧!
诹访法性兜戴上,扬起兵圣孙武子的“四如真言”军旗,率领万名如狼似虎的甲州猛士,武田晴信于七月酷热时节,再度不辞辛苦一路北进,朝葛尾城杀奔而来。这时,没能得到及时帮助的村上义清。只得又放弃了葛尾城,不过这次晴信显然是要穷寇死追,痛打落水狗。又猛攻义清最后的据点盐田城。
八月,村上义清的盐田城失陷。他与须田、岛津、高梨等人直接来到春日山城,再向景虎求兵,并许下了掷地有声的诺言,“只要能夺回祖传领地,我等北信诸将,愿为景虎殿下世代守卫藩篱,马前先驱。背离者人神共戮!”
结果九月一日,长尾景虎亲率八千兵马,以北信新附豪族为先导,再度杀进北信浓。不敢怠慢的武田晴信,率本队人马坚守盐田城,派大将饭富虎昌在北面的室贺城互为犄角,另外也让新附的北信豪族大须贺带着仆从军,在布施充当炮灰。抵御长尾军的冲击。
布施的大须贺军没任何悬念,被长尾景虎一个冲锋,就稀里哗啦地败走。小战得胜的景虎继续推进,又在八幡原附近,遇到一支武田军的队伍。几番交手后,武田军败而不乱,交替掩护着己军,朝晴信的盐田城方向退走。
“这才是真正的甲州军啊,果然与先前布施的北信豪族军不同,还请殿下着意。”与板城主直江实纲小心翼翼地向景虎建议到。
“嗯,这支队伍大多轻装,善使长矛弓箭,是大膳大夫属下的足轻队。我听说多由武田家勇猛善战之士领导。”景虎一副尽在掌握之中的模样,事实也正如他猜测的,在筱井与长尾军作战的,正是“甲阳五名臣”,原虎胤与小田虎盛的足轻队伍,人数数百上下,主要目的就是武力侦察。
回到盐田城后,家臣就立即向晴信进言:“越州的长尾景虎,虽然年少,但足有万夫不当之勇,殿下应该持重,彼方粮尽,自然会退去。”
“唔,命各城守备为上,不可轻率野战。”武田晴信嘱咐完,便手持军扇,闭上了眼睛沉吟起来。这位征战多年的,可称沙场老手的甲斐国主,实则也就三十二岁的年纪,那血遇到旗鼓相当的敌手,还是会莫名沸腾,对方长尾景虎可才二十三岁啊。不行不行,上田原与户石城的景象又浮现出来,我军还是收缩不出,看看这个北陆来的小子,有什么辙?
第二天,盐田城下的长尾军又如旋风般消失不见,景虎无意攻坚晴信,而是绕开盐田城,如无法捉摸的蛟龙般,畅快地游走在西信浓,肆意攻略武田位于信浓的各个据点,数日间荒砥、青柳等相继失陷,八千越后军突破马场岭、青木岭,一路深入,兵锋直指扼守信浓中部的核心之地的深志城。
“我军委顿在盐田城,景虎那厮看我后方空虚,准备直捣黄龙了!”武田诸将沉不住气,纷纷请战。
武田晴信微笑着,“不可,长尾景虎此举,正是想引诱我出城与他决战。但是他景虎搅我的后方,我也可断他的后路嘛。”
深夜,一支武田精兵,在足轻大将多田满赖带领下,一鼓攻下了先前被景虎得手的荒砥城,一下就切断了景虎的粮道与退路。随后,武田晴信动了,他带领主力大部,向南猛扑下来,目标青柳城,只要攻下此处,长尾景虎回越后的大门就被封得死死的,八千越军就被锁在了马场、青木的深邃峡谷里,只能吃树皮喝凉水了。
“我方回军,不要怕归路被断,我们本就是外线作战,就趁着晴信出动机会,与他们决战!”景虎军呼啦一下,来个一百八十度的转弯,准备死死咬住武田的主力。
九月十九日,信浓筱井,渴求一战的双军,终于在此地拉开阵势,而武田晴信与长尾景虎,也得以看到传闻已久的好敌手了。
“他原来是这样,果然是堪与我一战的好男子。”这是当时互相远望的双方,一头甲斐群山中的猛虎,一条北陆莽原的苍龙,共同的心声。
长尾景虎,将越后子弟排成了进攻阵型的“鱼鳞阵”,这种阵型纵深坚厚,一旦号角响起,无数勇士便能步骑协同,排成多路横队,朝敌军发动不间歇的猛击,直到把敌军击垮压碎。景虎本人,身着“牛皮黑小扎紫系威”铠甲,头戴镀金真轮兜,手持大身枪,在直江实纲等旗本的护卫下,杀气腾腾威风八面,身边一面令旗,上书“龙”,称“乱龙旗”为全军突击讯号;一面军旗,上书“毗”,为战神毗沙门天,景虎自认为其转世托身。八千越军,见景虎下令悬起“乱龙旗”,心知即将发起必死突击,皆山呼万岁,声震旷野。
武田晴信,命一万甲州武士足轻列成两翼狭长的“鹤翼阵”,专等景虎军深入踏阵,左右夹击,便收全功。晴信本人,端坐在阵幕的马扎上,轻抬军扇,头顶上飘扬着孙武子大旗,身边两列待命而发的“百足蜈蚣使番众”,皆是从家臣子弟中精心选拔来的年轻勇士,着朱红甲,乘快马,背负绘有“百足蜈蚣”(日本神话里的怪物,极其善走)的“指物”(日本武士与足轻背负的小旗,上有家纹或文字,用于敌我识别),单等大将命令,便舍命穿梭火线,传递口令与情报。营中的诹访神社众,擂响了诹访大鼓,激越之声直冲天际,武田将士心潮澎拜,紧握长枪利刃,如山不乱,满心要厮杀搏命。
深秋的骄阳下,原本素无瓜葛的甲斐与越后的精兵强将,如狂风骤雨般,在筱井平野之上,猛烈冲撞了起来。
布施至筱井,位于信浓千曲川与犀川的交汇处,有个统一的称呼,为“川中岛”,以此为标志,这个不大的河川平原交错处,在未来的十年里,将成为“甲斐之虎”与“越后之龙”殊死搏杀之地,上演一幕“风云际会龙虎斗”的精彩戏码,于此处发生的五次合战,也成为了倭国战国史上最为人乐道的范本战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