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罗伦港是属于联邦的重要陆上领土。在其彻底吞并黑漫城和卡图加岛之前,这就是用于沟通天下和地上的最重要领土了。
它对外宣称是一座代表自由意志的贸易港湾,哨卡临检都不算严格。这座辰海沿岸的重要港口当然由于交通枢纽的缘故而及其繁荣,不说是那些明面上的合法贸易,就算是那些见不得光的地下交易,都能为这种港口带来数不清的灰色收入。据说……嗯,当然只是据说啦,沟通辰海沿岸的地下贸易网络,有两成以上的各种军用违禁品,三成以上的奴隶、四成的毒(喵)品麻药是通过格罗伦港中转的。这也给这座“自由港”的后台,说白了就是联邦的奥法门阀们大量的,散发着腐臭味和血腥味的金币。
不过这都是无所谓的,金币只要能用就是好金币,至于怎么来的重要吗?无论在哪个时代都从来不重要吧?
可不管怎么说,格罗伦港依旧是联邦领土,理所当然也应该有驻军,有哨卡,有国境线,有起码的国际规则,代表着一个独立主权国家其领土神圣不可侵犯的。
主权国家的领土,不是哪里来的附庸国战败国奴隶国亦或是自由阵营的民主国,又怎么能让其余国家的军队践踏呢?外国的军队,哪怕是只有一只军靴踏上其泥土,都是对整个国家意志的伤害,都是对人民尊严的玷污。
奥克兰的军队又怎么样?就算是(约定俗成)的世界霸主,也没有特权!联邦可不是那些奉青曜之座为主的二三流小国。
女皇陛下亲至就怎么样?我们又不是她的臣子,而且又没有正式的外交照会,难不成还要我们跪地迎接不成。想要入城没关系,但请不要打出旗号而且还带那么多人,只能以私人的身份拜访。另外,最近本国的局势不太稳定,我们可没办法接待这么重要的外宾,而且也没法保证安全。
嗯,没问题,就这么回复对方吧。格罗伦港的市长表示自己也是一个有傲骨有志气有爱国心的人,绝不会让联邦祖国丢脸的。
“可是,格罗伦港总共只有二百人的守军和一千人的警备队啊!战斗法师,呃,包括您自己,还包括几个过来修行的学生,也只有六人呢。如果是当年还好,可现在,辰海舰队的母港已经定在刚拿下的卡得加岛了。原本觉得周围都是盟友的国土,不需要什么守备呢……”格罗伦的守备长官提恩中校并没有掩饰担忧,或者说,似乎有些急于表现自己的担忧了。
“那又怎么样?就算是面对强敌,身为联邦军人难道看到圣泉纹章和诺尔达叶绿就必须开城乞降不成?”
“没,没那么严重,他们只是要进城。又不是要打仗,哪来什么投不投降的……”提恩中校诺诺地道,心想你觉得头铁就去撞铁啊,干嘛要连累我?
“我哈格纳宁折勿弯,为了守卫联邦国土,我早就已经做好准备,让自己的一腔热血洒在联邦鄂国土上。”年轻的市长先生慷慨激昂,整个人仿佛连皮肤都要透露出殉道者一般的使命感,仿佛无数为国捐躯的先烈灵魂附体。
旁边一位穿着制式法袍,戴着少校军衔年轻军官看得满脸崇拜,当下也用力地拍了拍套在法袍里面的胸甲,大声道:“放心吧,哈格纳大人,格罗伦的守军一定要和您共进退!”
“……我不是说过了,城里的守军只有一千多人,而且都是就未经战斗的老油条。真要打起来,不说是已经屯在边境线的大军,就是城下的这几百人我们也绝不是对手的。所以,首先要考虑的难道不是避免无意义的战斗吗?”
“提恩中校,身为军官居然未战就想着投降,太懦夫了!看你这么没出息的样子,一定不是精英职业组出生吧?你要知耻!”
我要真的知耻早就一榔头垂爆你的狗头了!有特喵这么跟上司说话的吗?
提恩中校一边想着,一边露出了谦卑而谄媚的笑容,心中却一片悲凉。
他已经一把年纪了,再熬上几年就可以退休了。虽然最后一级怎么熬不上去,以将军待遇享受退休生活这个终极梦想大概是无法实现了,但上校其实也还是不错的——军官只要不是不荣誉地背叛退役,退休时候特晋一级享有统计待遇,这已经是联邦的潜规则了——可谁想到,国内忽然就乱成了一锅粥了呢?本来应该风平浪静安逸度日的格罗伦港又闹出这么多事来呢?
这里的确属于联邦,但出了城门往西十公里不到就是奥克兰的国界。现在,奥克兰在这边的国界上直接摆上了一整个军团,只要两个小时就能兵临城下。格罗伦港的守军们顿时有了一种被刀子压到脖子上的危机感,都快要窒息喘不过气来了。
可是,那又怎么样了呢?那是人家的国土,就算是摆上几十万大军你也挑不出什么错来。
奥克兰便也罢了,诺尔达精灵们也在格罗伦的北方原野集结了两千多人的部队。数量确实不多,但也足可以把城里这帮废物守军们灭上几轮了。说到这里,已经在格罗伦服役了好几年的中校先生不由得想起了当年被诺尔达支配的恐惧——那是在十五年前,一百多名木精灵战舞者直接闯入城中,如若无人之境,将一群联邦和涅奥斯菲亚的“合法贸易商人”全部杀害,然后飘然扬长而去的身姿。
那时候,包括辰海舰队在内的五六千人部队竟然不敢阻挡。还是个职场菜鸟的自己更是只能和上司前辈们抱着一起瑟瑟发抖。
真是男默女泪的悲惨故事啊!
现在,诺尔达精灵又在城市北边屯兵了。这到底想要干什么?
是的,我知道从格罗伦港北方的原野一直到森林,法理上都是精灵们的领土。可你们不是从来都没有管过吗?就是有人在那里开荒种田生生地聚集起来了好几个村落和牧场,也没看你们从森林里跑出来收税啊!
听说奥克兰和诺尔达直接差点干起来了,但看这个样子倒正经是一副联合进军,分路围攻的路上。难不成,对外宣传说的什么联合演习啥的,其实是真的?对方的真正目的,其实是乘着我们联邦因为内乱所以准备……
中校觉得自己或许是发现了什么很了不得的真相。不过,身为联邦的军人不但没啥危机感,反而有些躁动了。
“如果我放弃抵抗开城投降?奥克兰的女皇会不会看在开门红的份上给我份重赏?”
提恩中校的心里既然有了这个想法,心思便再也不会放在本职工作上了。于是,在遇到那位热血激昂的市长的时候,当然是会觉得很心塞的。
“不说是在西部和北部的大部队,就连那批出现在城下的马队,也不是我们现有守军能对付得了的啊!您知道的,这里常年没有什么像样的战斗,守备队其实和治安队一样,干的都是抓小偷的活呢。而且,人家毕竟已经把仪仗打出来了,奥克兰女皇亲自莅临,就算是蔚蓝宫的大人们在这里,也应该先像人家行礼啊!”
他耐心地解释着,心里一阵mmp,暗像劳资年龄都可以做你的爹了,职业资历更是你的好几倍,就因为你是魔法师我不是,就得屈居副职,而且还防务工作还必须向你这个从没有上过战场的文官先请示,这破锅破定体问,果然就特么药丸啊!
“所以我又不是蔚蓝宫的大人物,只是一个小市长。我的职责就是要守卫格罗伦港,维护联邦神圣的国土完整。”出生凯林格尔斯家族,今年三十五岁的市长先生,联邦二星魔法师哈格纳?凯林格尔斯一本正经地大声道:“所以,谁来了都没用。就算是那位‘血腥夏诺希’女皇又能怎么样?她没有正式的外交照会,也就不能带这么多人马进入市内!”
说到这里,这位年轻有为的市长先生兼魔法师更加来劲了,热血沸腾慷慨激昂就差要怒发冲冠了,他挥舞着自己的双臂,指点着城外的奥克兰骑士队伍,仿佛那都是一群土鸡瓦狗。
“我告诉你们,我哈格纳?凯林格尔斯就是战死,死这里,从城头下跳下去,也绝不会让他们有一兵一卒践踏我们的国土!”
“嗯嗯嗯,放心吧,大师,有我们守备队,也不会有一个敌人能爬上城墙……”年轻的少校大声地附和着,看了看那边的队列,忽然一怔:“诶?有人下车了?”
“下车了又怎么样?该交入城税一样得交,先去填表接受海关检查!”
“您说得没错。诶,他走过来了……哎呀!”少校终于看清楚了来人的脸,随即就像是遇到了被天敌拍到了尾巴上似的,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声。
你惨叫个屁啊!方才还这么慷慨激昂的,怎才和别人照个面就萎了啊?我怎么会有你这么窝囊废的部下!哈格纳市长已经决定在“外敌”面前展示出一个联邦军人——虽然是没上过战场的文职,一个封疆大吏,一个联盟法师的骨气了,但手下人这么面瓜,真是想要装X都撑不起来啊!
要不是看在你是紫罗兰家族的远亲而且是魔法师还是精英官僚组,劳资一定要把你发配去扫马厩。市长先生一边这么腹诽着,这才漫不经心的往城下扫了一眼。
左右不过是派来叫门的侍从呗,他想……然后,当他完全认出对方的脸时,膝盖当下便是一软,当着在场所有人的面,噗通一声趴在了城楼上。
“开门。”抱着小艾利的陆希,闭着眼睛站在城门口,开口道。他的声音不大,却让城门口所有的人都听到了。
联邦守军们面面相觑,有些是没有认出人来,有些人是认出来了但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甚至连做什么样的表情都不知道。
他……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陆希虽然看不到守军们的表情,但凭气息的捕捉便可以确定,至少能做主的人还是认出自己来了。
他本来以为,自己瞎了双眼没了头发……嗯,精灵的生发药剂还真不错,就这么几天下来,头发又长到齐耳了。然后姑娘们又不让自己剪了。
长发及腰的自己和短发的自己,按理说应该是两种风格了吧。结果怎么着?还是被认出来了?在这个没有电视网络24小时即时新闻的时代,我居然还那么出名,而且脸就这么有辨识度?
……emmmmm,居然稍微有点窃喜呢。
不对不对,这不是重点。
“开门。”他稍微提高了一点点声音。过了几秒钟之后,也没有等到有人下令,正面的那面城门便发出了“吱嘎吱嘎”的开门声。紧接着,他听到急促的脚步声从城墙上传了过来,其中还包含着压抑着万千恐慌的哭声。
那哭声的主人很快就从众人的脚步中排众而出,几乎是直接从城头上滚下来似的,然后又滚过了城门洞,然后“噗通”地一声跪倒在陆希的面前。
“……大师啊!”对方发出了一声哀哭声。短短的一个瞬间的哭声,竟然包含了好几层的情绪,从最开始的恐慌,到随后的认命,紧接着用多出了因为强烈到不可直视的求生欲所带来的哀求,甚至于是某种昭然若揭的觉悟。
他又“噗通”了一声,这是直接全体投地的样子,又往前匍匐了几步。到了这里,他已经可以直接舔到陆希的靴子了。陆希一点都不怀疑,如果自己再无动于衷,对方说不定是真的能当场舔下去的。
陆希有些震惊,不仅仅是震惊于对方竟然有这样让自己都为之动容的求生欲,也是感慨堂堂的一个施法者——他能感受到对方身上的魔力波动——竟然可以无耻到这个地步。他觉得自己确实是应该表示点什么了,倒不是因为被对方的无耻给震惊到手足无措了,而是担心对方再做点什么教坏了身边的宝宝……嗯,这不,对方趴在地上瑟瑟发抖的造型已经惹到小艾利趴在肩膀上“咯咯咯”地大笑起来了。
宝贝,你的笑点怎么总是那么奇怪啊?
“大师啊,贝伦卡斯特大师,在下,不,下属,额不,小人终于再次能目睹到您的风采了啊!这真是,真是……呜呜呜……”
这家伙见过我?陆希琢磨了半秒钟,终于从大脑皮层的某条沟壑里把这个声音信息给提出来了。
“哦,是你啊,凯林格尔斯家的哈格纳,上次那件事之后,我还以为你真的已经回家抱孩子去了呢。”陆希笑道。
“不,上一次得到了您的指点,可真是小人这辈子最大的幸运。您的话便仿佛神谕和真理,洗涤了我内心的龌龊和阴暗。我啊,不,小人得到您的教诲,无论是从灵魂到人格都受到了全方位的洗礼和成长。小人已经大彻大悟,终于懂得什么叫做责任,什么叫做奉献,什么叫做牺牲。吾世受国恩,岂能因为以前所犯过的罪过就逃避呢?正是要一心出来做事,努力奉公,为国服役,才能赎清以前为国家造成的损失,也必须要如此,才能实现人生的自我价值。这都是您教导我的啊,大师,大人,您就是小人灵魂的导师啊!”
他这样声情并茂地喊着,然后真的一把抱住了陆希的大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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