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凝钰素来不喜被人听墙角,也不喜欢别人利用她的身边之人。
很巧的是,万慕归今日两件事都犯了。
来了也就罢了,还让下人给他搬来椅子。
薛绾今日说的话,想必也是受人唆使。
瞧见万慕归之时,脸色立马便沉了下来,白了他一眼,随手又端起酒杯饮下。
可万慕归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你酒力不好,还是少喝些。”
“我自有分寸。”
万慕归闻言,噤了声。
过了许久,酒壶里的酒也被喝完,苏凝钰用余光瞧了眼身旁的万慕归,心里还是有些动容。
她身旁的人没有做错什么,更是没有对她有僭越的行为。
只是她每每想到褚氏处境,便屡屡克制对他的感情。
把自己依托在男子的身上,倒不如自己一人活得更轻松。
万慕归见她许久未言,便主动与她搭话:“先妣的事情查得如何了?”
“一切顺利。”苏凝钰并未看向他。
拎起酒壶时才想起酒已经喝完,悻悻地放下酒壶。
“酒喝完了,便回去吧,夜里风大。”万慕归说道。
瞧见她腰间正佩戴着他送的平安扣,心中窃喜。
苏凝钰应了一声,便让下人过来收拾东西。
她往屋内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背对着万慕归:“你也早些歇息吧。”
万慕归看着她回到屋内,直至屋内熄了烛火才走。
苏凝钰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一直为褚氏的事睡不着。
同样睡不着的还有万慕归。
他想不明白,为何苏凝钰对他忽冷忽热,在他以为两人之间的关系可以更进一步时,她就会一盆冷水浇下来。
带着疑问入睡,再次睁眼时天已经亮了。
行宫已经传出了两日后便要回楼兰的消息。
薛绾知道后更是寸步不离地跟着。
她心里也十分清楚,楼兰与大宁的距离甚远,这次分开日后再见也不知是何时了。
苏凝钰带着她去了京城的集市逛了一圈,陪她做了一直都没有做的事情。
先前薛绾就一直念叨着想要放纸鸢,那段时日苏凝钰忙着和温成君主练习打马球。
便答应她等这事过了便和她去放纸鸢。
事后又在马球场上摔伤了手,这事也就因此搁置下了。
正好趁着今日空闲,便陪着薛绾去了城外放纸鸢。
薛绾在集市上选了一个燕子纸鸢,又在城郊寻了个较为空旷的地方。
她们还把心中的烦恼写了下来,粘在了纸鸢上,让烦恼随着纸鸢一起飞走。
可惜她们三人都没有放纸鸢的经验,尝试了各种方式,纸鸢都不能飞起来。
三人颓废地坐在草地上,叹着气。
云乐把纸鸢放在脑袋上:“小姐,我们今日有机会看到纸鸢飞起来吗?”
苏凝钰仿佛全身的精力都被抽干,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不好说。”
舞刀弄剑这样的事她都可以信手拈来,没想到却征服不了一个小小的纸鸢,第一次在纸鸢的身上感受到了挫败感。
余光扫过薛绾的身影时,瞧出的失望,可她却没有说出任何的不满。
见她这般,她心中就越是愧疚。
她的这一生已经充满了不少的遗憾,不愿薛绾这个小小的心愿都满足不了。
“事在人为,会有办法的。”苏凝钰又言。
过了许久,还是想不出可以让纸鸢飞起来的法子。
三人又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
万慕归不知何时出现的,拿起云乐头上的纸鸢:“一个小小的纸鸢便把王妃给难住了吗?”
云乐被他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
苏凝钰别过脑袋,不想搭理他。若不是没玩过纸鸢,又怎会被他嘲讽。
万慕归仔细瞧着纸鸢,发现上面的骨架没有固定好,便把重新把骨架固定住。
确认没有松散的地方才试飞,发现纸鸢还是飞不起来,准确来说,是飞得很低,然后便掉了下来。
他在脑海中重复了几遍纸鸢飞起来时的样子,终于发现了问题所在。
正是燕子的两个尾巴,一长一短,才会导致纸鸢飞不起来。
他把两边的长度撕到一样时,发现这尾巴上写了字,一边写的是不想分开,另一边写的是回家。
苏凝钰的字,他还是认得的,“回家”便是出自她的手笔。
心中虽感到失落,脸色依旧寻常。
把尾巴矫正后,纸鸢就飞了起来。
薛绾瞧见纸鸢飞起来,鼓掌惊呼道:“飞起来了!阿姐你看!”
苏凝钰也顺着她的目光望了过去,薛绾望着纸鸢,苏凝钰却和万慕归对上了目光。
相视一眼后,又不约而同地挪开了目光,各怀心思。
薛绾小跑着过去接过纸鸢的线,带着纸鸢和云乐跑到一边去了。
万慕归却装作不在意地走到苏凝钰的身旁。
一句话在心中准备了几遍才敢说出来:“你可是对王府还有不满的地方?”
苏凝钰知道他这么问,便是已经看到她写在纸鸢上的字,思虑片刻后,说道:“我并没有不满的地方,只是我不属于这个地方。”
语毕,便立马移开了眼神,被衣袖遮挡住的手紧了紧帕子。
“那王府就没有值得什么你留下的吗?”万慕归不依不饶地追问。
“没有。”苏凝钰直截了当。
若是寻常人家,苏凝钰兴许早就接受了这份情意,只可惜他生在了帝王之家。
褚氏已经在宅院中葬送了自己的一生,她不愿也不想再过这样的日子。
她宁愿在江湖过刀尖舔血的生活,也不愿在金丝笼里当一只任人观赏把玩的金丝雀。
薛绾拿着线,又往苏凝钰这边跑:“阿姐,线卡住了。”
苏凝钰接过,抽了几下,确实是动不了。
“真是卡住了,既然收不回来,便放它自由吧,如何?”苏凝钰向薛绾问道。
“好。”薛绾想了想。
苏凝钰正要低头寻找可以割断丝线的东西,万慕归便递上来一把匕首。
“多谢王爷。”苏凝钰接过匕首,礼貌回应。
万慕归此时的心,就像是穿了个窟窿,空落落的。
苏凝钰对他越是礼貌,他的心就越是难过。
真正的夫妻怎么这般见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