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是苏凝钰入了王府以后睡得最踏实的一夜。
她自从回了京城,每一日都如履薄冰,就没有过过什么安稳日子。
可今夜,有万慕归在,她却觉得格外安心。
旭日悄悄东升,闭眼沉思的一瞬间,它早已光耀中天。
今日便给楼兰使臣洗尘筵席的日子。
宫里已经为了这件事做了几日的准备,为了彰显对楼兰使臣的重视,三宫六院的嫔妃,贵人以上的品阶的都要来赴宴。
一些不受宠的嫔妃也盛装打扮了一番,想要夺得皇上青睐。
苏凝钰尚在睡梦中,却在梦中闻到了一股药材的味道。
她从睡梦中醒来,闻到这股味道是从外室传来的,只披了件外袍,便出去探个究竟。
“凝钰,过来。”万慕归见她出来,便立马招呼她到身边。
感觉这碧棠院是他的居所。
给苏凝钰一种喧宾夺主的感觉。
昨夜里好不容易对他有点好感,今日又被他给败完了。
心里虽不是很高兴,但依旧过去了。
苏凝钰虽不喜欢熬好的汤药的味道,却很喜欢这些药材没有煮之前的清新的味道。
扑鼻而来的草药味,闻着就令人愉悦。
方才的火气都被压了下去。
万慕归把已经研磨好的药材拿到苏凝钰的手中:“我见你的手迟迟未见起色,便让他们配了新的方子。”
苏凝钰把手中的药材放在鼻子旁,深吸了一口,整个人都放松了,心里已经开始期待着敷上的感觉了。
医女把最后一份研磨好后,便开始把磨好的药材再配置成膏药,敷到苏凝钰的手中。
她手伸出去,任由她们摆弄。
竹板取下来的一瞬间,苏凝钰感觉如释重负,手每日都被竹板夹着,感觉她的右手都快不能透气了。
只能在心中期盼着可以快点恢复,再不恢复,苏凝钰都快忘记右手是如何持剑的了。
原本还感觉手有种麻麻的感觉,在膏药敷上的一瞬间,却感觉冰冰凉凉的,所有的不适都在这一瞬间消失。
即便是把竹板重新绑上,感觉手也舒服了不少。
万慕归见她的手包扎好了才说道:“这膏药的方子涉及的药材多,不能提前制好,只能每日制一份,虽是麻烦了些,但胜在药效好。”
苏凝钰此时只听到“每日”两字,那她便可以多多闻着这药材的香味了。
表面上风轻云淡地应着,心里却早已乐开了花。
从前她便十分喜欢待着叶卿卿的药房里,帮她晒药材,可当叶卿卿熬煮汤药时,她又会躲得远远。
好似这些汤药能把她吃了一样。
先前苏凝钰都只注意着这些药材,现在回过神来,才发现万慕归穿的这身吉服极为好看。
她只偶尔几次见过万慕归朝服,每次瞧见都忍不住多看几眼。
每每瞧见他穿朝服,都会给苏凝钰带来一种气宇轩昂的感觉,也正是这种感觉才让苏凝钰挪不开眼。
今日这身吉服也不例外,一直望着他。
万慕归发现她盯着自己许久,也往自己身上看了眼:“我这身吉服可是有问题?”
苏凝钰被他这么一说,才察觉自己失态,收回了目光:“无事,只是甚少见你这么穿,有些不习惯。”
他平日里多为玩世不恭的模样,今日突然正经起来,确实不太习惯。
“你的也已经备好了。”万慕归给她指了方向,“一会儿用完膳再换上吧。”
苏凝钰顺着他指的方向望过去,她的吉服也早已放在了衣架上,只是被她忽视了罢。
头几次她进宫得急,都没有来得及换,便草草地进宫了,以至于这身吉服都和新的一样。
侍女们陆续端着早膳进来,满满地摆了一桌。
“今日这场筵席不会很早开始,你多吃些垫垫肚子,免得路上饿了。”万慕归边说着边往她的碗里夹菜,都快放不下了。
苏凝钰瞧着眼前的这个男人,心中有些动容。
她从未好好地瞧过他,以前都是把这场婚事当作任务,任务完成她就会离开。
先前都被他的表面迷惑了,只当他是一个玩世不恭又没有上进心的人。
如今才发现眼前之人的好,他的心思的细腻一点儿都不比万景旭差。
忽地,苏凝钰有个想法,她想让万慕归站在光里,不想让他继续站在黑暗里。
只是这般,便要以牺牲他们现在安稳的生活为代价,要和其他的皇子、王爷去争。
“在想什么,再不吃饭菜都要凉。”万慕归见她看着自己发呆便说道。
苏凝钰的思绪被他拉了回来,才吃了几口碗中的食物。
想起一会儿要带薛绾进宫,对侍女吩咐道:“绾绾用完膳后,便把她带过来。”
今日说不定就是薛绾认祖归宗的日子,自然是要打扮得体面些,不可丢了颜面。
想到以后可能就见不到薛绾,苏凝钰瞬间就没了胃口,即便桌上都是她喜欢吃的菜式。
万慕归瞧出了她的心思:“天下无不散的筵席,她若是能找到家人,不也是一件好事么?”
他真的太会抓住苏凝钰的心思了,苏凝钰这般费尽心思地为薛绾找到家人,无非就是希望她可以和家人团聚。
瞧见苏凝钰的心情好了些,便让侍女换了些清淡的粥。
他们刚用完膳不久,薛绾就来了。
苏凝钰的手轻轻划过薛绾的漆发,心中感觉到可惜。
若非她的手尚未康复,她就可以为薛绾梳发髻了,现下却只能由云乐代劳。
她拿出为薛绾准备好的头饰放在一旁,上面多以珍珠为主,黄金首饰亦不少。
在薛绾梳发髻时,苏凝钰便去了换吉服。
而后便乘马车进宫。
今日的宫门也格外热闹,参加筵席的不仅有宫妃还有朝廷重臣。
辰王府的马车刚到,苏凝钰刚从马车上下来便瞧见在她前方的人的身影有些熟悉。
她还未来得及看清,那道身影就走远了。
她年纪尚小时,倒是时常瞧见那身影,可不知从何时起,那道身影却在她的记忆中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