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安八年,初秋。
“小姐,老爷这次召我们回京,是为何事?”青竹望着苏凝钰,担忧的问道。
苏凝钰透过马车的窗户,看着路上的风景,有自由翱翔的燕子,也有在路边玩耍的孩童。
“所为何事,我不知,但总归不会是什么好事。”苏凝钰才紧不慢的开口说道,似乎这一切和她都没有关系。
“算起来,我离开京城,也有十余年了,不知府中又会有怎样一翻变化呢。”
苏凝钰转过头来看着青竹,嘴角微微上扬,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初秋的风吹在人身上,很是惬意,苏凝钰靠在马车上,不知不觉中就睡着了。
经过几日的舟车劳顿,终于到达京城。
马车停在苏府门前,青竹轻轻拍了拍苏凝钰的手:“小姐,我们到了。”
苏凝钰醒来后,整理一下衣着,缓步从马车上下来。她望着这里曾经居住过的地方,熟悉又陌生。
虽是十余年未曾回来,但依然觉着门口的石狮子比她离家前更有气势了些。
“走吧。”苏凝钰转身对青竹说道。
门口的两个下人虽未见过苏家大小姐,看来人的衣着打扮能猜出一二,且近日府中早有传言,大小姐即将要回府。
“大小姐。”两名下人异口同声地说道。
苏凝钰微微点头便进去了。
“怎么这苏凝钰还未回来,这都多少日子了,早该到了吧?”朱清瑶焦急地在府中踱步,两手不停地搓着,脸上尽显担忧。
苏岐背对着朱氏,双手背在身后,眉头紧皱:“你莫急,或许是……”
苏岐话未说完便被朱清瑶打断:“我怎能不急!这日子越来越近,又该如何交差!”
“不知道是因何事,让父亲这么担心我呢?”苏凝钰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朱清瑶如同看见救命稻草般急忙走向前去。
对苏凝钰装出一副很关心的模样。
苏岐闻声,转身看见苏凝钰一袭青色衣裳,头戴一只珍珠碧玉步瑶,从前只有六岁的孩童,如今也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姑娘了。
举手投足间,都带有几分她早已去世的母亲褚氏的影子。
苏凝钰缓步过来,微微福身:“父亲。”又转身向朱清瑶行礼。
三人十余年未见,再次见面时却又无话可说。
苏凝钰率先打破僵局,说道:“不知父亲此次让女儿回京,是所为何事?”
自打十二年前,苏岐把苏凝钰送到乡下的村庄后,就再无过问,若非苏凝钰命大,早就死在了十二年前了。
苏岐示意让朱清瑶先行下去,她眼里透露出不愿,她知道自己在这里没什么作用,便退下了。
他从身后拿过一道圣旨,递到苏凝钰的手中。
苏凝钰打开圣旨,发现这竟然是一道赐婚圣旨。
“太师苏岐之女苏氏,温婉柔顺,娴静端庄……今赐婚于宸王万慕归。”
苏凝钰随口读了几句后,合上圣旨,心里有些难过,闭上眼睛,使自己冷静下来。
“父亲是希望我替苏氏女嫁给辰王吗?”苏凝钰冷静后才问道,语气平静,仿佛面前的只是陌生人一般。
“钰儿,你本就是苏氏女,何来替嫁一说!”苏岐的心思被拆穿,显得有些恼怒。
苏岐有二女一子,苏凝钰是嫡长女,剩下的一儿一女都是朱氏所生。
苏凝钰指着外面,眼神坚韧地看着苏岐:“这京城,又有多少人知晓我苏凝钰是太师苏岐之女!”
“你也到了指婚的年纪,这桩亲事对你有利无害!”苏岐厉声说道。
苏凝钰冷笑一声:“既然有利无害,为何不愿让你的心肝宝贝去呢?”
“她还未到指婚的年纪。”苏岐难堪地撇过头。
苏凝钰冷冷开口,对眼前的人不抱有其他期望:“是吗,据我所知,她也到了及笄的年龄吧,如果我没有猜错,这道圣旨,本就是给她的吧?”
“你!”苏岐一时间堵得说不出别的话来。
“你可知,这事是欺君,你的乌纱帽不想要了吗?”苏凝钰直接用乌纱帽来威胁苏岐。
十二年前苏岐不过是光禄寺修正,如今已是正一品的太师。
苏岐被苏凝钰气得浑身都在颤抖,手高高抬起。
“我娘亲要是知道你这般对我,怕是会半夜来找你吧。”苏凝钰毫不畏惧苏岐抬起的手,甚至把已经故去的褚氏搬出来。
苏岐听到褚氏的名字,心里对她本就是充满了愧疚,抬起的手背在身后微微攥紧:“自己想清楚吧。”
说完便拂袖而去。
“这亲事,我是不会去的。”苏凝钰把圣旨狠狠地丢在桌上,便领着青竹回到自己的院子。
苏凝钰在院子门口,思虑了半天才进去。
进去第一眼看到的便是娘亲最喜欢的莲花池,只不过它早已没落,失去了往日的风光,莲花凋零,被淤泥掩埋着。
苏凝钰的母亲褚语生前极爱莲花,这一池的莲花就是苏岐为讨褚氏欢心所设。
“没想到在这么恶劣的环境你竟然还能存活。”
苏凝钰在角落里发现了一株盛放的莲花,心里有些暗喜,沉重的脸色总算是在这一刻缓和了。
屋内的陈设还是同儿时一般,并没有什么变化。许是因为苏凝钰要回来了,命人打扫过,十余年未有人居住,屋内倒也干净。
“三小姐我真的没有偷你的东西!”院子外面传来侍女的惨叫声,时常还有鞭子抽打在人身上的声音。
“一回来就碰上这么些事。”苏凝钰的手撑着额头立在桌上,闭着眼,眉头紧锁。
“去看看。”苏凝钰原本是小憩一会,结果被她们吵的头疼。
苏凝钰从院子后门出去时,便看到一名衣着华丽的女子正拿着鞭子抽打着一名侍女。
她走到这些人的身后,神情不悦地说道:“要闹走远些。”
她并不想掺和她们之间的事情,只想安安静静过自己的生活。
拿着鞭子的女子,用鞭子指着苏凝钰,大骂道:“我的事情,你管得着吗?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
苏凝钰仔细打量着这名女子的衣着打扮和行为,便能猜测出,她便是苏清鸢,在府中能够如此专横的,也只有她一人。
她本想转身离开,被打的侍女爬到她的脚边,扯着她的裙角,哭喊着:“救救我,我真的没有偷她的东西,救救我……”
从前在山上时,师傅总是教导她,遇到不公平的事情不可以袖手旁观。
苏凝钰看得出来,这名侍女并没有偷苏清鸢的东西,一个下人又怎会敢偷主子的东西呢,看她这凄惨的样子,楚楚可怜,心一下子就软了。
“青竹,扶她起来。”苏凝钰对青竹吩咐到。
青竹把侍女扶起来后,瞬间惹怒了苏清鸢。
“苏凝钰,你想干什么!”苏清鸢平日里最喜欢在这处打下人,因为这处院子没人居住,平时也不会有人过来,就算做了什么也不会被人发现。
却没想到今日正好碰上了苏凝钰。
起初苏清鸢也对眼前人的身份起了疑心,一般的人怎么敢管她的事情。
看到她的衣着华丽,又从褚氏的院子出来,近日也听父亲提过两句苏凝钰这两日便会回来,于是猜测眼前的人就是苏凝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