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凭什么相信你!”
不过是两日不见,文锦的气质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缩着肩、捧着肚子,眼珠不安地来回转动。
像是只刚刚诞生就被人掀了鸟巢的幼鸟。
对于她,阮娇娇一点都不同情。
“凭你手中也没有证据。”
阮娇娇淡定地喝了口茶,“孩子快四个月了吧?越拖,处理起来就越难。”
文锦放在肚子上的手轻轻一颤,没有说话。
“钟之羽是因为你的请求才淌了这趟浑水的,但如果我猜的不错,顾千山应该是主动和文老搭上线的。”
她嘴角浮现嘲意:“一个前途无量的当红影帝,为什么要自毁羽毛,和你父亲同流合污?这么浅显的道理,文小姐难道不明白吗?”
文锦未必不明白,只不过文老这个保护伞垮了,还是被自己气病的,她根本没法接受现实,更没勇气和顾千山对峙。
才会仗着钟之羽的绅士风度,胡搅蛮缠而已。
“我......”
文锦低着头,嘴巴张了张,突然握住钟之羽的手。
“我求求你帮帮我好不好?我爸曾经夸过你聪明能干,只要你帮我把我爸的产业洗白,我就给你五分、不,七分利,好不好?!”
她虽然没经受过大风大浪,但也能嗅到危险来临的前兆。
录像带一旦暴露,势必会引发海啸般的动荡。
她爸年纪大了,可她还年轻,难道要为她从没做过的事坐一辈子牢吗?!
钟之羽淡淡抽回手,从西装口袋里拿出一条真丝手绢,将这只手里里外外、仔仔细细擦了个遍。
“求人不如求己,文小姐与其病急乱投医,不如把心思放在,怎么让文老多活两日上。”
文锦失魂落魄地被赶了出来。
正茫然无处适从时,眼前突然伸过来一只手。
她抬头,男人弯着一双含情潋滟的桃花眼,冲她温柔一笑:“文小姐,对吗?”
文锦和文老的事,阮娇娇压根没放在心上。
她把手环数据导入到钟之羽的手机上,嘱咐道:
“明天你开车跟在梁恭后面,一旦我的心速超过100,就立刻报警。”
事关重大,钟之羽没有再犯贱:“你确定明天一定能把玉雪瑶带出来?”
梁恭那个态度,如果阮娇娇真的撕破脸,恐怕也会跟着鱼死网破。
“放心。”
阮娇娇挑起唇角,“我会用一个梁恭无法拒绝的办法。”
两人商量完,又吃了顿饭,钟之羽开车把阮娇娇送回去。
车停到路边时,天已经黑透了。
一楼的灯还亮着,霍家人似乎已经走了。
以往从来都是她在家里等着霍迟尧回来,还从来没有从这种角度体会过。
钟之羽问长指搭着方向盘:“不进去吗?”
“只是有些感慨。”
阮娇娇回过神,好笑地将自己三年里的自作多情,坦然地说了出来。
“从前我总觉得,家里有一碗汤、一盏灯、一个等着回家的人是件很温暖的事。所以我也想让他感受下这种滋味。”
钟之羽侧头,看见她的脸颊隐匿在黑暗中,唯有一双眼睛水波粼粼,闪着脆弱的光。
阮娇娇轻笑了一下:“但其实现在想想,他压根不需要这种廉价的温暖。我做了这么多,只不过是在感动自己罢了。”
随后,她摸黑找到车把,正准备开门时,身后的气息猛地接近。
一条胳膊越过她,掌心覆在了她的手背上。
钟之羽沉而轻的声音响起,宛若一片羽毛,飘落下来。
“不是你的问题。”
他的声音离得很近,可身体极有分寸地保持了一段距离。
除却两人交叠的双手,再没有一分靠近,却比他紧贴上来还要亲密。
“是他不配。”
阮娇娇有些不适应他的沉稳,动了动指尖。
下一秒,钟之羽立刻松开手,指尖一扣替她打开车门。
门外的新鲜气流涌入,阮娇娇从这股绵密的气氛中挣脱出去。
她下车后,钟之羽弯眉冲她笑了一下。
“Good night,小阮阮。”
“......晚安。”
回到家,门却突然从内被人推开了。
她向后退了两步,挤在门与墙壁的夹角里,看见两道影子慢慢走了出来。
是许笙笙的声音。
“谢谢你,阿尧......”
两人一边走一边说话,许笙笙的手指揪着霍迟尧的衣袖,撒娇似的道:
“我就知道你还是爱我的!”
不见霍睿明他们的身影,看来是他们走后,许笙笙单独留了下来。
阮娇娇讥笑地看着他们的背影,许笙笙肩头还搭着霍迟尧的大衣。
那件大衣,还是她给他买的。
“下不为例。”
霍迟尧淡淡道,“王雄那件事,我会给你压下去。但如果你再想对阮娇娇动手,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许笙笙柔柔弱弱地应了一声。
阮娇娇躲在门后,心底掀起了惊涛骇浪。
王雄!
那个指挥孕妇在她公司门口闹事,用防狼喷雾喷她的男人!
背后主使居然是许笙笙?!
霍迟尧什么时候知道的?
......他知道了,却还是选择替她“原谅”了许笙笙!
阮娇娇双目喷火,恨不得冲上去,给那对狗男女一人一脚!
凉风习习,将许笙笙的话又送了过来。
“......谢谢你送我,但是太晚了,恐怕娇娇回来又要生气......衣服也还给你吧。”
霍迟尧冷嗤:“她哪天不生气,跟个炮仗似的。衣服你披走吧,天凉,不用还了。”
阮娇娇再也听不下去了,她噔噔噔跑进家,将门用力一关,抬手锁了密码锁。
仍不解气,又手动把锁舌锁死了。
这样哪怕霍迟尧站在外面用指纹解锁,也进不了家。
做完这一切,她哼着歌去了浴室,洗澡。
洗到一半,霍迟尧的电话打来了。
男人语气愠怒:“阮娇娇,下来给我开门!”
阮娇娇抬手点开公放,把手机放在浴缸边缘,毫无诚意道:
“抱歉呀霍总,我还以为你要一直送到许笙笙回家呢,所以没给你留门。”
霍迟尧额角的青筋跳了两下:“你哪只耳朵听见我要送她回家!”
“两只耳朵都听见了。”
“......”听出她话里的含沙射影,霍迟尧缓了缓气,“还听见什么了?”
阮娇娇反问:“哪些是我该听见的?你替许笙笙摆平了官司?你说我脾气像炮仗?还是你把我送给你的衣服转送给她?”
接二连三的话,霍迟尧只注意到了最后一句。
他眼皮抽了抽,拧着的眉头不自觉松开了。
声音不自觉放缓了些,唇角也带了点笑:“生气了?一件衣服而已,至于吗。”
阮娇娇:?
莫名其妙!
她直接挂断了电话。
A市昼夜温差大,如今又是秋季,入夜后越来越冷。
阮娇娇在雾气蒸腾的浴室里慢悠悠洗澡,小脸都被熏红了。
她想象着霍迟尧在屋外冻得瑟瑟发抖的模样,不由得嘿嘿笑了两声。
“咚咚咚。”
房门响了。
霍迟尧如同死神般阴寒的声音从门后传来。
“阮娇娇,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