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迟尧像是被人锤了一下,大脑一片空白。
心中升腾起的这股感情是什么?
他忽地甩开众人,扑到那片废墟之中,徒手翻了起来。
他不信!
阮娇娇怎么会这么轻易死掉?
昔日的别墅只剩下了空荡荡的框架,家具的残骸随意融化倒塌,一碰就是一手碳渍。
霍迟尧不顾轻微的洁癖,亲自打开一间间客房,从黑乎乎的物件中分辨那道身影。
希望找到她,又不希望在这里找到她。
最终,他一脚踹开储藏室的门,眼中最后一丝光也熄灭了。
他高大的身影矗立在原地,脊背像是被人砸弯了,背影孤寂而苍凉。
“霍总!”
李肆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手里还拎着一个大纸袋,里面是带给霍迟尧的全套衣服。
“霍总,您要不先换个衣服?”
他小心翼翼地看着男人衣衫下的伤口,轻声道。
霍迟尧猛地回头,双眼赤红得像是能滴血!
半晌,似乎是反应过来了,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一点点扶着烧焦的墙壁,站直了。
身形晃了两晃。
他有些失控了。
他知道亲密关系会影响理智,因此一直避免与任何人的深度交往。
可千算万算也没有算到,世界上竟然有灵魂互换这种怪事。
哪怕他并不爱阮娇娇,可灵魂早已熟悉了对方的模样。
霍迟尧竭力说服自己,他此刻狂烈不安的心跳,只是灵魂互换的后遗症罢了。
他冷静的、理智的剖析自己的内心。
对阮娇娇,他或许有一点喜欢。
可这点喜欢和在意,不足以动摇他。
阮娇娇对他而言,如同一块插着鲜美饵料的鱼钩。
三年来鱼钩静静沉在水底,没有引起他的丝毫注意。
可突然有一天,鱼钩动了,她搅混了一池清水,将美味的饵料沾染上每一滴水珠。
他既渴望饵料的鲜美,又忌惮鱼钩的锋利。
如今,鱼钩和饵料一同消失,对他而言反而是好事一桩。
“我要去警局一趟,你去请奶奶来霍氏坐镇,董事会和记者们,一概不见。其他等我回来再说。”
听着霍迟尧有条不紊地安排,李肆默默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霍总没像小说里写的那样,让全A市陪葬,他还是很理智的。
发生在霍氏集团的接连两件大事在网络上引起了轩然大波,众说纷纭,各种阴谋论甚嚣尘上。
对此,南通科技那边还专门开了个记者发布会。
南董事长义正言辞地表示,如果霍氏继续利用流言攻讦南通,南通也会拿起法律武器扞卫自己的权利。
霍迟尧在房车上换好了衣物,看到车载平板里的画面时,脸色沉得能滴水。
他摩挲着手臂上的纱布,想到昨晚凭空出现的四个杀手,双眸微眯。
他这么说,想必相当有底气,看来这次杀手放火一事,十有八九跟他没关系。
那是谁做的?
银蛇一直在国外寻找他的“尸骨”,又怎么会突然把目光移向A市?
更何况,对方若真确定了他在A市,恐怕也不会只派这么几个杂碎,区区四个人奈何不了他。
还有荣绮妍和白蓉......
他轻轻摩挲着指尖,陷入沉思。
霍迟尧来到警局,如果阮娇娇此刻在这,恐怕就会认出,负责接待的正是上次派出所那个南北堂的“朋友”。
此刻男人脸上不复上次见面时的轻松笑意,他穿着制式警服,面无表情,双眸凌厉。
“霍总,关于纵火案一事有几个疑点,需要你配合。”
随后,给他戴上了手铐。
两人来到一间审讯室,门口的警员急忙打招呼:“白警官。”
白源光点了点头:“你们出去吧,这个人我要单独审。”
关上门后,白源光严肃的表情一变,抬手抽了张椅子坐下。
霍迟尧双手一捏,手铐轻松脱腕。
“这次事情很复杂,我一件件跟你说。”
白源光像老朋友一般对他招了招手:“坐吧,放松点,这是A市唯一一个反窃听反监控屏蔽所有信号的地方。”
霍迟尧这才坐下。
白源光推过来几张面目全非的照片,还有一个平板,上面是根据三位杀手残存骨骼复原的画像。
霍迟尧圈了三张人脸:“是组织的人,只不过不是核心成员。”
白源光收回平板仔细看了看:“我们已经验过尸了,但是并没有找到你说的那个衔尾蛇图案。”
霍迟尧眼皮一掀,视线陡然凌厉:“没有?”
“对,你不是说四人里面逃了一个吗?我们猜测是他后来折回火场,回收了可能暴露组织的标志。”
还有一个猜测他没说,不过霍迟尧也想到了。
到处找不到阮娇娇的“尸体”,说不定,就是被这个人带走了......
心头不知为何松快了一点。
无论如何,阮娇娇有可能还活着,这就够了。
白源光有些头疼地捏了捏眉心:“这次的袭击,你有头绪吗?”
霍迟尧:“我会查。”
意思就是没有了。
白源光了然,点了下平板,又放在他面前:“那我接下来要跟你说另一件事,关于你的妻子,阮娇娇的。”
视频里播放的,正是当日,南北堂陪着阮娇娇报警后,接受问询的画面。
画面里,白源光和煦道:“所以阮小姐是怎么在短时间内拿到银行内部监控的呢?”
那天的阮娇娇扎着丸子头,休闲式西装松松地拢住她娇小的身躯,霍迟尧的手指不禁捏得紧了些。
他还记得,就是那天,他们在云顶餐厅相遇。
他误会阮娇娇水性杨花,利用许笙笙羞辱了她一番,被她砸了一杯子。
明明只是几天前的事,却遥远得如同上辈子一样。
他用一种自己都没注意到的目光,深深地凝视着屏幕,像是要把画面里的人揪出来。
视频里的阮娇娇很乖,双手双脚安安分分地并拢。
袖子里探出十根嫩笋似的指尖,有些赫然地笑了一下。
“只是巧合啦,我对计算机略懂一点,阴差阳错就黑了进去,拷贝了监控。”
她吐了吐舌头,乖乖保证道:“我以后不会这么做啦。”
白源光暂停了画面:“技术员说,这种精密迅速的操作只有黑客能做到,你知道她会这个吗?”
霍迟尧摇了摇头,脸黑了。
白源光又给他说了阮娇娇说她“略懂”针灸,“不小心”把行长摔了个屁股蹲的事。
这下不用问,看霍迟尧的脸色,已经黑如锅底了。
霍迟尧想到当初阮娇娇一阵将鬼门关上的霍奶奶救了回来,又将她的断腿治好一事,心里的火窝成一团,无从发泄。
他气笑了。
这个阮娇娇究竟还瞒了他多少事?
“还真有一件。”
白源光同情地看着他:“结婚时你让我查她,当时显示一切正常。”
“但你前两天不是又让我查吗,我发现,档案有被人篡改过的迹象。”
霍迟尧捏了捏眉心,已经有些忘了他什么时候让人查阮娇娇了。
或许只是疑心起了,随口一提。
如今阮娇娇在他眼里简直像张漏洞百出的渔网,再查出什么,他都不稀奇了。
她还能有什么大秘密?
白源光简直不忍看他了。
“咳,你的岳父岳母,是假的。”
“阮娇娇这个名字,也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