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府驿站,胡尔佳喝得有些醉醺醺的,在门外被风一吹更有点上头。由于唐人将电报传入了清国,清国逐渐开始用加密过的电报来传递消息,不再需要八百里加急一类的东西,驿站的作用开始急剧下跌,不过这个时候,清国驿站开始逐渐吸收大唐的酒店模式,转变为了服务官府公务往来住宿和饮食的地方。甚至一些比较大的城市的驿站,直接是由唐人的设计师按照大唐的星级酒店风格和模式设计的。
青州府的驿站是在原本驿站基础上改建的,风格还是带着比较强烈的中国传统特色,不过内里设计了新的管道和安装了电线,功能性也更强了。
胡尔佳抹了抹自己的脸,回到驿站内找侍女又要了一碗醒酒汤,他的跟班张顺颠颠儿地赶过来了,从侍女手中接过醒酒汤,亲自给胡尔佳奉上。
“大人您请用。”
胡尔佳嗯了一声,稍喝了几口,然后四处张望了一阵,见没什么人,面色严肃了些,对张顺说道:“你看出来没有,青州府的这些人是想绊住我们啊。”
张顺拱手道:“小人愚钝,不懂大人的意思。”
胡尔佳冷着脸,但是声音却很小,道:“咱们来青州府已经是第四天了,这青州府虽然是好酒好菜的招待着咱们,哪里的小官都流水般宴请,可是说到正事上,却都是推托。咱们要下乡里去看情况征兵,那个叫梁春兴的三番五次用理由阻碍咱们,这是明摆着不想让咱们去乡里。”
胡尔佳等人需要下乡公干,自然需要地方政府的配合,最起码车马上需要,得有人引导、介绍情况之类。
张顺道:“大人明察秋毫。这么说起来,这青州府的人虽然热情,但却有推托事务的嫌疑。这里面一定有蹊跷了。”
胡尔佳道:“官场上,若是什么不想让你看见。那什么东西一定就有问题。这青州府不愿意咱们去乡间,想必乡间有什么他们不愿意让咱们看到的东西。”
“可是大人,如果青州府的人不带咱们下乡,咱们若是自己去,总会有不便利。”
胡尔佳还带着几分醉意的目光深沉起来,道:“只有自己去看,才能知道是什么事。若是真的能揭露出什么案子来,对咱们也是妙事一桩。”
这里面自然有胡尔佳自己的考虑。征兵的事情办好了,是他叔叔的功劳,是他分内的事情,对于他的仕途没有什么作用。但是如果在这个过程中,他能够在揭露一桩案子上有些作用,很可能就引起了朝廷和皇上的注意,之后的提拔也就更容易了一些。
胡尔佳说道:“明儿一早,咱们就骑马直接出城,不要惊动梁春兴一伙人,如果被他们知晓。又会推三阻四。我们也不必去太远,在青州府周边先看看什么情况,再具体做打算。”
计议已定。胡尔佳和张顺都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回驿站的客房休息。第二天一早,胡尔佳将自己的部属全部叫醒,连早饭都没有吃,直接骑马离了驿站,直接出城去了。嘉庆新政之后,各城市的城门管制没有那么严格了,甚至一些地方的城门一天24小时都是保持洞开的状况,而且也不存在进出城的收费和盘查。这样自然是为了方便商旅。
胡尔佳等人出城一路飞奔,终于去到了青州府周遭的一个村子。
张顺在马上说道:“大人。咱们都没有用过早膳,不如在这村子中老乡家里讨些吃食吧。”
胡尔佳点头道:“好。正好也有些饥了,记得给钱。”
要是以胡尔佳一向的大爷性子,才不会给些许乡民什么钱。不过时代毕竟不同了,新政之后,对于官员的一些行为监控更严。之前便有一个满人军官,带兵演练的时候,路过一个村子强行夺取当地村民的口粮,滋扰生事。事后不仅被报纸披露出来痛骂,还被都察院的御史举报,直接闹到了朝廷。嘉庆觉得颜面扫地,大怒不已,不仅将此人革职查办,而且还命人带着这个犯官到那处村庄,当着村民的面抽鞭子。事后舆论一片好评,都夸赞嘉庆是明君,爱民如子、嫉恶如仇,嘉庆听了十分受用,更加严格约束官僚。胡尔佳是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留下什么把柄的。
张顺下了马,去到村口的第一家,不过刚走没几步,他就瞧见大门上上了锁。
“大人,这一家似乎不在家啊。”
胡尔佳不以为意:“换一家去。”
张顺又往村子里面去,不过他来到的第二家,大门外还是挂着铁链子,而且门口灰尘厚厚的,显然是很久没住过什么人了。
“大人,这一家也没人。”
胡尔佳觉得有点不对劲,他道:“怎么都没人?这已经是晌午了,按理讲村中该人烟不少才对,这村子怎么像是荒村,僻静得有些诡异。”
张顺道:“小人再找一家吧。”
他来到第三家,这次这家门上没有锁也没有铁链,张顺敲响房门,不过半天都没有人应,张顺索性把房门敲得更响了一些。
“别敲了,别敲了,敲了也没人,你们是找老赵家的吗?老赵家今年年初就全家走了。”说话的是一个扛着锄头的老伯,嘴里还叼着一根没有点燃的旱烟。
胡尔佳从马上下来,从怀里摸出了一盒卷烟,上面印着黑体的“大前门”三个字,是从大唐进口的还算不错的香烟。
“这位老汉,你抽我的吧。”胡尔佳一行没有穿官服,全是便装,胡尔佳这几年也学得精了些,不那么颐指气使了,也会对着普通人礼让一下。
老汉是识货的,接过香烟,摸出火柴就点燃了,美美地吸了一口。
胡尔佳问道:“这位老汉,敢问老赵家去了什么地方啊?”
老汉一指村口的那几家,说道:“还能去哪?村头这几家都是一个样,还不是听了人家说大唐那边日子好过,都把田给卖了出洋去了。这田虽然卖了,屋却是不好出手,就扔在这里没人管了。”
胡尔佳的心砰地跳了一下,忍住了一丝不安和激动,问道:“那贵村有多少家是出洋了?”
老汉拍了一下大腿,叹道:“我们小赵庄不大,四十七户人家,得有二十户都出去了,你没见我们村这么冷清吗?”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