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最先传到鸣香院,吴达正吩咐人将小少爷的东西收拾好,今日,世子爷和世子夫人要去周府给周老爷拜年,小少爷也要去。
听着外边的喊声,吴达皱了皱眉,吴山是今年提拨成的二管家,因为什么他心里清楚,是国公爷体谅他照拂着一家老小呢!
吴山心情激荡,跑到吴达跟前,上气不接下气,吴达训斥他,“今个儿初一,在府里大吼大叫像什么样子,以往我叮嘱你的事儿都忘了不成?”
吴山拍着胸口,手指着外边,声音不稳,“不是,不是......”
吴达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什么都没有,“整天瞎嚷嚷,国公爷和国公夫人去了临安堂,回来听着了,有你好受的!”
昨个儿老爷还夸吴山做事好,给了赏钱,今日皮就犯了。
“皇上,皇上和贵妃娘娘回来了!”一口气说完,语速极快,吴山补充道,“二皇子和公主也回来了,我瞧着,说不定,是回来给老爷子拜年的呢!”
吴达一怔,立马回过神,“你在这守着她们收拾,我得赶紧跑一趟临安堂!”
吴达把消息送到临安堂的时候,俞璟辞和萧珂缮才到二门,老爷子喜不自胜,二皇子的事儿一定,俞璟辞以后可以挺直脊背做人了。
俞清远和邱氏心底也高兴,皇上陪着女儿回来拜年,俞公府的荣誉啊,准备走的虫子听说姑姑回来了,跑到门边,白茫茫一片哪有人,他不高兴的撅着嘴,“管家骗人,姑姑都没有回来!”
俞墨阳抱起他,瞥了妻子一眼,今个儿皇上来了,他们去周府的事儿估计要往后延了。周氏笑着摇摇头,示意她明白。
萧珂缮担心他们拘谨,出宫特地换了衣衫,穿了一身绛紫色锦服,外边找了一身藏蓝色大衣,俞璟辞上衣淡紫色袄子,下身米白色冬裙,外边一件狐裘披肩,二人一左一右,怀里个抱着一个孩子,分外打人眼。
俞璟辞估摸着一家人都在临安堂,带着萧珂缮直接走了临安堂的小道,穿过花园,临安堂门口站了许多人,俞璟辞侧着身,让趴在她肩头的诺言看,“诺言,看见没,曾祖父,外祖父等着诺言呢!”
诺言瞥了一眼,双手环着她脖子,二人手上戴着手套,俞璟辞感觉脖子一片冰凉,她脖子一缩,“诺言,冰着娘亲了,把手拿出来!”
老爷子站在最前边,手里杵着拐杖,看上去精神很少,俞璟辞还有两步远到门口时,她听到老爷子说,“皇上和贵妃娘娘吉祥,太子殿下和公主吉祥!”
俞璟辞皱皱眉,她明白下一刻全家人会跪下,给她还有萧珂缮行礼,是规矩。
她眼眶微红的移开了头,听到萧珂缮说,“抱诺言和云起回来看看你们,这种阵仗,我们怕是不敢进屋了!”
他用了我,而不是朕,在场的人都得出来,老爷子满脸的褶子因为嘴角一扯,眼角纹路更深了,扫了周围一圈,让开了门,望着萧珂缮怀里的云起,装着年轻声音道,“皇上说的是,云起,还记得曾祖父不?”
云起不理他,双手朝邱氏伸去,邱氏笑容遮比春日的迎春花还要灿烂几分,她擦了擦手,感觉手暖和了,上前一步,抱过云起,俞璟辞盯着云起的双眼就知道她要干嘛,提醒,“母亲,你好好瞧着,云起是问你要过年礼物呢!”
果真,云起已经咬掉了手套,摸向邱氏的手腕处,邱氏哈哈大笑,屋里的其他人也跟着笑起来,“这点跟你像,谁要是有好东西,整日整夜惦记着!”
说话时,周氏拉着俞璟辞进了屋,诺言喜欢大男子抱,老爷子抱他也不认人,一来,老爷子坐下,把诺言放在膝盖上,不给旁人了。
邱氏给云起了一块手镯,外带一个大红包,邱氏怀里准备了好几个,正月里到处拜年,遇着孩子了肯定会意思意思,没想着第一个就是她的外孙,心里得意的同时又觉得红包塞的银子少了。
相比较手镯,云起明显对画着一个大红色小婴儿手里抱着金元宝的封皮红包要感兴趣得多。
因是过年,云起也穿了身大红色,她看了红包上的人好几眼,又低头看她的衣服,邱氏乐了,“你们快看,云起在比较她和画上的小人儿呢!”
诺言手里也有一个,他拿着红包晃了晃,明显对上边的人不感兴趣,打开边沿的折子,一抖一抖往外倒。
老爷子从怀里掏了两个出来,比邱氏给的红包要大,他朝云起晃了晃,“云起,看外祖手里的红包,更大哟!”
虫子抬头,惊呼,“母亲,我的也有呢,刚才曾祖送我的,不让我与你们说!”
“......”周氏摸摸他的帽子,“曾祖给你你说了谢谢没啊?”
虫子点头,跑到老爷子身边,接过大红包,转身给云起,“云起妹妹,那,曾祖给的,要说谢谢!”
云起手里有一个了,闻言,立马扔了邱氏送的红包,双手往前一捞,稳稳的抓住了大红包,邱氏一脸受伤,云起也不理,低头拽着她胸前的袄子。
周氏解释,“云起是看看哪一个画上的小人儿和她穿的一样呢!”
俞墨昱在一旁手痒痒,趁着插不上话,他转身回了屋子,年后他就搬出去住了,宅子是大哥送他的,他也没扭捏,收下了,三兄弟的情谊和宅子无关。
他回来的时候云起在周氏怀里坐着,大红包的红封没了,手里搓着金踝子,他上前,将手里的画卷展开,一下吸引了云起的主意,云起扔了金踝子朝他扑来。
俞墨昱往后一退,“来,云起,三舅舅抱,给三舅舅抱,三舅舅就把画送你!”
画上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诺言和云起坐在地上,旁边摆放了一些玩具,上次回来后,俞墨昱就画了这一幅画,本是想在诺言和云起一岁生辰的时候送给他们,没想着他们今日回来了。
俞璟辞也被画上的人吸引了,笔触到位,表情都活了,难怪云起都惊住,俞璟辞看旁边的萧珂缮,他神情也是一愣。
俞墨阳没想着平时喜欢待在屋里的俞墨昱给二人画了画,“云起,给三舅舅抱抱吧,三舅舅的画比他的字值钱多了!”
京里巴结俞公府和武定侯府的官员,很多收到过俞公府送的字画,由俞墨昱代劳,要么四字箴言,要么一行诗,送年礼时,走得近的官员直言说不用送字画,家里快没地地儿挂了。
诺言也瞄了几眼,他没认出自己来,平时俞璟辞梳妆的时候,云起坐在俞璟辞怀里,喜欢从铜镜跟前凑,诺言从没在铜镜中见过他自己的模样。
不过,倒是认出了画上的云起,他指了指画,依依呀呀又指向云起,大家明白他的意思,老爷子难得将孩子递给俞清远,俞墨阳上前,“祖父,我来抱吧!”
俞清远瞪了他一眼,随着他去了。
萧珂缮面色微沉,云起抱着花,爱不释手,嘴里依依呀呀给萧珂缮,要萧珂缮抱,俞璟辞知道她的意思,是要萧珂缮看。
萧珂缮抱过她,仔细看了画上的人几眼,的确画得好,他心里不顺畅,夸赞了句,“画得的确逼真!”
俞璟辞听出他心底不痛快了,午饭时,趁着大家目光都放在诺言和云起身上,她抵了抵萧珂缮,“皇上回去也给诺言和云起画一幅画如何?”
萧珂缮没应,俞璟辞知道他是同意了,皇上是吃三哥的醋了,旁人不明白,她知道皇上画画极好,宫里收藏了箱子画,都是他的手笔。
趁着诺言和云起被分散了注意力,二人回了香榭阁,她以前住的屋子,里边的摆设还和多年前一样,漆红色的窗棂,梨花原木的桌子,回到这里,她好像没有想象中的想家和难受了,或许,是因为旁边的男人给了她家,目光一柔,她笑着望着他。
萧珂缮在屋里巡视了一圈,转过身,将敞开的窗户掩上了些,将她圈在怀里,“回宫后,布置一间一模一样的屋子出来,以后就不会想家了!”
俞璟辞摇摇头,依偎在他怀里,“不用了,臣妾的家......”手顺着他的胸膛,停在他想心房,“和皇上的心在一块呢!”
搂着她的手紧了几分,俞璟辞伸手环住他,不知何时,又下起了大雪,纷纷扬扬蔓延天地间,俞璟辞笑道,“皇上下雪了呢!”
“是啊,下雪了!”
临安堂,虫子,诺言和云起坐在床边的软榻上,趴在窗棂上,云起指着外边纷飞的大雪,笑得欢快,诺言低头,玩着从老爷子得来的金踝子,一室喜气,老爷子坐在主座上,嘴里哼着小曲,下首的俞清远也被感染了,偶尔,嘴里附和上两句!
俞墨阳和周氏回了周府,得知皇上回了俞公府,周阁老也感叹,“是俞家丫头福气好!”
多少帝王沉迷女人却不会沉迷一个女人,而皇上将全部的心思都给了俞璟辞,可不就是俞璟辞的福气吗?
回宫时,天色已晚,大红的灯笼沿着城墙挂了一排,萧珂缮将睡着的孩子给李嬷嬷和张嬷嬷,吩咐她们先回去,他牵着俞璟辞的手,顺着城墙,一步一步走在雪地里,大雪落在二人肩头,晕黄的光罩在身上,好似从山里出走回家的神仙眷侣。
携子之手,与子白头,二人相视一笑,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