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药有些瞌睡,周瑾顾不得了,皇上还在早朝,她可以去香榭宫等,顺便先和俞贵妃通通气,她定会感动得痛哭流涕的吧,想着俞璟辞的性子,痛哭流涕不太可能。
守门的公公不敢放她进去,她一身雪白色袄子,外边着了件紫色大麾,包在里边,倒也不觉得冷。
“皇后娘娘稍等片刻,奴才这就进去禀报一声!”香榭宫的规矩从来不允许外人擅自踏入一步,周瑾来一次心里不忿一次,此时,心里的不忿倒是淡了。
听说周瑾来了,俞璟辞诧异不已,天冷了,两个孩子穿得和粽子差不多,不过,两个孩子可以翻身了,八个多月了,要不是冬日里穿太多,应该早就可以了。
她和萧珂缮有了恶趣味,夜里,烧了炭炉,给孩子穿薄薄的一层衣服,放他们在床上,看他们翻身,两个孩子知道有对方的存在了,只要翻身看着对方,云起喜欢把手搭在诺言的胳膊上,诺言呢,把手放在云起的头上。
“娘娘要是不想见皇后,奴婢去给回了,就说您身子不舒坦,叫她明日再来,或者找皇上去!”禾宛不知道俞璟辞走神了,以为她害怕皇后要见二皇子和公主,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儿来。
“不用,你在这里看着诺言和云起,带皇后娘娘去偏殿即可!”华国公府的事儿皇上有了决断,周瑾从华国公府出来,皇上不看她的脸面,看皇室的脸面也不会降罪华国公府。
俞璟辞换了衣衫,一出门,冷风嗖嗖的往脖子里灌,她缩了缩脖子,在屋里不觉得,出来这么冷。
步子走得快了,周瑾坐在椅子上,俞璟辞进屋后摘下袄子的帽子,在旁边坐在,禾宛倒了水,她急忙接住,想要暖暖手。
真是矫情的性子,周瑾心里鄙夷,脸上却是不敢显露半分。
暖和了,俞璟辞才想起忘记给周瑾行礼了,香榭宫,平日了只有萧珂缮,他说不用行礼,显得身份了,久而久之,俞璟辞竟然忘了,想要起身吧,又觉得做作了,故而坐着没动。
周瑾心里存着事儿也没注意,斟酌良久,先开了口,“今日来使想和俞贵妃做一个交易,不知道俞贵妃意下如何?”
俞璟辞心里有些烦躁,她的认知里,一辈子就和韩湘茵做过交易,结果没了孩子,她举起杯子,禾宛上前往杯子添满了水。
“皇后娘娘高看臣妾了,臣妾能有什么资格和皇后娘娘做交易,今日来若说这个,皇后娘娘怕是要失望了!”水是烧开的沸水,握在手里烫手了,俞璟辞左右换着手,里外搓着杯子。
周瑾料双眉一弯,笑了,“俞贵妃不想听听什么事儿?几个月前淑妃娘娘找本宫说了说了一事儿,本宫家里发生了事儿你也听说了,本宫哪有心思管她,空下来了本宫深思熟虑了许久,觉得她说的法子不失为一个好法子,不过,淑妃那人奸诈狡猾,本宫不敢和她走太近了,俞贵妃就不同了......”
今日周瑾说话阴阳怪气,俞璟辞听着发毛,“皇上娘娘有什么话直说吧,您不是淑妃的性子,不比拐弯抹角!”
周瑾斜了眼旁边的嬷嬷,刚才那番说辞是嬷嬷教的,如此看来,她也不必装淑女了,“本宫能有什么意思,她淑妃想把朝哥儿过继到本宫名下也不瞧瞧朝哥儿被教成什么样子了,本宫再不济也不会养一条喂不熟的白眼狼!”
这才是周瑾的风格,不喜欢谁就直说,不怕得罪人。
俞璟辞没想到韩湘茵为了大皇子可以做出如此大的牺牲,在她看来,不管孩子如何,十月怀胎生下来就要养在自己的身边,诺言和云起已经断奶了,那几天晚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听得难受好几次都忍不住说不断奶了,可是刘嬷嬷说孩子半岁多了,可以吃些主食了,夏苏会弄吃的,糊糊,汤,菜,肉,都开始喂诺言和云起了,要不是萧珂缮拦着她,两个孩子肯定现在还没断奶。
那两日,孩子不能见她,就跟剜了她心似的难受,想到孩子她夜里睡不着,就等孩子睡着了她偷偷的站在旁边看她们,嬷嬷说孩子鼻子灵,闻着奶的味道了就会想吃,吃不着就哭,她不敢走得近了,只是感觉诺言和云起瘦了,和萧珂缮说起时她还哭泣不已。
试想,要把她的孩子养在别人身下,一年四季难见上一面,不如直接要了她的命,诺言和云起断奶的时候她也和萧珂缮说起过,不管他心里如何打算,孩子只能养在她身边,等孩子大了,要去外边住再说。
萧珂缮也同意她了。
“可能淑妃娘娘是怕朝哥儿养在他身边养不好吧!”俞璟辞嘴里这般说,心里却是猜到韩湘茵的用意了,朝哥儿被她养的脾气极大,今年来,长枢宫被打板子的宫女不少,她想要不是韩湘茵还能说话,长枢宫里会死一些人。
“哼~”周瑾嗤鼻,“她打什么算盘本宫会不明白,韩家的确清流,朝哥儿却不是个好的,看着吧,照这样下去,以后朝哥儿不知道成什么样子呢!”
说完了,又回到她要说的正题上,“本宫想明白了,本宫再不济也是文武百官选出来的皇后,即便本宫没有孩子,也不能抱养朝哥儿坏了皇室的名声,本宫思虑再三,韩湘茵就是想给朝哥儿安上一个嫡子的名头,本宫想把二皇子诺言过继到本宫的名下,俞贵妃只需要帮本宫做一件事儿即可!”
周瑾认为俞璟辞心里也是极为愿意,毕竟,朝哥儿占了长子之位,二皇子若有有嫡出傍身,以后选太子时,胜算也大些。
谁知,俞璟辞脸色发白,眉心紧蹙,她跟着皱了皱眉,心里不高兴,“天大的好事,别说你不高兴!”
的确,俞璟辞真高兴不起来,她没了一个孩子,如今的心愿就是好好看着诺言和云起长大,什么太子之位,皇上要是给诺言她会高兴,不给诺言她也不会伤心,得之有幸不得我命。
“怕要让皇后娘娘失望了,臣妾没有淑妃的野心,臣妾的愿望很小,只希望诺言平平安安长大即可,至于其他,交给皇上定夺吧!”俞璟辞说完,嘴靠着被子,小心翼翼喝了口水,撇到门口一抹明晃晃的身影,也不知他什么时候来的,刚才的话听去了多少。
萧珂缮的确来了一会儿了,他没出声是想听听周瑾到底打什么主意,俞璟辞的心思他明白,朝堂上俞公府的作风也能看出一二,得势了也低调做人,和早些年的赵家全然不同,或许,一开始,俞公府的人就没多余的心思一切都是了好好的活着,他们的家族荣誉感极强。
“给皇上请安!”俞璟辞起身,屈膝行礼道。
旁边的周瑾脸上僵硬的表情立马散开了,挂上了得体的笑,微微转身,屈了屈膝。
“免礼吧!”萧珂缮坐在了俞璟辞的位子上,俞璟辞站在萧珂缮后边,吩咐禾宛再拿一个茶杯来。
周瑾把和俞璟辞说的话又说了一遍,不过,说辞微妙的一变,“皇上,臣妾多年没有子嗣,以后怕是也不会有了,臣妾也不抱希望了,就想着老了有个孩子养老,这不,俞贵妃生了两个,臣妾就想着把二皇子养在膝下,以后也有一个依托,再者,臣妾要是一直无所出,文武百官怕是会上折废后吧!”
虽然周瑾明白他们不敢参她一本,没有孩子不是她不行,是皇上不来长兴宫,她想要孩子也没办法不是?
“宫里的孩子都称你一声母后,以后抱养孩子的事儿别说了,不然,文武百官会以为你厚此薄彼,传出去说华国公没有教好,他也面上无关!”萧珂缮一口回绝了周瑾,继续道,“淑妃的事儿你直接回绝了,就说朕给朝哥儿找了教养夫子,年后,朝哥儿就搬到外边去住!”
周瑾脸色一僵,下不来台,俞璟辞也不插话,萧珂缮的话明显偏帮她她还是听得出来,不会为了一个周瑾得罪了皇上。
说完了,萧珂缮就着俞璟辞喝过的被子喝了口水,俞璟辞脑子哄的一下,面色通红,萧珂缮已经搁下了被子,“今日诺言云起没有调皮吧,走,过去看看!”
萧珂缮是赶人的意思了,俞璟辞跟在他身后,出了殿门,周瑾还愣愣的坐在那里,萧珂缮回头瞥了她一眼,她立马收回目光。
正殿里,诺言坐在褥子上,手里抓着一个苹果,啃得极为认真,刘嬷嬷解释,“二皇子怕是要长牙了,流了好些天的口水,见着东西就往嘴里塞,老奴就拿了一个苹果给他咬!”
苹果有皮,他哪儿咬得动,云起已经长了两颗牙了,见哥哥有东西吃,做到诺言旁边,仰起头,嘴巴长得大大的,苹果大,诺言双手抱着,云起嘴凑上去只能咬到诺言的手指。
俞璟辞没说是刘嬷嬷故意的,两个孩子偏偏给一个苹果,不是要他们打架是什么,萧珂缮抬手,去桌上又拿了一个苹果。
此时,温馨的事儿发生了,诺言好像发现了云起在咬他的手,他停下来看了她好几眼,然后,把手里的苹果递给了云起,云起拿着咬了一口,上边有了牙印,估计咬破了舔着味道了,又用力的咬了一口,他们做不了多久,这不,云起还抱着苹果咚的声倒了下去,不过,小腿向上一伸,手稳稳的捏着苹果,往嘴里咬。
而诺言了,没了苹果,翻身爬去找其他的了,对,是爬,俞璟辞不知道为何,看得热泪盈眶,她教了好多次,两个孩子都不肯爬,诺言又迟迟不长牙,她害怕他们身子骨软,诺言有病,太医院的太医看了好多次都说孩子健康,她就是不敢相信,一直以为是断奶断早了的缘故,今时,看着诺言稳稳爬着,她竟然哭了。
萧珂缮将屋里的人撵了出去,抱着俞璟辞,掏出帕子擦掉她脸上的泪,“就说是你瞎担心了还不信,有的孩子长得快,有的孩子长得慢,有人三岁了还不会说话,也不是哑巴,你别太操心了!”
俞璟辞点点头,视线还放在诺言身上,见他要爬出褥子了,大步上前,将身子转了弯,“臣妾就是太高兴了,诺言要是真有什么,臣妾也不想活了!”
萧珂缮一听却冷了脸,沉声道,“诺言好好的,你也把话给朕收回去,你不活了云起怎么办?”
俞璟辞知道他生气了,走到他身边,双唇凑了上去,四唇相接,内心流过一股暖流,呼吸不过来了才松开,看着萧珂缮红肿的唇,她有些不好意思,“臣妾担心诺言!”
“他不好好的吗?”萧珂缮抬手摸了摸嘴唇,由着她啃自己去了,不用看也知道嘴唇成了什么样子,搂着她,报复性的凑了上去,这一次,就是她拼力抵抗也不放手了!
两人闹了一通的结果就是,刚学会爬的诺言爬到了桌角边,手碰着桌角边了,放声大哭,半梦半醒的云起也被吵醒吓着了,跟着大哭。
急匆匆了事,俞璟辞胡乱收拾好衣衫,将诺言抱起来,从后边提着他双手,看他迈着小腿往前走。
诺言喜欢被人牵着走,他要出去玩,这不,走了两步,他已经自己转了方向往外边去了,萧珂缮抱着云起哄着,她衣衫凌乱自是不可能带他出去,弯身把诺言抱起来,哄道,“诺言等娘换了衣衫好不好,外边冷,诺言还要再穿一件袄子才能出去呢!”
俞璟辞发髻有些散了,诺言伸手抓住她的簪子,握在手里,笑咯咯挥着,俞璟辞的头发经他一闹,全散了下来。
把诺言放在褥子上,换了衣衫,叫夏苏进屋给她梳头,萧珂缮也换好了,俞璟辞掩饰道,“诺言贪玩,我的发髻被他弄散了!”
殊不知,夏苏眼尖,两人的衣衫都是换过的,怎会不知道他们做了什么事儿,帮她重新梳了发髻,褥子上的诺言爬到了俞璟辞脚边,抓着她裙子,俞璟辞低头,“诺言乖,地上凉,会着凉!”
叫了声李嬷嬷,李嬷嬷进屋,抱起诺言,诺言晃着手里的簪子,夏苏问道,“二皇子是给娘娘送簪子来了?”
诺言点点头,俞璟辞在镜子里也看到了,两个孩子能听懂人说话了,以往诺言表现要慢几分,今天完全变了样,太医说某一瞬间孩子开窍了就会蹭蹭长了,是不是,诺言开窍了,想到此,俞璟辞高兴不已,“夏苏,就戴这只簪子吧!”
一切穿戴好了,俞璟辞从李嬷嬷手里接过诺言,找了一件浅蓝色的袄子罩在他外边,问萧珂缮,“皇上,不如抱着诺言和云起去长寿宫看看太后?”
太后中风后一直下不来床,养了几个月能说话了,也能坐在椅子上,不过上床下床都要人抱,要不是周瑾过来,俞璟辞还没想起太后,这么久了,太后还没见过诺言和云起呢。
几个月来,萧珂缮天天去长寿宫,他和太后母子关系好,中间没了赵府,两人没了矛盾,“走吧,母后应该会很高兴!”
俞璟辞抱着诺言,萧珂缮抱着云起,两人没做轿子,反正时辰还早,两人走走歇歇,到了长寿宫已经正午了。
从身子骨不好后,太后就老了许多,过半的头发全白了,俞璟辞不由得想到了祖父,算起来,祖父的年纪比太后还大些,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听到动静,赵氏偏头,见萧珂缮和俞璟辞两人怀里个抱着一人,不用说,就是那对龙凤胎了,这几个月她想了许多事儿,赵家是不可能像以前那么风光了,赵家的人进宫时劝她别和皇上怄气了,她生的孩子,就是气能气多久,加上这几个月皇上天天来长寿宫为了什么她也明白。
“嬷嬷,再摆两副碗筷,去御膳司,加几个菜!”赵氏心里高兴,面上没显露多少,两个孩子可能睡着了,趴在肩头上一动不动,赵氏有些手足无措,双胞胎她见也没见过,要是她们不喜欢她怎么办。
这一刻,太后心里有了迟疑,手在膝盖上的袍子上搓了搓,屋子里烧着炭炉,俞璟辞将诺言的袄子解开,赵氏阻止,“会不会冻着他了,刚进屋,过会儿再解吧,他就是言哥儿吧!”
“太后,无碍,睡了一路,差不多也醒了!”有宫人搬着椅子来,她坐上去,右边手臂都麻了,诺言认人,除非睡在床上,不然只有她抱着才能睡着,李嬷嬷带他出去玩,回来时睡意朦胧,小脑袋一点一点,双眼没有聚焦,偏生就睁眼不肯睡,回到屋里,俞璟辞一接过他立马闭上眼,叫几声都不会醒。
把袄子解了递给李嬷嬷,拍了拍诺言的后背,“诺言,醒醒,看看我们到哪儿了?”
诺言咧了咧嘴,赵氏以为他会哭,谁知,他睁开眼,瞄了一圈,窝在俞璟辞怀里,大眼睛黑白分明的望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