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宛伺候着俞璟辞梳洗,洗了头,俞璟辞刘海搭在额头上,黑黑的一拢,她躺在软椅上,吩咐禾宛,“禾宛,把熏笼找出来!”
熏笼拿来熏干头发用的,一个小小的四四方方的笼子,里边燃了金丝木炭,外边罩着一层花香的缎子,洗了头发把头发放在缎子上,不一会儿就干了,俞璟辞的头发极好,乌黑浓密,平日她不用熏笼,说是会伤了发质。
禾宛诧异了一瞬,转身找了熏笼出来,夹了两根金丝木炭进去,热了,她搬根小凳子搁在软椅旁边,手托着俞璟辞的头发,平顺的摊在熏笼上,不一会就翻一翻,久了,太干,头发发质就伤了。
很快,头发全干了,俞璟辞伸手撩了撩刘海,被刘海笼罩的额头出了汗,撩起来稳住,叫禾宛拧了湿帕子把汗擦了,然后坐在梳妆台前,自己拿了梳子,禾宛上前被她止住了,“你下去吧,不用伺候了,去偏院看看磊哥儿怎么样了!”
禾宛不动声色的退了出去,朝旁边的张多点了点头,今晚,磊哥儿搬去了偏院,走时哭了好一会,还是被娘娘哄了明天给他做许多好吃的才不情不愿跟着胡太医小徒弟走了。
说是偏院,也就偏殿旁开了个小门,小门就去是一处独立的院子,两进两出,算大了,磊哥儿身边山楂伺候着,禾宛进屋,山楂和小凉坐在磊哥儿的左右两边,正在讲什么稀奇好玩的事儿,走近了,才看清,山楂手里拿了一块玉石,和小凉手里的玉石在打架。
“磊哥儿!”
她一说话,三个人都抬头看着她,禾宛脸上带着笑,“磊哥儿,娘娘让我瞧瞧你,叫你早些睡觉,明日起床就有好吃的呢!”
天色不早了,小孩子早些睡觉对身体有好处,磊哥儿探着脑袋,朝禾宛身后看了好几眼,估计没见着俞璟辞的人影,有些失落,旁边的小凉也感受到了,踩下地,双手抱起磊哥儿,“磊哥儿,走,咱去床上躺着,师傅教了我好些好玩的,我慢慢给你说!”
走了两步已是气喘吁吁,还不忘转过头对山楂说道,“山楂姑姑,男女有别,就不叫你进内室睡觉了!”
山楂哭笑不得,见着他两进了内室才转身和禾宛说话,“娘娘歇下了?”
禾宛摇摇头,走时皇上还在沐浴,“估计快了,你在外间睡着会不会热了?”每个宫的冰块都固定了,磊哥儿来了偏院,宫里的冰块还没分下来,用的冰块是从香榭宫匀出来的,山楂守在外间,今夜是没有冰块了。
“不碍事,一晚上,很快就过去了!”山楂打开凉席铺在旁边的软榻上,听了听里边里边的动静,和禾宛小声嘀咕了两句,躺上去,很快闭上了眼。
而内室,一向话唠子的小凉可谓是过足的说话的瘾,胡太医整日忙,话不多,加上在太医院当了好几年的值,也知道隔墙有耳,多说多错,八岁的小凉却忍不住,没说到兴头上都会被打断,别提他多久没痛痛快快和人聊过天了。
磊哥儿胆子小,话又少,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瞪着你很是可爱,小凉惊觉他是大哥哥了,自要肩负起照顾磊哥儿的责任,于是,就把太后生病了当成了故事讲给磊哥儿听,完了,还幸灾乐祸的点评了几句院长的好话,“院长今年五十多岁了,我一直以为能当太医院的院长一定要头发花白了才行,往回院长给宫里的娘娘们瞧病时,你是没看见,胆小得很,这次倒好,到了太后跟前,直接破起案来了,而且还破对了,我可是听说了,太后叫人打赏了院长好些东西呢,院长可算是给太医院重重长脸了!”
磊哥儿一直盯着他一张一翕的嘴,没多久就闭上了眼,说完了一长串的小凉低头时,笑了,果真还是小王爷气度好,睡着了都没叫他停下,哪像师傅和大师兄,总管着他,不叫他说话。
而香榭宫正房,俞璟辞的的头发自然披在肩头,刘海放下来盖住了大半张脸,大眼红唇,萧珂缮见着的第一感觉。
“皇上,是不是太长了些!”俞璟辞的刘海,中间短两边长,此时放下来,遮了脸,她虽然觉得好看,可看上去和两三岁的女孩差不多,两三岁的女孩头发还不是很长,为了好看,大人都会帮着剪出一撮刘海来。
萧珂缮没说话,潜退了准备进屋的宫人,走到铜镜边,扶着她的脑袋,正看向铜镜,拿起梳子,慢慢梳着她的头发,俞璟辞惶恐,要起身,被他按住了,“好看!”
一头乌黑的发,没有头饰装饰,清新丽人,娇小可爱,比上次,别有一番风情。
俞璟辞坐着不动了,头发她梳过了,萧珂缮一疏,一下就到了底。
俞璟辞觉得萧珂缮是不是魔怔了,梳头发也不说话,一刻钟了,才搁下梳子,回到床边,拍了拍里边的位子,俞璟辞过去爬上去,刚躺下,身上就罩上了一个黑影,随后,是突如其来的掠夺!
俞璟辞脑子发蒙,不知道萧珂缮来得猛烈是为何,在她的一绞下,两人才停了下来,他还在她身上,手里掐着一撮她的头发。
“皇上!”俞璟辞偏头,看了看外间,听到动静的张多差人备水,帘子外有了人影,萧珂缮软下的身子一挺,俞璟辞呼出了声,帘子外的人影没动,随即,退了出去。
“皇上!”
萧珂缮慢慢磨着,看到她眼角氤氲了水汽才停了下来,“朕是不是老了?”
“......”俞璟辞意识回拢,啊了声,萧珂缮今年二十六岁,正是意气风华的年纪,她不懂为何萧珂缮会突然问起这个,感觉他还威胁着她,只得堆起了笑脸回答,“皇上一点也不老,英俊潇洒,好多姑娘都爱慕您呢!”
英俊潇洒不假,就是为人冷清了些,在香榭宫还好些,出了香榭宫的门,见着谁都是欠了他银子的脸色,当然,是张多说的,当时,张多和香榭宫的宫人们不熟,每次来见萧珂缮神情都放松得紧,就悄悄和俞璟辞身边得山楂说了,山楂回禀她时,俞璟辞好笑不已。
想起当年她为了俞墨渊的事来太子府,萧珂缮脸上不笑,也谈不上冷清,估计做了皇上,威严就出来了,常年冷清的脸看上去有些淡漠了。
萧珂缮听了这话非但没觉得松了口气,反而环着俞璟辞的腰身又是一挺,俞璟辞感觉被装散了架。意识也没了,只能随着他的胸口上下起伏!
事毕,俞璟辞眼睛都睁不开了,听他凑到她耳边说“朕觉得也是,照样叫你累得睁不开眼!”
“......”俞璟辞想说些什么,又给忘了,迷迷蒙蒙中,被抱着去了偏殿,回来一沾上床,她就更迷糊了!
第二日说好了要给磊哥儿做好吃的也没起得来,还好禾宛有心,做了几盘甜点把磊哥儿应付了。
俞璟辞出去的时候,磊哥儿吃完了早膳,正在擦嘴,偏头见着她,像是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楚楚可怜坐在那儿,咬着嘴唇,垂下头,看着膝盖上的手指。
俞璟辞叹了口气,过去把人抱起来放在腿上,有山楂上前,把桌上的盘子扯下,放了几盘新的上来,她指了指碗里的清粥,“磊哥儿还喝点粥不?”
入了七月,荷塘的荷花全开了,俞璟辞叫禾宛去湖边摘了两片荷叶,回来熬粥,里边没加糖,磊哥儿不喜欢,攀在她肩膀上,磊哥儿说得可怜,“起床了,没见着姑姑,凉哥哥也不在!”
俞璟辞好奇,转向对面局促不安坐着的小凉。
“娘娘,不是这样的,昨晚睡得晚,磊哥儿起得晚了,我师父说了,当大夫自己要身强体壮才能叫别人信服你,因此,每天早上都要早早起床打拳,我听到磊哥儿说话就进屋了!”小凉说话的时候额头都冒出了汗,师父让他陪着小王爷,没说叫他一直伺候啊,他以后还要成家立业,不能断了根进宫当太监的,心里边想着越发觉得不叫小王爷是对了,叫磊哥儿,两人关系上亲密不说,也不觉得有什么尊卑之分,即使身份上有尊卑,小凉不希望在宫里被人当成伺候小王爷的小太监。
俞璟辞不知道他想了这么多,点了点头,舀起一勺粥慢慢喝着,“磊哥儿,明日凉哥哥起床的时候叫他叫你,你和凉哥哥一起练习打拳好不好?”
磊哥儿胆子太小了,话又少,听胡太医的意思是心里边压抑久了,不爱说话,要慢慢改过来,得费一番功夫才行,所以,她才同意把小凉接到磊哥儿身边来,有个玩伴,磊哥儿也能好得快些。
磊哥儿直起身子,摇了摇头,“我要和姑姑一起!”
俞璟辞想了想,“行,明早姑姑也跟着凉哥哥打拳,叫他教我们好不好!”
闻言,磊哥儿轻微的晃了晃脑袋,意思是同意了。
小凉却高兴不起来,以前他打拳都是为了应付胡太医,要他教小王爷和贵妃娘娘,他的那拳法拿不出手了,后悔当初该好好跟着师傅学。
太后还在生病,俞璟辞以为会叫大家不用去请安了,谁知,刚吃完了饭,长寿宫的嬷嬷就来了,俞璟辞把磊哥儿放在地上,抬起头,“不知嬷嬷来可是太后有什么吩咐?”
嬷嬷跟在太后身边多年,太后的意思她多少明白些,恭敬的垂着头,回答“太后这几日身子不舒服,服了药气色好多了,全身还是没力气,听说贵妃娘娘懂药膳,太后就差老奴来问问,贵妃娘娘可愿意去长寿宫帮太后调理好了身子再回来?”
俞璟辞还没说话,磊哥儿身后的小凉站不住了,一直冲她摇头。师傅说了宫里边的隐私多,他八岁都能听出嬷嬷来者不善,调理好了身子再回来,要是调理不好怎么办,再者,太后年纪大了,病也多,要是中间不小心一命呜呼了还不得要怪罪到贵妃娘娘头上?
俞璟辞冲他眨眨眼,示意她稍安勿躁,看向地上跪着的嬷嬷,给禾宛打了眼色,禾宛扶起她,说道,“瞧嬷嬷说的什么,太后身子不好了自有太医院的人,我家娘娘懂些药膳,可要跟太医院的太医们比起来就差远了,更何况,小王爷还住在香榭宫,没有来了客人主人去招呼别人的道理,对不对?”
禾宛一席话说完,嬷嬷不吭声了,俞璟辞顺势接过话,“嬷嬷,你瞧着不如这样可好,待会我问问皇上,叫皇上找两个人出来照顾小王爷,这样一来,我就是去长寿宫了也放心对不对?”
明显见嬷嬷松了口气,俞璟辞话锋一转,“不过,嬷嬷你也知道,小王爷现在黏着我,要是皇上找不到人照顾小王爷,还劳烦你在太后跟前美言几句!”
说完,摆摆手,牵起磊哥儿,准备去长兴宫给皇后请安了,不过,没带磊哥儿去,叫他在桃树下找蚂蚁,等她回来。
路上遇着方柔,她欠了欠身,凑到她身边,“小王爷身体好些了没,美好你就好好在香榭宫陪着他,何苦还来?”
中间两日俞璟辞借着磊哥儿身体不舒服需要人照顾为由,真的没去长兴宫请安,周瑾盛怒也没法子,当着所有人的面剜了香榭宫好多句,不过,下边的人没人敢接话就是了,谁都知道俞璟辞得皇上宠爱,她们自是得罪不起,可皇后说了又不敢得罪只好乖乖听着,方柔就是那么做的,此时见俞璟辞不放在心上,她心里是嫉妒的,是的,只有得了皇上宠爱才会谁也不放在眼里。
不过,她也明白,不是谁都能得皇上宠爱,进太子府,怀了孩子的她也没得到过皇上的宠爱。
方柔坐在轿子里,俞璟辞走在路上,远远瞧去,没人敢说俞璟辞是方柔的丫鬟,俞璟辞这些日子有意打扮,精致的妆容衬托她越发有气质了,或静如兰或娇如花,通身的气质随着衣衫而变化,这些是谁都羡慕不来的。
“我明白,小王爷已经好多了,有机会来坐坐!”方柔对她的好意,俞璟辞算接受了,周瑾的性子憋不住话,要是对她有气了不说话来,俞璟辞才会觉得害怕呢,轿子慢下来,两人有说有笑的往长兴宫去,而后边也想和俞璟辞说话的李灵儿无奈离得远,总不能大声咆哮,长了好几次嘴,都没开口。
长兴宫里,周瑾的大宫女站在殿外,俞璟辞走上台阶,大宫女看到她似乎感到不可思议,和旁边的小宫女说了两句话就转去了里边。
俞璟辞也不觉得不妥,在平时的位子上坐下,有丫鬟倒了茶水来,不一会儿,陆陆续续又来了人,奇怪的是没看到淑妃和大皇子的影子。
她们貌似也不觉得有什么,周瑾出来得晚,气色不太好,眼神在俞璟辞身上绕了绕,坐在主座上,说起了以前的事儿,“还记得刚进府的时候,那时的皇上还是太子,府里边有位侧妃叫陆怡颜,你们有些来的晚怕是没听过,她啊,跟我关系最是好了,性子温婉,隐忍,最后不明不白死了!”
俞璟辞知道周瑾嘴巴厉害,三两句就把陆怡颜死因指向了她,她当没听见似的,拿起桌上的茶杯,慢悠悠抿了一小口,周瑾贵为皇后,招待她们的都是好茶,请安的第一日周瑾给的说法是,“好多人留着钱没有命花,本宫贵为皇后自要引以为戒,有花堪折直须折,本宫是个享受的主,你们也算跟着本宫有福了!”
今日周瑾说了好一番话,都是说她和陆怡颜以前的事儿,俞璟辞对她和陆怡颜的事儿了解得也不多,到时最下边得陆坊萱听了话后,眼神一亮,大堂里的人都看见了,直勾勾的眼神,热切的看着周瑾。
周瑾也状似反应过来了,“陆昭仪,本宫记得你是陆侧妃的堂妹对不对,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本宫竟然忘记了你也来了宫里!”
周瑾说得口干舌燥,没见俞璟辞接过话,索性直接问她道,“俞贵妃,本宫记得你还年幼的时候和陆侧妃关系也很好的罢,那时候陆侧妃得了鹦鹉还拿着去俞公府给你玩了一次呢!”
那时候不算年幼了,俞璟辞想说,张嘴,她说道,“对啊,想来那时候大家心思单纯没有那么多算计人的心思吧!”
她不计较叫她们知道陆怡颜以前的天真,当时,她也真存了几分教好的心思,她知晓她会进太子府,当时想得简单,教个朋友,成亲了两人还能来往,那时候陆怡颜跟邱俅走得近,她也不觉得有什么,她不爱强求别人,合得来大家就聚聚,合不来就算了,好比现在,周瑾说要一起去长寿宫看看太后,她就拒绝了。
“小王爷身子骨还没好起来,听说太后也没痊愈,我就不过去叫太后见着我晦气了,你们记得和太后说声,我先回了!”
没看身后周瑾的脸色,带着人走了。
路上,禾宛觉得奇怪,“娘娘,您这一趟不是白跑了?”她以为俞璟辞的意思是去和太后改善改善关系呢,不然,何必去长兴宫,看周瑾脸色。
俞璟辞想的却是不同,摇了摇头,路上不是说话的地方,她没出声,回到香榭宫,一入门,看着青色石砖旁的泥,“今日皇后脸色不太好,想来是在长寿宫受了委屈吧!”
太后不喜的人不止她一个,周瑾也是其中之一,她见不到太后,太后想发作她也没理由了,而周瑾不同了,她每日在太后跟前晃荡,太后有多讨厌她就有多讨厌周瑾,一来二去,太后心里的气就撒到周瑾身上了。
禾宛稍微一想也明白了,今日皇后脸色非常不好,难怪呢。
这些日子,周瑾的日子过得非常不顺,太后不喜她就算了,面上过得去就好了,谁知,她一去太后就嚷说这不舒服,那儿不舒服,一会揉揉肩,一会儿锤锤腿,明明下人干的活,太后指名道姓的要她伺候,周瑾本就是个没耐性的,脾气一来,不敢在长寿宫发火,回了长兴宫,杯盏换了好几副新的了。
今日也是如此,嬷嬷从香榭宫回到长寿宫说了俞璟辞的意思,听太后前一秒还因为大皇子叫了祖母高兴,后一秒听嬷嬷的回复就拉下了脸,也不觉得当着大皇子的面骂人不妥,“贱.蹄.子.,就会些阴私货的小贱..人!”
在太后看来,受宠的俞璟辞就和年轻时的贤妃差不多,只靠着下作的手段迷惑皇上。
骂了一通人,外边说皇后呆着妃嫔请安来了,太后脑子立马晕乎乎起来,嬷嬷扶着她躺在床上,嘴里哎哟声连天。
外边的周瑾心里也有气,脸色极不好看,听了太后又开始哀叫连连,也不进去了,转身丢下一句话就走“既然太后不舒服,我亲自去太医院走一趟,问问到底怎么回事,都吃了几服药怎么还不见好!”
身边的嬷嬷要伸手拦着,被她一个眼神瞪了回去,嬷嬷看着殿内,只希望太后及时出来才是!
周瑾走了,妃嫔们没事儿也只得跟着走了,太后知道了外边的情况,又是一通好骂,骂着骂着就叫人服侍她穿好,要去长乐宫看看太妃。
先皇死后,贤妃就搬进了长乐宫,带着七皇子和长乐公主,皇上对长乐公主一直很好,而且允诺她,三年一过,立马为她和定北侯主婚,故而,还有两年多时间,长乐已经开始绣她的喜服了。
听说太后来了,长乐急忙把东西全部收进了柜子里,守孝期间,被太后得知她绣喜服,传出去她的名声就没了。
贤妃从二皇子事情败露后,一直提心吊胆的过着日子,七皇子一离开她的身边她就紧张得不得了,再见到皇后,不,要叫太后了。
贤妃冷笑连连,还以为她多风光呢,不也因着下边的皇后和贵妃气得晕过去了,贤妃自己的日子虽然也不好过,她以前安插在宫里的人差不多都被换掉了,而且,宫女和二皇子一事儿虽然没牵扯出她,那是她知道,还没到利用她的时候。
两人昔日的风光都荡然无存,贤妃再次见着太后,眼神不由得多了同情。
长乐宫的布置还算精细,太后坐在上座,左看看,右看看,心情却好不起来。
“给太后请安!”长乐牵着靖安王,给太后磕了头。
长乐印象中的皇后,性子温柔,好说话,贤妃不愿意给她的东西,她只要朝皇后开口,皇后都会满足了她,后来,她渐渐发现,皇后不如面上好说话了,尤其是对着靖安王的时候。
“太后怎么有心情来看我了?”贤妃给赵氏倒了杯茶,进了长乐宫,宫人们表面上还算温顺,暗地里却不太听话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皇上是赵氏的儿子,对她不好她也不敢说什么,更何况,能把净长留在宫里陪她已经是她莫大的荣幸了,她哪还敢奢求其他?
赵氏过得不好,她不信舒氏没听说,不过是要看她笑话罢了,冷着脸,冲下边的净长道“来,哀家瞅瞅,你大皇兄还真是性子软,你其他皇兄都去了封地,独独留了你在宫里边,以后可要记着多给你皇兄磕头!”
哪有给自家兄弟磕头,赵氏的意思分明说净长没有身份,舒氏阴着脸,“太后说对了,都说长兄为父,可不该给皇上磕几个响头?”
靖安王即为规矩的福了福身,“儿臣记得母妃的叮嘱了!”
太后即为恼火,哪儿哪儿不顺,连长乐宫都让她不顺畅了,站起身,走到长乐公主身边,上下端详了片刻,嘴角一扬,“如今,你算是宫里唯一的长公主了,喜欢什么样的男子,哀家给你做主,过段时间叫皇后半个宴会,给你好好挑一个夫君,哀家帮你好好瞅一瞅!”
像是想到了天大的喜事儿,赵氏嘴角的笑越来越大,长乐看得心颤,等赵氏一走,她就挽着贤妃手臂,“母妃,你说她是不是打什么歪主意啊!”
贤妃轻轻顺着她的头发,太后的确是打上歪主意了,不过,她不想长乐知道。
俞璟辞听说了长寿宫周瑾和太后的较量已经是下午了,方柔来香榭宫找俞璟辞说话,说起此事儿,“我瞧着吧,还有得闹的时候呢,你还是找个由头别去请安了,乱着呢!”
太后和皇后关系不好,后宫多少人要遭殃呢!
俞璟辞也不放在心上,不过,还是点了点头,“我要帮着磊哥儿找夫子了,可能真没空去那边请安了,到时皇后,胆子还是一如既往的大呢!”
方柔笑笑不说话,她的胆子不仅一般大呢!其中有些事儿方柔不好和俞璟辞说,走时想起长泰宫的李灵儿,“我看着她这两日心浮气躁,想来香榭宫得紧,她呢,有些小心思,不过也是个蠢的!”
不是方柔贬低李灵儿,如今,借了她头饰和衣衫的颜箐都后悔了,李灵儿哪是借,分明是打着借的名义要,还好,颜箐家境好,不差那些,不过总归心里不舒服就是了,李灵儿却浑然不觉,不能去香榭宫,就待在颜箐屋子里,颜箐到处瞄,颜箐知道她找什么,当没看见似的,叫宫人们把她的手势,绫罗绸缎全锁进了柜子,防贼似的防着李灵儿。
方柔也知道这些,才和俞璟辞说起。
“倒是我的错了!”俞璟辞好笑,脸上却全然没有认错的表情,送走了方柔,俞璟辞才放下手中的册子,叫禾宛,“你去永泰宫走一趟,送李昭仪两套衣衫和首饰!”
禾宛点头应下。
又过了几日,太后身子骨好了,说要举行什么宴会,叫宫里热闹热闹,俞璟辞已经为磊哥儿挑好了启蒙的夫子,柳夫子的儿子,也在翰林院当值,和萧珂缮说了情况,萧珂缮又把其他几位比较了番,抬眼,“你倒是好眼光!”
俞璟辞当萧珂缮称赞她了,绕到他身上,帮忙捏捏肩膀,她可没忘记萧珂缮吃俞墨阳的醋的事儿,“皇上,改日你和柳康说说可好?”
手上的力道不重不轻,萧珂缮的肩膀硬得很,说是为他捏肩,不如说在他肩膀上乱摸,萧珂缮却是很享受,应了声,俞璟辞高兴极了,手里就没那么经心了。
萧珂缮明显感觉到肩膀一松,他闭着眼,“伺候好了再说罢!”
俞璟辞无法,只得忍着手痛继续捏着,不知是她心态变了还是如何,她觉得她和萧珂缮的相处模式跟俞清远和邱氏差不多了,很有老夫老妻的味道,当时,这是她心里的感受,要是说出来了,萧珂缮又要惩罚她说他老了。
难得磊哥儿跟着小凉去了太医院,俞璟辞下厨做了几个萧珂缮爱吃的菜,萧珂缮嘴上不说,盘子里的菜都吃光了。
萧珂缮不铺张浪费,在太子府的时候都不注意桌上的饭菜有多少,当了皇上也是,只要看着有几样就够了,并不是说规定御膳司几菜几汤。
屋子里就两人,俞璟辞伺候着萧珂缮躺下,坐在他身子上,换上他脖子,埋在他颈间蹭了蹭,“皇上,您不问问臣妾小产的事儿?”
感觉环着腰间的手一紧,俞璟辞抬起头,对上那双深沉黑亮的眸子。
“皇上?”
“过去了就过去吧,朕看到的是未来,日子还长着呢,你总会再怀上朕的孩子!”萧珂缮手里一用力,就把人按进了怀里,她的改变他感受得到,当时,俞清远写的那封信特意给他看过,她不知道没关系,以后,总会愿意相信他,他喜欢她,比喜欢还多很多。
磊哥儿得知要开始念书,懵懵懂懂的坐在桌上不说话,小凉来了之后,磊哥儿虽还是不爱说话,可也能和小凉说上好几句了,夜里不会一直粘着俞璟辞,她还是比较满意。
摸了摸他的小脸,“磊哥儿知道什么是启蒙吗?”
磊哥儿摇摇头,他小心翼翼的伸手,把手放进俞璟辞手里,“我不要离开姑姑!”
“不是离开姑姑,姑姑也陪着你呢!”说完,忆起早上没陪他打拳的事儿,又急忙补充了一句,“姑姑明早就起床陪磊哥儿打拳好不好!”
磊哥儿赖床,起得晚,往往起床时,小凉已经打完一套拳了,而且,知道要教小王爷和贵妃娘娘,他可是专门回太医院请教了师傅的重新学习过的。
磊哥儿不相信的眼神绕着她转了转,俞璟辞保证,“明早我就一定在早早的起了!”
于是,晚上一回合后,萧珂缮意犹未尽准备第二回合时,俞璟辞说什么也不同意,“皇上,臣妾答应了磊哥儿明早要早起,您不能再让臣妾食言了!”
翻了个身子,叫外边的人备水,她怕萧珂缮生气,装的很是可怜,“白日,磊哥儿都不太相信臣妾了,都说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皇上,臣妾不能丢了您的脸是不是?”
萧珂缮听后脸色才稍微好了点,默默计算了时辰,以后把时间拿稳了,一次两次也无所谓了,抱着俞璟辞沐浴后,回来,伸手捏了捏她的肚子,眼神晦暗不明。
俞璟辞精神也足,知晓萧珂缮的意思,入了宫,以前发生的事儿久远得她都快记不得了,盖在萧珂缮的手背上,“皇上,臣妾会不会身子出了问题!”
“不会!”萧珂缮轻轻摸着那儿,他找胡太医问过,俞璟辞身子骨没有任何问题了,“睡吧!”
“恩!”
清晨,俞璟辞比萧珂缮还醒得早,她轻轻翻了身起床,梳洗好了,见萧珂缮躺在床上,撩开帷帐看着她。
“皇上醒了?”
她穿了件香妃色绫子如意云纹衫,头上盘了个简单的圆髻,插了支玉簪子,刘海用夹子别至头顶,看上去干净利落。
萧珂缮想,最初他就是被她看上去的纯真迷了眼,心里边有事儿面上不动声色的看着你,想得好处了厚着脸皮巴结讨好,他喜欢那样得俞璟辞,而不是关在屋子里黯然神伤算计她自己的俞璟辞。
俞璟辞被萧珂缮看得一愣,以为妆容出了问题,走到铜镜前,看了看,眉毛一样高,头发没有零发,衣衫也没问题,才松了口气。
萧珂缮起身坐好,俞璟辞立马递上鞋子,屋里边有两人的时候很少叫人伺候,禾宛刚好也出去了,俞璟辞就替了禾宛的活儿,伺候他穿好衣衫,鞋子,禾宛进来了。
俞璟辞停下动作,看着萧珂缮脸色,“皇上,臣妾去偏院瞧瞧磊哥儿醒了没?”
被她小心翼翼的神情逗乐,萧珂缮摆了摆手,看着她裙角扫过门槛才收回了视线。
夏季雨水多,堤坝决堤了,几处村子遭了秧,每年都有堤坝决堤的事儿,萧珂缮草草吃了几口饭就去了昭阳殿。
磊哥儿一睁眼,伸了伸懒腰,一偏头,视野里就多了俞璟辞,高兴得不得了,这还是俞璟辞第一次见他高兴的笑出声,“姑姑!”
俞璟辞应了声,抓起旁边的衣服给他穿好,“我们去院子里打会拳,叫禾宛给你做好吃的去了,桂花酿的圆子,很好吃哦!”
磊哥儿主动配合的穿好衣服,院子里,小凉严肃的站在最前边,每一个动作都力求完美,打完了一套,问俞璟辞,“贵妃娘娘记住了吗?”
俞璟辞偏头,对着磊哥儿笑,“磊哥儿记住了没?”
磊哥儿神情严肃,点了点头,然后小身板挺得笔直,俞璟辞记住的动作不多,可她发现,磊哥儿真的把每一个动作都熟练的记了下来,虽然动作不够规范,可没有一个错了,前边的小凉后来也不打拳了,专心的看着磊哥儿。
一番下来,俞璟辞后边全是插科打诨,就这样,她也汗流浃背了,清晨的天,还有少许雾气,俞璟辞担心磊哥儿出汗受了凉,叫山楂打水给他洗澡。
她衣衫也湿了,尤其是背后,禾宛拿了件衣服披在在她后背上,打湿了,衣衫就透明了,磊哥儿见她又穿了件衣服,觉得奇怪,“姑姑,热着!”
“对啊,姑姑热着,你好生洗个澡,我也先回了可好?”
小凉心里也不懂,小大人似的伸手握着俞璟辞的手,把了把脉,拧着眉,俞璟辞好笑,她不过是热了,谁知,小凉的眉却皱越深,禾宛跟着心一提,“凉哥儿,贵妃娘娘可是不好了?”
“别话说,他不懂你还能不懂?”俞璟辞满脸是汗,胸前的衣衫也湿了,她把衣服拢了拢,笑道,“小凉,我没事儿,回去洗个澡就好了!”
“别动!”小凉搭在俞璟辞身上的手把俞璟辞抓了回来,片刻,收回手,眼神放在俞璟辞绯红的脸上,“贵妃娘娘,我虽然跟着师傅的时间不长,可是,我摸出来了,像是有喜了!”
小凉四岁就跟在胡太医身边学习医术了,一般的喜脉还是把得出来,他不敢肯定,“贵妃娘,不然,你叫我师傅来一趟好了!”
俞璟辞听小凉一说,就算了算她的小日子,以前她的小日子一直很准,后来小产后确是不准了,一个月来了两次,问胡太医,他只说身子没问题,还说有的人好几个月才来一次,故而她没来也没心惊,或许她心里隐隐有期盼,又害怕那是假的。
禾宛高兴得全身都在发抖,转过身,打转跺着脚不知道要干嘛,还是帮磊哥儿洗澡的山楂先回过神,大叫,“禾宛,快去叫胡太医来啊,快啊!”
禾宛才想着要去找胡太医,俞璟辞也没想到是怀孕了,她身子骨没什么问题,而且不觉得有恶心想吐的感觉啊!
伸手摸了摸小凉的脑袋,开玩笑道,“要是凉哥儿说对了,我叫皇上好好赏你好不好!”
禾宛出门没多久,禾津就来了,估计是禾宛与她说了,扶起俞璟辞,“娘娘,先回去把衣衫换了,湿了小心着凉!”
俞璟辞眼眶有些红,跟着她走了,到门口时才转身,“磊哥儿,姑姑先回去了,洗完了澡来陪姑姑吃早膳!”
出了屋子,不知怎么回事,竟然哭了出来,听着哭声的小凉探出个脑袋,当初师母怀了孩子也是哭个不停,难不成,女子都不喜欢生孩子,只有男子比较欢喜?
磊哥儿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手打在水上,自己玩着,山楂擦了擦眼角的泪,把桶里的磊哥儿抱了出来,磊哥儿还想泡会澡呢,山楂已经拿巾子给他擦身体了,念着桂花酿园子,就由着山楂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