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来如山倒,中庆帝身子一直没有好转,北疆边上的同安城,九千士兵在之后被北疆士兵偷袭中,又牺牲了几千人!
中庆帝咳嗽中带出了血丝,太医战战兢兢议论病情。寝宫里,太医们站成一排,几位兵部大臣在隔间商讨事情,内阁大臣们也在,中庆帝侧躺在病床上,面色苍白,“众位爱卿可想出对策了?”
京城以北到处冰天雪地,派了援兵,没有训练有素在雪地上自由滑行的狗,再多人去也是白白增加死亡人数罢了。
“皇上,臣等正在想!”赵阁老弯着身子,一脸凝重,北疆巡抚怕要准备进攻了,而且,依着温大将军的描述,他们都是以狗为坐骑,可狗哪有那般凶猛,可温大将军不会胡说。
“皇上,微臣觉得,温大将军失了先机,也是没料到雪地中战马行走困难,以至于看着士兵们被杀死,若能解决了雪地快速行走问题,我朝将士胜利把握就大了!”
京城里每年冬天街道都会被大雪覆盖,大雪严重时,朝廷会派专门的人清扫街道旁堆积的雪,不至于寸步难行。
“咳咳~”皇上捂着口鼻,喉间涌上一股腥甜,他强力压下,摆手道,“朕知道了,你们先回去琢磨怎样才能让北疆边上的积雪覆盖,撑过了过年,等雪融化了,我军就有实力了!”
“是!”四位阁老走出宫殿时,脸上没有一丝解脱,反而,神情更凝重了,雪遇热水会融化,可要融化一地的冰雪,谈何容易。
“周阁老,你可想到什么法子了?”赵阁老身居官位多年,仗着皇后撑腰,颇为倨傲,此刻却恭敬着脸与周阁老说话,也是真的没有法子了。
周阁老平日和赵阁老不对付,也知此时不是计较的时候,摇了摇头,“回家再翻阅翻阅书籍,瞧瞧有什么办法吧!”
第二日,京城里就张贴了了皇榜,若有人能让一地的冰雪迅速融化,赏黄金千两。
顺势,大街小巷,上到皇亲贵族,下至黎民百姓,都想着什么融雪的法子,酒馆里的秀才们都坐在一起,不谈风月,只聊雪事儿。
俞璟辞也听到外边传的消息了,府里的人明面上没说,私下里你一言我一语暗暗讨论没瞒过她,有说直接用扫帚扫了就行,有说烧热水就可以了。
萧珂缮也感觉到府里的气氛了,不过,只要能相出法子,大事儿上不出差错,背地的小动作都随着他们去了。
俞璟辞不知道萧珂缮进宫怎么与皇上说的大同巡抚开采硝石,意图谋反之事,当日,京城边,又一批士兵悄悄往北边去了。
“主子!”夏苏进来给暖袋换热水,抿了抿嘴,有话要说的样子。
“怎么了!”今年朝廷禁了大肆烧炭,外边买的炭被朝廷买去支援同安城的士兵了,太子府虽然不在此例,俞璟辞仍让她们节省着用,能用暖袋暖身子,就不烧炭了。
皇榜的事儿夏苏也听说了,山楂夜里说梦话都在想办法呢,她隐隐觉得那件事或许能帮到俞璟辞,究竟可不可行,她还没有试过。
“主子,我带您去一个地方吧!”
俞璟辞抬起眼皮,夏苏稳重,万不会有说不出口的话,她想了想,跟着她走了。
夏苏带她进了偏院的一处小厨房,里边锅里还烧着水,两个丫鬟在吃饭,俞璟辞一进屋,两人吓得扔了手边的碗,跪倒在地,俞璟辞摆摆手,示意她们继续,不用拘谨。
里间堆的是柴火,夏苏一小角窗叶子,让俞璟辞看,压低了声音,“主子,您看看有什么不同!”
俞璟辞垂下眼,外边是一处空置的院落,没有人住,平日也不怎么打扫,积了厚厚的一层雪,但是......
她眼睛一亮,中间有一块的雪明显和周围不同,要浅许多,应该是刚下的雪覆盖上去了。
“是不是有人偷偷往外边泼热水了?”
“不是,这是柴房,丫鬟婆子们除了抱柴都不进来,除非因着事儿错过了吃饭的时间,她们就在厨房偷偷煮面条吃,又担心被管事嬷嬷抓住,平日不敢放太多调料惹了人来,这扇窗就是她们偷偷倒面汤的地方!”
夏苏本也以为是她想多了,山楂带着她在这边吃过一次面,而且,去年也是如此。
皇榜出来后,她就留了个心眼。
丫鬟们吃完面条后,汤差不多凉了,即使融化了部分雪,可倒下去的汤也会冻结成冰。
俞璟辞明白她的意思,“你再去煮完面,问问丫鬟们平时放了什么就放那些,然后送到我院子里来!”
俞璟辞回屋,暖袋已经冷了,想着夏苏还要等会,她脱了外边的狐裘,拿了毯子垫在地上,坐上去,盘坐,抬脚,蹬腿。
一圈下来,不仅不冷了,额头上还出了汗。
夏苏端着面,两人走到石榴树下,树根堆积了许多雪,俞璟辞让把面条挑出来,汤冷了后,将汤泼到地上,雪白的地面,猛然聚集了层冰。
没什么变化!
夏苏有些气恼,又过了会,地面上的雪融化成了水,透明的形成了一个圆,夏苏捂着嘴,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原来,不是她想多了。
“你放了哪些调料!”俞璟辞蹲下身,细细抓起把雪,晶莹透亮。
“油,盐,胡椒,米醋!”厨房里的调料多少管事,嬷嬷心里有数,放得多被发现了,会扣月钱,丫鬟们都很谨慎的来。
“你把几样找来,我们一个一个试试,对了,拿些面条来!”俞璟辞浑身冒着热气,兴奋得不得了。
夏苏把东西放到地上时,她一一思考,直接把煮熟的面条和生面倒在雪上,没什么变化,然后,舀了一勺油,没什么变化,接着,撒了些盐,随即,雪地上出现了密密麻麻的点,那是雪融化后的小细洞。
“夏苏,把盐巴撒匀了!”俞璟辞倒了米醋,胡椒,浇在地面上,都没有多大的变化,只有撒了盐的地方与众不同。
心里边有了底,俞璟辞起身时有些颤抖,“夏苏,这事儿除了你知道,还有谁知道?”
“没了,我也是心里边留了个心眼,听府里人说起时总觉得好像有点印象,若不是那两人躲在里边吃面条闹出的声响太大我也想不起来。”
不过,夏苏仍仔细回想着,想想是不是真的告诉谁了也她忘记了,确定没有与旁人说,她再次的点了点头。
俞璟辞转身,再看了地面一眼,“你亲自把地儿清扫了,我和殿下说说去!”
夏苏应是,她拿调料来的时候就明白,不管能不能成,都不能被人瞧了去,故而,把扫帚和铲子额带过来了。
俞璟辞不急着与萧珂缮说,吩咐海树,若萧珂缮回来了,让他来榭水阁一趟。
从俞墨渊去了北疆,俞公府就不能从这件事中摘清了去,而且,她觉着萧珂缮不是翻脸不认人的人。
夜里,萧珂缮没有回来。
他和俞老国公商量了番,北疆想做炸药,应该还没成功,与炸药有关的书籍早就被销毁了,他知晓其中厉害不过是每年烟花爆竹生产多少都他说了算。
如果大同巡抚没有制造炸药的法子,那么现在在尝试中,北疆天寒地冻,不时骚扰一下外边,是不是想以此掩藏什么?是担心外边人攻进城,看到了他们的秘密,以至功败垂成。
真要攻打北疆,现在就是最佳时机了,等到了雪融化,北疆情势只会比现在难,等有了雏形,即使大同巡抚不同也会用硝石,他们的伤亡会更大。
可要攻下北疆,就得先解决了眼前的难题。
“殿下,刚才海树来了,问您什么时候回府,俞侧妃貌似有话要与你说!”海陵候在门外,里边好几个时辰没动静了,他隐隐有些担忧。
萧珂缮搁下手里的笔,北疆人数不多,可第一次两军交战就派了一万士兵,分明是雨关外蛮荒族勾结,达成了协议。
“他可说了什么事儿!”
“没说,不过海树说貌似不是很急!”海量不过是想得知萧珂缮还在怕他熬坏了身子。
萧珂缮看着地图上的标志,神色一冷。
海陵站着不动了,刚觉得有动静,转身,萧珂缮已到了跟前,“殿下!”
“走吧回府!”
天都亮了,萧珂缮回府后听说俞璟辞还没起床,回宸绅阁沐浴,换了身衣服。
再来时,夏苏端着盘子从里边出来。
“你家主子在?”
“在!”
俞璟辞刚用了早膳,昨夜她想了许多攻打北疆的法子,不过,得顾忌着里边的恭亲王,还得从长计议。
萧珂缮与夏苏说话的声音她听到了。
走到帘子处,萧珂缮刚跨进门槛,“殿下,您回来了?”
走到桌案上,上边放着北疆的地形图,而且,俞璟辞眼圈周围一圈黑色,萧珂缮拉过她,顺了顺她的背,“你不比如此,我定会想办法护你二哥周全!”
“谢谢殿下!”
两人心中却是明白,萧珂缮没有北疆城的消息,如何护着俞墨渊。
“殿下,昨日,夏苏带我去了一地,或许,过年的时候能攻打北疆也不是不可能!”北疆现在形势不清楚,反正那玩意还没被研究出来对他们有利无害。
她想得明白,萧珂缮自然也能。
出去了的夏苏又转身回来,手里边提着桶,桶里边装着雪,萧珂缮瞬时清楚了,双眼通亮,一宿没睡的疲惫也没了。
等看了结果,萧珂缮如释重负般,亲了亲俞璟辞额头,唇边带笑,“辞姐儿,你真是聪明多智”
“不是我,是夏苏偶然间发现的,殿下,是不是要打仗了?”
“别担心,这次我会亲自去,等着我!”
萧珂缮拉着俞璟辞陪他用了早膳,强制俞璟辞回床上躺着,出门时,对禾津道,“你问管事多要些炭火,你家主子怕冷,可要好生候着了!”
禾津高兴不已,应是后,小声走了。
皇上病得愈发重了,竟下不来床,而且,担心过了病气,让萧珂缮把折子送去寝宫,旁边留了两名太医,一名公公伺候。
好像都没人生疑,因为寝宫里不时传出咳嗽声,以及带血的盆子。
因着冬天了,贩卖盐的铺子在运货中被人截了货,京城还好些,旁边小城这种情况越发多。
大家都觉得世道要怕是要乱了,大年三十,皇上病了,宫里自然不敢张灯结彩。
这个年比往年都冷清,皇后和贤妃几次欲进皇上寝宫都被拦下了。
“皇后娘娘,你们还是回吧,咱家可是说了好几次了,皇上如今忙着北疆的事儿,恭亲王又生死不明,不会见你们,有什么事儿与太子说,太子会传达给皇上!”
这些日子,朝堂里的事儿都交由太子负责,公公朝皇后说了两句,进宫殿后让他们把门关上,风重,皇上的病情别雪上加霜了才好!
又吃了闭门羹,皇后心情不好的摔了好几套茶具了,皇上生病了不搭理她,太子公务繁忙没时间搭理她。
“娘娘,您别生气,估计皇上的病是真的重了,这两日送去里边的药越来越多了,殿下除了要应付那么多大臣还要在皇上跟前侍疾,您要多多体谅才是!”嚒嚒跟在皇后身边几十年了,哪不明白皇后不过是害怕了。
“我也是心里边急,你说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儿,京里边那些人......”对中庆帝,皇后的感情不假,可是,与儿子想必,自然就弱了,皇上除了她会有很多人,她的儿子只有她一个母后。
太后之位......皇后又高兴又害怕。
“如娘娘真想太子殿下了,不若老奴跟殿下身边的海陵说说,让那个太子来瞧瞧您?”嬷嬷低着头建议道。
“算了。这些日子够他忙的了,只要他别把身子拖垮就成,对了,可有听说北疆之事?”皇上就是因着北疆的事儿气病了,也不知现在怎么样了。
“老奴也不知,不过,近两日没听说那边又开战了,应该是安分了吧!”
皇后没说话,不耐的潜退了人,北疆巡抚真会安分就不会杀了两万一的士兵,除非北疆战败了。
皇上求见都被拒绝了,宫里边的其他娘娘也只有安分下来,贤妃寝宫中,把靖安王抱在怀里,低声询问,“皇儿,你可想如你大哥哥般厉害?”
七皇子换了夫子,明白了其中一些道理了,听闻后,摇摇头,“儿臣不想,儿臣只想和母妃好好一起,以后有了封地就带母妃出去走走,听说宫外海阔天空,风景怡人,和宫里边完全不一样呢!”
贤妃身子一僵,“哦,是吗?谁与皇儿说的那些?”
“夫子说的,夫子说天地广袤,山川河流皆有人气,宫里边的精致虽优雅,可缺了份生命力,夫子给我带了盆外边的楠竹进来,母妃,真的比宫里边长的好看!”
“哦?”
贤妃搂着七皇子,当初柳夫子教的严格还行,后来皇上授意后散漫不少,学了一个月没什么进步,贤妃就央着皇上换了夫子,当时,只听说这位夫子才高八斗,不为五斗米折腰,如今,她恨当初没有好好查查夫子的底细就答应了皇上。
“皇儿,你的夫子学识好吗?”
“好,夫子不仅学问好,对种花草方面更是在行,夫子说当初大皇兄请了他好多次他才出山了,到了京城,他开了一个专门种植花草的草堂,母妃,你肯定说过!”
花草堂,她当然知道,里边的老板一年四季不与外边来往,都是靠着一个孩童跟外界做生意,竟然是她。
摸着七皇子的脸,贤妃有片刻的恍惚,他或许真的不懂,或许又懂了,安安静静的生活当真也好,她却是没有退路了。
“那位夫子学问好,与你大皇兄关系也好,可有听他说起过你大皇兄?”
“说起过,夫子说大皇兄胸襟广阔,温润尔雅,软硬兼知,是我元叱朝的福气呢!”七皇子反握着贤妃的手,夫子与他说了许多大皇兄的事儿,他才知道,外边的人对大皇兄敬仰有加,有的地方还为大皇兄建了祠庙,为大皇兄祈福!
去年镇江战役,大皇兄打败了南夷,回朝时应允了三年内免徭役,给了是百姓的福气。
七皇子已经明白什么事儿君臣之礼,兄弟之情了,而且,母妃的意思他大约明白,可夫子举了许多兄弟反目成仇的例子,他明白,他不是君临天下的料。
“母妃,等儿臣长大了就带着您去封地,您愿意吗?”
“愿意,愿意!”贤妃说着说着,眼角滴出泪来。
舒雨涵每月都会进宫拜见贤妃,今日见着她神色不太对,“姑母,你是不是身子不舒服,要不要请太医来瞧瞧?”
“无事儿,昨夜陪着净长,没有休息好罢了,对了,你肚里的孩子还好吧?”
舒雨涵放心下来,嘴角带着为人母的喜悦,“好了许多了,对了,二妹回家了,说要来给您磕头,父亲走访了许多名医,终于控制住她的病情了,如今没有大碍了!”
贤妃摆摆手,“让她好生养着吧,过段时间彻底好了再来!”
舒玉婷根本没病,当初以这个有病为由不过是想把她从庙里接回来,贤妃是清楚其中缘由,今日怎会装糊涂了?
舒雨涵心里边藏着事儿,很多时候都心不在焉,贤妃精神也不太好,对着舒雨涵也没发现她的异常。
两人说着话,长乐公主来了,她和定北侯府小侯爷的亲事虽然还没有指婚,可已经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儿了。
今日,定北侯府小侯爷下朝后,长乐公主拦着他,虽知于理不合,可她是长乐公主,有什么,不怕别人谈论。
说了会说,长乐觉得她对定北侯小侯爷还是很满意,不骄不躁,不因着她是公主就阿谀奉承,谄媚巴结。
本想过来问问母妃,父皇什么时候能好,虽说她不急,可总归定下了才好。
长乐公主不喜欢舒雨涵,从小时候就不喜欢了,每次都对着她笑,那笑里多是巴结,应付,她与俞璟辞关系好时,又在母妃跟前说俞璟辞坏话,一点也不讨喜。
“你怎么在?”
舒雨涵转身,微微行了行礼。
“公主,姑母念着我怀了身子,她有经验,正嘱托我什么事儿能做什么事儿不能做,公主可要听听?”
长乐不屑,她又不生孩子,想着与贤妃有话说,不耐烦道,“行了,你先回去,我与母妃有话说。”
“长乐,不得无礼!”贤妃冷声呵斥,冲舒雨涵道,“你先回去吧,注意着身子,有什么不适记得叫太医!”
舒雨涵走了,长乐冲着她的背影吐了吐舌头,“母妃,父皇的病怎么样了?”
“不见好,皇后娘娘都见不了你父皇,你是不是闹你大皇兄去了?”贤妃拉着长乐的手,她的公主已经快嫁人了呢!
“没有,我怎么会去烦大皇兄?”虽然她心里边如此想,可真是没去,大皇兄神龙见首不见尾,下朝后问小侯爷,小侯爷也说让他过段时间再去找大皇兄,说得她是那么不听话的人吗?
宫里边的事儿俞璟辞无从得知,萧珂缮说了皇上的意思,她觉得也算妥当。
元宵,同安城
经过十日行动,北疆周边的雪都融了,不说全部融化,人和马行走是没有问题了。
见着突然出现在军营了中庆帝,温大将军的腿一阵发软,说话都说不清楚了,“皇上......皇上吉祥!”
“温大将军,好久不见哪!”
中庆帝在萧珂缮说了要来北疆他立马驳回了,京城有眼线,萧珂缮身为太子,消失了肯定会引起怀疑,思忖再三,他决定御驾亲征。
他的身子骨他多少知道,一年四季没怎么生病,这一生病,往年强撑着的身子引发的一系列病症就都出来了。
“本将,本将惶恐!”
“好了,郑将军,之前的事儿做得怎么样了!”郑将军镇守镇江多年,若不是北疆情势紧急,也不会让他来。
“前两日撒了许多盐,目前路况好转,正是时机!”
“好,叫所有人听令,今晚准备攻城!”中庆帝说完又是一阵咳嗽,打起精神,看向云里雾里的温大将军,“当初是他看走了眼,连周围发生了何事都不知晓,难怪会死那么多将士!”
“是!”郑将军退出帐营了,瞥了角落里的人一眼,“温将军,可要一起?”
温将军出了帐营还迷迷糊糊,周围突然多出了好几万多将士,怎么会这样。
同安城的天黑的早,和以往没有什么不同。
而一大波隐藏在黑暗下的将士缓缓朝前行着。
北疆城楼上,刚轮值撤退的将士还没走下城门就感觉有什么穿过了身子,埋头一看,一支箭穿过肚子,伤口流出了血。
同安城的士兵如今还剩下不到三千,根本不敢攻城,而且,巡抚说了,该怎么轮值就怎么轮值,不用特意装扮,谁知......
同时,城门就叫了起来,有人攻城的声音一遍一遍响彻整个北疆城,城中,漆黑的夜很快燃起了灯火!
大同巡抚刚宽衣歇下,听到外边的喊声,惊得他坐地而起,同安城根本没有可攻城的士兵,除非,中庆帝派了援兵来。
很快,两军交战的声音响彻整个天空,有厮杀声,狗叫声,天亮了,地上死了一堆堆的人!
一切归于平静......
大同巡抚站在大门口,对着马背上的中庆帝,仰天大笑,“哈哈哈,终究还是你赢了,恨不能杀了你为她报仇!”
北疆城损失惨重,从蛮荒族调来的士兵除了前两次,之后就让他们回去了,谁能想到中庆帝会御驾亲征。
“念你是孤儿出身,朕让你外放体会民间疾苦,为百姓做事,你却包藏祸心!”中庆帝说得断断续续,当初查到大同的生平,他就明白,那位为他赎身的人是谁。
二皇子的生母,因被陷害而早产生了萧珂靖。
他谁都没说,包括太子,那是他的事儿,他要自己解决。
“你若随我进京,接受处置,还有一命可以活,而他我可以从轻发落!”
大同却置若未闻,“别假好心,败了就是败了,只可怜我......”看向西南方向,那里有他帮助萧珂靖登上宝座的东西,可惜,还没有弄明白,他等不到了!
中庆帝给郑将军使眼色,欲生擒大同,而他仿佛有感知似的,瞪了郑大将军一眼,提起手边的刀朝脖子一抹!
没了主心骨,剩下了士兵都扔了兵器,自动投降。
中庆帝却没那么轻松,夜里冷,他站了一宿身子快支撑不住了,而且,“来人,去恭亲王府!”
恭亲王府里空无一人,中庆帝听得皱眉,看了看西南边,走时萧珂缮与他说了俞公府二小子也在,想必会听到动静,带着恭亲王逃了。
“算了,先把城里的尸体清理了,恭亲王会回来!”
温大将军本要转身指挥清理尸体,余光瞥到一旁的郑将军没动,他也停了下来,回京后他肯定会被责罚,争取机会将功补过才成。
中庆帝皱了皱眉,“温将军,朕叫不动你了是不是?”
“微臣不敢!”温将军不情不愿招呼着人走了。
此时,西南方一声轰响,滚滚浓烟喷薄而出,中庆帝道了句,“郑大将军带几人跟来!”蹬着马朝那边去了!
看着被烧得精光的山,俞墨渊呼出一口气,拍了拍身上的泥尘,扶过恭亲王,“如今,已无后患,不用担心有心人作祟,拿这块山头威胁朝廷了!”
“是啊!”他身旁的男子叹了口气,继而,“你确定我们的人赢了?”
俞墨渊点了点头,他不信任朝廷,可是祖父,父亲,大哥,辞姐儿不会入朝廷一般,没有十足保证能赢的可能,不会贸然让朝廷出兵。
“年轻人,你是如何预料火光一闪就是京里的人来了?”
当时,北疆城的人估计没反应,他却是见着,外边喊有人攻城前,天边溢出了一小点火花,之后,俞墨渊就带着他来了这边,趁着大家乱了套,一把火烧了所有。
俞墨渊摇头,当初他没和任何人说过暗号,只是见着烟火,他的直觉告诉他,时机到了,只要等到攻城进来,他们就安全了。
“老王爷,您有何打算?”
恭亲王府被士兵包围,里边的人都被折磨得差不多了,俞墨渊无能为力,尽了最大的努力也只能保住恭亲王府的血脉而已。
“磊哥儿怎么样了?”
“惊吓过度,过段时间会慢慢好,老王爷别太担心了......”
“他是个孝顺的孩子!”
大同巡抚发了狠,不仅把他们囚禁起来,每天就会带几个人出去,先是丫鬟,奴才,回来后,一个个都精神不正常,要么自杀了,要么疯了,恭亲王也不知其中发生了何事,问他们,他们都说不上来。
随即,老王妃也被带出去了,可惜,回来时已经没了生气。
之后是王爷,王妃,小王爷......
“谢谢你救了磊哥儿,那孩子如今只听你的话!”恭亲王沧桑的脸布满了泪痕,俞墨渊偏过头,“是微臣该做的!”
那些人把他们带出去做了什么,恭亲王想必也猜到了,还好,来得及救下小王爷!
哒哒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恭亲王转过身子,模糊中好像看不清来人了。
“皇帝!”
中庆帝不敢相信那是他常年温和着脸,对谁都笑嘻嘻的皇帝,一身粗布衣衫,全身脏乱不堪,脸上的皱纹比他当皇兄的还多。
“皇兄,你来了啊!”
俞墨渊跑到一处树丛中,里边的人怀里抱着一团雪白,俞墨渊把人小心翼翼抱起来。
“不,不要动我!”
“是我,磊哥儿,是渊叔,渊叔抱你回家了!”把三岁孩子抱在怀里,俞墨渊回头看了眼那边相拥的两人,还好,一切都过去了。
城里百姓死了很多,因是晚上攻城,看不清形势,误伤了许多人。俞墨渊怀里的人一直把头缩着,他试着掰开他的身子,无果。
走到一扇门前,敲了四声,很快,门从里打开。“东家,您来了?”
掌柜的的了东家命令,天一黑就关门,在后院挖了地窖,大家都躲在地窖里,外边发生什么事儿都不要出来,好好,听说隔壁卖酒的掌柜因为听到喊声半夜起来开门,死了!
“店里准备的衣衫呢!”
“有,都在,都在!”
俞墨渊一进屋,掌柜朝外边探了探脑袋,急忙把门关上了。
“磊哥儿,来,洗澡,等会我们就回府,你祖父还等着你呢!”俞墨渊本想先洗个澡再帮磊哥儿,磊哥儿死拽着他不放,“不要,不要!”
“好,磊哥儿,我们一起好吧,渊叔不走,陪着你呢!”
店里没有准备小孩子的衣衫,还是店里的伙计身形偏小,磊哥儿穿着他的衣衫也显太大,索性磊哥儿只窝在他怀里,大了也没什么要紧。。
恭亲王府。
中庆帝看着换了身衣衫的恭亲王,“皇弟,这次就跟我回京吧,几个皇儿也大了,到时派他们来封地即可!”
“不用了,生活了这么多年,有感情了,就是磊哥儿那孩子,小小年纪没了爹娘,如今缠着俞公府二小子不肯撒手,能不能请皇兄把磊哥儿带回京,我托付二小子帮忙照看个几年,等磊哥儿好了再送回来!”经过府里一事儿,恭亲王落寞了不少。
中庆帝捂着嘴,压抑住嘴里的腥甜,恭亲王府的事儿他不忍再问,蛮荒族,他不会放过。“你放心,皇兄会给弟妹和侄子一个交代!”
北疆城安定后,皇后一鼓作气,率领十万大军攻打蛮荒,半个月后,蛮荒一族十五岁男子全死,且向元叱朝称臣,从此,再无蛮荒,只有一处人烟凋零名宣金的小城。
宣金,王爷的表字。
皇上破蛮荒族的消息传入京里正月尾了。
中庆帝御驾亲征,满堂震惊,皇上不是在寝宫里养病吗,怎神不知鬼不觉去了北疆?
众人交头接耳打听谁早已知晓中庆帝不在宫里了。
当时,中庆帝病重,萧珂缮金蝉脱壳本是要他亲自去,中庆帝铁了主意要御驾亲征,知晓的人除了萧珂缮,韩大人,赵阁老,周阁老和俞公府的几人。
瞒着所有人调兵遣将,又故作劫匪抢了盐商的盐运去北疆。
二月二,龙抬头,树枝上的雪沉淀的积压着,偶尔太阳出来晃眼时,能听到雪落地的声响。
不日,皇上回京,俞璟辞悬着几个月的心终于落回了肚里,俞墨渊回来,她就不让他去边关了,不知情的邱氏前些日子都感觉到了什么问了她好几次。
应付邱氏的信都是她拿着俞墨渊平日的字帖临摹的,不知道她看出什么了没。
“主子,天晴了呢,今日可要出去?”
郑霜出了三个月,已经递了好几次牌子约俞璟辞游湖了。
“行,顺便把给睿哥儿的礼物带上,闻到春天的味道了呢!”
去年种的桃树,发芽了,虽是一点点,也算激励人心了。
中庆帝回朝在即,萧珂缮也轻松不少,进门时,俞璟辞对着窗外的景色发呆,“辞姐儿,今日我陪你出去走走,憋了一冬,要出去呼吸新鲜空气才好!”
“好,霜姐儿约了我游湖,也不知湖面结的冰融化了没!”
“差不多了,左右船能划就是!”萧珂缮站在她身后,感觉她后仰靠在他怀里,唇角一勾,“走吧,这些日子,街上也热闹!”
盐商被抢了盐,怕得大家不敢出门,前两日朝廷说了因由,那些不过是和盐商商量好的说辞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