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璟辞不动声色的朝国公夫人点了点头以示请安,正要越过她们出去就听谁嘀咕了句,“见到长辈也不知道请安,俞公府的规矩还真是差强人意~”
俞璟辞知道有人找茬来了,步伐一顿,迈得更快了,走出院子听着谁哼了声,不屑一顾的说了通,语速快得她听不真切。
一旁的禾宛抬眸,见俞璟辞侧着耳朵,安慰,“主子何必与她们一般见识?嘴长在她们脸上,总归要说话的!”
俞璟辞斜眼扫了禾宛一眼,不发一语的走了,下过雨,很多鱼儿上了勾,俞璟辞心情舒畅,寺庙不得杀生,她让夏苏去寺庙借一个锅,炖鱼汤喝。
俞璟辞让吴习把鱼杀了,鱼肚里的东西全部扔掉,一切洗干净后小道上也没见着夏苏拿锅来,禾宛也奇怪,“主子,是不是寺里的和尚知道我们杀生不肯借锅?”
俞璟辞想想觉得也是,“也罢,不能喝鱼汤,那就吃烤鱼罢!”没有带调料,禾宛担心夏苏,自请回去拿调料。
很快,禾宛就出现在小道上,挥着手帕,一脸急切,“主子,夏苏出事儿了,您要替她主持公道!”
禾宛去厨房找小和尚借了调料,找了一圈都没见着夏苏人影,问小和尚,小和尚有些糊涂,“施主问那位姑娘是不是穿着紫色衣衫,头上绑了红色的丝带?”
禾宛点头。
“刚才那位施主来借锅,被沈施主身边的丫鬟叫走了,您可以去外边看看!”
一听这个,禾宛就感到不妙,她悄悄躲到沈梓姝的房门下,听里边夏苏闷哼的声音,心知坏了事儿,里边好像国公夫人动手打了夏苏,只听夏苏倔强道“国公夫人,奴婢没有做错任何事,虽然奴婢身份低微,可您动手也得有根有据不是?”
禾宛冲冲跑到河边,刚见着俞璟辞身影她就喊道。
一路上听禾宛说她也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俞璟辞到沈梓姝的房间时,里边没有吵闹的声音了,禾宛朝门口的丫鬟道,“麻烦进去禀明太子妃,我家主子求见!”
禾宛语声平静,手中绞紧的手帕透出她心中的不安,俞璟辞敛着眉,看丫鬟进屋出来神色古怪。
“娘娘说她乏了,有什么事儿明日再说!”
禾宛瞪了丫鬟一眼,退到俞璟辞身后,不再说话。
“是吗?”俞璟辞挑眉,真以为沈梓姝吃一堑长一智了,看来,不是呢!“太子妃,有人看到我手里的丫鬟进了你的屋子,不知她犯了何事?”
俞璟辞的声音掷地有声,收起的眼神略带清冷,丫鬟不自主的靠到了一边。
这次,门很快从里打开了,是国公夫人,“这里是清净之地,侄女不怕大声说话惊扰了佛祖吗?”
俞璟辞连眼神都没给国公夫人,双眼只看着跪在地上了无生气的夏苏了,她头发散乱的扑倒在地,头偏向一侧,手摊在两侧,俞璟辞眯了眯眼,对禾宛道,“扶夏苏回去,找寺里会医术的和尚瞧瞧!”
禾宛径直走进去,没给里边的沈梓姝请安,叫了两声夏苏,没得到回答,她心里不安,和另一个丫头托起夏苏,这才注意到夏苏的手,上边密密麻麻的血点。
许多主子都有惩罚人的法子,禾宛见宋氏用过这招数对付一位姨娘下边的丫鬟,想到夏苏竟会遭此手段,红着眼,经过俞璟辞身边时指了指夏苏的手。
国公夫人被俞璟辞瞧得一动不动,她视线落在夏苏身上,眼带鄙夷,施恩的语气对俞璟辞说,“侄女,你这丫鬟目中无人,不知仗着谁狗眼看人低,今日要不是遇着我帮你教训了一通,还不知她以后会闯出什么祸来呢!”
里边的沈梓姝也走了出来,她的语气则平缓得多,“俞妹妹,夏苏这丫头平日瞧着不错,怎知今日不知哪根筋不对,硬要跟母亲对着干,母亲管理偌大的沈国公府,强势惯了,况且大户人家总得依着规矩来,故而惩罚了夏苏,你也别动怒,我跟母亲说了夏苏医药费你找暮烟!”
禾宛通红着眼盯着沈梓姝,被俞璟辞一瞄,又收回了眼。
“柜子里的灰色盒子里有药,你给夏苏擦擦~”说完,让禾宛带着人先回去,等禾宛出了院子她才把视线收回来,看着沈梓姝,“不知夏苏犯了什么错?要把她的双手费了?平时殿下喜欢吃的糕点,饺子,菜肴都是夏苏弄的,我不是怪太子妃胡乱惩罚我房里的丫鬟,只是到了殿下跟前,我总要给殿下一个理由不是?”
趁沈梓姝咬牙之际,她又转向国公夫人,眼含狠厉,“夏苏随我进了太子府就是太子府的人,国公夫人纵然再强势,再管理偌大的后宅也不该把手伸到太子府,都知道国公夫人宠爱太子妃,可当母亲的帮着教训夫家的丫鬟倒还是头一次听说,俞公府家小业小,我祖父父亲官职低微,母亲性子软好说话,即便如此,他们也没教过对一个心地善良的丫鬟下如此重手,当然,可能跟我家府邸清净,一家和睦有关吧!”
国公夫人听俞璟辞越说越重,她的脸也跟着红黑紫白换着颜色,俞公府的势力如日中天,早已超越了沈家,俞璟辞的话分明就是讥讽沈府家宅不宁,为镇压后宅她才有此手段,嘴角一抽一抽,眸中带刺,“侄女说的什么话?那丫鬟借锅就借锅,竟把给梓姝熬的汤打翻了,我不过让她重新熬一碗她都不肯,你说这种奴才该不该教训一顿?”
俞璟辞不认为夏苏会愚蠢的当面驳了她们的面子,嘴角一扬,“倒不知国公府随便训人一顿就是把人打得晕过去爬不起来,今日还真是涨姿势了!”
国公夫人嘴角又是一抽,给沈梓姝递了一个眼神,商量好一人唱红脸一人唱白脸把这事揭过去。
沈梓姝还担心着俞璟辞给萧珂缮告状,她心有不安,她母亲问她肚子可有动静,她便说了萧珂缮留在榭水阁的时间最多,当时,国公夫人怒其不争的说,“那丫头长得有几分姿色,太子殿下不是拎不清的人,长留那边肯定还有其他原因!”
沈梓姝还真没往那方面想,思考了半晌才想出萧珂缮貌似夸赞过夏苏厨艺好,难不成为了果腹之欲,萧珂缮才频繁去榭水阁?
恰逢夏苏拿着锅出来,国公夫人把碗递给丫鬟,嘀咕了两句,便有后来的事儿。可惜的是不能把夏苏杀了,在寺庙动手,有损阴德!
“俞妹妹误会了,母亲只是太注重规矩,由不得人忤逆才发怒的,也是那帮势力的下人想讨好母亲下手重了!”沈梓姝的语气含着一丝试探。
俞璟辞眼神一转,见好几个丫鬟夫人神色紧张,不由得笑了,“想必还真是如此,国公夫人高高在上,怎会跟一个丫鬟一般见识,沈国公府最是注重规矩,要是国公夫人对丫鬟动手,说出去不是让沈公府名声荡然无存吗?”
荡然无存四个字俞璟辞咬得极重,前段时间沈公府才从风口浪尖下来,若再传出什么不好的,以后沈梓姝问鼎皇后之位怕会引来许多微词。
国公府脸色一变,质问沈梓姝,“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既然是奴才丫鬟们动的手还请把人教出来,等殿下回来我也好给殿下一个交代!”俞璟辞瞥过国公夫人身后的老人,“能清楚体会到国公夫人喜乐,想必是国公夫人身边的亲近之人,身后的嬷嬷一看就是训人的好手,有她在,殿下那里好交差!”
“她是我的陪嫁,你敢对她动手试试?”国公夫人慌了,一出口就知坏了事儿。
俞璟辞仍淡淡的,“是吗?那就再也说服力不过了!”之后俞璟辞又挑了几名丫鬟婆子,她不管谁对夏苏动手,因为,她一个也不会放过。
夏苏自小跟在她跟前,虽然是奴婢,在俞璟辞心里更多时候把她当做姐姐,而且,今日她们敢胡乱给夏苏安个名头,明天后天也能随意打压她房里的任何人。
国公夫人自然不会让俞璟辞把人带走,可俞璟辞眼神一泠,目光仿佛能看透人心似的,弄得国公夫人毛骨悚然,一时忘了让她把人留下!
俞璟辞让吴习把人看管起来,去屋子问了问夏苏的伤势,看病的是个老和尚,眉头紧蹙,禾宛含泪的看着他。
“大夫,不知他怎么样了?”
大夫微微朝俞璟辞行了行礼,道,“手上的伤伤到了骨头,怕得养段日子,如今,头上的伤怕有些难?”
“可是伤着脑子了?”
大夫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头上的伤是被人用力拽着头发磕到墙上所致,细看没有伤口,可受伤的却是里边,总之,还是静养一段时间再看吧!”大夫开了方子,俞璟辞让禾宛跟着去抓药。
夏苏脸色惨白,躺在床上毫无生机,她眼睛一眯,“来人,叫吴习进来!”
“主子!”吴习弯着身子,见禾宛跟在大夫身后哭红了眼就知夏苏伤得不轻。
俞璟辞顺着夏苏的头发,声音却是异常的缓慢,平稳,“把她们的头发剃了,送到另一山的尼姑庵去,记得带她们给国公夫人辞行!若国公夫人要追究,你就这样说......”
吴习应了声是,给她们送饭时,在饭里加了迷药,心底对明天的事儿兴奋不已......
他心里清楚,她们肯跟着来不过以为俞璟辞不敢对她们动手罢了,可是,她们却是想错了!
第二天一早,整个山坳飘荡着凄厉恐惧的呐喊,俞璟辞一听,笑了笑,“禾宛,你跟着去,带上几个得力的婆子,谁要敢动手,你们回击便是!”
禾宛兴奋的点了点头,出去叫了几个婆子,去屋子把人拖了出来,带到沈梓姝院子,沈梓姝差点没认出她们来,国公夫人见着自己陪嫁嘴里塞着布条,乌黑的头发如今光溜溜的,怒道,“谁做下的事儿,这不是造孽吗?”
吴习得了俞璟辞的说辞,上前一步解释,“夏苏姑娘还在床上躺着,昏迷不醒,今早主子想清楚了,本要我放人,谁知打开门一看,竟成了这样,昨日之事太过暴戾,可能佛祖见她们开了戒,故趁她们睡着之际剃去她们的头发,要她们洗心革面重新做人,我家主子心慈,说既然佛祖都出手了她就不追究她们了,不过也得顺了佛祖的意思,送她们去尼姑庵,长灯打坐,洗净身上的戾气才对得起佛祖对她们的栽培之恩!”
国公夫人哪会相信?分明是俞璟辞找人做的,说话时嘴唇颤抖,“把她们放了,她们是沈公府的人,什么时候轮到你家主子说了算?”国公夫人打着颤,吞吞吐吐把俞璟辞昨日的话还了回去。
吴习却没动,仍弯着上身,埋着头“我家主子说了,既然是佛祖的意思想必国公夫人和太子府不会拂逆,这不,就让奴才带着人过来跟你们说一声吗?国公夫人最是注重规矩,想必不会和佛祖对着干才是!”,一句话,堵了国公夫人的嘴,顺便给几人拿了布条,让那个她们开口说话。
“小姐,您要救救奴婢啊,奴婢是被人陷害的,是被人陷害的!”年纪稍长的嬷嬷跪在国公夫人跟前,哭得荡气回肠!
其他人也是如此,都说是冤枉的,不要去尼姑庵!
禾宛暗暗对吴习按赞,她们狗仗人势也有今天。
其中有两名是沈梓姝身边的人,见着脚边光秃秃的脑袋,自然不可能留她们下来,国公夫人岂会想不到?狠心扶起嬷嬷,把人推了出去,“既是佛祖的意思,你们就好生在庵里,伴佛祖左右,什么时候佛祖原谅你们了,你们什么时候回来!”
毕竟是自己的陪嫁,国公夫人对她的情谊不假,想等势头过了,嬷嬷头发重新长出来了就把人接回来,到时俞璟辞也没话说,只要外边不传,嬷嬷的名声在,她的名声也不会受损。
吴习嘴角一扬,国公夫人的算盘怕要落空了,一阵鬼哭狼嚎后,吴习把她们送去了尼姑庵,尼姑庵不接待外男,进了庵里就是禾宛打理了,禾宛把人交给方丈,递给方丈一封信后就走了,出来见吴习站在树下,她上前问道,“主子真是未雨绸缪,国公夫人好些日子笑不出来了!”
吴习没点头也没摇头,回去说了庵里的情况,俞璟辞思忖片刻,撕破脸皮也好,沈三少的事儿她劝俞墨渊不要计较,她心里一直膈应着,这次以后,她也不必装着附和沈梓姝,乐得自在!
傍晚,沈梓姝和国公夫人来了,两人脸色不太好,见着俞璟辞却也温和,“俞妹妹,母亲说来瞧瞧夏苏那丫头,这次遭了难,想必其中有什么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