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承天见到慕行云受伤,心中怎不担心,也怪慕行云小觑了对手,遂有今日之劫。
好在在那金梭及体的一瞬间,慕行云的月神法像急遁而出,挡去了金梭的大半威能,否则慕行云就此殒落也并非不可能。
慕行云的月神法像与世间诸修法像大不相同,需知这世间的日月星辰皆是元极所化之物,故而日神分神皆具元极造化之能。就见那月神伸出纤纤玉指,祭起清风一道,向慕行云身上一拂。
此风乃是仙风,止血生肌只是小道,若是慕行云境界突破大罗,那月神仙风甚至可修补肉身。遂使肉身永世不损,所谓肉身成圣,便指的是此意了。
只不过慕行云境界不够,那月神亦是法力不足,唯能替慕行云稍减苦痛罢了。
好在这肉身之痛慕行云尚可忍受,又借着仙风拂体,消去大半痛楚,便咬了咬牙,举刀向苏恭谨劈来,刀上清辉再生。此清辉随心而发,端的是快捷无比。
既是与慕行云交手,苏恭谨哪敢停留在原处,自是围着慕行云转个不停,以防被七月心刀所伤。此修步法精奇,起步时白云随身,也就片刻之间,慕行云身周就被这白云环绕,若想辩明苏恭谨的所在,自是要吃力许多。
原承天暗传法旨,让金偶暂不动手,只在场外观战掠障,无论是自已还是慕行云出现闪失,金偶就可及时来援,若是金偶被卷进战场之中,固然可令对手压力倍增,却难令对手生出忌惮之心。
见那慕行云已稳住阵脚,原承天一心一意来与苏师我斗法,他左手一指无界之剑,再祭青毫神光,右手持定无锋,使了个避字诀,刹那间闪到苏师我身边,要与苏师我斗一斗近身之术。
苏师我叫道:“来得好!”
左手持定法剑,以苏氏独创仙兵妙式与原承天斗剑,右手取出一物,乃是一对银环。那银环相触不定,发出清脆悦耳之声,悬在苏师我腕下三寸处,也不知是在弄什么玄虚。
细听那银环相触之声,似乎并无慑魂之声。原承天也算是广见博闻了,对这对银环有何妙用,也是揣摩不透。
那苏师我右手五指缓缓相扣,口中念念有词,似在掐诀,又似在计算。
令无参于卷中见到苏师我施法之状,心中一动,暗道:“此修手式与我小天课有七成相似,只不过细瞧那运算之法,却又不同。实不知此术有何玄妙。”
于是他急急向原承天传讯道:“圣师,苏师我手中掐算不定,此人或有小天课之能,那银环一发,必定是非同小可,圣师千万小心。”
原承天怎会注意不到苏师我的古怪情形,那九珑自跟随了自己之后,就被原承天下了严旨,不可妄动天课神算,只能动用这小天课而已。因此原承天于小天课一道亦是精熟。
此刻瞧那苏师我的运算手法,实比小天课要简单了许多,就算苏师我真的擅用小天课,恐怕也比不上令无参。
那小天课固然厉害,可在临战之中,又能发挥出怎样的用处?需知斗法之时情形千变万化,便是天课神算,也只能算出结果,实难算出细节来。
原承天细瞧那苏师的言行举止,只见苏师我每算一次,目光就移动一回,而瞧其目光移动方位,初时散乱无章,可越到最后,越令原承天心寒。
原来苏师我目光所瞧方向,皆是原承天下一步最可能踏足的所在。一开始苏师我会连瞧上六七步,到最后只瞧向三处。而这三处所在,必有一处是原承天下一步落足之地。
虽然原承天下一步落足于何处,就连自己也未必能预先得知,可那大能修士斗法,瞧来繁复无比,其实是有章可循。毕竟双方斗法久了,就可对彼此的习惯略加熟悉。
更何况大能修士亦可主动施法,逼对手踏进自己设置的陷井之中,因此原承天越瞧越是心惊,对那银环之用也猜出了七八分。
看来这对银环是事先算准了自己的落足之处,从而抢先打来。那时对手若不知底细,恰好一步踏出去,既被这银环测定,半途打将出来,试问又如何收回身法?
原承天越想越是心惊,急忙将手中法诀一紧,以迫使苏师我无暇计算,除此之外,他竟想不出破解银环之策来。
原承天法诀一紧,无界之剑自然接二连三发出青毫神光,这神光沛莫能御,便是苏师我也不敢以法术法宝硬接,只能急急变幻身形,闪避青光罩体。
与此同时,原承天亦有样学样,去算苏师我为避神光下一步踏足的所在,打出断字诀去。
只不过他不知这种临阵精算的玄奥,又怎能算得出来,是以不算也就罢了,心中多了这层算计,反倒是次次皆空。
原承天心中大奇,道:“怎的我若是随反而施,反倒有可能逼得他狼狈不堪,心中算计的,却次次落空,这到底是什么原由?”
苏师我亦四出原承天学他临阵精算之术,不由哈哈大笑道:“那临阵精算之术,岂是你可效颦的?在下已然算定,三步之内,必定败你。”
若是他人说这样的大话,原承天自是不屑一顾,可那苏师我刚才目光所及,的确就是原承天踏足之处,可见苏师我的确已是算得准了。
原承天暗道:“此术看来不光要算对方法术步法习惯,更要算定五行变化,只因那修士进退之道,并非无因,总要结合战场情况而定,因此绝非随机无法。这临阵精算博大精深,实为昊天妙术,我原承天在此术面前,也算是井底之蛙了。”
这时那苏师我法剑刺来,原承天自然而然,就向左踏上一步,一来避开苏师我法剑,二来恰好转换手中无锋,来一个顺势而变,反守为攻。
不想那左足刚刚踏下,苏师我大喝一声,腕上银环在空中猛然一撞,一枚银环就打将过来。
这银环算定原承天步法,时机选的更是恰到好处,原承天虽修成避字真言,可那银环袭来之急,竟快过这心念一动,更别说法像遁出护体了。“噗”的一声,那银环就撞断了原承天两根胁骨。
肋骨既断,原承天不由倒吸一口冷气,那断骨之痛对修士而言自然不算要紧,可这银环一撞,也撞乱了内息,体内灵脉亦是大受震动,原承天灵脉初续,心中一直担着心事,再被这银环撞来,心境不由大动。
也就是他修成五重风月之体,能承受这银环一撞,换了其他修士,只怕身子早被打成两截了,这临阵精算之术,果然可怕之极。
那银环被原承天体周罡风一挡,便是稍沾即走,复又回到苏师我腕下,苏师我冷笑连连,却不再移动目光,只是紧紧的盯着原承天,以免泄露下一步的举动。
卷中诸修见原承天吃了苦头,也是齐齐倒吸一口冷气,就有人忍不住向自己的肋下摸去,倒像是自己被打断了肋骨一般。
这是因诸修关心情切,全神贯注,竟不知不觉之中,就将自己当成原承天了。
李三非皱眉道:“如此妙术,如何可破?”
令无参道:“唯有神御万法,不动如山。”
李三非道:“在苏修这样的大能面前,又怎能不动如山?”
令无参亦是皱眉,道:“在这临阵精算妙术前,只需一动,便是主动受死。”
金偶虽负掠阵护法之责,可那银环算定而动,一动如电,就连原承天的法像都来不及遁出护主,金偶更是鞭长莫及了。
是以金偶将身一纵来战苏师我,以他的昊天之躯,不碎身法,自是不怕银环的。
不想金偶身子刚刚一动,空中金光大放,苏恭谨已将昊天鼎祭来,苏恭谨口中笑道:“那边是一场好斗,金偶莫要搅局。”
昊天鼎中神将再出,就来与金偶斗法,金偶被这昊天鼎截住了,万难过去助战,只能打定精神,与这昊天鼎缠斗。他有断字诀在身,倒不怕被昊天鼎收了去,可昊天鼎中的神将避诀有方,昊天鼎更是随破随复,一偶一鼎,便斗了个旗鼓相当。
原承天伸手在肋下一抚,断骨得“化”字诀之助,化灵气而为金针丹药,那断骨立时愈合,这造化法诀之妙,绝不亚于月神的自愈之功了。
但原承天就算能及时修复肉身,对那临阵精算妙术,亦是无计可施。
不得已,他只能双足踏定云端,不移半寸。果然是要神御万法,不动如山了。
苏师我冷笑道:“原道友好生托大,在苏某面前,真个儿就 能不动如山吗?”
原承天淡淡的道:“还容在下勉力为之。”
苏师我大喝一声,手中法剑向空中祭来,又施出那千岳剑文之术,这一次法剑一飞冲天,实有百丈之高,因此那法剑落下来时,实不知会挟带多大的灵压。
唯见此剑青光绕身,一丈丈落将下来,既然原承天不敢移动身子,此剑就算来的迟缓,也不怕原承天逃了去。
等那法剑落下百丈时,已有千岳之力,原承天身在剑下,好似背负了一座高山一般,可那法剑犹在高空,就此一丈丈落下,那身上的高山大岳,就变得越发沉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