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老祖原以为顾三最多是不惜自损肉身,好让自己身受重伤,再令诸修围攻。哪知此人心性决绝若斯,竟不惜玄爆自身,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这等决死之辈,世间能瞧见几人?
顾老祖知道顾三体内真玄一发,自己纵有天大神通也是无计阻止了,他长叹道:“罢了!”手起一道法诀,就往身上一拍。
就听得轰隆一声巨响,顾三已然粉身碎骨。那极道之士的玄爆威能固然伤不得大罗金仙,但异魂同体之术怎是白饶的?顾老祖终究难逃这殒身之劫,肉身同时被炸得粉碎,一道元魂疾飞如电,就向远处遁去。
修士若是玄爆自身,元魂如何得存?因此见到顾老祖元魂遁出,诸修皆是一惊。
想来顾老祖眼见无法阻止顾三自燃,临殒身前所用的那道法诀,是用来保护元魂了。
诸修一愕之后,立时行动起来。顾三用这性命换来顾老祖殒身,其实也是在救诸修的性命,若是若顾老祖的元魂扬长遁去,日后遗祸无穷。
这其中以原承天动作最快,姬春山动作同样不慢,二修同时遁出,一左一右,就向那元魂追去。
姬春山双袖朝身后一拂,其身子宛若离弦之箭,便向元魂追去。但大罗金仙的元魂遁速非同小可,且顾老祖临死之前又有加持,因此姬春山便是动用全力,一纵之下,也追元魂不着。
原承天则展开凌虚步法,一步踏来,离那元魂也仍有一线之隔。
原承天虽是情急,心境倒也不乱,左手施出紫罗天雷诀,并不朝元魂施去,而是击向元魂的前方,只盼能将这道元魂阻上一阻。同时喝道:“猎风速出,诛灭此魂。”
那元魂去势如电,既然连姬春山与自己的凌虚步法也追不着,唯一的指望就是猎风的金钱红线了。
不等原承天喝声毕,猎风早就掠出青龙塔,觑了个亲,抬手就发出引路金钱。
此金钱的好处,就是无论目标是至虚之物,还是至实之体,只要在法宝威能范围之内,必定是一打便着,百发百中。
那元魂的遁速再快十倍,又怎能逃得过这枚引路金钱?
就见那金钱微微一顿,视数十里距离为一线,已然贴在那元魂之上,见到这金钱贴到元魂上,诸修皆是一阵欢呼,猎风抖擞精神,就想将手中红线一引,去诛灭此道元魂。
顾老祖生前境界再高,此刻也只是一道元魂罢了,又怎能逃得过修士的手段?
不想猎风身子刚刚一动,空中忽的射来一道金光,将猎风罩了个严严实实,猎风身在这金光之中,左挣右突皆是冲突不得,原来那金光好似铜墙铁壁,刀劈不得,斧砍难伤。
于此同时,又有一道紫光落下,将顾老祖的元魂罩住。
诸修见局势又生奇变,那两道光芒又是自空中落下,自然是与仙庭大能有关,且猎风又在对方手中,诸修又怎敢轻举妄动。
金光之中现出一名金甲神将来,此神将影影绰绰,只能模糊的瞧出一点影子罢了,看来是仙庭神将的一点虚识。
那紫光之中,亦现出一道身影,此修头戴青巾,身穿青袍,足踏麻鞋,不儒不道不俗,也不知是怎样的身份。
但姬春瞧见此修,则是身躯大震,忍不住就在云端中跪伏下来,颤声道:“姬氏不肖子孙姬春山拜见家祖。”
原来此修乃是姬氏先祖,百年前飞升仙庭,姬氏族中自然供有画像,姬氏弟子皆是识得的。
金甲神将喝道:“姬元,我奉神执法旨,来此助顾老祖脱困,以解双龙之争,你莫要阻我,神执面前恐不好看。”
姬元笑道:“我亦奉青龙法旨,来此解纷息争,难不成只有你有法旨不成?你又奉了哪位神执法旨?”
金甲神将道:“本月主事神执乃是六妙真人,在下奉的自然就是真人的法旨。那青龙大人虽是诸界总管,只怕管不得仙庭日常事务。”
姬元道:“我等既同为解纷而来,便说说六妙真人意下如何。”
金甲神将道:“只让我助那顾氏修士元魂脱困罢了,除此并无吩咐。”
姬元道:“这就是了,你那金光之中罩着的是仙修之士,时间长了,难免法体受损,还不速速放她出来?”
金甲神将道:“这位仙子法宝不俗,我若放他出来,顾氏弟子元魂怕是保不住了。”
姬元道:“这有何难,那元魂上的金钱,我便替他去了便是。”
金甲神将却摇了摇头道:“姬元,你莫要欺我,一旦我放了这位仙子,这仙子立时就将顾氏弟子元魂诛灭了。到时你百般维护于他,我又怎能奈何得了你。”
姬元道:“除非怎样?”
金甲神将道:“你先摘了金钱,放了顾氏弟子元魂,我再放出仙子来。这位仙子修成玉骨晶骼,与众不同,在我这金光之中呆得久些,想来也是无事,反倒有他的好处。”
姬元叹道:“顾氏弟子作恶多端,六妙真人又何必救他?”
金甲神将道:“我只知奉旨行事罢了,此事端详,姬兄只好去问真人。”
姬元忖道:“七妙真人乃是当值神执,青龙亦不便乱了他的法度,那昊天仙子又在他的手中,难不成我要与七妙真人作对?”
于是笑了笑道:“你信不过我,我倒信得过你。”
将手掌摊开,顾老祖的元魂定定的呆在掌中,又怎能逃得出去。
就见那元魂之上,贴着一枚金钱,几乎将这道元魂摭住大半了。姬元便将这金钱轻轻摘了下来。这枚引路金钱毕竟是昊天修士的神通,又怎敌仙庭大能手段。
姬春山见到此景,知道姬元竟是要将顾老祖的元魂放了,虽是姬氏先祖当前,姬春山也忍不住道:“家祖,那顾氏谋乱天下,不知害了多少昊天修士,顾氏长房多人,更因此子而死,若是放了此人,天道何在,公道何在?”
姬元道:“春山,我若还了你的公道,便要损那仙子一条性命,那神将奉了神执法旨,怎是好说话的?这笔账你细细算来。”
姬春山不由沉吟,那顾老祖受诛自是要紧,可若是为此再牺牲一人,则就更不公平了。
顾龙婉盈盈下拜,道:“顾氏龙婉,求恳大修先救猎风仙子,龙婉家祖与诸多长房弟子之仇,自该由龙婉料理。”
姬元道:“这就是了。”
姬春山犹自愤愤不平,暗怨神执多事,竟连顾老祖这等十恶不赦的人也要出手相救,那神执禀天下公器,又怎能做出这样是非不分的事情来。
姬元见姬春山神情,便知其意,亦不知如何相劝,奈何当前形格势禁,只能以一命换一魂。长叹一声,就将顾老祖的元魂放了。
元魂既脱险境,生怕迟则生变,光芒只一闪,就窜进云端之中,刹时不见。
金甲神将见顾老祖元魂去了,这才将金光收起,猎风在金光中呆得久了,只觉得真玄久将耗尽,在云端中遁不得风,立不住脚,翻身跌了下去。
姬春山离猎风最近,忙将大袖一招,将猎风卷了起来。原承天与元宝儿亦到,将猎风扶起。
原承天见猎风虽是真玄耗去不少,双目犹睁,知道并无大碍,当着诸修面前,也不便过多关切,只是轻声道:“如何?“
猎风道:“只是头痛得紧?不对,不对,周身上下,无处不痛。“
原承天忙让元宝儿扶着,先将猎风搀进青龙塔中去。
这时顾龙婉哀声大哭,道:“三哥,你死的好惨,只恨天道不公,那顾贼的元魂竟被放了去,龙婉便在当着两位神执面前发誓,此仇不报,顾龙婉枉自为人。“
金甲神将原本要转身离去,见顾龙婉神情凄苦,便道:“仙子,不是我不顾其中冤屈,实在是神执法旨,小人不敢不从。需知昊天恩怨在仙庭瞧来,不过是些微小事罢了,若顾氏弟子魂灭,却会扰了双龙和合的大事。双龙不合,隔祸及天下苍生,此事不可不知。“
顾龙婉咬牙道:“大修,那仙庭站得高,望得远,只观大略,不计纤毫,但龙婉身为昊天修士,只知有怨报怨,有仇报仇。大修若是不肯让我报仇,只管先杀了我再说。“
金甲神将顿足道:“怎会不允你报仇?难不成我真个儿不知好歹?只是顾家事务,却不容他人插手,仙子若是亲自动手,那便是黑龙座下弟子自家事务,任谁也管不得的。“
顾龙婉这才欢喜,向金甲神将盈盈一礼,就升顾老祖元魂逃窜的方向急急掠去。姬春山生怕顾龙婉有矢,不及与原承天等诸修辞别,也忙忙追了上去。
千衣雪也想跟过去,哪知身子一动,姬元便道:“仙子,你本是青龙座下侍女,奉法旨来解劝二龙恩怨,难不成反去诛杀黑龙座下部属,此事你若是插手,只怕恩怨纠缠,连青龙亦是为难了。“
千衣雪顿足道:“顾氏大修皆修成分魂炼体之术,这元魂必是投向另一道分魂去了,爹娘此去,我如何能放心?“
姬元道:“个人自有缘法……“正要细加解劝,哪知千衣雪竟然不理,视这位家祖为无物,足下黄光闪动,已是去得远了。
那千衣雪说来便是姬元的后代子孙,怎知却不听姬元解劝,将姬元气了个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