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冥界位于中土中心之处,既可取道浮罗天河,亦可从莽古荒林处绕道而行。
径直穿越浮罗天河固然是路途最近,但浮罗天河之中甚是凶险,最近又有诸多大能凶兽闹事,谁敢近前。而从莽古荒林处绕道而行,虽是远了些,倒也安宁。
唯一可虑之处,就在于莽古荒林之中有处大荒泽,乃是灵虫聚集之地,亦是中土三大险地之一,若是不幸遇着虫潮,便是大罗金仙,也被噬得干干净净。
好在那虫潮发作有规律可循,每三十年方得生发一次,如今那十年前虫潮刚刚生发过一次,现在路过大荒泽,想来应无风险。
到了第四日,那四周风景果然不同,就见那高山峻岭日见稀少,唯见莽莽荒原,古树参天。这说明已进入莽古荒原了。
原承天本体与元风驰等人一处,与公子我只隔了数千里,且是慝影而行,若有变故,以元风驰与宁中玄的修为,自然是数步便至。
那元风驰见进了莽古荒原,便对原承天道:“承天,如今虽非虫潮之期,但这荒原中的灵虫仍不可不防,公子我初来昊天,怎知是荒原的凶险,需得向你言明,在这中土荒原中行走,逢水须逢,遇林可入。”
宁中玄道:“不错,荒原中的灵虫只爱在水草浓密之处盘桓,不愿入林,因此遇林而入,才是在荒原之中行走的秘诀。”
原承天道:“多谢两位前辈提醒。”忙将二修之言相告公子我。
公子我果然依计而行,弃了那水草之处,专寻林木浓密之处行来,但是越往前行,越是林木稀疏,草原处处。有时也只能从水草处遁行了。
而为了避免惊动灵虫,唯一的办法就是尽量在极空处遁行。
昊天界法则与凡界略有不同,虽是处处灵气极强,可越往空中去,则越发艰难,与凡界相比,可就困难得多了,而公子我不过仙修境界,又能升得多高?
因此到了第四日暮时,公子我与金偶正行间,忽见两只灵虫在空中厮斗,其中一只灰色灵虫不敌,就直直向空中飞去,身后一只金甲灵虫紧追不舍。二虫一追一逃,就从公子我身边一掠而过,直没入云端之中。
公子我怎知这荒原灵虫的厉害,见到两只灵虫厮咬,又怎会放在心上,哪知只过了片刻,就听四周嗡声大作,不知有多少灵虫自地面上涌将上来。
金偶道:“不好,这荒原中的灵虫甚是厉害,既被灵虫发现了,需得速请诸位大修来援。”
公子我微微一笑道:“若惊动了诸位大修,岂不是坏了我与承天的计策,在下修为虽是浅薄,好在于凡界炼得的几件法宝倒也勉力带了来。”
当下从物藏中取出一只铁盒来,将那铁盒打来,立时有奇香向四周传去,诸多灵虫闻到奇香,竟是闪避不迭,怎敢近身。
金偶喜道:“原来是这凡界的万虫香在昊天也能派得用场。”
公子我笑道:“天下灵虫皆是一般,凡界昊天又怎有区别?”
原来这万虫香采自百种奇虫体液,合以诸种灵草秘制而成,在修士闻来自是奇香扑鼻,可在灵虫嗅来,则是万分惶恐。
因此有这万虫香驱虫,诸多灵虫怎敢近前。
接连来了数波灵虫,其中不乏有四级以上,已略具灵慧者,可被这万虫香一熏,皆是掉头就逃了。
不想到了第五波灵虫时,那灵虫虽被这万虫香熏来,却不肯退,只是绕过铁盒,只朝着公子我的后心涌来。金偶身上并无生灵气息,自然被诸虫视为无物。
金偶便施风字诀替公子我驱虫,此风为无界真言之风,寻常灵虫如何能立住脚,自然一吹而散,但那灵虫越聚越多,且个个奋勇,光凭风字诀已捏驱尽灵虫了。
金偶不得已,只好动用火属法术,来烧灵虫,护住公子我的后心,灵虫被这火焰一烧,果然暂时不敢前来了,但放眼瞧去,四周密密麻麻,实有亿万灵虫。且瞧那灵虫在空中地下,竟是进退有方,隐然布成阵势了。
原承天在凡界亦曾与灵虫大战过,见此阵势,暗暗心惊,知道必然是惊动了大能灵虫了。忙以神识探去,想寻出那大能灵虫的所在来。
哪知这一探,却探出两名修士的气息来。
此二修隐在云端之中,四周密布着一种青甲灵虫,等闲修士的灵识居然难以穿透这层层青甲灵虫,唯有神识方能寻隙探到了。
金偶道:“此处灵虫,果然是有人驱使。”就将探到二修之事告诉了公子我。
公子我笑道:“此二修必是古星辰遣来。”
金偶道:“虽有七八分可能,我与主人一般,只盼着他们不是才好。”
公子我道:“那古星辰知道承天厉害,神通广大,若派修士前来,未必就是承天的对手,倒是遣那虫修来这荒原处,驱使灵虫对阵,方是妙策。”
金偶闻此,不由得叹息一声。
公子我手持铁盒,将身一纵,就朝着空中二修的方向遁去,若论公子我在昊天仙修界的境界修为,那是不值一提,但公子我行事,向来随心所欲,便有万般风险,也瞧之无物,这样的性情,则在万万人之上了。
原承天最敬公子我者,也是公子我这般遇险不避,谈笑诛敌的真性情。
就见这公子我遁风而行,左手持着铁盒,右手则持着玉笛,那玉笛呜嗡声响,所经之处,灵虫纷纷坠地,这以音律杀人的手段,亦是公子我的绝技了。
便借着这铁盒玉笛,那虫阵竟被公子我搅得大乱,金偶在后面瞧着,心中暗暗称赞不已,那公子我的豪情不减当年,只怕比当年犹胜,当初在冥界一战,公子我便是身受重伤,面对冥界三王之强,犹是不肯后退半步,今日诸多大修在侧,随时可援,公子我更不会后退半步了。
金偶心中道:“今日若是惊动风宁两位大修来援,岂不是辜负了公子我的豪情,金偶便是粉身碎骨,亦可助公子我成功。”
原来金银二偶虽经原承天分魂炼体,此心永志不渝,但时间久了,自然生成自我心性,便是昊化五金之躯,也同样的各具诸般修士性情了。
又有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二偶跟随原承天多年,所见识的皆是仁德之行,大义之举,因此那性情也自然是公正端方,今日立誓舍身相助公子我,也不枉原承天往日的苦心载培。
金偶当即向原承天传去音讯,劝原承天诸修暂忍战意,不到最后关头,务必不可来援,除非是摸清了二修的来历,或是遇到极危之境再说。
公子我与二修之间,本来隔着层层虫海,却被公子我出奇不意,一下子冲到二修面前百丈了。这也是二修小瞧了公子我,以为有这灵虫层层设防,谁来前来冲突,哪知遇到公子我这样的人物,前面便是刀山火海,他也敢来闯,又何况是这区区灵虫。
百丈的距离对修士来说已是极近了,二修来不敢驱动灵虫迎敌,慌忙各施法剑向公子我祭来。
公子我向上一瞧,哈哈大笑道:“你等不过是极道之修,也敢来寻我与承天的麻烦,想来你等身后另有强援了,何不统统现身,大家厮杀一场,见个真章。”
说话之时,将手中玉笛横在唇边一吹,一道金石之音自笛中破空而出,“铮”的一声,便有数道无形灵力流击在那两柄法剑之上,将两柄法剑撞得东倒西歪。
金偶暗道:“以音律杀人者,除了妙韵八音中的凌音穿石,就只有公子我的玉笛了,且将两者相较,玉笛之音可裂金石,似比凌音穿石更胜一筹。”
此说倒不是说公子我的玉笛就强过妙韵八音了,那妙韵八音重在以音律妙法困敌,于杀伐之术,不算瞧得甚重。因此以音律杀伐,公子我的玉笛或可称之为世间第一了。
两名虫修虽是极道之士,可平常与人对敌,只知驱虫作战,于其他的法术只能算是平平,被公子我以笛音挡住了法剑,心中皆是大为惶慌。
公子我得势不饶人,单手横笛就吹出一曲“万里横波曲”来。
此曲悲切凄凉,却不失豪壮,金偶的玄承与原承天无二,自然雅知音律,听闻此曲,就好似身在那万钦碧波之下,横笛跨海而行,那前方虽是波涛万丈,却因佳人远在彼岸,怎会有一丝退却。
其曲有歌云:“此曲有意无人传,原随春风寄燕然,忆君迢迢隔青天,昔日横波目,今作流泪泉。”
金偶心中恻然,知道此曲必为公子我为思云裳所做,那云裳此刻尚在凡界励劫,可不是忆君迢迢隔青天。想来两地相思,四行清泪,可不就是昔日横波目,今作流泪泉?
这曲笛声之中,不但藏杀伐手段,亦可扰乱心境,两名虫修被这音波袭来,身上法袍皆裂,心中更是大乱。便在这时,那空中传来叹息一声,道:“尔等小辈又能办得何事!”
就见那极高空中,一柄巨剑当头砸下,此剑竟有百丈之长,世间法宝,哪里有这般长大的?
那巨剑之威,绝非公子我所能承受,可原承天等人毕竟隔了数千里,又怎能及时来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