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族中仙术传承,自然大有讲究,且每族各有不同。黄乘风此言也绝非推诿。
黄乘风道:“敝族心法凡有百数,其中任何一项法术,都可外传,只要机缘巧合,自然可得授黄氏心法,但黄氏有三大法术,却因是敝族开宗老祖所创,因此这三大法术若想外传,自然需要开宗老祖应允不可。”
慕行云听到这里,心中不免惴惴,生怕与这凌虚步法无缘。
说来十大仙族之中的诸多大法神通,除非是一些基于血脉修行的天演法术,大多是不会禁止外传的,只因那法术传授出去,得授此法的修士就自然而然成为该族弟子。就算无法拜在门下,那关系也必定亲厚,且传功授法时,或有要立誓符不可背叛的,或是立约守望相助的,种种不一。
因此诸多仙族也正是靠着传功授道,就可拉拢培植起本族的势力来,很多依俯于仙族的辅族往往就是这样形成起来。
黄乘风此次传功,自然无法让慕行云弃族另投,却可靠着这种机缘,使黄慕二氏更加亲厚,这其中的重大意义,甚于不亚姻亲关系了。
因此慕行云若非情不得已,也绝不肯开口向黄乘风讨教凌虚步法,白得黄氏一个大大的人情。可不想此事却仍是要横生枝节了。
原承天见慕行云低头不语,也知道此刻慕行云不便开口,若是追问得紧,岂不是显得过于迫切了,大失仙族弟子风范。
于是便笑问道:“原承天听用黄氏开宗老祖,在仙庭已有职事,此刻名列三百六十仙庭执守之一,如此可不就是难了,难不成为传此功,却要去仙庭走一遭?”
黄乘风笑道:“若能去仙庭走一遭,谁还肯回来?其实此事说难不难,若想知敝族开宗老祖是否同意,只需设小祷天术,排起香案来燃香占卜便可。”
原承天这才点头,道:“以小祷天术求卜,倒是仙家常事。只不过慕公子求授此术,亦是一件大事,不可轻忽了,不如到了极东城之后,去向苏元二氏借得静室,方算隆而重之,不负这传功盛事。”
慕行云也道:“正该如此。“
黄乘风喜道:“还是承天想的周全。“
慕行云以慕氏嫡系弟子身份,昊天九大公子之尊,公然向黄氏求授心法,那的确是可轰动昊天的大事件了,而一旦此事若成,黄慕二氏必是更加亲密。因此无论是对黄氏,还是慕氏,皆是需郑而重之。
而原承天从此事中,亦知慕行云在修行之中着实遇到了极大难题,以慕氏老祖的玄承神通,也是无能为力,就只好另觅他法了。
虽然以双修之术来突破修行瓶颈甚为寻常,可瞧慕行云的本意,只怕不到万不得已,也是不肯自堕威名的。毕竟那双修之术,实为投机取巧之举,且历代行双修而得道果者屈指可数。以慕行云的勃勃野心,又怎肯甘心。
要知道修士所谓道果,乃是天地许可之意,唯有知天达地,洞烛万事万物,才算得证道果,唯有得证道果,才可名列仙执之位,成为天地法则的执行者。
慕行云求授黄氏凌虚步,自然是仍盼着以自身修行,冲破修行难关,修成这七月心刀的天地大法,此心不可谓不壮,其志不可谓不宏。
黄乘风平时极少出门,因而其声名在昊天仙修界也向来少为人知,不过此老甚是热诚,且对年轻后辈颇为看重,最肯提携。这也是因此老的境界之高,已超脱本族,放眼昊天了,心心念念,实以昊天诸修为重。否则又怎肯答应替天一神宫说项,使其事列入仙会议题?
虽然以原承天的大罗金仙玄承,处处可压黄乘风一头,可仙修之术浩繁如沙,而三人行必有我师,原承天得此机缘,自然是要好好讨教的。
慕行云一开始颇为矜持,除了黄氏凌虚步外,再也不肯多问一句话的,可渐渐就被原承天的向道之心触动,那话语也多了起来,到最后三修竟是彻夜长谈,怎知昼夜之变。
这一日就到了东土东极城,三修离城尚有千里,就有苏元二氏的执事弟子陪同先前赶到的黄氏弟子前来迎接。
离城有三百里时,那苏璇瑰与元风驰居然早就侯在那里,亲自来迎了。
苏元二修与黄乘风虽不算熟,可黄乘风毕竟是金仙修为,又怎能不亲自出城迎接?
刹时迎到城中,苏璇瑰的本意,是想将诸修安排在执守府安歇,毕竟仙会为苏氏主持,那就是主人了,又怎能不出面招待?
可黄乘风却担心入了执守府之后,那府中规矩甚多,怎能方便?而此次入城,最大的目的除了集合人众之外,就是要排列香案,燃香占卜,看看黄氏开宗老祖是否肯传功于外人。而此事在执守府中行来,只怕多有不便。
于是婉言谢绝之后,就在执守府外寻了个仙店安歇。那仙店是专用来招待仙修之士的所在,本就设有静室,靠苏府又近,岂不方便。
苏璇瑰挽留不得,也只好从善如流,立时安排诸修入了仙店,好在这仙店乃是苏氏产业,由苏璇瑰亲自出马,哪里不方便?速速将黄氏诸修安排妥当,就拉着黄乘风原承天慕行云来到静室说话。
二位大能问起此次追杀天一修士事宜,原承天和慕行云虽是亲历者,可黄乘风既然在座,又怎便开口,自然要由黄乘风细细道来。
那黄乘风也不隐瞒,就将自己被天一修士连损七件法宝,致使心境动摇,被逼要动用神玄玉裂一事说将出来,说的苏元二修耸然动容。
元风驰道:“不想这天一神宫的灭界雷术,竟是如此厉害,若是猝然相遇,怎能不吃苦头,幸好黄兄凌虚步世间无对,昊天手印诀神通惊人,总算是扳回一城。”
黄乘风道:“虽是如此,这金仙的颜面,也算是丢尽了,若非承天行云布成璇枢阵法,几乎性命不保。”
这次轮到苏璇瑰惊讶起来,道:“怎的那阵法已经补完,可以用来斗法实战了不成?这阵法补完哪有这么快的道理?”
原承天忙道:“此阵已具规模,唯有小小缺失罢了,好在途中遇着行云公子,我二人共同参商,仓促上阵,却也只能御使十二面阵旗罢了,且需二人同时主持,这离阵法大成尚是遥遥无期。”
慕行云立时便道:“承天,那阵法补完,我若有一二份功劳,你便有八九成,而邀来混沌古修,暂代四神之位,更是承天的大功,又与我何干。”
原承天道:“公子修七月心法,于天地法则一项实比在下精通,若非公子先前就布下青龙界力金光,使天一三修无法破阵而出,又怎有阵法小成之说。”
二修言来话去,说的皆是对方的功劳,苏元黄三修瞧在眼中,喜在心里,这世间只有揽功诿过的,像原慕二人这般,将功劳推得干干净净,只顾着夸赞别人的,又有几人。
那元风驰就笑道:“璇枢阵法小成,实为昊天之福,令那天一修士不敢恃术妄为,二位又何必推功?而此阵得以补完,最欢喜者莫过于璇枢兄了。”
但心中想起一事,不由暗叹道:“不想此事竟巧合致此,却不是辜负了大仙子的一番苦心?”
若论出示璇枢阵法让原承天补完一事,本是元雪蝶的主意,此举与其说是要试原承天的玄承才学,倒不如说是想让原承天在苏璇枢面前尽展所长,好压那慕行云一头。
不想阴差阳错,无巧无巧,原承天竟在追赶天一修士途中遇着了慕行云,又同布璇枢小阵,共御灭界雷术,这天大的功劳便是一分为二,那原承天和慕行云竟是打了个平手。
虽然元风驰细细听来,知道原承天于这阵法上出力最多,可其人偏偏又谦逊之极,哪肯独占此功,而旁人自然也不好细细分说了。
其后黄乘风说起放过天一诸修,截取雷源石,又答应替天一神宫说项一事,元风驰点头道:“天一神宫在昊天已立万年,始终隐忍不出,如今神宫大修如云,弟子已达万名之多,的确也该明证其位,以免再起干戈了。”
苏璇枢道:“天一神宫已有诸多修士飞升昊天,虽然名位不高,亦算是根深叶茂,当初有那犯了天条的真龙被仙庭打落昊天,为祸浮罗天河,亦是被天一神宫的修士所诛,可见就算没有这灭界雷术,天一修士的神通亦不算校”
黄乘风本担心苏元二修另有意见,如今见二修亦赞同已见,自是大喜。
这时有黄氏修士来报,已在另一座静室备好香案卜香,只等黄乘风设法了。
黄乘风道:“今日慕行云公子求传凌虚步法,正要一卜敝族开宗老祖之意,二位既在此处,恰好也做个见证。”
苏璇瑰喜道:“此乃昊天盛事,我与元兄得以躬逢其会,着实与有荣焉。”
原承天瞧向慕行云,只见慕行云低头不语,面上笑容半丝也无,竟是颇为紧张,忽的抬头,触到原承天的目光,才勉强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