昊天修士与凡界修士一般,皆要从灵修修起,只是昊天仙修资源极多,便是这西土贫瘠之地,也胜过凡界多矣,因此昊天修士修行甚是容易,而自灵修至仙修,所需资源在凡界寻之甚难,在昊天就方便得多了。
昊天修士与凡界修士相比,不见得就高了一层,可一个人的出身难以选择,若说天道不公,这一条也算得上了。
但凡界修士多了这层历练,从长远来看,未必就算是吃亏,比如原承天见到的百族那位青衫修士,虽比龙公子境界略低,可修为手段反倒高了些。如此看来,这天道又算是至公了。
而对昊天修士来说,昊天资源再多,也容不得他人来争抢,因此视凡界仙修之士为敌,也就不足为奇。百族因此而生,也不是没有缘由的。
有趣的是,百族在昊天站稳的脚跟之后,昊天寻常修士,也就渐渐视为当然,彼此之间互有往来,也不是什么奇事,可与十大仙族,仍是格格不入,细究其中原因,则是复杂之极,不可一概而论的。
而十大仙族既视百族为敌,等闲弟子出游,必有族中大修带领,唯有到了极道境界,方才允许单身出行。而顾,慕两家修士,因常与百族周旋,彼此间又是关系暧昧,要求也就放得低了些。但仙修境界以下的弟子,那是绝对禁足的。
半日之后,燕氏兄弟的两位好友联袂而至,此二修虽是仙修大成,可亦是少年心性,怎及凡界修士稳重,见到燕氏兄弟,便是谈笑戏谐,种种言谈,令人忍俊不禁。
这二修一个姓李,一个姓周,与燕氏或有姻亲,或是上辈交好,到燕二十三这辈上,也算是铁打的交情了。
二修知道原承天的身份后,皆是大奇,周姓修士笑道:“顾兄定是私自出游了,否则族中长老怎放心你单身出来?”
燕二十三道:“老周,你莫小瞧了顾道友,我与十七兄被单师兄所误,将他当成凡界修士,哪知差点就被削了脑袋,若非本公子见机得快,认出了他的身份,你等只好等我转世再会了。”
周姓修士笑道:“燕氏有顾氏照拂,便是你转世重修,又有什么难处,只要不被打落凡尘,仍可在这昊天重修,也就是费得三五十年工夫。总好过那叶氏的某位弟子,听说是被沦为鬼修了,着实可惊可叹。”
原来昊天中人若是身死,虽也有冥界轮回一遭,最终仍可在昊天转世的,天规有定,其魂来自何方,自归何处,但若是遇到非凡之变,则是另当别论了。
至于周姓修士所提的叶氏弟子,原承天心中怀疑,指的莫非就是叶惊海?看来这件事情,在昊天界已是传得沸沸扬扬。
此时燕二十三说起与原承天初遇时的情景,自是加了三分夸张,说的众人皆是大笑。只是李,周二人对原承天的手段修为,仍存三分疑惑。
燕二十三问周姓修士道:“怎的你家兄长迟迟不来?”
周姓修士哈哈一笑,道:“我家兄长要陪那位小爷去梵林山庄走一遭,自是要姗姗来迟,十大仙族弟子可有的是仙币。”
诸修商议,也不在此枯等了,周姓修士就在信诀中与兄长约定,在平林大漠附近会齐,反正又不会立时动手的,总要探明了情形再定。
此行因所办事情重大,诸修皆是兴奋不已,虽说这些修士的家族与百族皆是藕断丝连,可平日里也免不得明争暗斗,而对年轻一辈的弟子来说,只要有利可图,又哪里去管什么族中大计。这与凡界修士谨遵宗门法规,不敢越雷池半步的情形又是不同。
李姓修士稍见稳重,在路上问道:“此次行动,究竟有多大把握?”
燕二十三将手指一扳,细细数道:“听说此次凡界飞升之士甚多,而历来每次凡界修士飞升,落在西土的,总有半数,这是天罗界力不可思议之处。百族在西土势力最强,不是没有原因的。至于我等所处的百万里之中,又是凡界修士破界最频繁处,因此粗粗算来,怎样也有六七名凡界修士,会落在这附近了。”
李姓修士连连点头,凡界修士破界,大半都在西土,这是众人皆知之事,此地方圆百万里,更是破界的中心,亦为经验之谈。之所以出现这种情况,自然与天罗界力某种安排有关。
燕十七道:“要将这六七名修士一网成擒,百族大约会出动同样人数的修士,其修为从仙修中乘到大成不等,也可能有一名极道境界的坐镇,也可能不派,毕竟凡界修士,至多就是仙修中乘,又是法宝不多的,派的人多了,岂不是浪费。”
李姓修士道:“这样算来,我等这数人,也算是足够了,若是再加一名极道之修,那就是绰绰有余。”
燕二十三笑道:“平常这些百族修士,都是神出鬼没,好不容易这次聚齐了六七个,怎能不好好招待?“说的诸修又大笑起来。
李姓修士想起一事,忽的一拍大腿,叫道:“不好,此行恐怕要劳而无功了。”
诸修惊问其故,李姓修士道:“你等想来,那些凡界修士既然被拘于一处了,说明赏全早就给付了,试问百族修士身上,还有多大的油水?”
燕氏兄弟相视大笑,燕二十三道:“老李,瞧你也是个生手,不懂这其中玄妙。那百族修士与我等不同,平日里与同僚戒备的紧,都是独来独往的,叫做有事则聚,无事则散。而百族修士除了平日修行,都是要去行商买卖的,他们又比不得我们,所需物资,自有族中供给,不靠自己,又怎能修行。”
燕十七也笑道:“百族经商之才,那是不必说了,百族修士号称多金多宝,也不是平白得来的名号。一名百族修士,身上等闲也该有三五十万仙币,奇珍异宝,也是再所多有。”
原承天听到这些昊天修士说起这剪径打劫的勾当,言谈间浑不在意,只当是打猎会饮一般,怎有半分羞愧之色?一来可知凡界修士在他们眼中,永远都是格格不入。予取予夺,只当寻常。二来亦知凡界修士在昊天界着实是生存不易。
奇的是,若是说昊天修士野蛮残暴,贪得无厌了,却也非的评,昊天诸修彼此之间,那也是亲如一家,反比凡界更讲礼数伦常,甚至还有龙公子这般古风犹存的修士,于信义二字看得极重。
一边是极重信义伦常,另一边又视凡界之修为猪狗,庶几便是昊天修士的写照了。而原承天冷眼瞧去,瞧出的则是“党同伐异”四字,可见若使得天下诸修之间去了藩篱,彼此亲如一体,又该是何等之难。
李姓修士忽的脸色一变,叫道:“不好,有人在暗中窥我等的行踪。”手中掐了一道法诀,向空中一指,一道青光乍现而没,直射于空中去。
原承天闻言变色,他自忖自己虽是仙修初修,可因修得三莲神识,便是与仙修大成之士比,自己的神识也不算弱了,哪知道这李姓修士却能抢先一步,窥知敌踪。
更令他动容的是,被李姓修士点了破此节后,那对手的行踪,原承天仍然是探他不着。
难不成他与昊天修士的差距就是这么般大吗?
正在这时,神识中忽的出现一只秃鹫,此鹫振翅急飞,忽在原承天的神识中出现,又忽的超出了原承天神识的探查范围。
由此可见此鹫应该是在四五千里之外了。
而在秃鹫的身后,亦有一只灵禽忽隐忽现。奇的是,此禽的身形比秃鹫小了数倍,细细探来,则是一只铁翅神鸦。想来二禽已然交过手了,那秃鹫竟似吃了大亏,故而被神鸦一路追来,绝不敢回身交战。
原承天探到这只神鸦,才算恍然大悟,原来这神鸦是李姓修士养就的侍禽,难怪李姓修士能抢在自己之前,探到这只秃鹫了。而这只秃鹫,显然是百族所养,专门用来探查敌踪的。
刚才诸修还在谈谈笑笑,言语轻薄,好似一群浮浪子弟,可一旦出现警讯,则个个反应神速,立时显出各自的修为玄承来。
燕二十三道:“不能让这秃鹫逃了,若被泄了行踪,此事可就难办了。”也是探到了秃鹫的身影。
周姓修士沉声道:“无妨,幸好有老李的神鸦巡视在先,此鹫隔得太远,未必就能瞧见我等。只是我等却不必出手,只管暗助神鸦,务必要将这秃鹫诛杀了。”
李姓修士皱眉道:“这秃鹫先前吃了个亏,怎肯再回身接战,若论遁速,二禽相差无几,二禽离我等太近,又怎能相助?”
说话之间,诸修向那二禽急速靠拢了,但二禽一追一逃,去的极快,一时片刻,也难以拉近彼此的距离。
原承天声色不动,用神识罩定了那只秃鹫,就将所创禅言中的“顿止“二字悄然放出。
李姓修士忽的叫道:“这只秃鹫身形停顿了,诸位,你等何人使的妙术?“目光就向原承天瞧来。
那秃鹫被原承天的禅言所困,振翅不得,只好回身接战,神鸦正愁对手不敢来战,见秃鹫停住身形,自是大喜,口中“嘎嘎“大叫,就急急迎了上去。
不想二禽尚未交手,从空中闪电般飞来另一只秃鹫,利爪一探,立时就将神鸦抓住了。只见黑羽纷纷坠下,神鸦也不知是死是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