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承天一举压制两大仙修之士,瞧来惊世骇俗,但不能就此说欧阳公与余公二人已无一战之力。仙修之士修来不易,自有保命神通,想要一击毙命,几乎是绝不可能。
因此所谓压制之说,不过是指双方的玄承法术有高下之分,而一旦分出高下,那修为低下者自然黯然身退,又怎肯再来丢脸。但真正面临生死相搏,也只能说原承天的胜率略高罢了。
可就算如此,原承天今日堂上连退两名仙修之士,已然是极大成就,原承天也就此堂而皇之,在天一幻域站稳脚根,成为与诸多仙修大士比肩的存在。且其锋头已经压倒诸多大士,或可与四名大德之士争锋。
再考虑到原承天此刻不过是羽修大成,那么大致可以判定,今日之原承天或难称得上凡界第一,可一旦突破仙修境界,则凡界诸修,绝无人可与之争衡,这是不争之事实。
正因为认清这个事实,吕祖此刻心中,就需要做个仔细的衡量。
他除非是有把握将原承天诛杀于堂前,否则就需要考虑彻底得罪原承天的后果,因为原承天日后的成就,几乎就是板上钉钉,人人皆能瞧个明明白白。
既然无法将其诛杀,那么日后必将在幻域之中与其相持,若是结下生死大仇,实非智者之为。
可是另一方面,今日的原承天一改往日温文气度,变得好不咄咄逼人,若不能将其压制,在吕祖在幻域中的超然地位,也必定是受到严重的挑战了。
吕祖心中也自然明白,原承天一改往日性情,其目的就在于保住身上的飞升殿碎片,若今日原承天能全身而退,那么主建飞升殿之职,则非原承天莫属了。
无论是地位受到挑战,还是主建飞升殿之责落于他人之手,都非吕祖所能承受,看来今日之战,只好放手一搏,且让此战的后果,来决定未来的大局走向了。
而无论成败利钝,那定是天地最佳的选择,所请天意,也是要试一试才能知道。
吕祖想到这里,双手一拍,朗声道:“请法宝。”
听到吕祖真个儿要出手,堂上诸修皆是兴奋异常。
吕祖在幻域之中资历最老,目前幻域中的仙修之士,先前都是他的后辈,诸修皆知吕祖修为极高,只可惜向来没在人前展示过,当然也无人敢来一试。
不想今日拜原承天之赐,诸修终于可一睹吕祖风采,此实为天一幻域百多年来的盛事了。
但吕祖口中这个“请“字,则让人心中惊疑。
修士的法宝,或用五金之物炼成,或是奇材异质,但无论如何,那法宝不过是应用之物,能用则用,不能用则弃,又怎能担当起这个“请“字?
因此别说堂上诸修,便是原承天,也是心中大为好奇,极盼一睹吕祖的法宝真容。
吕祖口上“请“字刚出,自空中传来隆隆之声,大地为之一震,诸修急忙抬头去瞧,只见空中聚来大量云团,足有千里之广,这云团急速变幻不定,且有一道紫光慢慢呈现出来,将那层云尽染,瞧来好不瑰丽。
堂上便有清风吹来,此风不寒不厉,好似初夏之季自原野森林吹来的清风,人在风中,只觉得五体皆畅,尘心尽去了。
那吕祖的法宝尚未现身,已是先声夺人,若换了寻常修士,见到这样的阵仗,心中底气必去了三分,然而诸修冷眼去瞧原承天,却见他神色依旧从容,只是将头微微点了点罢了。
吕祖心中狐疑,暗道:“莫非承天竟知此宝,此子的来历,着实耐人寻味了。”
此刻吕祖的法宝虽是神光乍现,却仍未呈现真身,就听吕祖道:“承天,我这座洞府建来不易,不如且去那高空之中,一试高下如何?”
原承天长揖到地,道:“敢不奉前辈法旨。”
这二人说话客客气气,哪里像是要做生死一搏,诸修瞧在眼中,难免心中一愧,暗道:“若论气度风华,这二人实将我等比下去了,这才是真正的仙家气度。”
仙修大士就算要论高下,又怎可失了从容气度,效那凡界莽夫行径?便是生死大敌,也要口不出恶言,行不失规矩,方是仙家争伐之道。
原承天暗叹道:“吕祖境界,果非他人可及。他此刻心中已无怒气,今日之战,定是一场好战。”
二人不约而同,就向那高空中遁去,堂上诸修略迟疑了片刻,忽的齐齐升空,今日的大战若是错过了,岂非是终身之憾。
原承天遁空三十里,已与云团平齐,可若想一睹吕祖的法宝真容,仍是不得,只因那云团聚来更多,将法宝真身掩住,唯有见那紫光更是大盛罢了。
吕祖与原承天并肩而立,双方相距只有数丈,瞧来好不亲热,哪里像是生死大战的对手。
就见吕祖对云团一恭身,道:“请法宝现身。”
刹那间紫光大盛,照得人目不能视,好在原承天身怀神识,怎惧此光,定神瞧去,那紫光之中是为一枝巨笔,长约三丈,金身紫毫。原承天先前已隐约猜出此宝来历,如今亲眼见到,便再将头一点。
吕祖讶然道:“原来承天也知此宝来历。”
原承天道:“晚辈略有耳闻。”
吕祖摇头不已,叹道:“承天的玄承,当世无双,还请承天试言此宝。”
原承天道:“当初创世大修为建诸界,虽然心中自有乾坤,奈何随从诸修,皆不知大修胸中之竹,纵想助大修创建诸界,亦不知如何下手。此时蛮荒故地的极南之巅,生有南山金竹,大修遂取此竹,制成笔管,再取诸禽诸兽身上毫毛,凡一千八百数,以紫雷淬炼,便炼成这枝乾坤笔了。”
这时诸修也到现场,都只是在场外远远的瞧着,听到原承天与吕祖讲古,亦是心驰神往,更是对原承天的玄承佩服的五体投地。
吕祖叹道:“承天果然博闻。”
原承天道:“此笔制成,大修亲自执管,绘成天地五界卷一副,诸修就依从天地五界卷所画,各有分工,助大修创立诸界。只是承天听闻。五界初立之后,天地五界卷与乾坤笔皆不知去向,却不知此笔前辈自何处得来。”
吕祖抚手笑道:“原来承天也有不知道的事。”
原承天苦笑道:“惭愧,惭愧。”
吕祖道:“此笔当时绘就天地五界卷之后,灵气已然用去大半,大修便掷笔于地,此笔遂不知去向了。不想万万年后,我天一宗某位大德高修,却在这天一幻域深处,发现此笔残迹,虽然其笔已大半折损,但经万万年灵气滋养,这笔的来历又是不凡,那名天一宗前贤更是器修大才,遂经百年苦心炼制,再现此笔真容。此笔本是天地灵物,留有大修手泽,又是天一宗前贤遗留下的镇宗之宝,本座自然要对其恭敬有加了。”
原承天恍然道:“原来如此,天一宗果然是高贤毕集,方能再现这创世之宝真容。”
吕祖叹道:“只可惜此宝虽好,其天生灵气尽在那天地五界卷上了,不过就算如此,此宝仍有造化之功,其神通威极无俦,到时承天可要小心了。”
原承天道:“只盼容情。”
吕祖道:“不是我不想容情,实因此宝威能着实强大,便以本座修为,也难以御控自容,承天若能从这法宝下活出命来,端看天意如何,实非本座可以决定。”
原承天肃容道:“既是如此,晚辈敢不竭尽全力。”
吕祖手中缓缓掐动法诀,那空中的乾坤笔也缓缓转动起来,此宝一动,便是气象万千,就有那无数个图画,在巨笔四周呈现不定,或是万里大漠,或是雪中乾坤,或是大海无垠,甚至还有那人群稠集的凡世之像,种种五界之景,无不妙呈纷纷。
原承天屏息静气,心中怎敢有丝毫大意,此宝虽是残破不堪了,难有再造乾坤之能,可毕竟是造化之物,哪怕留有昔年灵气一丝,也是非同小可。
吕祖再次动用法诀,抬起笔来轻轻一点,原承天忽见四周风景大其,已是置身于一个银装世界,玉裹乾坤,四周雪飘风起,刺骨寒气扑面而来。
原承天正自一怔,若这便是吕祖的自我界域,自己可就要吃大亏了,只是这界域说来就来,事先绝无一丝征兆,想用自我界域困住对手,本是极难之事,难不成双方修为差距,竟是如斯?原承天心中不免有些惶恐。
就见那吕祖忽的也现身于面前,道:“承天,今日之战,或胜或负,唯我二人知晓罢了,其他诸修,实不必予闻。我借这笔力,创此小世界,却非自我界域,此界亦不由我控,承天明察。”
原承天便用神识探去,原来这个世界,不过千里方圆,着实是小小的不能再小,而此界根基不固,随时可崩,而其中也并无吕祖的灵识,可见吕祖所言不虚。
原承天心中这口气,却仍是不敢放松。这枝乾坤笔果然大有创界之像,岂是寻常宝物可比?便道:“自当奉命。”
吕祖这才敛容道:“今日之战,其原因你我心知,也不必宣之于口了,我知你谦逊,必不肯抢先动手,既是如此,承天小心了。”
就将那如椽之笔,缓缓转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