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承天头顶小鼎的变化,诸修皆是瞧得清清楚楚。魂王本欲后退避敌,见此情形,也随即止步,心中道:“此人修为大进,必与这小鼎有关,此刻鼎光黯淡,可见其必不能久持了。”
便在此刻,就瞧见原承天面上忽的露出微笑来,就是这轻轻一笑,让魂王心中又生狐疑之心,那脚步就是欲进反退,真可谓是首鼠两端了。
天龙鬼师苦心谋划此局,不想仍未能将原承天一举成擒,且又损去一趾,心中自是痛恨不已,见魂王进退而难,厉声喝道:“魂王,今日若是错失良机,必定后悔终身,三王何不努力上前。”
此言说罢,魂王以及风王,焰王心中,又是反复起来。天下之事,第一莫作,第二莫休,今日既然与原承天撕破了脸,若不能将其留下,日后必为大患,而此人不但来历非凡,更兼旨勇兼备,若是放虎归山,日后之事,不难料想了。
原承天笑道:“原来那冥界之王,却是天龙鬼师,昔日真是好生失敬。”话出人动,直奔空中的天龙鬼师而去了。
原承天这轻轻一句,好似一石击开水底天,三王虽觉得这话好不讽刺,又有大挑拔之嫌,奈何原承天之言,说的的确是实情了。
那天龙鬼师先前被三王收留,只盼能得个有力助臂,哪知此人修为越高,就越是骄横跋扈,冥界诸多鬼修,如今已是只知天龙,而不知三王了。
此次天龙在九渊大败而回,更是自做主张,收尽天下修士元魂以做疗伤之用,那三王虽没说些什么,心中自是不快的。
其中风王更是想道:“原承天被我困在雪塔之中,竟是不愿与我斗法,只出了一侍将罢了,如今却要亲自对付天龙,在他心中,果然是将这天龙视为冥界之主了。”
这风王一直求破解封神印而不得,心中难免郁郁,又见原承天对自己颇不重视,自是无名火起,想来日后三王之中,唯有自己不曾解开封印,自己又该如何立足?
而这天龙气焰一日高过一日,就算做不得真正的冥界之主,三王之位,说不定他是可挤占得上的。
焰王想的则是:“若是收了这原承天,那天龙鬼师岂不是如虎添翼了,日后又怎能辖制他?虽说天龙之志,亦是要问罪仙庭,可此事固然是好,却也该有个主次之分,若这是冥界之事,反倒由他来做主,却置我等三王于何地?”
此时就听魂王道:“原道友,今日之事,你当真要斩尽杀绝吗?”
风王与焰王听到这话,心中一亮,暗喜道:“原来魂王想法,却与我一般。”
这魂王话中既然有求和之意,那自然是不想再与原承天纠缠了,而三王与原承天可以言和,偏偏这天龙与原承天仇深似海,却是言和不得,因此只要留着外间这个原承天来,那天龙鬼师再强,也总要托庇在冥界三王之下。
原承天此刻已与天龙斗在一处,这天龙尾趾刚断,心中悸意未消,又怎敢与原承天力拚,尤其是瞧着原承天头顶的那个小鼎,更是惊惶。
此鼎虽小,其威能也是深自内敛,他人感受不得,可此物一瞧便是来历非常,也就是原承天修为不足或是另有缘故,这小鼎的威能未能尽显,否则便是昊天十鼎,恐怕也及不上此鼎。
原承天寻这天龙斗法,本来就是以退为进之策,他公然视这天龙为冥界之首,其挑唆之意虽是彰显无疑,可世间之事,无风不起浪,在这微妙时刻,一言有时便胜于强力法宝了。果然那魂王就开口求和起来。
原承天冷笑道:“魂王,你等困我友于此多年,又设下毒局害我,这斩尽杀绝四字,倒不知该谁来用。”
三王听原承天口气虽是余愤未消,却未必没有周旋的余地,心中不由长舒一口气,今日之事,总算可以善罢了。
就听焰王叹道:“我等苦心孤诣设下此局,的确心存欺天,想借道友之力,助我等解开封神印罢了,这也是因魔界群魔乱舞,其势汹汹,我等迫于无奈,也只好想法增强修为,以防日后被魔界所欺,此中情由,还请原道友见谅才是。”
原承天刚才故作愤愤然,本也是事出无奈,总不能对手甫一求和,这边就迫不及待的应承下来,那时岂不反而启人疑窦?如今听焰王借魔界言事,也算是寻了个台阶了,便点了点头道:“如此说来,三王倒是颇有苦衷的。”
魂王道:“原道友能知我等心意,令人颇感欣慰。”
原承天体内真玄已是渐渐恢复平常,若是再不走,只怕冥界三王又生事故了,于是也不多言,只是一揖手,就将公子我的手腕挽起,唤来刀君与猎风,瞬间就去了数百里。
其他人倒也罢了,唯有这风王心中不甘,喃喃道:“此人终不肯与我尽力一战,奈何。”
焰王道:“此人机警异常,或是老弟有何行止让他瞧破了,这才不愿与老弟力战罢了,好在此战终将魂王的封神印解开,也算是略有收获。”
风王心中叹了口气,心知此后自己在三王之中,难免要居于未位了,只怪自己急动近利,终有今日之局。
心中就道:“魂王与焰王与我相交万万年,自是兄弟一体,便是让他用居我之上,也没什么来紧,只是那天龙却不可让他稽越了,怎生想个主意,让其停了收罗修士元魂一事。”
那原承天虽是去了,可却无意中拉开冥界明争暗斗的大幕,此事对日后有多大影响,自是难料,但魔界冥界九渊三界,皆因原承天而生变故,却是不言而喻。
以一人之力而搅动天下棋局,非原承天莫属。那个当年被迫离家出走的小小孩童,不知不觉之中,已成为决定天下大势的关键人物,沧海桑田,世局百变,天意究竟如何,谁又能瞧个明白。
原承天携着公子我急速遁去,等他们过了齐天崖时,原承天头上的小鼎终告消失,此鼎不召而来,又不告而去,可谓是莫测高深。公子我虽是玄承不俗,也瞧不出个所以然来。
于路上,原承天就将云裳被迫害置死,其魂沉沦九渊,复又被自己送去轮回台上转世一事,详详细细,告诉了公子我,其心中沉痛之情,溢于言表。
公子我听到云裳已死,立时就怔住了,其后原承天说了些什么,只怕他一个字也没听得进去。
原承天说罢此事,痛心疾首的道:“此事说来说去,其责全在我一人身上,总是我有负前辈嘱托,未能好生照顾他。”
公子缓缓摇了摇头道:“天妒红颜,其责怎在你身上,云裳前世坎坷,今世流离,只盼她轮回转世之后,能求个平平安安。“说到这里,一行清泪不由得落了下来。
以此人修为,本不该情绪流露,只因他此刻重伤之余,心境本就动摇不定,更何况此人生来随性,当哭则哭,当笑则笑,又怎会计世人眼光。而观其与云裳之间,亦是情重。
原承天道:“云裳被逼死一事,在下绝不甘休,誓要替其讨个公道。”
公子我将拳一握,一字字道:“不错,云裳之死,或是天道劫数,可那执意逼死云裳之人,怎能轻易放过,等我伤势养成,说不得只好去天一宗翻江倒海。”
原承天道:“此事前辈切不可独行。“他生怕公子我性情高傲,要独自去处理此事,那云裳既是去了,怎样也不能让公子我再出事的。
公子我嘿嘿笑道:“承天,你是信不过我吗?”
原承天道:“实不相瞒,我与天一宗宗主周不朝,实有不共戴天之仇,此次回返凡界,正好要将此事了结了,这才能安心去天一幻域修行,否则红尘不断,怎能一心飞升昊天。”
那云裳既然是在天一宗遇害,迫死她的人,自然也是天一宗的人了,公子我若想替云裳报仇,自然就无法顾忌宗门情面,实际上便与天一宗翻脸。听到原承天这般说,便点头道:“也罢,你我各报已仇,了却这人间恩怨,云裳既死,这世间还有什么可留恋的。“他说到最后一句时,虽是淡淡说来,可心中悲伤之情,又怎可用言语形容。
原承天取出无界之剑,就令青鸟破界,自己则在其旁加以辅助。
这冥界与凡界的界力,算是最容易破的了,他上次以真修境界,亦是破得,此刻更是轻轻松松,也就是盏茶工夫,界力已现缝隙,再过片刻,那隙缝已可容人了。
原承天本想将公子我请进金塔,那才是万全之计。可又担心此人性傲,不肯失了颜面,正不知如何是好时。公子我道:“我这次着实伤重,这界力未必能顺利穿越了,承天,一切有劳了。“就请原承天祭出金塔来。
原承天见他主动请入金塔,心中暗叫惭愧,那公子我虽是孤高,又岂是狷介之辈,自己还是小看他了。忙请公子我入了金塔,纵身而缝隙中遁去。
片刻之后,头顶一轮红日高挂,分明是已回返凡界了,原承天瞧着这凡界气像,虽依然是花红柳绿,却再无一丝眷恋之心,心中道:“红尘虽好,却不是久留之地,一旦收了周不朝的元魂,那重建飞升台一事,就该着手进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