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承天在冲杀之余,早用神识向四周探明情形。
他破界之处,亦算得上山明水秀,只是山是紫山,水是黑水,树是蓝叶,瞧来极是怪异。
这就像是那画家笔法虽精,却是目不识五色,只顾得随手乱抹,就画出一个异样的世界来。
又好似掉进一个万花筒中,触目所及,皆是虚幻,分明是个梦境罢了,哪里是真实天地。唯有无处不在的浓浓魔息,才让时时惊心,知道这里是魔界天地。
这天地瞧在寻常人眼中,也就只剩下惶恐不安了。原承天却明白,此处景色迥异,那是魔界天地之气失于调和之故。创世大修创造七界之时,清气浮于仙庭,昊天次之,凡界又次之;而浊气沉于九渊,阴气沉于冥界,魔气沉于魔界。
所谓魔气,其实就是生灵天生的一种嗜杀好斗之气,生灵心中若无杀气,自身难存,若杀气过重,则是无情无义。而魔气之源,就来自于五行不固,在魔界天地,同时同地,那五行之气也是变化万千,生灵处于其间,这心又如何能定得下来,自然生出焦燥不安之心,唯求杀尽四周生灵,方觉得安全。
因此魔界嗜杀,其实是不得已而为之,凡界之人尚知修身立德,尊老爱幼,但魔界之中,唯有强者独尊,将优胜劣汰发挥到极致。魔修在修行之时,不敢动情,便也是此故了。
原承天此刻四周,约有十余道魔息,其中有两道魔息为魔修所有。
魔修与魔兽不同。
魔修相貌与凡人无异,魔基灵慧,亦与仙修之士相差无几,在魔界之中,算得上的血统高贵,便是魔界魁神,亦是出自魔修。
魔修之所以远胜魔兽,便是其魔修相貌性情,亦近道体,除了好斗嗜之性极烈,与凡界的仙修之士,又怎能分得出来。因此十大魔神之中,唯有两名出自于魔兽罢了。
而魔兽以数目而论,远胜魔修,可在魔基灵慧上则与魔修难以相比了,好在魔兽基数庞大无极,自然有奇能异材之兽,禀魔界气息修成各种奇异技能,亦是不可小瞧了。
刚才的呼喝之声,就是出自两名魔修之一,而正与原承天厮杀的,却是远在千里之外的一只庞大魔兽。
这只魔兽卧在千里之外的一座紫花平原之上,张口一吐,就是数十道白气,这白气在空中迎风一变,就成为一道道虚幻之索,向原承天层层叠叠的围拢来。想来这就是魔修口中的天魔索了。
修士破界跨域,自能不生出异样来,看来这些魔修魔兽,也是觉察到了界力变化,故而在破界处设下圈套,欲擒杀原承天了。
随着那名魔修的一声厉喝,空中就落下一物,此物状如飞轮,轮上有十八柄弯刀状的利齿,就在空中旋转不休。而四周魔息被这飞轮一转,齐齐聚到轮中心,魔息沉沉压来,好不沉重。
这魔息已是令人不堪承受,若是再被这飞轮触到,任你修成怎样肉身功法,只怕也要碎成肉泥了。
原承天心中冷笑道:“今日且让你等知道仙修之士的厉害。”
体内浩然正气勃然而发,手中掐了道法诀,名为镇魔诀,此诀专镇魔气,尤其是用浩然正气祭来,更是无往而不利。
那飞轮中凝来的魔息被这道法诀一冲,立时就四散而去,至于那件碎仙轮,又如何能被原承天放在眼中,此物名字虽是惊人,也不过是魔将级魔宝罢了。
原承天将手一指,此轮立时不动。亦不动用“破魔”真言,更不必动用乾坤玦,只凭这简简单单一道镇魔诀,就将这魔宝破了。
就听四周魔兽皆发出惊呼来,两名魔修亦叫道:“这修士厉害,快去通知魔皇柯修罗。
原承天怎容这些魔修魔兽从容逃去,手中取出一物,就是炼魔壶了,此宝专收魔魂,魔魂收的越多,越能显出妙处来。
他将此壶祭到空中,也不去理会身边的这些魔修兽,而是祭出无锋剑来,就要取千里之外,那种能吐天魔索的魔兽。
这是要由远及近,欲将诸多魔修魔兽一网打尽了。
千里之距,无锋剑刹时便至,这也是杀伐之器的好处,若是动用神光诛敌,再也及不得这么远的。
那名巨兽正卧在平原上吐纳魔息,怎能料到原承天第一个目标就是自己,等觉察到无锋剑时,又怎比来得及。
此剑从它头顶无声落下,以无锋剑之锋利,斩肉碎骨着实便当。无声无息之中,就将此兽钉在地上。
别瞧此兽的身躯庞大之极,也禁不得无锋一剑之刺,原来此剑已沉人兽躯,将此兽的兽丹刺破了。
兽丹一破,这巨兽的性命可就去了七成,而无锋剑剑气四溢之下,立时就将此兽斩得七零八落。一道魔魂,被空中的炼魔壶收了进去。
原承天再将无锋祭起,就从外向内杀死,这群魔修魔兽,最强者也不过是魔将罢了,怎能抵得住无锋剑。刹那之间,就杀了七八名魔兽。
两名魔修见不是头,口中呜呜叫喊,足踏两根黑炭似的木筏,分头向两边遁去。
那塔中的刀唱君见原承天杀的厉害,亦是心中大动,急忙叫道:“大修,给我留一个。”
原承天哈哈笑道:“只怕你赶不上。”手指伸出,无锋剑已将其中一名魔修杀了。
刀君自是有些不乐意了,身子刚刚道出金塔,就将身上刀气,去造另一名魔修,这魔修逃得正紧,哪知刀君的刀气却是说来就来,就好像他与刀君近在咫尺一般。
“波”的一声轻响,猎风瞧见此景,这魔修总算被刀君诛杀,没让原承天再抢了先。
猎风见到此景,眉头微微皱来,再去瞧原承天的神情,就见他面早寒霜,杀气冲天,哪里还是以前那个温和可亲的原承天。
她心中一动,叫道:“主人,你身上的杀气可太重了。”
正所谓一言惊醒梦中人,原承天被猎风一唤,心中猛的一惊,暗叫道:“不好,我也被这魔气所染,就将这心中的杀气勾了出来。这魔息入体,可就要性情大变了。”
就连琅嬛阁老人沉沦魔界之后,亦要借助原承天之力,去洗魂台上走一遭,这魔息的厉害,也就可想而知了。他急忙激发龙魂,借龙魂之力,稳固心境,又对玉灵道:“玉灵仙子,若肯出塔伴我片刻,感激不尽。”
这是要用玉灵的玉气,来冲淡身边的魔息了。
越是污秽之所,越是玉灵的修真之地,出淤泥而不染,原是玉灵的天生之性。
当初原承天邀请玉灵同行,亦有此意,龙息虽可稳定心神,可驱除秽物之能,又怎及得玉灵的天生之技?
玉灵亦正有此意,既是来到魔界,怎能不借此地修行一番?
玉灵从塔中飞去,与原承天并肩而立,此时再瞧原承天,已与刚才怒气冲冠的神色大不相同,又恢复了往日温和可亲之态,这也令诸灵诸侍松了口气。
平日里在凡界与魔修魔兽厮杀,虽也会感染魔息,又怎及得魔界的气息之强,诸灵诸侍是因为身在塔中,故而并不受影响,原承天则是无法避免了。
心中虽是平静如水了,但剩下的几名魔兽,仍是放生不得。
这些魔兽若是逃回去知会了那个魔皇柯木罗,免不得又是一场厮杀,所造杀孽唯有更重。世间本无双全法,诛数魔而避免更大的杀孽,亦是无可奈何之举,原承天虽是禀持天道之修,却非愚腐之辈。
有刀君在侧,也不劳原承天动手了,剩下的魔兽中,原承天只杀了一个,其他全被刀君揽去了。
原承天倒不在意刀君在魔界逞威,七界刀君本就主杀伐之道,刀君若不动杀伐之心,天地生此物又是为何?而在原承天的私心里,亦盼刀君多诛魔兽,就此与魔界势不两立,此后魔俗大战,方可大显神威。
将最后一名魔兽诛杀之后,刀君格格笑道:“此战好不痛快。”
原承天叹道:“也不知怎的,若是诛杀灵兽,我总觉得心中有愧,唯有诛杀魔界生灵,便是明知非天地慈悲之意,亦不往心里去,看来昔日与魔魁之战,对我影响甚重了。”
刀君道:“这就是原大修的因果了,看来你与魔界魁神,真个儿是势不两立。”
原承天道:“魔界野心勃勃,欲往仙庭兴师问罪,我等仙修之士,自是要责无旁贷了,只是这因果二字,让人无可奈何。”
他深知今日在魔界翻江倒海,日后必有因果,可就算日后会遭天劫降身,那也是顾不得了,魔俗本不两立,又怎能顾忌许多?
原承天本意虽是想借道魔界,目标还是九渊地宙,不过魔界之中,亦有几件大块的飞升殿碎片,亦需借此收了来,因此也不急于破界。更想借此良机,一窥魔界动向,日后魔俗大战本不可免,知已知彼,方是百胜之道。
原承天在地图上搜来,就认定了一块飞升殿碎片的所在,缓缓遁去,魔界虽是魔息浓重,但灵气亦是充沛,甚至比凡界还略强些,魔界强力魔修甚多,想来也拜这灵气之赐了。
只行了数百里,神识之中,就觉察到百多魔兽拥来,看来一场大战,又是免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