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迹雪林位于天梵大陆南部,此地亦是常年飘雪之地,人兽若入其间,少时足迹必被大雪摭盖,故而有无迹雪林之称。
那雪蟾则是无迹雪林的特产,传言三百年方得一见,此物为修练寒功的上佳之物。只因这雪蟾吐出的气息,比冰雪更寒十倍,由此物常年陪伴,修为定可大进了。
原承天得了此讯,不肯稍停,当即出了白岭,就往无迹雪林遁去,连这白岭出的寒蚕也是不屑一顾了,只因到了他这种境界,除非是天材地宝,寻常物事又怎能入得了他的法眼。
此次遁行,仍是以金偶携着金塔,原承天只管在塔中静修就好,而那紫罗大悲诀又经三周天的运行之后,真玄仍无变化,原承天不免踌蹰起来,不知道此刻修行此诀,是不是有些急于求成了。
只因若按常规,此诀在羽修之境修行才是常理。
等到三周天运玄完毕,再出金塔时,金偶早就到了无迹雪林,甚至已等了近半日了。
原承天暗叫惭愧,那修行虽好,可若误大了事,则是弄错成拙了。
忙忙与两个灵偶齐齐动用神识,就在这无迹雪林之中巡视起来。
洪朗与他有一面之缘,那灵息是忘不了的,洪锋与他相处更久,更是不易错过了,只要这师徒二人在这雪林之中,那就绝对逃不过他的神识。
无迹雪林比白岭略小,一人二偶就将这神识一点点扫将过去,很快就巡视了大半了。
此刻这雪林之中倒也热闹,只怕天梵大陆修行寒功的修士,大半聚于此处了,那雪蟾不仅是修行玄阴功的上佳宝物,对修行其他寒功的修士,亦是难得。
其实寒功并非仙修正道,仙修之士,自该五行兼备,若只取五属之一而修行,修为越深,隐患就越大。但世间仙修之士,尤其是散修,能得一心法已是无上福缘,又怎能挑三拣四?初修时遇到什么心法,也就毫不犹豫的去修了。又怎能像原承天这般,专择这昊天第一心法来修?
而一个人的成就,其实在他选修心法时,八九已经注定了,并且极难改变。仙修之士之所以重法器法宝而轻心法,其实也是迫不得已,那心法早就注定了,再也改易不得,也就唯有在这法器法宝上痛下功夫,以求在仙修界苟活罢了。
原承天与二偶缓缓向雪林深处遁去,这神识却可笼罩两三千里去,因此这雪林最多半日就可巡视完毕了。
就见雪林深处的一处山谷中,有十余名修士聚集,彼此间交头接耳,也不知在商议什么。这些修士大多都是真修之士,甚至还有几人不过是八九级灵修罢了,修为不值一提。那散修能修成玄修之境的,便是整座天梵大陆,也没有几人。
原承天将神识向这些修士轻轻一罩,不觉有些失望,那洪朗师徒可并不在其中,难不成这对师徒没有来到这里?
虽是与诸修隔了千里,诸修的言谈却是没放过半点,原承天驻足听了片刻,知道他们在谈论雪蟾的出没规律,以及捕捉的方法,这对原承天来而言,煞是无趣。
正想另换地方巡视,就见两名修士的身影进了神识的探查范围,可惜这二人仍非洪朗师徒,但由神识可知,这二人其中之一,竟是那名玄极宗长老谭伦。谭伦身边的修士,亦是玄极宗的一名玄修之士。
不想这二人竟离了天灵宗来到此处,原承天以二人的遁速以及无迹雪林离天灵宗的距离推算,这二人看来是在自己离开天灵宗之后,就前后脚离开,一路马不停蹄来到此处了。
原承天虽不想别生枝节,可难免也是心中一怔,暗忖道:“莫非这二人来此,是为了玄极宗的所谓宝藏,那宝藏竟是在无近雪林中吗?”
可是这玄极宗的宝藏与自己有何相干,而谭伦当初也说过,这宝藏涉及玄极宗的一件秘闻,自己又何必涉足?
他刚想离开,就见谭伦身边的修士将手一扬,一柄法剑祭在空中,转了一转,那剑上青光,就把一名修士杀了。
原承天大吃一惊,怎的这人说杀便杀,这些前来寻找雪蟾的修士,又碍着他何事?“
就听谭伦道:“既是动手,就需杀了个干净,这里的修士,一个也不能逃了。“
玄极宗的修士道:“正该如此。“他御使空中法剑转个不停,眨眼之间,就连杀了三名修士。
那谭伦手段更强,起手祭起一个银壶来,这银壶祭在空中,就有一股红光冲开壶盖,便有万道红光射了出来,那谷中的修士若被这红光扫到,不是缺手就是断脚,那运气好的,则被这红光割了人头,也就免去了无穷痛苦。
这二修出手极快,法宝更狠,不等原承天反应过来,竟将这谷中修士杀了个干净。原承天怎能想到这二人如此心狠手辣,纵想救助,也是来不及了。原承天心中又气又急,可恨他离山谷还有千里之遥,自己的神识初修,还不可能千里杀人,只能眼睁睁瞧着诸修被断送了性命。
如今人被杀尽,他反倒沉静下来,索性向山谷缓缓靠近,以便探明这二人杀人的动机,更方便及时动手。
不想那谭伦杀尽诸修之后,忽的一拍大腿,叫道:“不好。“
谭伦的同伴道:“这些修士一个没跑掉,有何不好?“
谭伦道:“郑兄,莫非你忘了,这宝藏禁地,本宗长老早就传下法旨,本宗弟子,是不得入内的,哪怕此刻长老不在,这宗规谁敢违背?这‘慎独’二字,在下可是牢牢记在心中。“
这人杀起人来毫不心慈手软,此刻却说什么“慎独“,真是让原承天又好气又好笑。
郑姓玄修笑道:“我倒是什么天大的事体。此为小事一桩,这雪林中寻找雪蟾的修士仍有不少,这些修士总归是要寻到这里来的,以在下想来,这雪蟾能在此地出现,或与本宗的宝藏大有干系。不如我等且在这里藏身了,若有人寻来,就逼他开启宝藏便是,只要不是我等亲手开启,就算不得违了宗规。“
原承天听到这里,难免心中长叹了,名门大宗的弟子杀起人来固是极狠,可这“宗规“二字,也比寻常修士瞧得更重,可见错不在宗门弟子,而是看这宗规如何订立,只怕玄极宗的宗规中,对杀人一条应该是没什么多大的约束。
相比之下,反倒是显得天一宗的宗规更加严格。
原承天就算不想替那十几名妄死的修士报仇,可又怎能再眼睁睁的瞧着谭伦二修再动屠刀,刚才是救应不及也就罢了,此时若是袖手,便是如同亲自杀人一般。
想来若有修士撞进来,被逼迫着开启了宝藏,谭伦二修怎样也不会让他们活了。
谭伦二人互相打了个手式,就各自动用法诀法宝,将自己的行踪藏慝起来,只是这二人的所谓隐身之术,又怎能骗得过原承天?而原承天此刻已离得近了,根本不需动用法宝,只需将这神识压将过去,轻易的就可取了这二人的性命。
可叹这谭伦与自己也算是有交情的,若不是他倒行逆施若此,自己又怎能动了杀机?
原承天静立风雪之中,也如谭伦二人般等候起来,此刻他心中已然下了决心,不仅是要阻止谭伦二人再动杀心,亦是想瞧瞧这玄极宗的宝藏,究竟是藏着怎样的秘辛,那玄极宗的宗规竟是如此松驰,这宗门又怎能好到哪里去?
约过了小有个时辰,果然又有两名修士迤逦前来,这二人的身影刚则撞进神识的范围,原承天就暗暗 点头,果然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这二人分明是洪朗师徒了。
多年不见,洪锋已长成八尺身高的大汉,其相貌则在三十余岁上下,可见他与原承天分手之后,又过了十余年,才修成真修之境。此刻已是三级真修了。
而他的师父洪朗,当初便是真修之士,此刻居然还未修成玄修,也只是比其徒弟洪锋高了两级罢了。这也是玄阴功这种偏门心法的敝病所在,越是级别高了,就越难进步。也许洪朗师徒二人的毕生成就,也就是玄修罢了。
洪朗师徒眼见得靠近了山谷,遁速更加缓慢,二人并不说话,只是以传音互通,原承天的神识自是可以探出二人的心思,听到这二人心中想道:“锋儿,这雪蟾果然是在这山谷中了,只是近几日有诸多修士来此,我等此次前去,需要小心。“
“弟子领命,就依着当初的计策,等那雪蟾现身时,诸修必定自相残杀,我等再寻机出手罢了。“
“如此甚好。“那洪朗的心中,就长长叹息起来。
洪朗二人修为不足,行事之时自然是捉襟见肘,除了静以待变,也想不出别的良策来。
原承天将神识牢牢的盯着洪朗,若此人已堕入魔道,自己反倒好办了,可惜这神识探了良久,却不曾发现洪朗身上的魔息。
这样瞧来,洪朗竟是不曾修行过魔道,也是不知道自己身中失魂虫了。否则那洪朗的修为又怎会如此低微?
却不知是魔修觉得洪朗所修功法并不高明,难成大气,就当先前看起了眼,是以不曾与他接触;还是洪朗断然不肯沉沦。可是不管如何,这洪朗实是原承天面临的绝大难题。
杀人自是世间最容易不过的事情,可若心中想着天道伦常,那杀人就是世间至难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