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竹蜻蜒虽是竹制,可异术之力非同小可,猎风的玄肌亦无法抵抗,一缕鲜血溅了出来,洒了猎风一身。
好在猎风的玉骨晶骼遇力而发,一股无形力量激发出来,将竹蜻蜒击成粉碎,至于猎风所受的损伤,只能说是不重不轻。
猎风本能的一按法牌,运用体内真玄,伤口虽不能立时全愈,鲜血却是止住了。然而手中的这块法牌其质黯淡无光,终于将法力耗尽。
猎风转过身来瞧着灰衣人,神情既是愤怒又是惊讶,不想此人一直与令无参做对,不过是与令无参联手演的一场戏罢了。
此子自现身以来,就上演与令无参火水不容的好戏,将满城修士尽皆骗进局中,而这场戏真正的导演,则是令无参无疑,此子心计之深,竟至如斯。
林黑虎瞧见场上变化,也是惊得呆了,不过细细想来,倒也心中豁然。
那灰衣人本是自己用高价请来,而一个人若是有了身价,只为财物卖命,自然择高而栖,又有何奇处?最恨是的自己自以为是,以为请来了一个天大的帮手,不想令无参棋高一招,竟早将此人收买了去,如今反而令四大羽修陷入危境,这个教训,实是太深刻了。
不说林黑虎猎风心中惊诧莫名,就连原承天也没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他本以为有灰衣人在此,或可与令无参的异术抗衡一二,却浑没想过,一个人却是可以背信弃义,只认财宝不讲情义,自己对这红尘中的人心变化,委实是阅历不足。
他想也不想,便大喝道:“猎风速退。“
足尖点处,身体倒纵而出,向身后的大堂墙壁撞去。这是学了猎风纵身之术,他这几日因常见猎风用来,心中演练多次,今日虽是第一次用之于实战,倒也似模似样。
他所修的风月之体不光能使肉身如铜似铁,亦对肌肉血脉产生极大的影响,虽然在这禁制之中,风月之体的威能难以显现,可肌肉血脉既然调得均匀,自然就具有远超普通的人力量了。
原承天的反应之速,也大大超出灰衣人与令无参的意料,要知道令无参在与猎风斗法之时,几个隐身之后,正好站在地大堂门口,这分明是他刻意而为,其盟的就在于将诸修堵在大堂之中。
如今原承天不走大堂门口,而只是向大堂的墙壁撞去,自然不在令无参的算计之中。
要知道以九云堂的财力,所建大宅必定用料极佳,而这座大堂既是九云堂的脸面,当然足料加精,打造的如铜墙铁壁一般。在座的羽修大士,此刻皆是肉身凡躯,又哪里能轻易破得此墙。令无参计不虑此,也属正常。
也就是在令无参与灰衣人略一错愕之际,原承天的后背已撞到大堂的墙壁上,不想这墙壁果然坚异常,力撞之下,也只是石粉扑簌簌而落,竟连晃也不曾晃动一下。
原承天暗吸一口气,他知道自己撞不破这墙壁,只是因为自己不知如何运用肉身力量,而并非风月之体无此威能。
仙修之士运用真玄惯了,忽然间让他动用肉身之力,这差异也略大了些,除非是惯用肉身法术的修士,方可转换如流。是以原承天既明其中玄奥,心中虽惊不乱,风月之体肉身运用之法在脑中一现,身体自然而然随之运化,那紧贴着墙壁的后背就产生一股巨大无俦的力量来。
就听得“轰“的一声,原承天后背墙壁,被击出两三丈方圆的大洞来,而原承天再不稍停,身子已然到了院中。
几乎就在原承天破壁而出的同时,猎风也同时掠了出来,这一主一侍的反应速度之所以大超堂中诸位羽修,一来是因为他们二人早知今日必有惊变,二来更是因为原承天自踏上仙修之道以来,哪有半日消停,短短数十年,就可算得上身经百战,与诸多羽修的养尊处优自是不同。
令无参见原承天与猎风转眼就出了大堂,也是一呆,好在他十余年禅修心境非同小可,其人仙基又是冠绝同伦,遇此惊变,也只是心中略略一慌,就立时沉静下来。
他瞧向灰衣人,淡淡的道:“堂中之事,有劳道友,堂外之事,在下自处。“
说完这八个字后,身形微微一晃,已在原地消失不见了。
此刻满堂诸修,终于觉出不妙来,灰衣人一个在内,一个在外,分明是想将诸修一网成擒,此时再不向前,岂非是坐以待毙。
那名青衣修士是第一个沉不住气的,他大喝道:“此间之事,恕不奉陪。“
令无参既在堂中消失,那大堂门口可就无人守着了,青衣修士大踏步向堂中冲去,可没行得几步,就觉身边掠过一阵轻风来,轻风中依稀能瞧见一条淡淡的人影。
青衣修士道:“装神弄鬼,我怎会惧你。“
此人今日虽在堂上闹了几个笑话,可毕竟也是大修之士,只不过一向在宗门清修,极少出门故而略欠阅历罢了,而其既为羽修之士,一身修为纵是施展不得,可肉身功法总算也修行过的。
他见这人影跟来,正好手中又持着一持刚刚取出来的法剑,便将法剑一横,抹向人影。
他这一式自然也算不得什么招式技法,好在肉身既是修行过,力量自然也是不小,这一剑抹去,也是呼呼有声。
可是那人影动作快极,法剑未及中途,人影就已不知去了哪里,而青衣修士又怎知如何收招回剑,这肉身御力控力的法门,他是半点不懂,法剑送了出去,再想拉回来就没那么容易。
就觉得胸口一痛,一根尖锐之物就从后心透了出来,细细辩出,也不过是一根普通的竹枝罢了,而竹枝的梢头已是透着一点殷红。
或许是因为肉身强横,青衣修士倒也没觉得有多么痛疼,可是这身子被异物穿透了,又怎会是什么好事?青衣修士大叫一声,就向旁边一跳,这一下却牵扯到伤口,其痛实不可当,可那惨呼之声未及出口,忽觉得这般惨叫不失体面,又硬生生忍住了。
大德羽修,自是与众不同。
却不想这将痛楚闷在心中,其痛转剧,就觉得眼前一黑,就此人事不知。
而那道淡淡的人影便是灰衣人了,他此刻站定大堂门口,左手持着一根碧绿的竹杖,面无表情的瞧着众人,那位青衣修士,则僵卧在他的脚下,死活不知。
有了青衣修士的前车之签,堂上其他诸修怎敢再贸然从事,一个个立在当场,再也不敢稍动,而百宗盟诸修更是深知此人异术的厉害,知道在这大堂之上,无人是他的对手,不如静以待变。
六转童子等人心中自是明白,令无参设此毒局,其目的就在自己一行人身上,诸修的宝物,反倒是其次了,恨只恨自己一行人贡高自大,没将这小小的令无参放在眼中,以为此行纵有风险,也能料理得过来,哪知道令无参之谋滴水不漏,着实给了众人一个残酷的教训。
好在原承天与其侍将总算逃出大堂,此局若有变化,就只能全指望他主侍二人了。
想到自己等人皆是羽修大士,如今却要指望一名真修救命,其情何堪,其愧实不可当。
这其中林黑虎虽也是愤意塞胸,怨自己行事失察,竟没瞧出灰衣人的本性来,可他的心中倒也一点不慌。
他知道原承天早知此日之变,布局已久,刚才灰衣人刚刚泄露身份,他主侍二人就立时冲出大堂,便 是明证了,想来原承天必定另有安排,自己只管等着他的好戏罢了。
而从墙壁上的那个大洞瞧出去,大院之中景色依旧动人,可原承天三人的身影,却是半丝也瞧不见了。
此刻原承天已冲进大院之中,刚刚在一株花树下立定,令无参如影随形,已经跟了过来。
原承天叹了一口气,令无参既然已经跟上,再想甩掉他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令无参拱了拱手,笑道:“恭喜恭喜?“
原承天淡淡的道:“却不知喜从何来。“
令无参道:“原兄侍将双目复明,是为一喜,而原兄与妙韵姐姐重逢,自然是万千之喜。“说到这最后一句,却是咬牙切齿了。
原承天叹道:“你今日之为,想必就是为了妙韵了,少年逞强,原为常情,可惜你做的太过了。“
令无参冷冷的道:“我的事情不用你管,那妙韵姐姐向来与我很好很好,可是你一来,便夺了她去,此恨不报,誓不为人。“
原承天连连摇头道:“今日之非,他日或悟,却不知你还有没有这个机会。“
令无参哈哈大笑道:“你这个人倒也有趣,死到临头,却还关心起我的前程来,本公子的自是前程似景,他日与妙韵在昊天重逢,岂不快哉,至于你嘛,只怕是等不到明日了。“
原承天不想与他争辩,只是嘿嘿冷笑不止。令无参忽的一拍脑袋,笑道:“有一件小事,却忘了对原兄说明。“
他将手掌摊开,掌中不过是一粒指头大小的元青石,但原承天见了此石,脸色忽的变得惨白如纸,那院中本是暖气袭人,可原承天却觉得坠入了冰窖之中,其寒何以克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