挥手让佣人上菜,看在儿子的面上,还是颇为和善的邀请女人一起吃饭。
一桌子的菜,大半都是熟悉的。
吃到嘴里,竟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岑先生,我听您…儿子说,您还有一个女儿是吗?”
李玥笑容淡下去,岑父也动作一僵。
摆了摆手,态度极为随意:
“提这个逆女做什么?出国这么多年,半点消息都不传回来。”
克制住心底燃烧的愤怒,安依竭尽全力维持着表面的平和。
“您没有试图联系过您的女儿吗?或者说,这么久没有音信,您没有去找过她吗?”
态度不自觉露出尖锐,岑父脸色难看。
气氛顿时有些僵持。
李玥摆了摆手,扫兴地开口:
“你不是我家人,可能不知道,小冉那孩子,闯了祸,惹了不该惹的人,给我们一家人带来不少麻烦,她自己倒好,躲去了国外,是死是活,也不给家里捎个信……”
提到惹祸,岑父筷子拍在了桌子上:
“逆女!下次,少在我面前提她!”
李玥温声安抚,安依又或者说是岑冉,看着这个曾今对自己和颜悦色的父亲,突然觉得陌生得可怕。
一顿饭,味同嚼蜡。
离开,几乎是恨不得逃离的感觉。
人影被落日拉得极长,她惨白着脸,脑海里不断闪现从前的父亲和现在的父亲的画面,猛地叫出声。
随意拐进一个会馆,女人掏出卡拍在柜台,直接要了一个包厢和度数高的酒,把自己锁死。
与此同时,墓园的气氛降到了冰点。
温家二爷和温家一众长辈小辈,看着面前的女孩儿,表情意外统一的不善。
“你来干什么?”
压不住火气,温家二爷率先赶人:
“你这个杀人凶手,害人精,还不快滚,别来这里脏了我大哥的轮回路!”
熟悉的谩骂,同样的人。
女孩儿微冷的目光扫过老人身边一众同仇敌忾的温家人,眼底没有半分松动:
“我如果是杀人凶手,那你们,必然也是刽子手。”
低软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狠厉,陆溪言绷紧的心似乎颤了一下,脑海里不甚模糊地浮现出一个丧失双亲的小孤女被这一众人肆意谩骂侮辱的时候。
记忆还有些破碎,但仅仅一个画面,却让她眼底泄露了几丝冰冷。
拳头微微捏紧,看着走过来的青年,她压下翻涌的情绪:
“温老先生的死,我会找到真正的凶手,还自己一个清白,至于我来这里,也并非自愿。”
青年已经走到了面前,陆小姑娘抿了抿唇。
“二爷爷?”
清冷的声线透着警告,穿着黑色风衣的青年身形颀长,矜贵清傲,一举一动,都有着与年龄不相符的稳重威压。
修长白皙的手伸出,即使在众人面前,他也毫不避讳。
“言言,怎么来了?”
春风化雪,如果喻江白是冰山,那么眼前的小姑娘就是能吹进他心里的春风。
低沉的声线下意识地放缓,他将女孩儿冰凉的小手包在掌心里。
亲昵的动作让温家二爷眉头狠狠一皱:
“江白,那是害死你祖父的凶手!你在你祖父坟前和她拉拉扯扯,你让九泉之下的大哥如何安息!”
说话说得极了,冷风入喉,老人立刻咳嗽起来。
“二爷爷身体不好,你们不将人送回去吗?”
话是对着同行来送行的小辈说的,却也再次让老人气愤。
秉持着眼不见心不烦的原则,咳红了的脸板正,温家二爷恶狠狠地剜了一眼女孩儿,在小辈的搀扶下慢腾腾地离开。
耳根子似乎清净了很多,陆溪言抬眸,男人眼底有血丝浮现。
恐怕,又没有睡好觉了……
唇瓣微抿,她将手从男人掌心抽回来,主动解释:
“是汪瑜让我来的,她应该是想让我受到羞辱,从而更加讨厌你。”
温家那些人的秉性,她在心底是极为清楚的。
来了,免不了如同刚才那般,来一顿恶狠狠却又没有任何实力的口头攻击。
左不过是为了打消汪瑜的怀疑罢了。
后退一步,她看着面前的青年:
“下葬应该也有很多事要忙,我不打扰你了,另外,请节哀。”
出事以来,这是女孩儿第一次说出这三个字。
“言言……”
伸手拉住即将离开的小姑娘,喻江白薄唇紧抿。
他隐隐察觉到,女孩儿似乎,哪里不一样了。
那是一种复杂,纠结的变化。
就像是她看他眼神,变了……
攥着女孩儿的指头轻颤,喻江白垂眸,长睫下的琥珀眸子竟染上不相符合的小心翼翼。
喉结微微滚动,喻江白用力,一根一根指头松开,指节泛白。
矜贵清傲的青年微微弯了弯眸子,温软而无害:
“一切,我会处理好……”
忙活完下葬的事,夜幕降了下来。
『缘落』
侍从上前在原绥耳边轻声说了几句,原绥笑容收敛了一些,眸光微暗,冷声:
“不见,让她等着。”
目光扫过对面沉默寡言的男人,又开了一瓶酒递过去。
“什么事?”
瞥了一眼递过来的酒,指腹摩挲着昂贵的表链,青年慢条斯理地点了一根烟。
“慕家那位夫人,来这找你。”
冷淡的眸色没有任何起伏,修长白皙的指尖捏着烟,一举一动透着矜贵优雅。
凉薄的嘴角微扬,男人淡漠地抖了抖烟灰:
“确实应该等着。”
她来,恐怕是被老宅那边逼得走投无路了。
烟头忽明忽暗,青年冷峻的下颚线紧绷,眸底微沉。
夜已过半,原绥已经有点醉了。
被人扶着出了包厢,却被迎面走过来的人挡住了去路。
女人声音刚出,酒意瞬间醒了大半。
“喻先生,我们谈谈吧。”
等了几个小时,女人脸色异常难看。
表露的不悦被强行压下。
“汪夫人,我们之间,应该没什么好谈的。”
又是熟悉的称呼,汪瑜此刻被侮辱的心情丝毫不亚于初次见面,甚至更甚。
平复下不悦,汪瑜重新审视面前的青年:
“喻先生,你祖父去世的真相,你不想知道吗?真正的杀人凶手,可还在逍遥法外的。”
拐角人影闪过,几乎没有任何人注意到。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