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溪言不习惯太浓郁的熏香,闻久了会头晕。
她小心扶着高出自己一个拳头的女人,目光扫过她手臂上的鲜红,低下头:
“谢谢孙小姐。”
“就口头上?”
孙佳清整个人没了骨头一般,压倒在小姑娘身上,魅惑的眼尾微扬:
“没有其他表示?”
少年眸光微沉,冷冷掀眸:
“你想要什么?”
“又不是在问你……”
孙佳清甩了甩头发,满不在乎地抬头: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要怎么感谢我。”
她抽回挂在陆溪言脖子上的手,一瘸一拐地拉开距离。
“清清……”
阮妧连忙跑过去扶着她,看到她手臂上大面积的擦伤,心疼得不行:
“我带你去消毒包扎。”
“安啦,这点小伤。”
她拍了拍阮妧的手背,和主人家道谢之后就任由她带着自己离开。
距离拉远,阮妧回头,看向少年的目光微微复杂,她招了招手,把闯了祸的妹妹也叫上。
遣散了客人,空青夫人慢腾腾地走近:
“江白啊,今天的事,你别放在心上。”
她不好意思再说宠坏这样的字眼,毕竟璟璟今天做的事,确实过分了。
“作为补偿,我赔给你的小妻子一个幸运者的身份,不要拒绝我这个老婆子,就当是我送给你们的结婚贺礼。”
到底还是赔礼居多……
喻江白抬眸,老人目光坦荡而真诚。
他勾了勾小姑娘的掌心,压下不悦,沉声:
“言言,谢谢空青夫人。”
老人通透,不会无缘无故地提出要邀请他来。
无非就是家里那位老爷子,还不死心。
喻江白伸出手,一点一点攥紧女孩儿的衣角。
她垂头凑近,少年抿了抿薄唇:
“有受伤吗?”
陆溪言摇摇头。
孙佳清完全给她当了肉垫,没让她伤到。
想到女人受伤的地方,陆小姑娘微微皱眉:
“我想去看看孙小姐。”
琥珀的眸子印出女孩儿的小脸,他缓了一口气:
“下次,哥哥陪你一起去。”
……
阮家庄园,二楼。
“璟璟,知道自己错了吗?”
空青夫人管教孙女的时候,也是用一种平和的态度。
但这份平和,并不会让人放松。
“我听司机说了,在路上的事。”
老人抬头,看着低头站着的小孙女:
“蛮横无理,娇纵无度,这就是阮家人的教养么?”
“奶奶……”
阮璟鲜少有被训斥的时候,她素来习惯了的:
“我承认,推喻江白那个小女朋友那一下,是我不对。”
当时那么多人在,她公然驳了她的面子,还指责她的不是,她那样做不过就是想给她一个教训。
阮璟露出笑容,她凑近,讨好地摇了摇老人的手:
“奶奶,你别瞒着姐姐了,你和温爷爷,不是还打算让那个喻江白和我姐凑一对的吗?”
站在老人身边的阮妧瞪大眼睛。
阮璟撇撇嘴,抱着老人撒娇:
“况且我姐对温爷爷那个孙子,也是很上心的……”
老人脸色少见地难看下来,她拂开小孙女的手,目光转移到大孙女身上:
“妧妧,你和奶奶说,是不是看上了江白?”
阮妧微怔,下意识地摇头。
空青夫人皱眉:
“你们也看到了,江白和他的妻子的感情,无论如何,我不希望这段感情有你们之间任何一个人的插足。”
话是难听了些,但她不允许她的两个孙女作出羞人的事来。
“妧妧,奶奶和你说实话,你温爷爷,并不看好江白的感情,所以来找了我,想让我借茶话会这个机会,让你和江白认识。”
老人慈爱地摸了摸大孙女的手背:
“他欣赏你,江白这些年的作为也确实足够优秀,再加上奶奶和他的师兄妹关系,奶奶就答应了。如果江白这孩子确实和你有缘,两人在一起了,奶奶会很高兴。但不是,江白很在乎他的妻子,他眼里容不下其他女人,所以,奶奶不允许你对他动任何心思,明白吗?”
阮妧乖巧地点头,忽略心头突如其来的不舒服。
她垂眸,耳边是奶奶对那两人感情的称赞,看着平整的地板,眼底的情绪不经意间倾泻而出。
……
元旦,是温珂定好的出国的日子。
房门被敲响,坐在床上的温珂微愣,慢腾腾地起身去开门。
是老爷子。
“祖父?”
他微微抿唇,侧开身,让老人进来:
“您怎么来了?”
房间被收拾得很干净,他的所有东西都被封存,明明是去完成自己想做的事,却像是再也不回来一样。
“你想好了吗小珂?”
温老先生回过头,看着这个自己亲自选出来的孩子:
“那个孩子的死,不是你的错,你没有必要强迫自己去背负这么多不该你承担的?”
温珂微微一愣,心口一紧:
“……祖父,你不明白。”
当所有人都默认他是杀人凶手,他自己也信了——
洛煜辞,那个明朗天真的少年,萧家细心呵护的小少爷,被他构造的梦境迷了眼,丢了性命……
复读的一年,他把自己逼成小辞的模样,他努力去回想,他喜欢的方向会是什么,他会找一个怎样的工作……
他总是忍不住地想起,那个小小的少年,一脸憧憬地问他三尺围栏之外的世界……
他被萧家禁锢得喘不过气,太想逃离了……
而他,就是那个促使小辞逃离的催化剂。
冷白的月光下,小小少年背好了自己的行囊,紧张又激动地和他告别。
萧家的门,是他亲手打开的……
眼底露出痛苦,他皱眉,看向面前的老人:
“祖父,我从不后悔自己做过的决定,唯有一次,让我悔不当初。”
温判哽咽:
“你……”
许是终于得以摆脱,温珂露出一抹释然的笑:
“祖父,小绥江白和我一起长大,因为这件事,让我们之间多了一条人命,现在我还能相安无事地站在这里,已经很满足了。”
而他因此,没了半条命……
“江白只在感情上执拗,我知道,您对陆溪言的顾虑,但很多事,对她而言,终究是不公平的……您如果能宽心,就别再干涉他们了……”
温珂走到老人身边,轻轻抱了一下:
“儿孙自有儿孙福,祖父,保重身体。”
无论是他,还是江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