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安息海岸,唐人在阿拉伯海最大的据点,天赐岛东岸的出海口,被后世称为印度河三角洲的féi沃冲击平原上,
来自德干高原的河水裹挟着富含腐殖沙土,在这里淤积出一马平川的河洲,自古以来生长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芦苇和灌木,早已经被砍伐一空,顽强的野草也被烧成灰,平整疏松过后的土地上,被种满了稻麦豆薯等粮食,靠近河流的地方还种上了甘蔗、棉huā、huā生、芝麻、向日葵、棉籽、蓖麻、苏子、油用亚麻和**等经济作物
微微隆起的丘陵上,则种上了一圈圈的茶树和果木,甚至还有一些香料灌木,只是在河渠田垄梯级上劳作的,只有很少的畜力,主要是一些黑皮肤、棕皮肤,茶sè和深黄肤sè乃至白皮肤的奴工和庸户。
散布在其间,是一些个头矮小手持皮鞭和棍bāng的黄种人,负责进行下田生产的监督和指导。
刚刚夏收过的土地上,到处是被翻出来的深sè土壤,hun杂着被晒干的农作物枝叶茎秆的味道,等到这些东西干透差不多后,被集中起来焚烧féi田,然后紧张投入到新一轮的播种中去。
因此简易的道路两旁,到处都是还未散尽的袅袅余烬
天赐岛最初是作为寇掠安息海岸而特地开拓的前进基地和海商中继点,
但是随着这些在外昆仑海的经营迅速展开,以及传统把持海路大食人的争夺上,取得相对优势后,天赐岛就变得越来越拥挤,已经难以满足迅速涌入大昆仑洋的南海军民番人的驻屯需求。
为了解决远征船团及其附属十数万军民,孤悬万里海外的补给问题,南海都督府不可谓不是煞费苦心,先是经营西天竺羯陵迦三国为根据地,但半岛三个小国毕竟是小国寡民,多山少地,户口田土上继续开拓的空间有限。维持二三十万土户、客户的衣食,还要对原来的船团提供劳役和物产输出,已经是极限了。
于是在天赐岛站稳脚跟后,就开始寻找新的后方屯垦区,于是就将目光转向藏在天赐岛群岛中的东岸海口。
为此,船团特地派出水轮快船,从当地海口出发,沿着大河溯游探索数百里方见人烟,主要还是河边几个渔猎为生的小聚落。
这才决定在东岸的河洲上进行屯垦,这一开就不可收拾,所谓千万年未闻人烟的积壤,又有河水灌溉充足,头年尝试轻易得田数百倾,而次年则扩大到上千倾,然后随着简易道路和沟渠的延伸,人类的足迹迅速在恒古原野上象野火一样蔓延开来。
截止到人手告急而不得不停止拓垦前,天赐岛在东岸陆地上已经拥有数百所大小田庄,接近本土一个大县的军民户口。若是再加上那些海外聚集而来的各sè奴人,以及来自南海诸国、天竺沿海移民所组成的庸户佃客,组成一个本国下等州的户口规模也绰绰有余了。
这些户口中,比例最大的就是天竺沿海输入的农奴,根据在狮子国舍利供养浮屠大会上所订立的狮盟之约,参与盟会的南天竺沿海诸国,将作为大唐的藩臣之属,受到南海都督府的保护,其国商船旅人海上往来无碍,而这些海藩列国,则要定期为南海都督府提供劳役丁口和相应的物产,作为贡税。
其中很大一部分收益的来源,就是在唐人武器和武装义从的自主下,时不时深入内陆捕掠别国百姓,充作奴口贩以获利。
通过他们的辛勤劳作,为久居海外的船团持续活动,提供了源源后继的大宗粮草和物料。
但这一片田园风光突然给一个意外打luàn,随着传递消息的快马在原野上掠过,那些正在劳作的奴工和庸户们纷纷丢下手工的农具和物料,开始自发的聚集起来,无数双赤脚踩着泥浆和草梗,成群结队的走上了大路,
连那些一贯严厉的监管们,也顾不得呵斥或是鞭笞他们,而是领头跑的更快,冲到大路上向西边的方向奔跑起来,在他们的亲自带动下,随着沿途不断加入汇集的人群,迅速变成一股不断壮大的人cháo。
然后人cháo被阻拦在海岸边,挤压在一起拉成一条长长的纵队,在不断向前推搡的拥挤中,一些人被推进了海水里,另一些海滩上散布的尖锐砾石扎破了许多人的赤脚,却浑然不觉,因为他们的目光全部被海上出现的事物,所吸引和惊呆了。
那是象一座小山一样巨大的船体,宽大的船帆象云彩一般鼓胀着,在bo涛飞扬的海面上缓缓而行,沿岸所见所闻,无不惊惧而匍匐于地,祈祷不止,这莫不是海神的座驾。
这一刻,无论是婆罗门教,拜火教、摩尼教,还是基督徒,或是佛教徒或是穆斯林,都全身战栗而无比虔诚的呼唤着自己神祗的庇佑。
随着海水变浅变浑的bo光磷金中,巨大的海船终于落帆,慢慢减速下来,最后下锚远远的泊在天赐岛的港湾外,
高大的船首,甚至直接可以触到吊架,光是甲板上的建筑,就足有四层半,三大一小的四柱巨桅,最细最小的也有人抱粗十余丈,密密匝匝收叠在一处的灰黄巨帆,足足有数十面之多,
为了泊住船身,是用六只柱粗的巨大石锚同时从头尾下海定深的。
相比之下,穿梭于大船旁往来运送的五百料海鹄快船,就像是蝼蚁一般,而船上的水夫船工,更是渺小的如尘土一般。
仅仅这一艘巨舰,就足以代表的是大唐在海上压倒性的霸权和赫赫声威,更别说还有两艘紧随其后,巍峨而巨大人造物的宏伟美感,让人目眩神移的几乎无法自拔。
更让那些有幸海上生涯习惯添血的汉子们,当场生出发自骨子的战栗和惊畏,不免要生出与之为敌几乎是不可能,能作为己方追随麾下作战却是莫大庆幸的错觉。
随着第一只海鹘快船的入港靠岸,喧阗的锣鼓唱奏,开始鸣响,随着船板放下,走下一行满身戎装披挂的军人,各持刀仗列队左右为仪卫。
“南海都督府平海郡讨击副使宁士正,奉命前来交付”
刚刚下船的绯衣大衫纱翅噗头的官人,在喧天的旗牌鼓吹和欢呼声中,对迎上前来一行当地文武官吏,高声唱名道。
“宁讨击辛苦了……”
领头的天赐岛的留守都尉兼团练使杨栋高声应和道。
他也是梁门家臣的出身,却是金吾军发遣的路子,现职衔为雍国府帐前卫左典军,总率三千水健,五千团练,以及管领岛上数万唐人军民,数千义从,守备察防捕盗海陆近巡事物。
此外,由于保密和防备的需要,除了少量经过长期考察而留岛事役的户口外,大多数归化人和奴户是不准上岛的,只能在附近的岛屿,沙洲,乃至近岸上居留。
将宁士正一行迎入临时搭建的彩楼后,随即杨栋实在忍不住惊叹道,。
“着难道就是传说中上万料的五牙巨舰?”
不由他们吃惊不止,这些海外派遣人员,自认出大洋以来以来所见无数,但如此巨舰也就在前朝攻高句丽的渡海之战中出现过……难道南海府已经成功将之复原了。
“不错,”
宁士正也顾不得旅途的疲惫和辛劳,无比得意且自豪的为众人介绍道
“这可是南海府上下穷尽人力物力,费尽数年之功才建造成功新式万料海船,所费无数才造出五只……”
“光是出航一次的准备,所费至少千万钱,但只要补满一次,就可以连续航行上数年有余……”
“虽然船大而载重,行速慢于别船,但是胜在续航持久,几乎不用靠港补充,……这一路连续行船过来只用了四个多月……”
“若不是还有宣威列国海藩的差事,估计还会更快一些……”
“这一船须cào船者三百,常备五百人,同时可载徒手的步卒三营有余,或是骑甲俱全的马军一营……或是轻装步卒两营”
“若是用作运奴,则还可多载数倍……”
“随船可携数千人行逾半年的食水用度,还随船搭载有泥瓦、土木、五金匠等十数所工房……只要有足够的备料,就算是数千人份的器具,或是再造几只百料船也不成问题”
“此外,这次随船前来,还有一套制作罐头和干货的工坊……一套可以就地修造甲弩的小型作坊”
“为了支援外海的开拓,这次随我差遣来了四只……”
“这是巨鲸级楼船,上赐名镇海……另两只为定海,平海”
“还有一只宁海号,因为在狮子国遇风触岸,破了数个水舱,行速不得不慢了下来,被落在后头……估计才过羯陵迦……”
“各装有石炮、船弩、火箭、飞雷……数十具……”
“兼以城寨,可做攻守之据,而久居海上……”
“行之彼方,则可就地屯驻一隅……”
这时随船僚属也纷纷上岸,宁士正这才停下如数家珍的细述,大口喝干第五盏,道
“还请驻守留司点验……”
随即船团总计官接声道
“随行附有马船、粮料船、水船、畜船、物料船、缮造船等三十七只……”
“同船共计军民船工水夫奴丁一万三千口……实到一万又三百二十七口……”
“其中团练马军一营,缺六十七人,步卒四营三团,缺一百零七人,中垒一营缺三十一人,义勇一营,缺五十六人,夫役三团,缺……”
“徕人一千四百户,六千五百九十一口,实到五千三百口”
“唐户三百七十一家……”
“其中上婆罗洲、佛逝州、者婆州……海生子及归化人四百七十八户”
“其中倭人……新罗人……真腊人……注辇人……林邑人……骠国人……安南土户……”
“菩国、虎国、善国诸海番城主贩售的奴户……”
“其中男女……”
随着他滔滔不绝的介绍,从船板上放下的士卒,像是蚂蚁一样逐渐占满了海滩上,各sè旗帜和番号也被打出,在海风中招展成一块块颜sè迥异的列阵。
现在在外洋活动的唐人船团,拥有军民船舶大小数百艘,分成南北两大部,在地中海活动的北部船团,主要是吨位较轻可以通过法老运河的一两千料船,大抵有战船、商船百余艘,主要活动范围集中在拜占庭管辖的爱琴海和北非沿海,分别埃及和北意大利为初始根据地。
而南部船团,则主要在红海到霍尔木兹海之间的大昆仑洋(阿拉伯海)活动。其中又分为东西两支,分别负责红海到东非沿岸,北天竺到沿海的攻略和商贸。
其中以船团东支实力最强,拥有战船和商船,以及输送船数量最众,自发追随的武装民船也大都集中在这一路,他们依靠船坚炮利,屡屡挫败数量上占据优势大食水军,拦截抄掠过往船只,所获极丰,甚至敢冲上岸烧杀掳掠,马斯喀特惨案就是他们的杰作。
因此光是数年光景,就诞生一批发了财的人,回到广南老家,买田置业返修老宅,做起了舒服的田主。
每半年随季风输送回国的,数十只财货珍宝香料贵物的运宝船,也促成了南海都督府、海南邑司,南海巡检使,南海会社,联合派遣更多后援的决心……
由于是特旨,因此一路归心似箭,没有太多的停留,因此只用了三天就抵达了汴州,没顾得上入洛阳回家看看,就继续从汴河换船进入黄河,两天到达陕州境内,再乘小漕船一天半岛长安城东的积水潭。
如此紧赶慢赶,总算赶上了上皇天子的最后一面,也没顾得上回家,就在船上洗漱换过内朝的冠戴,这才从延政门被引入大明宫,乘上宫内省提供的小抬,一路层层穿过大内的诏训门,内苑的崇明门,又绕过正中紫寰殿旁的望仙台,沿着清思殿、呈lu殿、甘泉殿、昭明殿一路
最终到达太液池蓬莱山以北,专门为肃宗居养而专门重建翻修的寿光殿,殿前被修剪成万寿等图圆的御圃中,满眼开放的huā树草木让人精神一振,虽然已经有部分开始凋零,却是难掩那种弥散在空气中的勃勃生机。
用草药和熏香蒸腾过身上的衣物,乃是新近流行的防疫法,这才沿阶而上,从侧门引入寿光殿的前庭。
踏入门内的一刹那,我仿佛感觉来到了另一个世界,与满眼夏huā努力盛放出最后一点光华的殿外截然不同的一个空间,
浓重的药味hun合着龙脑冰片麝香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高大的宫室梁柱间,充斥着一股愁云惨淡的味道,虽然陈设极尽堂皇富丽,门窗案几清亮的一尘不染,但是难掩那种时光不停流逝的颓废和沧桑。
所见的宫人女史内宦无不是流溢着,仿佛一种天塌下来一般的悲凉气氛,愁苦,惶然、凄惨,慎微各种跃然于面皮上的神情,就是他们此刻心情的最好写照。
或者对这些人来说,退养此地的肃宗皇帝,就是他们的最大的天。天塌了,这些人的命运也将滑向不可知的彼方。
唯一从进门,就陪同我身边,是新近升任太医副丞的河马。虽然他是fu科出身,但是对内科腹腔也有些兼长,所以也被列为轮值太医之一。他低眉顺眼的落后我一个身子,小说的介绍上皇的病情来。
据说自从那场夺门之变后,肃宗的身体就开始时好时坏,全靠各种膳补药物撑着,熬到了今年夏天,就有些每况愈下的情形,随着时日的推延和天气的转凉,陷入昏睡的时间越来越多。浮肿和niào血的次数却是越来越多。到了最近,就是靠药物在维持着,甚至开始服用号称虎狼药的底也迦丸,来吊着精神,对身边的人交代片事。
一边说着,一边走过环绕宫殿而上的回廊,抵达殿中三层的居室,据说退养的肃宗喜欢在这里的lu台,远眺太液池和蓬莱山的四季变景。
虽然是夏末初秋,上皇天子所在内室却被用厚厚的帷帐给罩了起来,金盏yu碗盛着的药汤,放满了一个个案几……
走到挂着团huā黄幔的内室第三进前,佝偻着身子,同样浮肿个水泡眼的袁思艺,对我点点头,凑到纱帐chuáng帏后大塌上的人耳边低唤几声,将之扶了起身,又吞服了什么东西,斜斜靠在一旁。
“容若来了啊……”
面皮浮肿的肃宗,对我翻动了一下眼皮瓮声道,听起来相当的晦涩
“过来说话……其他人都退下吧”
我有些心情复杂的走上前去,看着像流水一样从内室小时的众人,随着最后一层帷幕的放下,我仿佛被隔绝在了另一个空间。
“还记得我们初见,是那天宝十三年的光景把……”
他好像从刚刚服用的药物里获得了一些精神,满脸皱纹也舒张开了一些,说话也逐渐利索起来。
“你还是了带兵来投的小军头……”
“说实话,天家虽然落难,还是看不上你这般无根脚的来路……”
“可你差点坏了我的大事啊……”
“朕废了多少功夫和心思,好不容易策动北衙六军,上下一心,剪除杨贼一党……”
“将你和韦家子打发出去阻敌,就是为了支开军中那些不省心的人物,却在最后一刻功亏一篑,还被你给搅了……”
“要知道剪除不尽,遗患无穷啊……那是父皇最心爱的女子啊”
“朕可是辗转反复,夜不能寐啊,屈死的韦太妃和杜良娣的音容笑貌,宛然在眼啊……”
“恨不得,……可你呆在上皇身边形影不离啊……最好的时机,已经失去了”
“朕有些犹豫不决,毕竟军中还是有些效死之士的……”
“虽说某大事尚在未可,但是除掉一个资历肤浅的军头……但是朕又犹豫了……”
“你以为北军五虎。就那么好相与的么……只是你手段更加狠绝,转眼去其三”
“偏偏小十九,也看上了你……”
“朕本以为她只是少不经事,一时性起,哪知道……”
“然后她还拉上了阿淑、阿琰……”
“然后朕觉得父皇bi急luàn投医有些失心疯了,天家最宠爱的嫡亲骨rou,怎么能指给一个没出身来历可疑的武夫……”
“梅岭之后,朕已经无心在对付你了……”
“待到贡彩之后,北军将士多半重新归心,朕觉得不能在等下去了……毕竟朕已经年过四旬了”
我只能不停点头无语,呐呐维是,心中郁闷无比,都说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怎么到了我这里就不一样了。
“最终那些乡老的劝留,让朕抓住了最后一个机会啊……”
他像是一个陷入回忆难以自拔的老人,絮絮叨叨的根本不顾我的表情如何的……纠结。
“朕,终于如愿以偿的得继大宝……”
“后来又听说父皇将阿蛮也许给了你……但是朝廷新创,百废待兴,诸般艰辛,无暇顾及你这个小小军将……就算不喜,也只能国事为重,将小儿女的暂放一旁”
“这一放,就将十九耽误在你身边多少年……”
“但事到最后,还是父皇比朕更有眼力啊……”
“原本避养蜀中,却养出你一番偌大的基业来……”
“朕在西北常想,若是你随朕去了平凉,那又会是什么光景……”
“后来反复想起,却又觉得只怕要曲没了你……”
“你初阵之时,兵不众名不障,克难定luàn却总能以小博大,总是出现国家的紧要之时,力挽狂澜,这让朕很不是滋味啊……”
“你领的是天子御下的北军,却是在成就父皇的德望啊……”
“现今重新想来,朕还是在妒忌父皇啊,能拔举出你这般的多能兼才……又在羡慕阿淑,能得如此师友辅弼而善全前后……”
“你为什么不能早现几年,让朕也得一个中兴之主的追溢……”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肃宗仿佛耗尽了他服药而来的大部分精力,喘着气重新闭上眼睛。
“归根到底……”
沉静了好一会,我以为他已经睡着,准备找个由头告退,冷不防又听到一句。
“你不似这世上的人吧……”
什么,我猝不及防大吃一惊,顿时如冰水一般浇淋在身上,急汗透背。这可不像一个古人可以说出来的话,难道这位也是穿越者附身。
不由退后几步,左右紧顾,看看有没有什么藏在一声令下冲出来的刀斧手什么的。
“我曾经请过当世号称有奇术大能者,观望过你的命数,却无人可以测算的出你的前程过往……”
“料敌如神,世事你多能预见先机把……”
“世上诸事,你号称几无所不涉猎……”
“我就在想,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物……能够教导出你这般的怪物……”
“或者说,你究竟是什么人……”
说到这里,肃宗吃力的直起身,从mo出一个东西,小心顺手掀开,我再次大吃一惊,bo澜jidàng,难以自己的几乎要跳起来。
“当年父皇门g难西幸,天现异兆,荧huo当空,坠地如雷,皆言苍天示警”
“你也是当时突然出现在军中罢……你这个哥舒旧部,居然无一人识得”
“随后此物就出现在扶风境内……为乡人所获,辗转数年而献于大内……”
“你派人拆走的那残半铁船,真以为别人不知么……”
铁船?,应该是那飞机头的残骸把
我木然无语,只是盯着他手上的东西,那是烧焦了半截的身份证,缺了一角的ji光全息的人物照片,看起来栩栩如生,刚出国门的新奇,让我傻笑呵呵的合不拢嘴。
说道这里,肃宗再次的喘气起来
“朕时日无几,唯存一念,你的来历啊……”
“现在朕几油尽灯枯,随时追随列祖列宗而去,你还不肯对我坦言么……”
“我只想知道,天人的境界,又是如何的光景……”
“那些献上此物的大秦僧说,此乃他们的神使显灵,朕却是大大的不信。”
“什么……”
我就心念转了几转,决定再告诉他一个真真假假参杂在一起的故事。
后世的现代社会,对局限于时代的古人来说,或许如天庭一般的存在吧,天上飞的,地上奔驰的,水里潜游的,莫不是上天入地的神仙大能一般的手段。
然后,我不得不费了老半天的口舌,才让将信将疑的他大概理解,我的确来自比现实更加离谱的另一个世界,本来在天上(坐飞机)飞的好好的,突然遭到雷击,就掉到这个世上来了。然后我虽然失去了大部分力量和器物,但是还是留下一些知识和经验。
“追逐神仙之道有什么好的,高处不胜寒啊,”
“没听过只羡鸳鸯不羡仙吗,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晴天夜夜心什么的,断绝了七情六yu什么都不是了。最大的悲哀就在是永恒的寂寞中无奈的看着关心的人死去。”
“所以要讲究清心寡yu,甚至断情绝yu……”
“作为世俗君王,放弃背负的亿兆子民的生计不顾,却去追逐这些飘渺无踪的东西,不是本末倒置,严重违背天心人意,能指望从此得到长生才见鬼呢……”
我忍不住大放厥词吐糟道
既然说开了,我也少了许多机会,能够坦言一些深藏在心底和记忆缝隙中事情的感觉,真是很好,说着说着我又方佛回到了那个在论坛上挥斥方遒的版主时光,只是我的听众,变成了一个风烛残年,随时可能挂掉的古代老人。
在死亡面前,无论是将相王侯还是至尊帝王,都是无比公平的,所以我反而没有了那些忌讳。最后我只给他念了一曲长恨歌,一个被我逆天改命前,应该发生的叙事长诗,权作留念。
然后在我发现他气息逐渐低沉下去,赶忙唤人进来一片ji飞狗跳的灌汤敷药扎针之后,重新陷入漫长的昏睡后,结束了我的觐见。
“镝仙人啊,……”
陷入昏mi的肃宗,重新睁开眼睛,幽幽叹声道。
“世人皆言仙人好,前有太白,后有长源,却不晓得,真正的镝仙人,却应在皇家之中……”
“十九娘还真是找了个不得的夫君啊……”……
安西草原,楚河正式牧草繁茂之时,大量新滋生的牛羊幼崽,正在蹒跚的紧随母亲身后,颤颤巍巍的尝试啃食生命中第一口。
但随即它们被奔腾的的巨大动静所惊扰,成群结队携带者弓马刀剑的牧人骑手,正在从草原的四面八方,聚集起来
因为黄姓和黑姓两大族群的内战,让昔日突骑师突厥慢慢衰弱下去,他们占据的草场和河流,也逐渐北方崛起的葛罗禄三姓所占据。
这两族三姓,构成了安西都护府境内的游牧的势力,但这种微妙相持的格局自从金吾军介入调停之后,再次被打破。
因为安西都护府,迎来了赴援安西的回纥兵,却不是通报中的五千部众,而是一万两千多名控弦之士的和十几万头牛羊的迁徙大队。
据说回纥的牟羽可汗,在其中出了很大一部分力气,不但派出十箭部落之一,三百名鹘卫和一千名附离子作为他的亲帐扈从,连回纥王族以外的九族九姓,也纷纷给予人口和牛羊上的资助。
事实上,作为大唐与回纥之间的缓冲,同罗部的境遇不算很好过,作为他们的领主白登小王子也很尽心,一方面积极引进先进的耕牧手段,一方面与大唐边军联系,作为军工产业外围之一,提供活畜皮máo骨rou的产地,又积极派遣商队参加西北的贸易经营,组织青壮外出作为义从参加护商活动,不可谓不殚精竭虑。
但毕竟在大唐和回纥的之间的夹缝中,同罗部本身能够拓展的生存空间有限,除了草场水源之外,本身的土地又没有什么像样的矿藏。
特别是吐蕃大举入寇之后,同罗部的生计,也在很多方面受到了影响。这是来自缔造了他眼前这一切的那位上朝大人,突然啊去年给他们来了一封信,问他想不想到一个更广阔的天地去发展。
为了改变部众的境遇,并不甘心在就在边境上做一个羁縻的小首领,希望有更广大的拓展空间,正好回纥可汗也有类似的意向,就让他作为王族的分支,出现在安西。
同他一起抵达的,还有来自北庭境内,黠戛斯人的十几个小部,约也有青壮万人,是奉回纥可汗之命,作为他的附庸,于是原本纷luàn不止的突骑师、葛罗禄各部中,又多了一股新势力,变得更加复杂起来。
正当无数大小头领都在紧张关注新来者的动态和安西都护府的态度,剑拔弩张的气氛也在相互对峙中扩散开来,毕竟这不是简单的军队,而是一只迁徙生产的部落。
这时夹带着塞里斯王后独孤雯si人信件的可萨国求援使者和整车乘车的礼物,也终于到达了安西的碎叶镇。
然后被转给了,正在柘枝城中的远征军主将高适,经过了大唐军队的清理和屯垦,这片曾经人烟稠密的土地上,刚刚恢复了一些旧观,商人也重新成群结队的出现在道路上,他们带来了远方的消息。
他看到这封si信的第一反应,这是这位和亲番邦的大唐公主殿下是不是有些犯疯,随即将信丢进火盆,但第二天,他还是派出了一队全副武装的密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