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深绯色的新绣衣。还没穿热的陈太忠,陈公公很快就陷入莫名的烦扰中。
早先时候,因为李辅国一干人等犯宫作乱,大部分党羽都受到了清算,只有极少数人,被留用了下来,
陈太忠无疑是个幸运儿,他虽然也和众多的宫中人一般,靠抱着那位李大公公的粗腿过活,但是因为身份过于卑微,也没有机会参合到高层次的密谋,成了被遗忘的角落,待到宫中兵变时,他不明里就见事不好,直接躲进臭烘烘的马厩里,躲过了那些阉党的抓差,因此也成为他不肯阿附那些逆党的重要凭据。
再加上,
那些同辈的公公,不是死于宫中之乱,就是被平乱的士兵所杀,活下来的。也很难逃过事后清算。倒是他为了保命,把马厩锁了起来,以至于那些阉党事败出逃时,居然找不到多少可以用的车乘,最后只跑出去一个李辅国。这个稀里糊涂的功劳,也被算在他头上,待到新皇登基,宫中缺少有经验的老人,第一天开大朝的时候,居然找不到足够人手来侍御。
于是他又涨了数级,从司掌舆盖的殿中省尚辇局,一个勉强入流从八品下的奉舆班头,一跃成为司掌飞黄,吉良,龙媒,騊駼,駃騠,天苑等大内闲厩,正七品上的尚乘局左奉御。手下听事奔走的班头,大小公公,闲仆杂役,也有数百人,甚至还有数十名武装防阁。
因此,他现在也跻身内五外六的宫内局主管阶层,虽然排名还是相当靠后,但勉强可以被叫上一声陈大公公,在宫里占有一间自己的私人宫内宅。
但是令他烦恼的是。位置拔高了,也要不可避免的要面对宫内的新格局。
名义上宫内省的大脑,内侍袁思艺要兼理上皇那儿的勾当,常驻在大明宫里,基本很少管省内的事情,因此,省下的几个大公公们都有些想法。
先是那些太子旧邸的老人,以内侍少监闻季为的东宫内官人数最少,但几乎把持了皇帝身边最紧要的差事,不过他们对大内事务不甚熟稔,目前还没有出彩的表现。
其次是殿中少监鱼朝恩、羽林护军中尉程元振、三宫责检使宁致远等人为代表,这些在关键时刻拥戴过太子的内臣,他们继承了前朝的遗泽和人脉,对外自成一体,相互之间又有竞争,算是相当强势的存在。不过他们身上多少有阉党旧部的烙印,所以新君登极以来,一贯低调不扬。
最后也是数量最多的,从前朝沿用和提拔的那些新进公公们,不过这些人地位普遍不算太高,没有明显的立场和倾向。也没有强力的领头人物,群龙无各有打算,分成好若干个小群体,或结好外臣,或亲近某位嫔妃,暗中相互叫着劲。
毕竟,自从阉党覆灭后,好些内侍、内常侍,中常侍的位置都空悬着,不免有些想头。
他的位置不是最紧要,也不是最有油水的,但也无法独善其身,到了这个位置,寻常的钱财对他的意义越来越小,从数量开始追求质量的转变。不满足于买几个女人充门面,找一个良家子来做主妇。
“陈公公……留步”
“姚中使……”
看见这个人他可不敢托大,赶忙回礼道
宫中的纷纷扰扰,这可难得能够独善其身的一位,不过这种中立,也是针对他背后那位交好的那位府上而言。那位长公主殿下,连袁总管也不敢轻易招惹的魔星。再加上他很有些自明,也不什么争权,因此人人也乐意和他结个善缘。
“有些前些年的事情要请教……”……
长安梁府,随着中元佳节临近,家里采办过节所需的各种什物,到处充斥着忙碌的味道,
似乎是突然做了母亲,宋堇瑜原本清冷的面容,也变的有些活泛起来。作为一个新人的疏离和隔阂,也少了许多,她正在眼神迷离的按着肚子,脸色有些红。
“怎么听不到啊……”
小东西毫不避嫌的,将脑袋贴在她扁平的小腹上,屏住呼吸,哼哼。
“只是刚有喜脉而已,怎么会有动静……”
正在一旁给宋堇瑜看脉的采薇,轻轻掩嘴笑笑说。
自从知道她有了身孕后,小丫头似乎多出一个乐趣,就天天到这里报道,对着她扁滑的小肚儿眼巴巴的期待,恨不得吹气一样吧肚子吹大起来。
“我决定了……”
小丫头突然大喊,让左右侧目了下,又无若其事的各忙各的去。这几天她类似拍脑袋的决定着实不少。
专门安排的院落通风临水,足够荫凉和清净;专门服侍的人手,都是初晴亲自挑选的细心人,龙武军属的保育所里派来最有经验的稳婆和护士入驻外院待命,日夜由家养的少年亲事和粉红猫队的佩剑萝莉们轮流值守着,以保持清净,还有小红线形影不离的贴身陪伴。
喜欢吃什么,喜欢用什么器物,喜欢什么款式。喜欢什么颜色,不用刻意吩咐,都有人细心的打听好,送上门来,确保每天都不会重样。
想吃淮南的橘子,没关系,广陵、岳阳、建康的橘子整船北运过来,个大饱满的随便挑,多到天天榨汁编着花样喝。
觉得闷,没关系,天天有人来陪着说话打趣讲笑话。还有不间断时新剧本的皮影戏和傀儡戏的表演。
虽然生下来的也只是个庶出,但毕竟是梁家的第一个孩子,所以关心的人还是不少的。
居所长安附近的那些军屯庄子,以秋收为名在自举行庆祝,据说要比过皇帝的千秋节,或是册立太子的大赦天下,还要虔心的多,毕竟皇帝那是高高在上的神明一般存在,虽然天天念叨,但也就那么回事。偶尔还能见上几面的总府大人,才是这个群体中,牵系大伙儿身家前程的存在。
梁府有嗣,也意味着这个群体的将来,有一个稳定保障和延续的期待。不是身在古代,不能理解古人对子嗣的那种怨念和热心,那些部属和盟友简直比我还着急,通过各种渠道来打探消息,还有干脆直接找上门来询问的,那些热心和忙碌的人让人应接不暇,感觉我反而成了个多余的人。
长安城中没有什么秘密,特别是权贵之家生的事情。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我还是低估了这件事的影响。先是身边亲近的人,然后是韦韬那些部属、薛景仙那些幕僚,郑元和为的门人,然后是宰相颜真卿、礼部尚书贺兰进明、并不尚书梁宰等朝中那些明暗的政治盟友,最后连三宫大内的宫廷里,也分别来人了。象南内兴庆宫南内赐给麒麟牌,北内大明宫那里赐给富贵玉带紫罗衣,大内则给了一个安人的诰身。然后是来自后宫嫔妃们的赏赐……
更别说,
左右龙武、羽林、神策、神武北衙八军,左右卫、金吾,武卫、骁卫、威卫、领军卫、监门、千牛十六卫中军,五府三卫,乃至关内、陇右两藩镇,都有人前来送礼。
用某些人的话说,就是见证了一批全新门阀崛起的时代。随后小丫头也放出话来,不论男女。都由她养在膝下。
她这表态很及时,原本因为这个孩子的母亲出身和来历,在水面下积累在阴暗中的暗流汹涌,似乎也一下烟消云散在萌芽中。
至少梁府中因为一直没有人生育的愁云惨淡,也被冲淡了许多,那些女人们至少是表面上变得更加和洽起来。
女人们聚集在房间里八卦,我和薛景仙就站在缠满葡萄蔓的廊下说话,青色的挂果累累,散出一种酸酸甜甜的气息。
“就差有人上表献瑞了,当年王毛仲生子,也不过如此啊……”
在这一片热闹纷扰中,薛景仙总算还没被冲昏头。
“这么推波助澜,是打算将大人架在火上烤啊……”
我的心思也冷却下来,看了眼里头正在说笑的女人们,恩了一声,这些天有些得意忘形的冲昏头了。
一个还没降世的庶出子女就这么招摇,不知道皇帝小白那儿会做如何想,但是如果不接受这些好意,不免也得罪了某些主动接触表达善意的存在,也可能被人利用,如果再加有人推波助澜,冷了那些拥护者的心。
我忽然很有些身为高层人物的烦恼,生个孩子都这么麻烦,这却是个堂堂正正的阳谋啊。
“那就开个招待会吧……反正掩盖不住了”
我如是说。
“起码主动权,还在我们手上……”
薛景仙走后,我又轻轻叹了口气,家里那个下黑手的内应是谁,一直是堵在我心底的疙瘩。宋堇瑜有孕这件事,应该可以引出一些峁端吧。
“主人……”
初晴站在不远处低声道,这件事似乎对她的影响最小,既不象阿蛮他们那样,哪怕心中酸楚,也要依照本分,努力作出贤良大妇的姿态,也不像萧雪姿他们一样患得患失的,还是从容淡定一如既往的操持内外。
“故信安王府老王妃送来拜帖……”
“信安王府,我们家好像没什么往来吧……”
“是来求情的……”
原来信安王府的长女,工部林侍郎的夫人,在一次宫廷活动遇到私生女苏夙,出言不逊悍然动手。
结果当场恶了小丫头狠狠教训了一顿,赶出后宫命妇入竭的名单,这件事也传遍了上流社会的女眷圈子,导致林家的社交圈子四处碰壁,连带仕途受挫,家闱不宁,再加上梁府从龙保驾得势,林家害怕受到清算,就放出风声来要休妻。信安王府已经过气的宗室,就靠这个大女儿主持帮衬,也不可避免的慌张起来,由老王妃放下脸皮,托人过来求情。
“先不理她……”
“晴姐……恩哦主人也在这里……”
突然,白兜黑裙的阿汶慌慌张张的跑过来。
“蟹子席好了……”
“那就把东西挪到这儿来,我们在这里开席好了,也图个热闹……”
我吩咐道
所谓秋高蟹肥,虽然还没到吃蟹赏菊的时节,江陵府却已经抢先送来了十几船应景的早蟹,这些蟹子被分成四份,一份直接给送进宫内省,算是孝敬三大内的;一份分别送给颜真卿、贺兰进明那些平日结好亲近的人家,算是一种变相的回礼;一份送到城中的各个部门和驻地去,算是忠于执守的犒赏,剩下一份,装了十几车作为老子掏腰包的福利,则去慰问那些住在长安附近的军属,以及军屯庄里的伤残退役老兵,也算是变相庆祝和沾光。
虽然每人能分到的不多,也不是人人都有,被慰问的对象是按照数量随即抽取的,但也足够让他们回味上很长一段时间。
最后我家还剩下一车最大最肥美的,用水草养着,足够她们饕餮的美美吃到撑。作为庆祝,
大江南北的各种食谱,都被挖掘出来,蒸蟹、煮蟹、煎蟹、炒蟹、甜醉蟹、腌辣蟹、碳烤石蟹,炸蟹丸子,蟹黄薄饼,蟹壳酸汤,蟹膏卷子、奶焗蟹块……光是公蟹和母蟹,就能做出不同的菜色来……
随着蟹船回来的,还有前来述职的季广琛。
这位开元二十三年智谋将帅科的武举进士,经过这些年的考察,总算获得进入内部圈子的认可,他是来就任枢密院水军总都监的,枢密院五军监中,水军地位和职权的其实最尴尬,说是监理天下水军,但自古水师就一直是陆师的附庸,更多的时候是作为马步射三军的运载平台和火力支援点。
其实本朝真正意义上能够被称为水师,并且成规模的水师也只有两只,一只是登州平海军,一只是广州经略的海上团练。
前者主要在黄海、渤海一代活动,是由那些江南商团联合,出资组建的水师,以海漕护航为名,在战后继续保留下来,但其实黄海上除了他们自己以外,已经没人可以威胁的到朝廷的漕船。这些船团联合,装备精良,人手众多,横行于东北沿海,连渤海新罗这样的一方政权,也不敢轻掳其锋。
后者主要在南海活动,其实更像是南海都督府的附庸,各方面都依赖海南才得以运转,编制也比登州船团更精干,有相当详细的分工和配备,拥有足够数量的职业军人,是海外垦拓的重要保障。
不过这一南一北两只人马与其说是水军,不如说是海军,有自成体系的港口、外岛驻地,屯田所、船厂等,独立性很强,水军都监暂时还无法插手,只有在人员的训练、调配、监督上的有一些管辖权。其他的莱、扬、杭、明、泉、福、洪等沿海口岸大埠,虽然也有一定的水上力量,不过规模和质量就无法相比,也就小载量船只组成的舟师,在近海沿岸巡哨,打击下不长眼的匪类而已。
因此,这次设立的水军都监,管辖的主要是新成立的漕军和巡水营。
漕军的前身,就是河北各道裁汰亢兵组成的工程军,经过这些年的老病放还和遣散,剩下还是壮年的士兵被分为两个部分,一部分仍然是专司铺路架桥修渠浚河垒房筑城屯田等大工程的工程军编制。另一部分改编成漕军,也称护漕军或者输漕军,担负规复后的南北河槽转运勾当,连带维护河道堤坝。
和工程军一般,漕军的人事、训练属枢密院,钱粮支给归政事堂,由某位宰相专项负责,决定预算和编制,地方有事则各道转运使差遣之,酌情给出动的费用。
朝廷将部分漕运河流沿岸战乱荒废的土地划拨为他们的驻地,连带外围的家眷,形成一个个独特的聚居点,平时类似府兵军户模式进行日常管理和经营,忙时出役,闲时军训,国家有事,也可以作为府兵的补充。
当然了,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和工程军可以接私活赚点外快一样,漕军也可以捎带点私货,补贴一下自用。
新设立的巡水营,则来自他的班底——荆楚水营,其渊源说起来就比较复杂。
作为北军之一,龙武军名下也有一只水军,前身是岷江水营,用来确保江汉上游的北输,同时也威慑下游的永王,在北方几乎没有用武之地,因此也没有任何建功的机会,直到后来运兵南下奔袭,压制解除永王的武装才露了一把脸,也由此吸收了大量江陵八县的水营团练,与江陵设立训练大营和水战学堂,将活动范围扩大到山南东道和江西道。
后来南诏犯境,留在成都的水军,以岷江水系为依托,阻击犯敌,掩护友军,往来敌后骚扰,很是挥了些作用,南诏败走后,水军又成为追亡逐北的先锋,将大量南诏兵马阻留在境内,这才引起朝廷足够的重视。
因此,平定天平之乱后,随浑惟明东进的故永王旧部水军也大部得到了保留,分驻与各地,以便弹压民间。随着北方平定,一部分将领随浑惟明功成高升北调后,这些水军变成江淮租庸调使的一大负担,地方上也没人敢接手,永王旧部的敏感背景。
这只人马成了被遗忘的角落,缺衣少粮差点变成新的不安定因素,又传出他们与逃入云梦的襄城王余孽。
后来还是季广琛自告奋勇,带着水师学堂的学军去接收,果断斩杀了其中不安分的刺头,给资遣汰去老弱伤残后,余部万余人归于江陵管辖,屯守于云梦,由龙武军的体系内开饷就粮,也在当地开圩以自足部分。平定康楚元之乱后,他们总算是名正言顺的重归与朝廷的体制,按照团练的标准开粮。
这里就不得不说季广琛也是个人才,虽然天下平定,水军的用处越来越小。
但他这些年经营江陵水营和水军学堂,依旧做的有声有色,荆州水师的车船通过追缴天平余孽、护商、军输为名,活动范围遍及长江中下游流域,与江淮泗广等沿海各大埠港口通达往来,并对南方四通八达的河流水道,逐一进行探索和测绘,以便为新的商路,提供参考。
有唐一代,南方内陆水运及其达,以至于产生了许多直接生活在大船上的水上人家,这些特色的船户,他们也是巡水营的补充来源,用来河防捕盗,保证水路的畅通。
籍着追缴天平余孽这个由头,他也软硬兼施手腕利落的将那些江河水道上混饭吃,帮派会门什么的各方势力人马,拿捏的没有一点脾气,这些年也由此在南方各道的水路上,占有了大量的利益,光是与驾部、都水监合营的水驿和船递,就利润丰厚。
这种官方独占其利的事情,自然有人眼红,但是后来又生了一件事情,
乾元五年,河南、淮西兵还镇,又北兵南镇,原属许叔冀的宋州兵乘船过扬州时,以衣粮被苛减,地方慢待为由,突然生哗变,杀死押官强入广陵,大掠居人资产,禁拿拷掠商胡大食、波斯等商旅者资财,鞭笞掘略尽,刺史韦儇不能制困守居城,坐看肆虐。
正在岳州操练的荆州水军所部,闻讯五日荡进,突入广陵城,杀乱兵头目屈突孝,范知新、孙待封、张法雷等,广陵遂定。
当初,很多人难以理解我为什么坚持在北军的名下,保持了水军这一明显南方特色的编制,随着后来逐一生的事情,这才不由叹服我的先知先觉。既然他也成为我先见之明的一部分,那也要给予适当的鼓励的奖赏。
因此枢密院成立后,也给他们活动了一个正式的编制,变成钱粮、人事归朝廷直辖的水上部队。与漕军也是形成一南一北的格局。
季广琛这人很知趣,也很识相,也有干才,所以区区一个荆州水军大营,已经不在是能满足他挥的舞台。他自请避嫌,擅专一地。
午饭后,那群女人都聚集到了宋堇瑜那里,品尝台州土贡的乳柑和徐州的青枣,这也是怀孕后的福利,总有一些好东西让大家沾光。
似乎是受到整个孩子的影响,最近都是些利好的消息。
静边之战,总算告一段落,我嘘了口气,告捷的露布还在路上,让他们抄录一份送到几个地方去,相信我那些部下和盟友们,会利用好知情权,把这件事最大利益化。
“重新册立已灭国的西拔那汗和石国,分别以现任的车鼻施特勤、伊捺吐屯任之……”
我又拿起一封奏文。
原隶唐朝的乌浒水域、以及河中诸国已大部转臣于大食。
自从活动在西域的突骑师突厥最后一任可汗苏禄,兵败为其麾下重臣莫贺达干与都摩支联合所弑。突骑师突厥就四分五裂,一蹶不振到现在,无论旧突骑师的乌质勒、娑葛父子黄姓可汗后裔,还是黑姓可汗车鼻施部苏禄后裔,都没有足够杰出的人物,可以结束这个局面。
这也是朝廷重新经营西域的一个姿态。
“摩尼教!”
关于回纥的一连串变故的后续反馈中,我突然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不禁有些失神,因为摩尼教拜的神主在中土被叫做大明尊,因此在后世还有另一个名字——明教,这可是那些古代笔记小说和无瑕小说中大名鼎鼎的存在,影响力最大的莫过于《水浒传》和《倚天屠龙记》。
而在本朝,虽然号称三夷教之一,但是相比传入历史最久在西北底蕴最深厚,或是走上层路线得到官方认可的景教,摩尼教在中土显然更低调不显,多数时候一直蒙在某种神秘主义的面纱中。但在这次回纥的更立中,摩尼教似乎扮演某种重要的角色。
根据某个死里逃生的内线提供的消息,新汗确定之后,第一件事就狠手镇压了王庭中随帐的拜火教信众和经师,把摩尼教确立为国教,建立供奉大明尊的祠堂……
太原城外,某处军营中。
“终于还是等到这一天了么……”
头枯黄,一脸老相毕露的李叔明,自嘲道,
这是中了秘药之毒,从死亡线上挣扎回来留下的礼物,本以为逃到河北,但是那些人的权势和影响,似乎无所不在。一夜之间,他就失去了一切,只剩下条苟延残喘的烂命,毒物几乎影响了他的大部分器脏,以至于只能喝一些糖水和煮得稀烂的肉糜来维持。
看着镜子里枯萎的面容,他过去的一切都是一场梦一样的泡影。
鲜于仲通的名声或许不好,但是对这个过继他人的庶出兄弟,却是不遗余力的扶持,甚至为了鲜于家的前程,故意制造和他反目成仇的理由,让他站在与杨党敌对的阵营里以撇清关系,又利用自己的权势暗中庇护,只是为了让鲜于家族多一条后路和选择,显然他已经成功了,作为两朝元老资深宰相苗晋卿的得意门人,在新君从龙的班底中有他一个位置,但是等他回过头来,需要他暗中守护的鲜于家族,却已经不存在了。
虽然他知道这只是个官场上不罕见的偶然,作为太上皇避幸的剑南,不会容许这个一个过于强势的豪族,鲜于家也有自取死路的理由,虽然作为座师的苗晋卿已经多次提点过这其中的厉害得失,但他还是无法遏制住自己的某些念头,走上危险的道路。
本以为利用自己的地位和努力,可以为鲜于家讨回那么点代价,但他还是想的太天真了。他这个正五品兵部司勋郎中,看似炙手可热,但在某些人眼中只是一枚棋子,他越想往上爬,做的越多,在那些人的罗网中也身不由己的陷得越深。
等到他明白过来,已经没有回头的余地,或者说他从把那个暴户,还在站在那个暴户背后的崔圆、韦见素、乃至太上皇,当成潜意识里复仇的对象开始,就已经没有退路了。
出卖军国机要,勾连外族,图谋反逆……十恶不赦的十大罪中,他至少沾上了一大半。
本已经破罐破摔下去,或许还有转机,但他又想的过于简单了。作为联系各方一个关键的节点,他固然获得大量可以调配的资源和关系,可以推动某些事情的生,但也把自己推到一个绝境,要么成功后知道的太多被自己人灭口,要么就是失败后成为双方整相追杀的对象。
“既然落到我们手中,你想死也难了……还是乖乖合作,或许还能痛快利落一些。”
幽禁他的人,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我知道的东西,你未必担待的了,……我可是侍奉过两朝天子的”
他慢吞吞的道。
“我这个样子也不在乎了……除非能够答应我一桩条件”
“……”
听完口述,崔光远面无表情的走出来,对左右吩咐道。
“逃到境外暂且不说,那些被流放外州,照样要付出代价的……冒犯龙武军的人,从来就没有能够独善其身的……就然我们先从河北开始吧”
“主公,您又会怎么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