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气温的升高,被梁园里的虫雀,也变的越精神起来,让人充分体会到了夏日的前兆。
“这世上哪有天生的高贵和卑贱……”
我斜躺在凉亭里,挥舞着手中文抄卷成的筒子,敲打着叫做李适的小p孩脑袋,叭叭做响。
“只是运气好,让你生了个好人家……”
“一个好门第,只是让你的努力,有个比别人更好的基础和开端,不意味着你天生就比别人特别……更不是欺男霸女肆意妄为的护身符,”
“地位和身份也意味着责任……哪怕是为县一小令,也有对上官,对下属,对于之相关无数人生计的责任……”
“例子,例子就在你眼前……老子数年前也不过是哥舒元帅帐下微不足道的小卒头……现在呢,我是你姑父,你老爹还要喊我老大。
看着他明明是一脸的稚嫩,却要故作老成事故的城府,被我的毒舌和嘲讽一点点的敲碎,陷入困惑和挣扎中,实在很有些诲人不倦的成就感……我摇摇手指。
“不要说这种空而泛之的大话……什么亲贤臣、远小人、振朝纲之类废话,当年隋炀帝也是这么信誓旦旦的说过……结果呢”
“不可能,怎么不可能,你整天躲在深宫大内,身边的人要靠奉承和服侍你来谋生,生怕冒犯了你,又怎么能指望听到多少真心话……“
“从小锦衣玉食什么都不缺地。又怎么可能体会到世间谋生地艰苦……”
“你知道市井中谷价一斤多少钱。普通人家一个月地基本生活所需几何……
“他们才是构成这个国家地大多数人。你连大多数子民地需求和渴望。都搞不明白。还谈什么治理国家……笑话”
“不要说其他地方。光是这长安城里。如果米价突然上涨十文。不过是中产之家地一番牢骚。豪富之家无足轻重地开支增加。而呆在你那个府里。恐怕天下大多数人饿死了。也不会影响到你地生活……但对贫寒之家来说。就是灭顶之灾了……甚至是能不能熬过这个冬天地问题。
又是一声重重地敲打从敲过他老爹和叔叔们地脑袋后。好久没有这么畅快过了。
“纳谏如流?。纳谏如流也有分辨事理和真伪地本事……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和喜好,就算没有私心,你听到地东西也未必是完全的真相。
“怎么做,很简单。就象你父王做一样,放下你尊华的身份,多走一些地方。多看多想,……不要以为靠别人告诉你的,就是全部真实的世界……只听自己喜欢听的东西……那样又和隋炀帝有什么区别……”
“读过绉忌讽齐王纳谏么。
“为君,宫中的嫔妃、近臣,没有不以私心偏爱之;朝中的大臣没有不害怕的;全国地百姓没有不有求于己的。要受蒙蔽实在太容易了……
“丹书铁卷……”
我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地有些脸色泛红。
“不愧是李家的孩子……这算不算是收买人心……
“笨蛋,我要这东西干嘛。
突然直接伸手在他头上敲了一个栗子。
“拿了这东西,才死的更快……”
“不明白么,功名爵禄这东西,我子孙要有出息自己会去挣。靠这东西么……
“拿了这东西,自以为无人可制,可以随心所欲肆意妄为,结果是死的更快……什么免死牌,是催命牌才是。
“除了太宗皇帝以外,自古哪有多少功臣能得善终……
“为了给自己子孙铺路,杀功臣的还会少么……”
“什么,不明白……
“君主想要剪除谁,随便找个借口就可以了。比如造反啊图谋不轨,小到逾制啊、失礼啊都可以成为借口……”
“你又说错了,功臣哪是那么好杀,他们可不是一个人,可是一个个众人聚集成,共进退祸福相依的大小团体,杀了领头的,剩下的人怎么办,还是杀么……然后他们的亲眷族人怎么办。也杀光么……
“于是新君会现。军中善战老道之将,都被清洗光了。国家资深干练地臣子,几乎都被罢逐,国家有事,哭都来不及。
恩,这可是那位朱和尚的经验之谈,靠杀功臣废宰相建立特务政治来确保皇权独大,结果是两代以后就更加变本加厉的皇权旁落。
“为什么……,反正人是先帝杀的,新君一登基,可以给他们的后人平反啊,不但收回了人心,还消除了潜在的祸患,经过这十几年的缓冲,那些身故勋老,在军的影响已经大为减少……这就是帝王之道啊……”
“什么,难以接受么,你以为你老爹把你送过来是为什么,来接受我家的奉承么,让我和其他人一样,说你如何地天资聪颖,又是如何的天命所归么。
“解决之道……傻瓜,哪有什么解决之道,自古又哪有可保千秋万代的江山……”
“你到底读过史书没有,老子创业儿子守成孙子败家后人挥霍,偶尔出个中兴之主,多延续那么十几数十年的起运,就算了不得了……”
“道理也很简单,子孙后人多不知道父辈创业打天下的艰辛和劳苦,授受父辈的遗泽,当然理所当然的事情,既然得来的太轻易,自然不会懂得珍惜的理由……做昏君最容易,做庸主日子最好过……想要鼎新革易,哪有那么容易,哪个不是遍地荆棘,付出牺牲和代价无算,才闯过来地……
我这一刻。却是想起被羁绊在河北地李泌,被无数门阀豪族称为破家宰相地眼中钉和肉中刺地他,身价随着憎恶程度的积累,已经被抬到和那位口蜜腹剑的弄璋宰相李林甫相比肩的高度,尽管出入必有大队的卫士拱护左右,但想他死掉地人,还是前赴后继的动刺杀。
“所以俗话说,创业容易守成难,”
“开辟一个新朝。往往是大乱后的大治,开国帝王在百难中还有两个难得的优点:一是百姓思定,多年大乱。百姓民不聊生,只要有人可以给他们一个安全的环境,给他们一口饱饭吃,他们才不管这个人到底出身哪里,为人如何;二是上一个朝廷的统治阶级被彻底洗牌,大量的空位置等着替补,这也是吸引人才汇集的核心原因。”
“战乱中兴的帝王在这两点上恰恰是弱项,国家战乱就是国家衰败地预兆,黎民对于这样的朝廷多数抱着幸灾乐祸的观点。希望它倒下去。而原有地门阀阶级又不愿意放弃既有利益,地方主义盛行,各地门阀豪族纷纷自立以谋取更大的权力。这两点往往是导致一个庞大王朝在短时间内迅土崩瓦解的核心原因。”
“这也是许多君王宁愿抱残守缺,守得生前之治的缘故,因为经年日久积累下来的政权体系和格局,已经不是简单的皇命,就可以动摇的,非有大才大魄力,难以为之。因为他们每做任何一个改变,触及的可能是自下而上巨大的利益体系。”
“再给你说说施政把……
“你可知世人都叫我倡导功利主义之恶,败坏世风,不知廉耻、人心不古……但实际我地军管治下,要比其他人过的好,为什么”
“因为他们搞不明白,好高骛远,谋划长远,那是身在其位朝堂中大人们的专利。作为统治根基的斗升小民。出于自身和环境的局限,却只能看的到眼前和实际的东西……”
“如果你仅仅为了所谓的一厢情愿的理想。去牺牲他们地眼前,去换取你所谓的长远,再好的心思,也很容易变成扰民破家之策……
“这其中,又有个得失的道理……”
“当年汉武北逐匈奴,消弭边疆之祸,是民修养生息,被颂为英主……而同样是兵平西域而取天马,却被后世议为劳民伤财,为什么……”
“就是因为他倾动国力,所做的事情,不过是给自己丰功伟业上锦上添花而已,而对死伤累累的将士来说,对无数奔走输送的官吏来说,对承当赋税亿万子民来说,他们从中得到了什么么,没有……这是一桩成本远大过实际的收益的亏本买卖……,”
“不要说什么明犯大汉,虽远必诛之……口号再响亮也难抵民生苍白凋零……口号当不得饭吃,解决不了冷暖……扬威西域,也仅仅是扬威西域而已……未得寸土,也未获斗黍,一个天朝地体面而已……所谓地武功,也不过是君王逞私欲的产物……
“兵为凶器,圣人不得已而用之,但一旦用之,就必须有所获……就食于敌国百姓也好,以杀戮为耕作其国土也好,劳师付出必有所获,所获大于付出,而且不仅仅利于君王,亦受益于将士、官吏、百姓,这才是武运昌盛,国家越战越强之道……斯暴秦,以虎狼之势,席卷天下……多赖此,所谓军国主义之路”
说到这里,喝了一口他亲手奉上地新茶,润了润喉咙。却见内长史温哲站在不远处,直到我们停止谈话,才走上前来。礼数周致道
“见过太孙殿下……
吧,书房里有新刊的物理志和泰西古战记。
打走小正太后,我对温哲道
“又出什么事了……
“南平社驻京办的人被抓了,罪名是私自积钱……
“积钱……”
我挑了挑眉头。早知道会有人下手,没想到居然这桩罪名。
唐朝铸钱数量偏少,且呈下降趋势,这与商品货币关系的展正呈相反态势,构成了钱币紧缺的重要原因。由于铜料缺乏,官铸钱数量锐减。使问题愈来愈严重,再加上官吏、富豪囤积和佛寺用铜造像,使钱币流通量愈加减少,再加上战乱,朝廷北方的诸钱监几乎荒废停顿,事情进一步恶化,打战打到后期,西北朝廷甚至现没有足够的铜钱可以给将士,而让剥皮御使想办法去搜刮江南。新造的官钱成色也变的越来越差。面值却越来越大。
为摆脱钱重物轻地钱荒问题,西北朝廷就曾下诏禁止民间私积铜钱,富家积钱五千贯处死。王公大臣积钱受重罚,钱没入官。又鼓励民间相告,到后来,察事厅成立,这成为他们敛财的一个手段。这也成为促成各种经营飞钱的庄号,大兴其道的原因之一。
战争的确是好东西啊,虽然无数文人义士口伐笔诛战争的残酷与惨烈,忧国忧民谴责之,但却有从另一方面无比艳慕。能够通过军功取得名位地捷径,如果不是这场战争,象我这个年龄就赐开府的不是没有,但只能是刚成年宗室亲王、嗣王之类。
话说回来。
云南城的铜产量一出来,那些曾经质疑维持南平府的声音就彻底无言了。仅去年底到今年几个月,就输剑南精铜料十一万斤,这还是刚刚恢复生产的部分官矿,不包括那些私矿和境外交易。其他未正式列入官方的金铁、铅只属,更是产量无算。
要知天宝年间。举国官方的产出“岁采银万二千两,铜二十六万六千斤,铁二百七万斤,锡五万斤,铅无常数”。因为缺铜的限制,天宝年间全国钱监及钱炉岁铸贯,这已经是唐朝铸钱的最高记载。
朝廷已经有声音,要在南平府增开几所钱监,但实际上。南平会社私铸地开元通宝和乾元小钱。已经在南沼周边的吐蕃、骠国等地开始流通,连南平诸军都用这个为饷。从某些方面来说。这个地方实在蛮荒而落后,但却又是相对的物产众多资源丰富,只是未能善于开,还有大量廉价不计地劳力,奴隶制也有努力制的好处,为了从矿产收益中分成,那些大山主们,可以让他们的领民,终日劳作在不见天日的矿坑中,只要很少的维持费用。
用**硬从山里开路的一个意外结果,就是让那些降伏的土人酋领愈加惶恐,盛行传闻当今唐军主帅乃诸葛武侯传人,得其遗宝,可白日引天雷开路。挡具轰如沸粉,所闻欲畏服,倒是客观上进一步促了这些朝天子路的分支建设进度。
“请宫内省的姚公公来一趟好了……”
我想不明白缘由,
控制察事厅地这群死太监,这个节骨眼上,还敢来招惹我么,要知道宫内省总监袁思艺,才派亲信上门来交涉过,只是为了他那些一**麻烦的下属从龙武军手中捞出去……
浮尸案虽然已经具结,以一个逼奸不遂的宫卫“自杀”告终,但龙武军出人意料的露出爪牙,凭借己掌握的东西突然难,飞快控制了一大批中下阶级的内官,等他那些大头目们抛出替罪羊,请旨将他们释出去已经是两天后的事情……在各种手段的炮制下,这些人的嘴巴,可不象在外面表现地那么严谨……
却看到温哲又折返回来,身后还跟了一个生面孔
“又怎么了老温……
“这位是宁王府的别驾……有火急事通秉大人”
随着天上斑驳的阴云掠过,满院子的虫鸣鼓噪,霎那间一下子失声了。
千里之外,燃烧的城邑中
串在长柄上的身体耷拉着手脚,血泡一阵阵地从伤口中涌出,然后破裂。他们看上去就像是用坏了的稻草人,但却决非那种粗制滥造没有一点用处的垃圾,哪怕被穿起老高仍爱试图用弹动的肢体,扑打推送着将他们挑刺起来地人。
坐骑早就被蒙上了眼睛,就算失去主人照样嘶鸣着往前猛冲猛跑,用那身几百斤重地结实肌肉做武器硬是朝长矛阵砸了过去,然后被绊倒再被钉在地上的尖木桩噗础一声扎个对穿……
一从从火焰在人从最密集地地方腾起,又被残肢和血水扑倒浇灭,然后蒸腾出红黑的雾霭,随处可见精美的塔林和浮雕组成的石质建筑丛林,被深色烟气和血水浸染的格外狰狞的……无论慈善的佛陀菩萨,还是威严的金刚天王,凶神恶煞的护法鬼神,都被度成一层涅一般的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