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喝醉了……
却是旁边一个帏间,显然有些喝大了,卷着舌头的存在,被同伴给按下去。
“小心说话……那位大人可是我辈的传奇和偶像的……数年前还不过是哥舒元帅帐下一兵头……现在却是多少寒门子弟终身为之奋斗的目标啊。”
另一个不满的声音。
一片沉寂……
“还是子颂你好啊,官学下半年的实习,你打算放安东还是南平……或去南海……
又有人重新开口道
“去南平府把,虽然那里不怎么太平,……但是那些土蛮也是在相互征伐不断……不愁没有斩获的,好积累牧守地方的资历……”
一个有些腼腆的声音
“那种小打小闹,非尔所愿……”
卷着舌头地声音。
“我想去南海呢。那里海波万里。小国星布。虽然蛮瘴苦了些。但是高。有告身一到那里就辍级任用。听说还容易财……“我记得你是个旱鸭子……还想习海战……
有人打趣道
“还是去安东吧。叛贼流窜与境外。契丹残部余烬不止……而诸藩列国。皆有纷争……战火不止。
又有人建议道
“那我宁愿去北边。虽然艰苦了一些。但是经常要与那些胡马儿交锋……却是实打实地为过开边……守垒一年。也有考评加分地。
“老子……起码要有灭一国的功勋……
卷舌头的声音又道
同伴纷纷哧声起来。
“你以为你是那位大人啊……在武学题赐这《从军行》不出数年,就已经成功的实践了抱负,要开土有开土,要封侯有封侯,就等朝廷何时绘功臣画像了……”
“那去河中把,校内有人在召集志愿兵……给数倍正军的安家费。还有诸多保险,若是评级高的拿的也高……据说自突骑施突厥葛逻禄种叛走后,新近又有外敌,乘安西内戍,图谋我朝藩属……太白先生此去宣抚西番列国,正需要大量果勇从伴之士……说不定你有机会做投笔从戎的冠军侯呢……
“这些是两学地官生把。
我赫然一笑付之。
小丫头期盼的大菜。也终于端陈上来,却换成南方越窑青瓷的样式,菜品也无非是团花富贵,嘻鸟蝶雀什么,唯一有两道特色的,是用白酒灼熟的火焰螺蛳和罗汉素手肚……
李祁也慢慢放开胸怀,低声的介绍道,一边说着各种杂闻逸事。
“那位是华州孙太守地弟弟……你可以叫他皮条孙,虽然没有官身。却是这里常客……经常替别人赎身……他家的女人,专门是拿来招待上官和贵人的。
“这位是苗相的外孙,苗大老儿孙满堂没什么出色的。却独宠这个外孙……因此别看他文弱弱的,姑娘们都传他被宠出来的坏脾气,……一个不顺心就打了半死……
“他啊,是大理张右丞的内弟,专门在这里做讼事交涉的勾当……”
不是张曲江地孙子,他老爹刚刚恩旨除丧,承荫进了礼部,怎么这么快就上这儿来了。也不怕风评。
“这位是前河西节度使牛仙客的幺儿牛满子,世荫的羽林郎,最喜欢娇小可爱地小女子……我们也叫他牛蛮子……”
我看了一眼对方,锦袍之下大猩猩一样的身材,挽着个与他形成巨大反差,笑得十分可爱的小鸟伊人,果然很有怪叔叔的潜力啊,难道这种东西是不分时空的……
“这是转运使杜节运杜大人家的公子……喜欢**调调……长期留宿在清园一对姐妹花那儿不回家……大房来闹过几次,连门都没能进……”
“**啊……
我肩膀上突然攀上个小脑袋。用小指勾着粉嘟嘟的小
“是不是就是你让阿蛮和云容姐姐抱起来玩磨啊磨的那个东西……”
李祁面如土色,飞快的摆出我什么也没听见地鸵鸟式表情。
“那是度支使魏家的老三……喜欢熟女,家里七个小妾有六个都是行院里找的,……现在他又瞄上了白楼的曼曼……正在和阿母磨身价呢……”
“熟女,就是玉真大姑婆那样的人么……”
李祁满脸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的悲壮。
“不要乱说……”
我敲了她这专记满脑子希奇古怪的小脑袋,才让她抱着头安分下来。
“不然我们马上回家……
“明明是你说的……什么都没听见”。
汗如雨下的李祁,干笑道
“老大。你不会派人灭我地口把……”
“你说呢……
“呜呼……”
随着月升夜沉。来的各色人等愈加繁多,慢慢的将临近的各楼点的灯火璀璨。据说象这种可以晚来的,多少都是有点官身背景,象朝廷中的文武大员,甚至还有神策、神武、羽林等南北卫诸军身份的存在,换了便装来寻欢作乐的。
路过楼下地,甚至还有好些张在成都和日常宫里见过地熟面孔,不由我略微惊诧道,
“御使台的家伙也就算了,纪委也是男人……可怎么连公公也来行院……难道来打酱油么”
“这有什么希奇,宫里那群老怪物,虽然没了家伙,照样喜欢玩这个调调儿亦有人地……
李祁用眼睛描了描。又别过头去。
那个明摆是把胡子贴起来的老白脸,还前呼后拥的跟了一大票各色人等,光看腰上挂绯鱼袋、银鱼袋,就有十几个,甚至还有个配金鱼袋的三品官,陪着笑紧落半身其后。另有几位看起来孔武赳赳地汉子。明显是被军将特有的制式铁盔和銮兜压出来的额角脸线,就这么堂而皇之的穿堂过室。
我记得他好象姓段,是负责安排内外迎候接送的内揭监里,一位的管监事大公公,因为仪容不错,而长久把持了这个迎候地肥缺。
心中不由起了一个念头。
“去问一下,又没有龙武军的人在这里招待客人……
“有的,来的也不少,都是年轻的居多……出手大方的很。姑娘们印象也特别深刻……”
陪桌的那位女子,掩着丰盈澎湃的胸口轻轻道。
果然如此,龙武军待遇优厚。将士的手头闲钱多,也不算什么新闻。
看她地表情,李祁又在牌子下压了一张五缗的飞钱,对方才笑嘻嘻的又道
“光是昨晚儿,就有人包了两个场子专门招待……另外各自至少点了十几个局子……”
看见端来打赏盘子上,还有我熟悉地彩色代卷……
“你这还收……军票……”
“怎么不收,还比市价上高呢……可以买到特供的稀罕物件……贵人要的话,可以提供现钱兑换的”
“军中其他的代票,这里也认的……不过兑换的抽头就小了……”
我用一枚大银饼让她换了两张过来。看了眼,不由笑了起来。
对于将士的闲余时间,龙武军中也有相应的娱乐设施,士兵有专门消遣地兵棚和服务社,有说书,有讲古有唱合,也有免费的蒙字班,既有斗棋之雅,也有角抵之戏。甚至是分门别类的兴趣小组,可以学一点小技艺,还有定期请来的伎乐弹唱歌舞,若是逢节庆劳军,还会有大批来自教坊的女子,来抚慰将士的身心,在队以下每月头尾会有数辆货郎车,进入交易以供百货所需,在团以上。也有至少两家不同背景的长驻服务社。这样也可以避免一家独大的垄断。
军官也有类似军官俱乐部的会所。按照身份和等级,可以享受花样就更多了。作为介意军官与士卒之间地士官,表现卓异的也可以获得短期进入享受的权利,龙武军以相对优厚的福利和严格的军律,禁绝传统军队的大部分恶习,唯一在赌博上放宽一些禁私赌而不禁公赌,所谓公赌就是以军队上层主持的,类似**的群体性赌博娱乐,无论是军中赛马还是竞技,都可以作为由头,向上官申请后,就可以聚众开盘了,但最受欢迎的还是每月三旬饷时开地大家乐,军中只抽头百一,作为维持所费,其余尽返还,未得尽返还就累计下一期。
虽然每个人名头下只允许投注一定地限额,但以小播大中了就是数十数百倍的回报。打了胜战后,还有对表现最好地几支团队,进行战利品分配时的抽奖活动。象打下太和城后,每个士兵都了不大不小的一笔财,表现最勇猛,冲在最前的将士,更抽得了数百倍与月饷的战获。所以将士平时拼命操练,遵行苛酷的考绩之法,就是为了月底那几天的享受。
当然了,这里头流通的不是钱,而是猪牛羊配给卷之类代货币或是军供票。这样也可以避免士兵闲的无聊,扰乱地方。还可以大量的控制士兵手头的闲钱,保持一个较好的内部流通。
但还是不可避免的流散一些出来,看着这两张印刷精美的纸片,上面官局造的水印清晰可见,我不由突然想起前些年追查无果的伪造军票事件,难道是从这种东西流出来的……
但是显然另一边主持堂子的阿母——花侥儿,就有些郁闷了。
做为一个见多识广的阿母,多年养成地职业习惯的谨慎和小心,会让她特别关注一些行举异常的生面孔。
最初是鄙夷,哪来的两个饿死鬼。混进来骗吃喝,但是看一贯穿戴又很难和那些个拆白混食的联系一快,
再看到这一大一小两号,熟视无睹的继续消灭案前地酒菜,旁若无人的品评这口味的优劣,已经让人换了第三道了。格外的碍眼,旁人已经有些异色了,现在歌舞换了几茬,好歹是美色当前,依旧无动于衷。不由心中越的高深莫测……
“不知道有什么款待不周的……请贵人们指教”
一场歌舞后,满堂喝彩,只有两个埋头苦吃的无动于衷,显的格外突兀。她不得不走前去,职业而亲切的问候道。
“不用客气。别管我,你们继续。小地那个,头也没抬的应声道。
这话顿做一石激起千重浪。伏此起彼伏的扑哧连片地喷酒声,一片前仰后揉胸拍腹,到处抽手巾的动作。还有刺激过度又被呛在喉咙里的,象只死鱼趴在案抽搐的。
感情拿这风雅之所当作菜馆子了,她心中不由腾起一阵怒火的。却又按耐性子退下去,轻轻吩咐道,“请魏公子来认个脸
这个小插曲,并没有怎么影响我们的兴致。
随着大厅的各间逐渐被因近来的客人们填满,一些阁间也放下了隔音兼隔光的帷幕。显然要更进一步做写少儿不宜地事情,而我这个相对冷清的间,也边的显眼起来。
刚刚横扫了一大盘螺丝,略微打着咯儿的,摸着肚子意尤未尽小丫头突然
“我们也叫姑娘把……
“这个……”
我突然觉得满头黑线,有一种带她来是个错误的预感。
个谁,过来一下”
她伸手招呼了道
于是这个小间,出现一阵奇怪的情景,一群花枝招展的女子围着一个小男生。显然男装的小丫头,无论是扮相还是气质,都要比我受欢迎多了。
带小丫头来这,本来还有些担心,现在却放下来了,一群花枝招展的女子众星捧月般围绕着她,案前各种糕点果品堆了老高。不时爆出阵阵清漓地笑声,显然正太控也是不分年龄和时代的。男装的小丫头粉妆玉诼的十分可爱,虽然只是初见。却游刃有余的将那些女子哄的服服帖帖。各种点心蜜饯的好生侍侯。至少暂时不用人操心了。
打探消息回来的李祁目瞪口呆的看着热闹地小间,才回神道
“老大你运气不错啊……今天有人点妆啊”
“点妆……
我楞了一下,难道是传说中新人开苞初夜竞投比,谁更象是有钱地凯子什么的节目。
“怎么会……”
李祁看了一眼,众女簇拥中地小东西,嘿声道
原来所谓的点妆,今天是楼中前红牌阿姑宋意娘的新女儿桂蕙卉,头一着的出场秀,
按照他的说法,这种有潜力的新人的头红,行院里是不会轻易拿来卖掉的,她得先开始待人接物,以便造势一边长阅历,积累到足够的名声和人气,才能奇货可居的卖掉……
既然这样,我也生出几分好奇。
交代了小杨上来看住小东西……我和大多数客人一起被暂时请到一个望台上。就见几个楼间的空地上,已经布置好一个笼罩在黑暗中大台子。
随着银瓶水泻一般的乐声,轻灵跳跃的达到最高声部,刹那银镜反照出来灯华,刹那打在台中,团花之中,如初蕾绽放的升起一个曼妙的身形。
娉娉婷婷的款款而出彩裙少女,花貌雪肌的稚气未脱,却已经有些媚视烟行的味道。举手投足,无不透出良好的教养下的幽雅和风姿,
她的个儿高,育好,隆胸、细腰。腿修长而匀致,肤白如凝脂,目流波而娇娆,身上的每一寸都是韵味十足,可以入诗入画地女人风情,而且是个充满了魅力媚惑众生的女人……
而作为曾经的红牌。陪同她来见客的阿母宋意娘,虽然年近风尘不惑,但举手投足间依旧有一种,轻易挑引出人的熟透风情和风韵味道……两人搭配起来,青春的妩媚与成熟娇娆地美艳,顷刻夺去大多数人的眼光。
虽然我已经不是那种随便流鼻血的初哥,但还是不禁生出几分欣赏和赞叹,当下点了她的牌子……
另一个地方。作为行院东家的王启年,也和往常一般。坐在最高一层小楼的顶层,看着下面灯火灿然的,每点起一间灯火。就代表着花花流进仓房的银钱。但比起另一个存在,就让他觉得闹
要想在这号称长安第一风月蔽数的平康里立足,哪怕是一家小行院,背后也有不小地背景,他也是拜在五王第里宁王家的门人,领八品的告身。
因此哪怕再勾心斗角地争客人,抢姑娘多了,这些行院间也形成了不成俗的行规,但凡那些使黑耍狠的手段。是用不上抬面的了,只能各凭手段和本事,使出混身解数来竞争。
在这里,但凡一家有出奇的手段和新玩意儿,就会很快被周遍无孔不入的同行刺探,给效法开来,但是却有一家却是例外,不过是数年前并了几家破落的小行院,却依靠层出不穷的新鲜名目和事物。而异军突起,迅获得了最上乘的口碑和客源,牢牢把持至今,已经有不少邻近地老牌行院,抵受不住压力,与之输诚了。但那家只是订立一个章程,却没有将之并下的意图,仍旧让大部分老人留用,只是派人指导经营之道。还让台柱们相互流动。一下子就吞下了小半的客源。
要不要如约加入这个人员流动的互助联盟。
“天上人间”
他轻轻吐出这个名字,还是得向上头请示一番。虽然对方除了收纳每月的孝敬,基本不怎么管这些经营的事业,但是名头上还是主子的……
却听到底下儿回报。
“夭娘刚才使人来说,她主持的楼里来了两个怪人……
“怎么个怪法……
“那两人一大一小,穿戴十分富贵,做的却不是富贵人家地行举……”
“假冒的金鱼袋,手工十分粗劣……”
王启年皱起眉头,思索了半天,突然面色大变。
“怕是要坏菜了……花夭娘要倒大霉了,别说她管的云萼楼,处置不好我们整个行坊都要倒霉的……”
“又怎么了……”
黑安中传出一个幽幽的声音。
“难道谁家的大妇,又打上门来了……”
“比这更糟……”
“难道是哪家宗亲,还是勋贵又来惹事……”
“你可知我是从成都分苑新调遣来的……”
“然后……”
“成都府有一个传说……要小心两个人”
“什么人……”
“你知道一向照应我们的城管大队崔九爷,背后的人是谁么,”
“当然是北军那些地大爷啊……”
“那你知道那些北军大爷地头领是谁……”
“高军侯啊……”
“那我问你,高军侯的上官又是谁……”
“难道是那个尚了公主而轰动一时地梁剥皮……”
“正是……”
“那些大宅门都在门口在挂了牌子,描了画像的,标注说本地有公主出没,珍爱生命,远离是非……最显眼的标志就是一个手工粗劣的金鱼袋。
黑安中的人失声了半天,才又道
“那人……不是从来不去这些地方的么……
“过去不来不等于将来也不来……”
“这下麻烦了……
“交代下去,千万不要惊动那两位……把周围给清了,把那些平时的麻烦的人物……人手不足从别楼里调人帮忙,千万都给我挡住……”话音未落。
就见哄的哗然声浪在夜空冲嚣而起。伴随着狂踏楼板的震响和轰鸣,披沥啪啦的器物翻倒碎裂声中,最大的那座云萼楼,无数衣裳凌乱的客人,就象是沉船上被水淹出来的耗子,不顾那些同样衣不蔽体,曾经相熟亲密的相好们的呼唤和拉扯,从各种门窗,廊柱间,惊慌失措的夺路而逃,慌乱的人潮,又扩散波及到其他建筑,带起更多人的出逃……
王启年,不由呻吟一声,难道世界末日了。
这几天心情很乱,抱歉了,又浪费了一段好题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