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的营建,很有些日新月异的味道,几乎每天都有新的建筑拔起,几乎每天又都有工程竣工,作为长安外郭城六十八坊全权代理处置的交换,由龙武军暗中牵线,整个西南到江南的商人集团,将不耗费朝廷一文钱,一个人力,将万年县所属的部分营建修缮一新。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不想,这长安城中一别数年,竟然也是……”
环城观光性质的公交马车上,一个年长的客人,带着一个看起来象子侄辈的年轻学子,正在饶有性质的看着周围的一切,陪坐的还有一个看起来相当干连老成,如同管家一般的人物。
马蹄踏踏声中,他正在滔滔不绝的说话。
“先生不知道么,继卖洛阳凑集军用之后,长安废毁闲弃之地,也被朝廷盘转出去,承包由大小商户结社营建规划,所得大半都归于内孥,不然国库空虚之下,两朝怎么能够风光体面的还京,光着入城之仪就要耗费巨万,还能绰绰有余的修缮宫室,整治林苑,让一切看起来都涣然如新么……”
他有些讥笑的看了看大街边成荫连片的树木,泥土的颜色还是近期新鲜的。
“连这些粉饰市面的果数林木,都是那些各地商贾竞相捐献移栽的,为的就是一个乱后复治的新气象”
“上面还有小字的木牌啊”
“那是当然,若不能留名,这些逐利之徒,又怎么舍得花钱认养维持,听说还是数年一轮,重新竞价的……朝廷的那些大人还真是绵延不绝的生财有道啊”
“那是什么”
“那里啊……那是各道大行会。派在京师地同乡会馆,……不但开门做生意,也是本道商家在京师的联络往来之所,现在也负责招待本道来的学子,……还是近年刚兴起的事物,由一帮剑南商人当鼓捣出来,然后江南两道、淮南道、河南道、岭南道等。相继在东市靠近朱雀大街的边上开馆,,就变成这副情形了”
“那又是什么”
他指了众多建筑包围中,遮遮掩掩的露出一小从一小从,明显异域中土的尖圆方顶。
“这个啊,就是三夷教地祠堂”
“看起来很攒新嘛”
“的确是新的”
“据说太府寺、京兆府、宫内省的那些官人们。穷的眼中只剩下钱了……现在哪管你是什么来历出身。哪怕是沼武九姓的栗末富户。还是安息大秦地胡商大贾,只要拿地出现钱来。城中地宅地任你有多少空余,就盖多少,……就算是胡夷的私庙,只要舍得打点,总有人视若不见地,。
“本朝的商人就这么富有么”
“当然……据说在升云坊,由康三姓的西域大商会联手。就吃下小半坊的废宅。据说这一清理出来,至少有大小十几条街的铺面……从将来说。他们还是大赚了”
然规格和仪制还是有所限制,不允许随性的乱盖一通,特别是靠近街市的一面,须按统一地长宽高低来营建,不允许随意拓越……
公交马车突然停了下来,却是一列翻倒地小车,和大板马车横错在一起,。
“这些又是什么人”
看着街上一些统一天蓝夹衣腰插短棍的汉子,从街上冲冲走过,叫喝着迅驱散人群,将堵塞在街道上地小车拖走。
“这是长安城管大队,每坊出丁五十,由军方给衣粮,用来维持市面的……”
“这不应该是京兆府的辖下,怎么由……
“前些年,京兆刚刚光复时,盗匪横行,龙武军实行严酷的军管的缘故,现在据说长安两军之一的那位开府大人,开始在城中鼓吹什么……什么,创建和谐长安,严禁江湖豪强在城中殴衅生事,作奸犯科的,抓到多是当场处死,那断时间,大理寺外的断头柳下,是杀的是血流成河……不过如此一来,杀人越货,抢盗**之事,就近乎绝迹了……
“现在宽松了许多,巡城之责,也移给了这些城管,别看他们就这点人,但真要有什么大事,铜哨一吹,成百上千的人围将过来……据说已经有许多不法之徒,泼皮诬赖,乃至江湖亡命,送到苦窑里去挖煤……好象还没听说过完整的出来过……
“十四门之外的站值军将,也就罢了,毕竟是防要,为什么连这内城也不见多少衙役,难道京兆府对世面的情形,都不管了么……”
“管什么,反正那位泥菩萨京兆,是不敢和这些大爷争的,当初家里被江湖大盗洗劫一空,还是靠……”“这还只是街左万年县的情形,街右长安县的,都是龙武军的那群大爷们操办的,又是另一番光景,先生看到街右有什么异同么”
他看了一眼,朱雀大街的另一边,新建筑比较多,也比较整齐,但是就是有一种仿然若失的感觉。
“难道是……
小心压低了声音。
“传说,只是传说,朝廷在卖长安空置物产的时候,光拍卖东西市的十几万家重新规划后的铺面、地皮,就让内府迅充盈起来,那些来自平凉、天水、武威的胡商争抢,然后迁置令颁布,又吸引了大量富民大户买地定居,”
“当然按照全新规划,长安外城的各坊。不但留足各种设施乃至绿化的预建位置,还对新造房屋宅院,有了统一的标准和规定,根本不耗一分钱。轻易就在短时间内营建出个初具规模。
“结果根本不用朝廷迁两淮江南二十万富户来填,只要通过一个按照九等户的收入比例搭配地入住配额,就让无数豪富者趋之若骛。”
“据说为了多弄钱,那位开府大人还拆掉了传统的坊墙。全部改制成成排小型的沿街铺面,将来包租还是承卖出去,又是一大笔收入。”
“然后这些迁入者所需的衣食住行,生活所需,整车整列的从南方输送过来。光在其中买低卖高,经营相关所需。就让所有从事经手的人赚的钵满。当然最大地受益群体。还是龙武军控制下流民大营背景的相关产业。
其中许多地方。说的是相当市侩逐利,那个年轻的学子愈。沉眉深锁,几次想开口说什么,却被长者用眼神制止下去。
很可惜的是,过公安的时候,我见到地是一个残破地小城,襄城王兵败后地乱军,洗劫了这里。不但搬空了库房。还放了一场大火,这场大火中。我拣回来的那个连名字都不肯说地漂亮侍女,也不知所踪,倒让人有些踔叹。
过了襄阳,消息接踵而来。
我捏了手中制书的副本,顿时呆起来。
不会把这样也行,我无意栽下的因果,居然芽了,
十天前,以文武各专其事的名义,西北行朝颁布,改废天下兵马大元帅府的临时编制和诸差遣职,将其职能一分为二,一为枢密院,为战时总戎天下征伐兵备事,一为总章参事府,备谋蓄材为军国咨议计,而起始议的,正是当今太子殿下,而背后的始作俑者却在我身上,因为当年拿各种古代制度,对皇太孙夸夸其口地后遗症。居然让这个本该数十年后诞生地事物,提前出现了。
虽然职责和功能还很模糊,职位也是草创,目前没有任何资源,更接近一个协调和咨询机构,但却可以感觉到那位陛下似乎已经下了很大的决心。
根据长安幕僚团,随附给出来地大概意见。
其中的因素很多,既有据说是那位陛下,觉得檠制太多,有意从那些宰相手里分权的因素,也有加强对军中控制,进一步预防将兵自专的意图,还有考虑那些宿将老帅,将来功高难封的安置问题,据说宰相们也不希望他们入阁与自己分权,但又必须考虑给予尊崇的相应地位安置,避免安禄山那样长期留在地方尾大不掉的情形,最后妥协平衡之下的产物,就设立了这个看起来足够尊崇也足够显要的军国总协调机构”。
不出意外,内定原先锋兵马元帅领河西节度使李肆业,晋从二品左枢密使,而那位天下兵马大元帅府行军长史李泌,归为从二品总章参事府总纲,但值得注意的是,那位心腹大太监李辅国,也出人意料又颇有争议的,从天下兵马元帅府,长史成为几位的轮值枢密副使人选之一。
这个任命,在小内朝被透露出来,引起了泫然大波,更有房等宰相率领一干臣子相继上书反对,更有人露骨援引史上宦人之祸,并和边令城通敌事联系起来。那位陛下,才不得不作为才改授正三品下的枢密典签使,作为皇帝派在枢密院的代表,负责整理递送日常枢密院与皇帝的奏章行文,列席会议,提出咨询。
但作为政治人物的敏锐,这一变化,背后还有更深的含义,起码远在河北安抚地方的太子及其部署,最重要的总天下兵马元帅的头衔,也因此不复存在了,这是一个重要的釜底抽薪的手段,这样太子除了安抚大使的头衔外,就再没有可以过问和干预军队的理由和名义。
连同被取消的,还有以太子监理国事时所拥有的制命权,朝廷授封官员有严格的体制,三品文武官职以上要用册书来任命,叫做册封,三品下五品上用制书任命,叫做制命,六品下所有官职,用敕书任命,叫饬令。三品下官员制命权,是太子小白展自己班底的另一个重要依据。
其他更深远的含义和影响,一时还没有办法体现和察觉。
所谓帝王家的人,从来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走一步要比别人更多算十步的后手,那位陛下一出手,就是名正言顺的将太子在河北的基础,几乎给抽空了。我轻轻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