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江南乱归乱,既然进了长安,就比不得河北的随心所欲,可以到处放羊,未得明旨或者是制令之前,龙武军是不得离开京畿防区的。
对于江南的事情,我已经暗中出了适当协助官军的命令,必要的时候,可以让一些有绿林背景的人,以投奔为名分批进入义军的内部,刺探和引导其动向。甚至在需要的时候,可以让我在夷州的武装卫队侍机在翁山登陆,相信这些农民起义军还没有什么海防的观念把。
江南的变乱,也让一向保持了相当距离,只存在例行的礼数上往来,的南北两君之间联系,再次变的密切起来,据说这短时间,在汉中到天水的邮驿大道上,奉有密敕的中使不绝于途,
为了对一些正在生的东西,眼不见心不烦。我则开始出游,巡查长安城建工程的建设成果。
空气中早早的开始鸣蝉,绿野如浪的青苗,饱满而油润,随着滋滋有声翻车水轮的流动,慢慢翻动者,刚刚抢过了青黄不接的时期,还乡团的那些农人黝黑而粗糙的面庞,也有了少许的轻松和期许的神情,不分老幼的赤着脚儿,卖力的趟在田泥里。
但其中最大的变化,是在靠近路边的位置,树起了一个个显眼而高耸的窑炉群。
“我团的场子,都在这儿了”
领路的团,搓着满是老茧子的手,带着谦卑地表情。憨厚笑地十分灿烂。指着一些正在冒烟和火光的窑口,有赤着膀子的汉子,挥汗如雨地不时在填料和出活。
“用烧大缸的法子烧大陶管也行。现在咋这最大一个窑子,已经能烧出丈许的管子”
“现在上头下来的大人,天天守在炉边,测火候量尺寸,这废料也出的少了,大抵只有三成”
这么一个还乡团。也相当于一个乡的规模,他们地职责和分工,都是经过精密的规划过,以求最大限度的运用这些劳力资源,不允许有不劳而获吃现饭的人,哪怕是作为管理者的团,也要求率身下田劳作,而在一过繁忙的时节。他们就被抽出来做一些兼职。
因为叛军在守城的时候,拆毁了不少长安城里的基础设施。收复长安后,无论是出于防疫卫生,还是考虑将来地生活环境和供需。我第一件是就是考虑恢复起来。
其中一个大项,就是环绕长安的下水道拓宽工程。以及延伸城外的给水管道工程,毕竟是一个百万人口的级大都市,虽然有人质疑这在城防上会造成缺失和漏洞,但是做为一国之都被人兵临城下,有也意味着大势已去,这种防御上加减功能地考虑,还是期望它不要有派上用场的一日才好。
此外,还有史无前例地长安、万年两县的门牌、地标工程,公交马车线路驿所规划工程……l
而这些前期投入,都来自与龙武军私下密切相关商团,不要朝廷一分钱,作为代价,是这些公共设施的管理权,还有诸如盐铁金铜等一些特殊消费品,一定期限内的专营和开采权。
看的我轻轻点头,
正在享受那些农民工,朴素的尊敬和拥戴的目光,一向神出鬼没的探目总哨,老猫,突然不声不响的出现在我身边,让我那些护卫纷纷皱起眉头来,又放开了手中的握把。
“昨夜,陈大将军,已经回长安了,身边之带了数十人,并没有怎么声张”
我轻轻颔,算是知道了。
虽然暗底下的动作暂时停止了,但是明面上的工夫还是节踵而至,先是朝中大老苗晋卿提出以国事渐定,应当恢复南北衙宿卫制,又有十三学士附和上书,提请恢复北衙六军之制纭纭。
所谓的南衙领军的五府三卫,当然不能再掌握在宗亲、贵戚手里,而是由三台宰相提领。而恢复北衙六军,其实也是变相拆分的手段,现在只有我手上左龙武军满建制,右龙武军还不知道在哪里呢,既然同一体系,相互调剂调补也很正常……
期间更有人提议,将新编完成的铁拔军,改建归于南军三卫,却也被当朝否决了,当然,这并不是那些满脑子厉害得失的老家伙们大善心。相反,刚刚给西北那位陛下,起复的韦老狐狸,通过家书稍过来四个字。
所谓理想是好的,现实是残酷的,显然西北宰相们还没准备好踏出这重要一步勇气和决心。
毕竟,同时让宿卫的南北军,都出自一个人的门下,这是一个很危险的倾向,也是严重破坏体制的事情,且不说其间可能引起的反弹,光改造和转变这一只军队的立场,抹去原有的烙印和山头主义,都需要长期潜移默化的水磨工夫,所谓收买和分化都需要时间的投入,而西北现在最缺少的就是这个时间和金钱。
虽然西北朝廷有正统的大义,在官爵上到是也很舍得,但是大义是堂堂正正的产物,对私底下不能拿出台面的东西,就作用有限。除非是下决心打内战,否则,总不能让某些人对士兵公然说,追随老皇帝背景的龙武军是逆党,只有心效
是正统大义。
而自从因朝廷和军用十分匮乏,而派御史郑叔清到江淮间向豪族富商借贷,十取其二,接着又卖官鬻爵,明码标价,得钱以供军用后,低品的官爵已经泛滥成灾,据说平凉一个看门老卒,都有无号将军衔,而高品一些的官爵,却要权衡考虑到现役其他军队的感受,不能轻易授予。
更别说还有一位太上在那里看着呢。
如果没有把握能短时间控制局面,用这些工夫和心思,还不如新练出一只可靠的军队来。
据我探知。西北那位陛下的底牌还不止明面上那些。象萧关和云阳,各还有一只十二营监制地河西义从,相比其他百营义从地部队。这只领军的大小将领,全是当初质子营的出身,又经过武威平乱和长安攻守地磨练和整合,不但能够有效的掌握这只以边胡为主的军队,对朝廷的忠诚也相当可靠。
因此,这些奏章。只是一种试探性的前兆而已,
最终权衡的结果,李嗣业转领关内道节度使,但是关内其实没有多少可供地兵源,实际全是从西北招募,李嗣业既有资望,又有人脉,以自己的一套老底子。很快就能从西北诸道募兵成军。不过这位老帅也是个明白人,虽然在扶风开署办公,对涉及龙武军的事情,一概不闻不问。
而陈玄礼则改任京畿道留守。说白了就是有些人希望以他能来与我争权,毕竟这位也是右龙武大将军。阶级还在我只上,资格也更老,当任过河西节度副使时,也有自己的一套属官和亲事,如果能籍以分走我的权力,挖走我的墙角和骨干班底,自当最好。
不过按照当初两朝的约法三章,任何禁卫军大将的变迁,都需报呈太上副署,方可通过,而这位陈玄礼,早前有过与西北那位串通起来诛灭杨党,试图逼死杨太真地前科,他真有心想做点什么,还得考虑成都那位已经退休的太上,同意不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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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时间,来自成都的家信,也一封节一封的频繁起来,久未得我音训地小丫头,似乎变的特别感情丰富而泛滥起来,恨不得把她地日常生活点点滴滴,象写日记一样,还配上雨儿手工画的生涩可爱的小人插图,通过每天定时的马车寄给我。
并且,信誓旦旦的保证,会继续看好我的后院纭纭。
附在后面的,还有谢支言片语饮食起居的问候,淡淡娟秀的工笔小楷,就如其人一般的柔美而细腻。最长的是初晴,关于悉数家事情形的报告,末尾还说小侍儿阿汶已经调教养成的熟了,就等我来验收了。采薇和云容各给我寄了一件薄纱的夏单衣,和一件璞头。
这段日子里。
我家接到的投帖慢慢多了起来,甚至还有人把自己的写好的时文诗赋,投到我的门房里,据说是因为听说我在将来的朝廷大比中,有一分主考的资格。
这也是很无奈的事情,唐朝的科举只是初创不久,许多地方还不够完善,只有地方和中央两级考试,地方只是资格考试,中央的大比才是重头,每年的数万人汇聚京师,只为了争夺那么几十个乃至十几个名额,什么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千里挑一,丝毫不为过。
批卷圈点排名的也不是皇帝,而是负责主持科举的以宰相为的考官,更糟糕的是这个时代的考试并没有后世的糊名等保密措施,全凭考官的个人喜好和心情决定名次,往往与文章的优劣无关,这就让得名声和影响力,这些事先准备工夫的竞争,变的激烈起来。包括杜甫、王维在许多人,都先要到处营钻,参加各种可以出名的社交活动,以求闻达公卿,或者在潜在可能的考官人选,心中留下印象,这样的批点到自己的时候,机会可能更大一些。
当然这种制度,也给营私舞弊、举人唯亲大开方便之门,虽然说唯才是举,历来各种权贵公卿、世族豪门的托请,也是少不了,连管理宗族的宗正寺,也会送来宗族子弟的名单,让事情变的更复杂。结恩和结怨只在一线之中,非有八面玲珑的手段,或者独当一面的权势,否则难以担当这个位置。
最糟糕的就是摊上一个象弄獐宰相李林甫,或是不学有术宰相杨国忠,这样的大奸之流,前者可以为了向皇帝证明自己野无遗贤的一句夸口,可以把当年千辛万苦准备的数万考生全部刷下来,后者则是将录取的功名,按照排列明码标价,竞高者得。
虽然据说我主持的只是武试,但按照本朝开国以来的惯例,武功一途一向进步的比文官快,但文职优势在于稳定和风险小。哪怕熬资历也能熬到一定地位置。只是现在国家未定,当然去做武官更有前景。
按照崔光远地说法,上层所谓的立场和考虑。那都是不能见光的东西,大多数人只看地到表面上的东西,至少我在许多不知道内情的人眼中,看起来是一个不错的中立旗帜,对大多数想避政治风险,帝王家三代的内部恩怨的存在。是一个很好地避风港。所以投贴来的,不但有准备大比的士子,甚至还有一些还京的低品官员。
让我烦
,干脆躲了出来。
“吐突呢,今天怎么又缺席了”我突然想起一件事。
龙武军回归长安的一个月后,吐突的风字营,也终于回来了,除了疲惫和残缺的编制和士兵。随之回来还有十数倍于自己的牛羊和人口,显然同罗人为他们卤莽地南下,继续付出了相当的代价。
在这段作战时间中,吐突承珲的风字营。又被称做营,因为这只以质子营位骨干。胡人血统鲜明的人马,上到郎将下到兵头地全军上下,打起战来,都有一种不顾一切的疯狂狠劲,当初负责追击败走地同罗人,任由丢弃一路金银财货驮马箱笼不理,在马背上不眠不休的死咬着最大的一股同罗人追了几天几夜,一直逐着尾尘,杀进白河诸部的领地,烧掠大闹了一番,将这些附丛南下的十三家部落的族鏖大簌,给夺了七支回来。
让马遂在三受降城,好不容易组织起来,紧随其后策应的河西兵,没少吃够尘土。
当然收获还不止这些。
突厥人并且在历史上强盛的时候,曾经让他诸如北周等历朝的邻居们痛苦过,不过现在突厥这个民族的存在,确实也只是由于政治上的原因了,作为被唐太宗用羁政策圈养起来,以出产战士和马匹的位存在价值的散落部落群的统称,在大唐广大的边境线上几乎每次边境战争,都能看到这些以战争为职业的突厥绛户和义从的身影。
他们让人称道的勇猛和朴素的现实观,也让对这个民族的称呼,兼具了从褒义到贬义多重价值观的意味。诸如习惯疯狂杀戮,而拒绝退却的命令,容易陷于个人武勇,而忽视整体,自骨子里天性散漫自由,以漠视纪律和教条为传统,一陷入坚韧的胶着,来的快,去的也快的战斗**,对个人战利品掠夺疯狂的执着,和大多数草原部落一样,喜欢在客串盗贼或者护卫的兼职中转换角色……|品质和特性,都体现在这个没落的民族身上。
只要能够提供足够金钱、牛羊、食盐、财货等等价品,这些早以淡漠了祖先荣耀的突厥人才不在乎为谁打战,又位谁流血,因此在早年的河北战场中,甚至常常可以看见,仅仅因为出道的时间差异,同一个部落的突厥人,为不同的阵营和立场相互撕杀流血。
努力奋战之后,战败了降附胜利者继续作战,也不是特别可耻的事情。
因此随吐突回来的,还有二千多衣裳蓝缕,愿意用流血卖命来换取财富的,自带马匹和武器的追随者。自从同罗人的领氏族——白狼部落阿思部家族,因为立场鲜明的站在安史的一方,不但在内战中损失大量精锐和青壮,还被仆固怀恩抄了老窝打成丧家犬,再加上来自回纥王庭的落井下石的清算和侵并,许多小部落,已经没有办法过今年这个冬天。相比家大业大,人吃马嚼张口的也多,处处要精打细算的河东、朔方等大军团,龙武军就宽裕的多,甚至士兵光靠和友军做互通有无的买卖,都能小赚一笔。
龙武军虽然积累了相当基数的马军,但大部分都是被友军戏称为“马驮子”骑马步兵,和车营步兵,真正意义上骑兵,只有谢思的骑部,虞候军两个营,几个郎将的亲军马队,真正宝贝的很,象吐突的风字营,人人备两匹马,其中至少一匹是可以产奶的母马远三件武器,纸甲和钢丝甲双穿,连马都包上了防箭的纸甲,时刻随身就是十天份的压缩口粮和罐头,现在有了这些人也不无补益。
“他在驯马”一个声音应道,却是和他表情一样大大咧咧,刘昌周式的大嗓门
“驯什么马”我一楞。
“恩恩”
正在左右的卫伯玉、吕希用、高千里等人,相视一眼都露出暧昧的笑意,
“当然是草原上抓回来的漂亮胡马,恩还是母”
“恩恩,那个身板啊……啧啧”
“别看人家那个样子,那个劲儿,据说吐突从小带大的亲军都被放翻了四个”
“也只有这号才消受了得”
“据说这些天日里骑,夜里骑的,还是野的很,老想榷出槽去”……
我嘿然无语,顿时想起他前些天执帐时,身上的颈胸什么外露的部分,经常会有可疑的青紫牙印,抓痕什么的,还喜欢野蛮女友和这个调调。
却稍稍松了口气,我刚接到有传闻他那只军队,有抢占民女置留军中的嫌疑。
龙武军严禁将士**之事,如果一个亲信的将领犯了,也少不得拿他作个典型,不过如果是外族和敌人,那就没有任何同情可言,军队本来就是暴力机器,有时候也需要一个激励和宣泄的途径,哭外族的百姓,总比哭大唐的百姓好。至少在他们被“融合”成为大唐的子民之前,是别指望有什么秋毫无犯的待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