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承坚要查的人,没有人敢阻拦和隐瞒。
一个小时之内,帝都几个大医院里的医生被抓了好几个。
都是当年给秦素问的遗体进行液氮冷冻的医护人员。
医院系统里面的变动,自然逃不过国内最大私立医院秦氏医院有关人等的耳目。
……
“秦老先生,帝都几家公立医院里面的骨干医生被警察带走协助调查了。”
和式庭院里的一棵枫树下,秦霸业穿着一身对襟绸衫,坐在石桌前,品了品细白瓷杯里的功夫茶。
过了一会儿,笑了笑,“查吧,跟我们有什么关系?——随便查。”
他放下茶杯,站了起来,“明天就要开庭了,回城去准备准备,明天去法庭旁听。”
……
此时帝都警察局的审讯室里,那几个医生被随便诈了几下,有人就受不住了,一五一十地交代出来。
“……警察先生,您要相信我,我也是被逼的啊!”
“是那个顾祥文,他杀了秦素问大律师还不够,还担心被人发现他做的手脚,趁着何上将要将秦素问大律师用液氮冷冻的机会,找到我,逼着我把一个小试管里面的东西加到冷冻剂里……”
“真的是顾祥文?!”正在隔壁房间观看审讯的何承坚勃然大怒,“他怎么这么狠毒?!害了素问的性命不够,还要让她化为白骨?!”
何之初眉梢轻动,摁住了何承坚,冷声说:“父亲,顾祥文已死,现在什么事都推他头上,再容易不过。这件事没那么简单,我们要仔细调查。”
何承坚对顾祥文早有成见,加上当年顾祥文畏罪潜逃,他心里已经认定跟顾祥文脱不了干系。
手指着面前的单面玻璃墙,何承坚横眉怒道:“查啊!怎么不查!他说是顾祥文指使的,当然要拿出证据!如果只是嘴一张,就让我们相信,他以为我们是傻子?!”
何之初拍拍何承坚的手背,“父亲,我过去审问他,您先坐着。”
说完给何承坚倒了一杯水,看了看何承坚的脸色,轻声说:“父亲,您没有觉得不舒服吗?”
以前何承坚生气的时候,都会血压升高,头疼不已,严重的时候连眼睛都看不清楚。
不过这一次,他气成这样,居然一点事都没有。
何承坚摸了摸自己的太阳穴,奇道:“果然没有什么感觉,你找的医生真是不错,这手术做得太值了!”
“……是念之帮忙找的医生。”何之初扔下一句话,就推开房门出去,去隔壁的审讯室了。
隔壁的审讯室里,几个警察正在做笔录,还有一个在问话。
他们这一次突击审讯,是先分开问话,再关在一起问话。
这样可以从他们的回答里找出事情真相。
分开问话的时候大家各有心思,关在一起问话的时候心情又是不同。
如果是真相,两种情况下的回答不会变,因为真相只有一个。
但如果有人撒谎,两种情况下的回答就必然不同。
好在这几个医生里,只有一个医生两次回答截然不同,才被他们锁定成重要目标,进行第三轮审讯。
何之初推门进来,抬了抬手,让审讯室里的警察出去,说:“我已经跟你们的局长说了,第三轮审讯,由我亲自进行。”
这些警察忙站起来,对他行了礼,才转身出去。
反正他们到隔壁房间也能旁观审讯,只是这个医生不知道旁边屋子里还有一群人,正透过单面玻璃墙看着他。
审讯室的门咣当一声关了起来。
何之初在这人对面坐下,面色清冷地架起腿,淡淡地问:“你跟顾祥文是什么关系?”
那人被何之初的气势吓住了,愣了半天,才说:“……他曾经是我在医学院的导师。”
何之初皱了一下眉头,“你跟他差不多大年纪吧?他怎么做你的导师?”
这人脸涨得通红,忙说:“我上学晚,他上学早,又多次跳级……”
所以等他上医学院的时候,顾祥文已经是帝都最有名医学院的客座教授了。
这些都是有据可查的,何之初点一下头,拿出手机发消息,示意手下去帝都最有名医学院查这个人的学历记录。
发完消息抬起头,何之初面无表情地说:“那时候顾祥文已经在通缉当中,他是怎么联络你的?”
这人垂下头,喃喃地说:“他是用电子邮件跟我沟通的。你知道他也很精通电脑,我的电脑被他黑了……”
何之初微微有些动容,听起来好像是真的。
他坐直了身子,又问道:“然后呢?电子邮件呢?”
“……我删了。好多年前的事……”这人不自在地扭了一下脖子,老老实实交代说:“他给了一千万,事情办好了就存到我的银行账户。我那时候急需买房结婚,帝都好地段的房子太贵,都是几百万,我买不起……”
“所以你就被诱惑,用那人给的东西腐蚀我母亲的遗体?!”何之初的声音冷戾起来,用力一拍桌子,“你这是犯罪!”
“不是!”这人突然抬头跟何之初争辩起来,“顾祥文跟我说过,就算被查到,最严重也只是毁坏尸体罪,最多只判三年,而且很可能轻判成拘役或者管制!”
何之初被他气笑了,“哟?还被普法了,你可懂得真多!”
“……我真不是有意的,他说遗体放在液氮里面,十年内不会有人想着去看遗体的模样,所以就算白骨化了也没关系……”
算算时间,果然已经过十年。
何之初不知道说什么好。
秦素问的猝死,在他和父亲心里,都是一道无法磨灭的伤痕。
他和父亲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无法面对这个事实。
何承坚一度把秦素问所有的照片都收起来了,因为不能看,一看就痛彻心扉,恨不得跟她去算了。
可是他不能,因为他还有个儿子。
他不能扔下秦素问最后一缕骨血不管。
何承坚在隔壁审讯室里,脸上的神情渐渐变得悲哀。
他原本想着,等何之初结婚生子,他能给秦素问交代了,就不活了。
他的身体变得越来越不好,也有他故意纵容的原因在里面。
可是现在,他发现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成了一个笑话!
他深吸一口气,才将自己濒临崩溃的情绪压抑下来。
另一边的审讯室里,何之初看着这人的交代,不置可否地嗤了一声,修长的手指在那张笔录上点了点,“签字。等着上庭吧。”
顾念之已经说要把这人当污点证人。
何之初听得出来这人的供词里有问题,但他不想提醒他。
他得留着给顾念之在法庭上扒下这些人的皮。
那人吓了一跳,“我为什么要上庭?!我不是已经认罪了吗?!”
“……你说认罪就认罪?可惜法院不是你家开的。”何之初冷着脸站了起来,“你是控方传唤的污点证人,到时候怎么说,就看你的了。”
说完又指了指审讯室墙顶的摄像头,“这里有监控。你别想着到时候翻供。你的一言一行都被录下来,并且云端存储了。你弄坏这里的摄像头都没用。”
从审讯室出来,何之初跟何承坚父子俩回到何家大宅。
外面的天已经黑了,华灯初上,帝都夏日的夜晚十分繁华热闹。
他们的车从城市里最繁华的一条商业街通过,看着车窗外的红男绿女,灯红酒绿的夜景,何承坚有些感慨。
他默默地思考了一会儿,问:“阿初,你觉得这件事,跟顾祥文到底有没有关系?”
“父亲,您认为呢?”何之初反问道。
他知道父亲对顾祥文有成见。
这种成见,他以前也有,但是经历了几件事之后,他已经彻底改观了。
何承坚抿紧了唇,脸上的法令纹很是明显,让他的模样阴沉又威严。
“……顾祥文如果不是凶手,他为什么要逃?后来又为什么要畏罪自杀?”何承坚缓缓地问,“有些事情,我不想说,但你现在大了,我也不瞒你。顾祥文对你母亲,一直有种变态的迷恋。”
何之初倏然抬头,眼底闪过一丝讶然,“……顾祥文对我母亲……迷恋?”
“你以为我不知道?我只是没有把他放在眼里。”何承坚冷笑一声,“我知道素素心里只有我,对他是当做一个好朋友。我又不是那种恨不得把妻子关在家里不许见人的妒夫,当然是装不知道了。”
他不仅没有表现出来,而且对秦素问和顾祥文的交往全盘信任,因此让秦素问对他非常信任和爱恋。
也因为此,何承坚曾经以为顾祥文不会对秦素问不利,直到那一天,秦素问在见过顾祥文之后,猝死在她的书房里,何承坚才知道自己错了,大错而特错……
“我现在才明白,太过执着的感情,在得不到的时候,太容易变质了。”何承坚意味深长地说,“我吃了亏,你也不要跟我一样吃亏。”
何之初心想,他这辈子都不会吃亏,因为他已经对感情没有任何奢望。
回到家,何之初将今天审讯的情况简单对顾念之交了底,然后叮嘱她,“早些睡觉,明天出庭,我去旁听。”
顾念之点了点头,斗志昂扬地说:“何少你放心,那人的口供有问题。我明天会要求法院同意他出庭作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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