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了电话,路远看了看手表,然后又拨通了一个电话,说:“……那边的交通可以放行了。”
路近看了他一眼,“你放谁的行?”
“还能有谁?那些被你叫做‘智障’的秦氏私立医院心外科专家们啊……”路远的手在方向盘上随着音乐节拍轻轻敲击,沉着的眸往路近那边轻轻一扫。
路近皱着眉头琢磨路远的用意,“……你把那群蠢货挡了几乎一个晚上,现在放他们过来干嘛?”
“干嘛?当然是添乱。不然怎么把念之合情合理地带走?”路远白了他一眼,推开车门下车,一边说:“二十五分钟之后,你记得黑到西营医院的内部系统,特别是念之的加护病房,抹去她的数据。记住,黑进去之后要被他们发现,让系统自动报警,知道吗?”
路近点了点头,一脸认真:“这没问题。闭着眼睛拿脚趾头划拉都能做到。”
路远不想继续听他说话,掉头就走。
……
十分钟后,秦氏私立医院的面包车终于驶进了西营医院的大门。
领头的医生正在给秦瑶光打电话,“秦院长,我们终于到了!——堵了一个晚上啊!这病人还活着吗?”
秦瑶光在那边说话有些模糊,但还是听得清她的指令:“去看看吧,到底是我女儿。等确认死亡你们再给我打电话。”
“啊?是您女儿?!”这医生快吓尿了,“秦秦秦院长……”
“你别慌,我又没怪你们。”秦瑶光用冰袋捂着肿胀的脸,说话的时候嘴里像是含着一颗橄榄,“她自己不想活了,谁也救不了她。好了,你们上去看看她的状况。昨天有个野鸡医生给她做了心外科手术,我看情况不容乐观。”
这边的医生汗流浃背,觉得自己真是死里逃生。
但秦瑶光对自己女儿这样的态度,他也觉得怪怪的。
不过终归是别人的家务事,他们都是外人,惹不起管不了。
一行人在门口出示证件,要去十六楼探望病人的情况。
他们拿的是昨天秦瑶光从何承坚那里弄来的证件,这些卫兵检查无误之后就放他们进去了。
来到顾念之加护病房所在的十六楼,何之初修长清隽的身影很明显地靠在一间病房门边的墙上。
他们连忙走过去问道:“何少,这里是顾小姐的病房吗?”
何之初上下打量着这几个人,看见他们身上皱巴巴的白大褂,还有胸前的铭牌,清冽冷漠地问:“……你们是Z城秦氏私立医院的心外科专家?”
“是啊,何少,我们不是有意来迟的,路上突然出了事故,从昨天一直堵到今天!”几个医生也是一夜没睡好,眼底的青黑和脸上的疲倦交相辉映。
“不用了,你们回去吧。”何之初没有跟他们计较太多,都是别人手底的喽啰,他懒得理他们。
“何少,您别这样,我们知道顾小姐已经做手术了,我们想去看看她的手术恢复情况怎样了。听说她中的是枪伤,心脏里还有弹片,一般人做不了这种手术……”
“是啊何少,您如果真的为顾小姐着想,就不能讳疾忌医。现在也许还来得及。”
“医者父母心,我们是最为患者着想的,您就让我们进去看一看吧。”
一群医生围着何之初挤挤攘攘,非要进去看顾念之的状况。
何之初虽然也很担心顾念之,但他知道,不能让这些人去看顾念之的手术愈合情况。
万一太过惊人,对顾念之来说是祸不是福。
可是这些人又不放弃,挤在走廊上一个劲儿地跟何之初摆事实讲道理。
何之初烦不胜烦,也没多少耐心,一把掏出枪,对天开了一枪,震慑住这些人,“……给我滚!”
这些人吓了一跳,呆呆地看了他几眼,不敢再跟他要求,互相交换一个眼色,三三两两往楼梯口走去。
路远这时正好从电梯门里出来,看见这么多医生走过来,露出惊讶的神情,问道:“请问你们是顾律师的主治医生吗?我是路氏集团的总裁,过来探望她,听说她伤得很严重?”
这些医生苦笑着摇头,“我们昨天堵车了,直到今天才通行。没赶得上给顾律师做手术。”
“啊?怎么会这样?!”路远露出焦急的神情,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何之初面前,问道:“何少,你不是说已经做了手术了?那些医生又是怎么回事?”
何之初冷漠地收回视线,说:“我已经不需要他们了,念之在里面,你自己去看吧。”
路远微微点头,“何少辛苦了,我跟她说句话就出来。”
何之初扯了扯嘴角,“说句话?她还没醒呢。”
“是吗?那怎么办?”路远看了看手表,离六小时三十分钟零二十八秒还剩五分钟零二十七秒。
他推开加护病房的门走了进去。
那位远东王牌听见声响,倏然回头,看见一个身材高大健硕,英挺俊美,但又上了年纪,有些沧桑的男子走了进来。
他微微一怔,站起来说:“请不要靠近顾律师的病床。”
路远在顾念之病床前一米左右的地方停下脚步,对这位远东王牌非常和颜悦色地伸出手:“您好,我是路远,我的公司跟顾律师的律所有合作关系。”
那位远东王牌没有跟他握手,只是淡淡点头,“我是彼得,顾律师舍命救了我,我要守到她康复为止。”
“啊?她舍命救了你?!”路远无比惊讶,“顾律师一个小姑娘,又不会舞刀弄枪的,怎么救你的?”
远东王牌难得有些脸红,但还是十分冷漠,“这跟你无关。你已经看见顾律师,现在可以走了。”
“可我还有事。”路远非常为难,右手的手指不由自主捻了几下,握成拳头缩了回来,“顾律师的房东和她的老板金大状都在找她,可她现在这个样子,我真不知道怎么跟他们交代。我冒昧地问一声,顾律师什么时候能够醒啊?”
远东王牌耸了耸肩,“不清楚,该醒的时候就醒了。”
“唉,我的时间也不多了,我的专机再过一个小时就要起飞了。”他刚抬起手腕看自己的手表,这时,这间病房的仪器突然叫了起来。
嘀!嘀!嘀!
长一声短一声,跟警笛一样,刺耳又嘹亮,听聋人的耳朵。
何之初猛地推开门闯了进来,着急地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是念之的情况有变吗?!”
这一瞬间,他有些后悔将那些医生赶走了,难道他的推测是错的?念之的手术,真的被庸医耽误了?
正着急间,路远看着那些仪器,脸色遽变,说:“有人入侵医院的内部系统。你看这里,有人正在读取念之病房里监控仪器的数据!”
何之初大惊,毫不犹豫掏出枪,恨不得对准那些仪器开一枪,又想起来万一打坏了仪器,念之可怎么办?
那些仪器监控着她的状况,如果把仪器打坏了,念之会不会受到负面影响?
“为什么会有人入侵顾律师病房里的仪器呢?跟黑客似的。”路远的路氏集团就是大名鼎鼎的网络安全公司,他的话很有权威性。
何之初想到刚才那群非要看念之病房里仪器数据的医生,还有女儿还没死,就要用她的遗体做“医学研究”的秦瑶光,瞬间觉得自己真相了。
“当然是有人贼心不死。”何之初冷笑说道。
他正要继续说话,突然听见病房里的仪器传来又一阵声响。
扭头一看,加护病房里的仪器正闪着绿灯,这是病人清醒过来的指示灯!
路远在旁边再次看了看手表,正好是六小时三十分钟零二十八秒。
……
顾念之的意识处于一片混沌之中。
开始的时候,她睁不开眼睛,只觉得眼皮有千斤重,怎么也睁不开。
双腿像是陷在泥浆里,又湿又沉,拽得她走不动路。
她静静地躺了一会儿,意识渐渐清醒,最后终于睁开眼睛,看见的却是霍绍恒那张俊美无俦的面容!
不,比她记忆里霍绍恒的面容还要精致俊美!
“……咦?霍少?是你来看我了?还是我又做梦了……”她嘀咕了一声,目光在面前的人脸上停留了一会儿,又闭上眼睛。
那位远东王牌低着头给她掖掖被子,笑着起身,对一脸震惊的何之初说:“何先生,她记得我。”
何之初只想呵呵哒。
记得的是你?表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听见有人说话,顾念之终于发现自己不是在做梦。
她再次睁开眼睛,这一次,视线由模糊到清晰,昨天的记忆也如潮水一样涌入她的大脑。
她的记忆停留在被重狙击中,跟何之初说话的最后那一刻。
之后就晕迷不醒了。
但是看着眼前雪白的墙壁和天花板,她知道自己大概应该是在医院里。
这一清醒,身体的剧痛也经由神经系统传递到她的大脑。
身体疼得止不住地颤抖。
她额头上的汗立刻渗出来了,雪白的牙齿在菱角唇上咬出了一排细小的牙印。
路远立即探身过来,说:“顾律师,你怎么样?”
顾念之这才看见路远,眼神闪了一下,非常虚弱地问:“路总,怎么您来了?”
“是这样,首先是来看看你,听说你受伤了,我们都很担心。”路远含含糊糊地说,“其次吗,是你住的南城那片大厦最近被人收购,正在拆迁,你的房东说不租了,找你要解合同,答应赔解约金,让你把东西搬走。”
顾念之缓慢地眨了眨眼,像是在努力思考消化路远说的话。
旁边的远东王牌见了,有些不耐烦地对路远说:“这种事什么时候不能说?顾律师需要休息。”
“休息?”路远笑了一下,指着刚才大叫的仪器说,“有人黑进了顾律师的病房,要读取她的术后恢复数据,你说她还能怎么休息?”
顾念之想到自己的体质,心里紧张,声音更加虚弱了:“……我要回家。路总,能不能帮我一个忙,带我回C城?”
她的神情就跟无家可归的小奶猫一样,可怜兮兮地看着路远,似乎生怕他不带她回去。
“顾律师,你现在的状况能长途旅行吗?”远东王牌考虑问题非常实际,不会被哀求所动,只看是不是合理。
顾念之没理他,转头看向一言不发的何之初,继续哀求,声音细小得几乎听不清:“……何少,我不能再留在这里了。”
何之初小心翼翼地看着她,说:“你租的房子都要拆迁了,你要回哪里去?”
他不敢说让她跟他回家,知道就算说了,也会被她一口拒绝。
顾念之闭了闭眼,说:“我想跟路总一起回C城,然后托路总再帮我租个房子养伤就好。——何少,我养伤,最好还是在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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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今天的第二更:第1546章《配合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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