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而熟悉的声音,奥古斯都反应了一下,终于想起来是那个曾经打过一架的狼人。
他皱起眉头:“请小姐待在这里,我去看一下。”
心知肚明这是克里斯汀用来调虎离山的把戏,朱珠还是笑眯眯地对他挥一挥手,道:“去吧。”
又不知过了多久,浴室的窗户突然响了一下。
她有些惊讶地转过头,发现毛玻璃上贴着一个黑乎乎的身影,似乎是为了吸引她的注意,动作颇为张牙舞爪,是让小孩子看到就会做噩梦的恐怖程度。
“......”她失语了片刻,很给面子地装出一脸紧张不安的模样,随手捞了一件浴袍披上就要往外跑。
金色的立门外传来稳重有力的脚步声,但下一瞬打开后,站在对面的并非想象中的奥古斯都,而是一只皮毛油亮、身材健壮的野狼。
朱珠吓得倒退了一两步。
“吼~”克里斯汀殷勤地甩动着尾巴,有些想靠过去贴贴,却又不想被进一步讨厌,只好斯斯文文地吼了一声,从牙齿间吐出了一个东西。
一颗晶莹剔透的,水晶形状的心脏。
他伸出前爪把这东西推了推,随后一甩尾巴,重新从大开的窗户里钻了出去。
朱珠觉得经过这两次后,古堡的安防系统一定会大大提高,毕竟任由死对头在自家老巢杀个两进两出还毫发无损,未免也太伤自尊了些。
她弯腰拾起那枚圆润的水晶心脏,在入手的一瞬间,无与伦比的温暖顺着掌心流入四肢百骸,浑身的杂念瞬间被清空,身体一下子轻快了起来。
......这就是,圣物的威力吗?
如果她此刻真的被教团洗脑,说不定这玩意确实有用。
她将它举在灯光下细细观察,只见那上面犹如树冠般分出无数青红交加的血管,环绕在心脏之上,栩栩如生。
478:“按照设定,百年前的大战上,狼族族长不幸罹难,深爱她的丈夫在夜晚刨开坟墓,自己躺了进去,直到数十年后迁坟才被后人发现。
那时候他的皮肉和毛发早已腐烂,留在棺材中的只有两具相拥的白骨,和一颗琉璃般剔透的心脏。”
朱珠啧啧称奇:“狼人果然都是大情种。”
浴室门被猝不及防地打开,而她情急之下背过身去,有些宽大的浴袍顿时从肩头滑落。
两翼优美的蝴蝶骨半隐半露,湿漉漉的金发盘在头顶,有一两缕贴在皎白的脊背上,无比香艳。
“抱、抱歉!”房门被重重关上,她听见奥古斯都结结巴巴地道歉,甚至可以想象出那张脸上面红耳赤的模样。
她轻轻一笑。
奥古斯都对她百依百顺、克里斯汀为她牵肠挂肚、西德尔对她妥协,哪怕约里克那边的进展没这么顺利,有血契在手,她也有足够的信心。
那么,该好好考虑一下,如何戏耍他们了。
——毕竟一场戏,就是要有接连不断的“意外”,才能演得精彩夺目,不是吗?
平淡而乏味地重复了六日,终于,那场战争的纪念日,到了。
“你确定教团的白鸽们今天会来?”
卧室内,恶魔优雅地坐在沙发上,唇畔勾勒出邪魅而肆意的弧度,“若一切真能按你说的那样顺利,我该怎么奖励你呢?”
“请奖励我侍奉于您左右的机会吧,”朱珠骗起人来不眨眼,“往后的每一个今天,都是纪念您复苏的日子。”
俨然,恶魔对百年前被迫自爆来同归于尽的结局心怀芥蒂,听她这么一说,对方立刻眉头舒展,颇为赞赏地看了她一眼。
“难怪西德尔会对你如此上心——只是我要提醒你,我可不是那个蠢货,如果你背叛我,我有一万种办法让你生不如死。”
恶魔的本性就是破坏秩序、混沌邪恶的,就像是身坠泥潭的怪物,哪怕再怎样向往忠诚与天真,当真正得到的那一刻,反而会升起无限的警惕。
他没有忘记,正是眼前的这个少女将这具身体骗得团团转,单纯可爱的脸上又是怎么笑着说出恨他的话的。
她不要以为他和西德尔那个缺爱的蠢货一样,会被她轻易蒙骗。
说到底,爱、信任、保护欲......这些温暖的字眼出现在吸血鬼身上,本来就可笑至极。
他们自以为向着文明的进步,实则是血脉的倒退与污染。
——好在他即将重新统治这个高贵的物种,他将用血腥黑暗的手段,将这个古老优雅的物种重新变成一个怪物,受人敬畏、强大无匹的怪物。
至于狼人,只配像丧家犬一样狺狺狂吠,盘踞在他的脚边,老老实实做一条狗。
恶魔抵住唇角,优雅地低笑了一声。
屋内被厚厚的窗帘遮挡,看不出时间的流逝,而在日头不知不觉地倾斜间,恶魔、或者说西德尔身上也悄然发生了某种变化。
黑色的尖角自卷发中悄然钻出、獠牙抵在下唇处,浑身上下的每一处肌肤都浮动着或明或暗、或深或浅的魔纹。
不断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从他背后响起,一双巨大而完美的黑色羽翼翩然张开,羽毛静静地从房间顶端飘落。
吸血鬼的角与翅膀都是始祖血脉的象征,而它们如今远比西德尔本来拥有的更加雄壮美丽,这是恶魔实力渐渐恢复的象征。
朱珠面色严峻。
古堡一楼,女佣照例掀开窗帘,让血仆们尽情地享受阳光和花草的芬芳,可这一次,却有什么变得不一样了。
僻静的古堡连商人都不曾经过,可现在,窗外却有密密麻麻的人正在接近这里,白金色的骑士徽章反射着灿烂的骄阳,刺痛了女佣的眼睛。
她的喉咙像是被人塞住了,蠕动了片刻后什么都没发出声,但身后却响起了惊慌失措的尖叫声。
无数血仆犹如四散开的蒲公英羽毛,四处逃逸,她原本想训斥他们的不守规矩,却被一只不知何时钻进来的狼人掐住了脖颈。
——古堡,被两队人马,同时袭击了。
高大健壮的身影像一座小山,手臂坚硬如岩石,虬结的青筋一直爬到裸露在外的大臂之上。
他轻轻松松地提着她的脖子举起来,身体像个秤砣般往下坠,可大脑却濒临窒息,那双翠绿冷漠的狼眼似乎全无人性,毫不动容地看着她。
她抽搐了两下,吓得昏死过去。
那个狼人将她平放在地上,一眨眼功夫,四下逃开的血仆们全部被夹在咯吱窝下抓了回来,把他们关在安全的房间后,狼人们转了转脖颈,嘴里咧开一抹狞笑。
“清理干净了就把那群人类叫进来吧,百年前我族之仇,今日,终于能雪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