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团似乎急切地想除掉吸血鬼这颗烫手山芋,第二天一大早,朱珠就被带到了教堂内。
这里空无一人,只有约里克站在受洗台的一侧,手中端着银碗,等待着她。
透过高大的肋拱窗,可以看到广袤的晴空,白鸽在天空中留下圣洁的划痕,温和而柔软的阳光透过窗棂撒入,投下五彩斑斓的倒影。
而约里克就站在彩色玻璃窗之下,他浅色的金发、月白的骑士服都被染上了花花绿绿的色彩。
在交割的阴影中,那道碧蓝的目光像是拧成一股绳的海浪,汹涌地向她扑来,沉淀着某种很深刻的情感。
“我们在天上的父——”
朱珠开始按照虚假记忆中的流程念诵祈祷词,她紧紧闭着双眸,长发似饱满成熟的稻穗,泛着金子般的光泽。
约里克看着她,视线着重落在了她裸露在外的白皙皮肤上。
晶莹的,羊脂玉一般的,洁白无瑕的。
他像是被烫到一般骤然收回视线,眼睫抖了抖,垂下眼帘。
他们给她准备的是修女服,单调而宽大的黑色长裙可以遮盖住玲珑的身体,黑色的头纱可以遮挡头发,以示对主的尊重。
然而......然而,不知是不是朱珠没有按照要求将头发全部藏在头纱后的缘故,看着那长长的金发在黑裙之上蜿蜒,如同涓涓不断的细流,令约里克蓦地想到了完全不相干的另一件事——
婚纱。
那双手合十、闭着眼睛诚挚祷告的模样如同祈求幸福的新娘,她将穿着乌鸦一样漆黑的长裙,头披薄纱,在神父的见证下立誓。
手指猛地捏紧银碗边缘,约里克命令自己从这种不切实际的唤醒中清醒过来,脸色却难看得厉害。
“......在末后的日子,我要将我的灵浇灌凡有血气的......到那时候,凡求告主名的,就必得救。”
教团对她的身体做了手脚,让身为吸血鬼的她可以诵念这本该致死的祷告词。
然而不知为何,身体深处像是有两股力量在彼此争斗一般,此消彼长,直到结束祷告才平息下来。
朱珠睁开眼睛,发现约里克正瞪着她,心里猛地一紧。
——是她露出了什么破绽吗?不、任务进度没有任何变化,约里克应该发现不了才对。
“别放心得太早,”478声音紧绷,“他端着的是圣水,如果你有一点二心,就会穿肠破肚,不仅是这具身体,你的本体也会受到影响。”
朱珠又紧张起来:“判断依据是什么?”
“信仰,”478犹豫了一下,不确定道,“信仰越虚伪,圣水的侵蚀力就越强......但是我也不知道信仰是否可以伪装。”
风险极大。
朱珠只犹豫片刻就得出了这个结论:绝对不能、至少不能一上来就喝下圣水!
受洗台旁,约里克端着圣水一步步走下阶梯,挺拔修长的身体如同一柄未出鞘的剑,以温润的外表包裹着杀伐果断的内心。
明亮而斑驳的色块流水般从他身前划过,鞋跟敲击地面的声响轻缓而从容。
一步、两步......
“呃......”朱珠突然表情痛苦地掐住自己的脖子,身体扭曲,摇摇晃晃地往后退,“怎么、回事......别过来——约里克!”
“怎么了?”
约里克脸色大变,依从请求停在原地,他单手持碗,右手已经摸上了腰间的佩剑。
朱珠跪倒在地上,脊背紧绷拱起,金发倾泻、衣裙凌乱,痛苦地在地上滚来滚去,用嘶哑至极的声音断断续续道:
“恶、魔......恶魔之种苏醒了,我、我要压抑不住体内的血脉了......好渴、好饿!”
【欺诈师:76%】
一双漆黑的长翅从背后撕裂,骤然张开,额角出钻出了盘曲而圆润的羊角,血色花纹爬满额头、眼下和脖颈。
朱珠张开眼睛,一只眼睛赤红如火,另一只碧绿若水,猛地向约里克扑过来!
约里克一惊,仅仅是拔剑迟疑了一瞬就被她扑倒在地上,盛着圣水的银碗“咣当”落地,圣水洒落。
朱珠握着他的剑身,手掌和银剑接触的部分被迅速腐蚀,染上圣水的肌肤以飞快的速度脱落。
她却像感觉不到一般用力夺过剑身甩开,对着约里克露出一个狰狞残忍的笑。
心跳不自觉跳空了一拍,颈部又传来熟悉的刺痛感,越过匍匐在胸口的金色发顶,约里克目光空茫地仰视着高高的穹顶,被刺激得眼光酸涩,差点落下泪来。
主......主也在看着他这样狼狈不堪的模样吗?
真是......淫荡。吸血鬼就是这样淫荡不堪的生物。
眼角有些湿润,他讶然地发现朱珠居然在舔他的眼角,那冰冷湿滑的舌面令他想到了某种恶心的冷血生物,这个动作在隐隐透露着什么危险的讯号。
约里克忍不住用力揪住手边的金色发丝用力向后一扯,同时曲起膝盖猛然踹开少女,一骨碌翻身爬起来就往外跑。
至少,要先和同伴们汇合,再继续商议对付她的办法才行。
身后传来一声缥缈空灵的冷笑,巨大的羽翅包裹住了他,从外面看,像是一个覆盖着羽毛的、黑色的巨茧。
她的羽毛是柔软的、有着宛如丝绸般的触感,但同时无比有力,每一根都坚硬无比,织成泛着黑色光泽的钢铁牢笼,将他困在里面动弹不得。
一双柔软苍白的手臂从背后穿过,环抱住了他。
约里克心底发毛,一股寒气顺着脊柱直冲大脑。
他从来都是得体的、有分寸的,哪怕是有记忆的孩提时期,也从未像这样与人亲密地拥抱过。
隔着单薄的布料,他能感受到少女身体的起伏,那尚且青涩的弧度犹如泛着粉色的蜜桃,每咬一口都能流出清甜的汁液。
——可朱珠,并非那么无害的存在。
颈后的金发被撩开,嘴唇轻缓地贴近他的肌肤,毫无温度的吐息像一阵风,一一拂过耳廓、颈动脉、后颈处的棘突。
他能感到那股黏腻而贪婪的视线一直盯着他因紧张而奔腾不息的血管——如果咬下去,是真的会死人的!
“朱......冷静点。”
他咽了咽干涩的喉咙,缓声道。
“别再诱惑我了......你这样子,让我怎么冷静?”朱珠发出沙哑的叹息声,眼眸渐渐变得晦暗。
怀中的男人宛如芝兰玉树,高贵清雅,制服的扣子永远束在最上方,宽腰带勒出劲瘦有力的腰腹,皮靴永远纤尘不染、闪闪发亮。
可他越是完美无瑕,就越是想要人禁不住揣测:
——那双永远镇定的蔚蓝双眸中泛起惊骇的波涛是什么风景?
——那得体蓬松的金色发丝被汗湿、粘在制服下的皎白脖颈上又会是何等姿色?
——那樱红的薄唇、润朗的嗓音因为她而变得破碎不堪的模样,又该是如何迷人?
“美丽的约书亚,金发的圣子大人,请允许我向您祷告,求得您的宽恕......”
牙齿刺入皮肤,约里克忍不住泄出一声痛苦的喘息。
吮吸着甘甜的血液,她怀抱于他腰间的手缓缓向上,尖利的黑色指甲三两下就划破了骑士服的纽扣。
夹杂着暧昧水声的含糊语调贴着耳后响起,宛如恶魔的祸音:“......请允许我,品尝您的血与肉,用您圣洁的身躯为我赐福。
求您赦免我对您不冷不热的罪,赦免我贪爱您、渴慕您的罪......求您赦免,使我得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