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
约里克神情紧张,目光在她周身游走,关切的同时也暗含警惕的意味。
“眼睛好痛。”朱珠反应极快地捂住自己单眼眼罩下的左眼,泪水涟涟。
约里克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谁弄的?”
“是我自己不小心......”朱珠避而不答,鸳鸯绿的眼眸里却满溢着悲伤与哀愁,轻声重复道,“是我自己弄的。”
“他们真是该死!”约里克俨然不相信,他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掷地有声,蔚蓝的眼眸沉沉的,
“迟早有一天,我要将这群怪物赶尽杀绝。”
【欺诈师:29%】
他捏着那个精致的兔子面具给她戴上,动作间颇有安抚的意味:“要不要趁这次机会逃离这里,跟我回教团?”
那双温柔的眼睛仿佛能包容一切,洗涤痛苦与罪孽,还以灵魂的新生。
若是换了任何一个受制于吸血鬼折磨而无计可施的无辜少女,恐怕都会忍不住握住这双手,说出“带我走”三个字。
朱珠眼神闪烁着泪光,却破涕为笑,遗憾地摇摇头:“抱歉,至少我现在还不能离开。”
约里克不知脑补了什么,看向她的视线更加怜悯,他不再多说,而是先一步推开酒窖的大门,轻声道:
“那么,就按我们刚刚约定好的那样做吧。”
朱珠点点头,提着长长的裙摆一步步回到宴会厅中,鞋跟敲打大理石地面发出咚咚声响。
不知何时何地传来了优雅的大提琴声,穆索尔斯的《荒山之月》,放在此情此景是再合适不过了。
人群默契地开始跳舞,影子在火光下拉得很长。
诡异的宅邸、音乐下沉默着跳舞的人群、吸血鬼盛宴。
霎时间窗外扑棱棱惊起一群栖息的寒鸦,蝙蝠收敛翅膀倒挂在树枝上,两只红彤彤的眼睛透过窗外凝视着室内,一切看起来恐怖而古怪。
朱珠打算找到约里克所说的,拥有关押人类骑士牢房钥匙的约瑟先生跳支舞,顺便借一点小东西。
然而她的身高在外形俊美无比的吸血鬼和高大威猛的狼人面前实在不够看,短短五十米距离,她就被踩了三次脚、五次撞倒了搂在一起跳舞的男女身上。
哪怕是借着火光,她也如同走在密密麻麻的森林里一般,一圈下来,连裙尾都变得灰扑扑的了。
“喂,你没长眼啊!”
在不小心踩到某位吸血鬼女士的缎面长裙后,朱珠被这一男一女拦住了去路。
这里的气味太过混乱驳杂,对方大概没发现她也是吸血鬼,而是凭借着良好的夜视能力看清了她眼睛的颜色,顿时趾高气扬起来。
“宠物就要做好宠物的本分,不要给主人添麻烦。小东西,你是谁家的?”
“弗雷德里卡。”
“什么?”男人不耐烦地掏掏耳朵,戏谑道,“大点声,你哑巴了?”
他认定这个人类不会有太高级的主家,毕竟越是高等吸血鬼的血仆就越是珍贵,血液也越是可口,往往不被允许轻易抛头露面。
出现在这里的人类,大多数是侥幸长了一张好看的、符合吸血鬼审美的脸蛋,所以被当作花瓶一般被带出来炫耀,哪怕不小心摔碎了也不会有人追究。
男人盯着那张小羊羔似洁白鲜嫩的脸蛋,闻到了她皮肤之下散发着的血液,鲜美至极,令人垂涎欲滴。
“弗雷德里卡公爵,是我的主人。”朱珠从侍者的托盘中拿起一杯酒,尽数泼到了男人的面具和头发上,轻声道,
“代主人向您问候,祝您此行玩得愉快,先生。”
男人浑身上下都因为这一杯酒而紧绷了,拳头捏得死死的,两只血红的眼睛狠狠瞪着她,却什么也不敢说,哼了声牵着女伴的手离开。
朱珠有些意外:西德尔的名字居然这么有分量,连不在场的时候也可以约束其他吸血鬼吗?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姓氏对于吸血鬼而言和血统一样高贵。
冠以配偶姓氏,赐予鲜血从古至今都是至高的嘉赏,然而西德尔给得太过漫不经心,以至于她误以为弗雷德里卡这个姓氏和百家姓差不多常见。
——事实上是,所有吸血鬼中,拥有这个姓氏的,只有两人。
西德尔·弗雷德里卡和如今的珠·弗雷德里卡。
这意味着在朱珠之前,西德尔这一支最尊贵的、拥有始祖血统的吸血鬼只有他一人。
而现在,他将血液、姓氏以及荣誉分了她一半。
——这简直是比结婚更浪漫的誓言!
男人满脸悻悻,而她的女伴由被踩脏裙子的愤怒变为对朱珠的嫉妒与憎恨:
这个人类少女究竟走了什么大运得到了公爵大人的青眼!
朱珠莫名其妙地被她瞪了两下,随后悠扬的大提琴声一变,取而代之的是更加浪漫优雅的钢琴曲。
人们开始交换舞伴,朱珠也莫名其妙被推到一个男人怀里,哪怕隔着面具都能闻到那股独属于狼人的,浓厚的荷尔蒙气息。
男人的手掌宽大厚实,温度极高,整个身体比她大了两号不止,朱珠平视着,只能看到他结实饱满的胸腹。
究竟是狼人这种生物哪怕是人形也不喜欢穿上衣,还是她遇到的,就是那个不爱穿上衣的变态?
朱珠眉心一跳,头顶上方传来一声洪亮而得意的笑。
克里斯汀拎着她的腰,将她举起放在贴着墙壁的吧台上,身体下压,俊脸阴恻恻地看着她:“呦,又见面了。”
朱珠伸手摘下他脸上青面獠牙的狼人面具,面具之下是更加凶恶狠戾的一张脸。
克里斯汀的毛发极为茂盛,黑色的短发又硬又直,刺向天空,活像炸了的海胆。
眉弓很高,浓眉下是一双野性难驯的绿眼睛,浓郁如极寒之地的雪松,中间有一道悬针似细长的瞳孔。
无论是脸型或是身材,克里斯汀都是彻彻底底的硬朗型男人,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粗犷而狂野的味道。
“嗤,看老子看得入迷了?”克里斯汀也不服输似的摘下了她的面具,拿在手里摇晃着,语气很凶,
“看够了,是不是该算算账?”
他嗤笑一声:“黑心兔子。”